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來到夕的山洞之後,淼夕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撕開身體,從心裡冒出來,尤其是在睡覺的時候,只要她一陷入睡眠,身體就會自己活動,幸好她對身體的感應很強,每當身體不受控制的時候,她就會立刻醒過來。
這個發現讓淼夕很不安,和冰巫替換她時的感覺不同,她知道冰巫並沒有醒來操縱身體,更像是身體自己活動一般。
小雪的反應就像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一般,每次淼夕清醒的時候都能看見小雪的黑眼睛在她身邊發著亮光,他似乎知道她的身體自己會行動,卻沒有阻止她身體去做完想做的事情的意思。
她有想過要問小雪,小雪也有意躲著她,每次在清晨來臨之前他都會出門,中午回來做一次飯就離開,晚上的時候一個勁催淼夕睡覺,完全沒有把事情告知淼夕的意思。
淼夕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相信小雪不會背叛她,但是她仍舊感到不安,冰巫似乎也對這件事沒有反應,淼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原因,有什麼事是她忽略的嗎?
她也想過和夕商量一下,但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決定,冰巫仇家何其多,她的事情最好不可以到處張揚,即便夕對冰巫沒有敵意,但淼夕擔心夕一旦知道冰巫的事會被捲入危險中,危險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趁夕在仔細透過觀世鏡看凡間戰場地時候,淼夕悄悄轉到廚房。本來夕這裡是不會有廚房的啦,只是自從淼夕住下來之後,小雪必須為她做飯,就在山洞裡再挖出一個房間當廚房。
此刻,小雪正在廚房裡與油煙奮鬥,一盤盤精美的佳餚從他的手中出現,他的申請專注而認真。連淼夕站到他身後也未曾發覺。
是沒有發掘嗎?還是他在逃避她呢?
淼夕忽然感到異常悲傷,小雪也會有逃避她的一天。她難道就這麼招人厭,神仙要殺她,阿修羅王需要的是冰巫,瓏沒有來找她,現在連小雪也要躲避她,就沒有一個人能陪著她嗎?
「小雪。」
小雪沒有回過身來,只是淡淡地回答:「夕仙人嗎?甜品馬上就好了。你和姐姐再等等,一會好了以後我會端出去地。」
他把她當成夕?是因為稱呼嗎,還是聲音?不,應該是感覺!
淼夕終於找到自己覺得不安的原因了,她和夕地感覺是如此的相似,相似到小雪不看容貌也分辨不出她們彼此,這麼一來,她總算明白身體自己行動。冰巫和小雪都沒反應的原因了,是夕的魂魄在呼喚著她吧,或者說,是冰巫另外的三分之一魂魄在呼喚著身為主魂的她。
人的靈魂是各不相同地,即使是雙胞胎,彼此的靈魂也無法共存在一個身體裡。她的靈魂居然能和夕的公用一個身體而沒有產生任何排斥,本來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前她們都用「神仙的軀體比較特別」來解釋,可是她們不僅性格相似,靈魂也將近相同,世界上絕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她和夕只不過相處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多瞭解彼此是多疑地人,可是兩人卻輕易且毫無保留地相信對方,夕還為她捨棄了獲得修羅刀的機會,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們如此信任對方?
不是姐妹。不是親人。沒有救命之恩,也不是生死之交…她們什麼關係都不是。僅是她的魂魄「寄宿」在夕身上,為什麼她們能夠在相處僅一個月的情況下信任著對方?
答案很簡單也很殘酷不是嗎?
因為她們本來就是同一個靈魂,自己和自己當然相似,相信自己、保護自己、關心自己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現在想來,第一次在阿修羅道的水晶山上第一次看見冰巫地容貌時,淼夕就覺得那個身體除了惑人的美麗,還很眼熟,只是她不會記人,總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副面孔。
呵,自己用了六年的容貌,如何能不眼熟呢?
沒錯,冰巫的真實容貌確實非常美麗,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的面部輪廓和夕竟是這麼相似。
小雪知道的,他那麼聰明,又怎麼會沒有發現呢,在她說到要來玉雪頂的時候他的反應一直很奇怪。
可是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呢?小雪也認為靈魂融合成冰巫比較好嗎,他也覺得「淼夕」很沒用嗎?
淼夕胡思亂想,不知不覺把自己往絕望的深淵推去,小雪正好做完飯菜轉過頭來,砍刀地是一臉沉痛地淼夕。
「姐姐?」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連你也要捨棄我了嗎?
小雪眼中精光一閃,明白了淼夕的問話:「姐姐知道了?」
「對,知道了,那麼明顯地事根本就是擺在那裡的,我怎麼會這麼笨,竟然到現在才發現,而你,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
他就這麼希望看著她為身體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自己行動而焦急,他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
淼夕心中忽然有個聲音在說,小雪沒有義務幫助她不是嗎?
時間真的過得太久了,久到連淼夕也忘了,她自己就是害死小雪媽媽的兇手之一,如果不是她,雪狐媽媽根本不會死得那麼慘,小雪目睹他母親的死亡後,她這個兇手有什麼資格要求小雪必須以她為主,他會想報酬也是正常的吧,她還在期待著什麼?
背叛無處不在,連最親近的血親都會背叛自己,何況是對自己沒有任何義務的小雪。
「姐姐,你聽我說,融合是遲早也是必須的事,我不希望姐姐傷心,讓身體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融合姐姐就不用有罪惡感…」
不會有罪惡感嗎?這怎麼可能,她和夕是這麼信任彼此,宛如半身,不,她們比半身還有親密,融合後就是一個靈魂,意識也將是作為主魂的她,等於將夕的存在抹殺掉。
存在著卻不被認同的痛苦,淼夕比誰都清楚,所以她才更不能同意這麼簡單就否定別人的存在,她們從擁有意識開始就是不同的個體,僅為了使一個已死的人復活去完成滅世的願望就要被否認掉,沒有比這更悲傷的事情了。
更何況,夕比她還要可憐,夕甚至從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夕也有愛、有情、有等待,要在沒有意識的狀態下將夕抹殺掉,淼夕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做出那麼殘酷的事來。
「我不會允許它發生的…」
「姐姐?」
小雪擔憂地想去牽淼夕的手,在即將碰到淼夕的失火被狠狠甩開:「小雪,你聽著,只要我還清醒,只要我還有意識就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他知道啊,他是這麼瞭解她,當然知道她寧願死也不會讓自己視為重要的人的夕受到傷害,可是美女主人,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把她融合就不能擁有完整的魂魄,這麼一來你們倆在魂魄靈力消耗完的時候都會消散的。
美女主人,從以前到現在,我的忠誠從來沒有改變過,保護你、陪伴你是我唯一存活下去的理由,為了能使你活下去,我不在乎犧牲任何人,即便夕是你最珍惜的夥伴與半身。
見小雪不說話,淼夕緩下情緒,走到小雪面前摸著他的面龐,放輕聲音說:「小雪,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因為我真的很珍惜夕,你不要介意,夕在外面大概等得不耐煩了吧,我幫你把東西端出去…」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主人姐姐。」
「啊?」
「對不起,我必須讓你們融合,這是玄王陛下給我的任務。」
「嗚!」淼夕肚子胃下方一疼,她低頭看著小雪打在她肚子上的拳頭,撫在小雪臉上的手緩緩垂下,不甘心地閉上眼睛倒在小雪身上。
小雪在淼夕耳邊低語道::「只有融合完整的魂魄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所以請你原諒我,主人姐姐,你每天晚上才入睡就醒過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今天你就放心地睡吧,等你醒來什麼都好了。」
小雪抱著淼夕走向外廳,將她放到夕身後,和每天晚上入睡時一樣,身體自己動了,她張開無神的眼睛,站直身子,慢慢靠近夕。
因為熟悉對方的氣息,夕並沒有警覺,也沒有回頭:「淼夕,則呢們去了那麼久,戰爭都快打完了,你快過來看啊。」
淼夕沒有回答,或許說她已經沒有說話的意識了,她緊貼著站在夕身後,對夕的頭緩緩伸出了手,一個法陣就在她手上成型,就要在夕腦後打下去。
一個掌心雷打在淼夕手上,白色的人影將她甩到一邊,淼夕頓時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