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躲不掉,而來之前,夢羽嫣也是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有想到,這詛咒是真的——那句夜夜侵擾她的咒語,突然又在耳邊迴盪:情動必一朝紅顏白髮……
再也沒有什麼疑問,她喜歡上北辰梨落了。也許之前還沒有知覺,以為只是心疼他,但是三次為他而白髮——若不是心痛,又怎能如此銘心?而且與南宮無離生活在一個屋簷,她卻沒有任何的徵兆。
「廣和殿大雨、十月飛雪,你覺得我像是普通人嗎?」夢羽嫣掩去傷痛,輕描淡寫的道。
這話讓北辰梨落微愣,而後又好像找不出夢羽嫣哪裡有錯處,尤其是他師傅也是一頭白髮。但是還是滿目的擔憂,他師傅畢竟是世外之人,而且還是個男子,而她卻是女子,自古女子不是都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嗎?雖然那白髮不損她的美麗,不影響他對她的情意,但是……
「真的沒事嗎?那你上次說的詛咒?」北辰梨落擔憂的問,伸手輕撫上她滿頭的青絲。
對於自己都差不多已經忘記的事情,北辰梨落居然還記得,夢羽嫣聽得心裡一暖。笑著點了點頭,臉上由掛著淚痕:「真的沒事,死不了人的!」
北辰梨落只覺心裡揪的慌,就想去擦拭她臉上的淚,而後又突然一窒,連輕撫夢羽嫣白髮的手都縮了回去。
「那,上次我師傅說,你,你是我妹妹……」
夢羽嫣聽得一愣,見北辰梨落突然的疏遠,心房一顫,但見他問出的話,突然覺得好笑尤其是他痛苦糾結的臉色:「你剛才抱都抱過了,不覺得現在再說這個晚了嗎?」
說著夢羽嫣雙手後背,抬眸望房梁,轉動的靈眸分明滿含笑意。
她是要離開了,可是卻不想自己的離開給這個深愛她的男子造成心裡陰影。
「你……你說我們不是兄妹!」北辰梨落又道,心思複雜,明明知道不管她是不是他妹妹,他們終究都是沒有結果……
「你來看!」夢羽嫣見北辰梨落掙扎的眸色,心裡不禁又軟又酸,便不忍心再繼續捉弄他。遂拿起裡面的一個瓷瓶,倒了一點液體在一個小器皿裡。
接著咬破尖滴落一滴鮮艷的血在裡面,而後望向旁邊好奇的看著她動作的北辰梨落:「你再滴一滴血進去試一試!」
北辰梨落聞言便也學著夢羽嫣的樣子,滴了一滴血在器皿裡。而兩滴一鮮紅一暗紅的血液在那透明的液體裡便快速相牴觸著分開,分成兩滴分明的一粒血珠靜靜的沉在器皿底。北辰梨落驚訝,抬眸望向夢羽嫣,那日他們的血分明融合在了一起。
「這個原理,我給你的這個冊子裡有寫到……只要你願意,不管是融合還是分散,都不是難事。」夢羽嫣道,而後拿起自己親手裝訂的冊子遞給了北辰梨落。
北辰梨落更是疑惑,伸手接過了那冊子,卻聽夢羽嫣又道:「這可是我花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親自寫的!」
剎那,北辰梨落突然就覺得那冊子有如千金重,捧在手裡都是暖的。
而後再看夢羽嫣攤開的盒子裡,可謂琳琅滿目,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後夢羽嫣慎重的將錦盒裡最大的一個包裹拿出,轉過身定定的望著北辰梨落。
北辰梨落被夢羽嫣複雜的眼神一看,不由得也跟著慎重起來。
「你猜這裡面是什麼?」北辰梨落下意識的接過她的手,而後眸子裡靈光一閃,再看夢羽嫣的神色也是一樣複雜。
「你猜到了!這是你從東臨帶回來的曼陀羅的種子種出的花,已經讓我做成成品,所以……你不能辜負你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東西,也不能辜負戰場上曾經與你一起出生入死,而有的已經不在,還有一些你不想失去的兄弟們……而我,更不想讓你因為我成為千古罪人!」
北辰梨落聽了夢羽嫣的話,頓覺心裡五味雜然,唇瓣微動,卻是無法言語。
「我知道,北辰梨落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或許錦堂還有其他合適的人去當這個差,可是軍心勢必會被散亂……」
到此,北辰梨落更是心房震顫。的確,稱病不願意接帥印,他的心一直是矛盾的。南宮無離已經錯怪他,那麼他想,何不借此機會讓他放了夢羽嫣呢?可這樣的要求卡在那裡,南宮無離卻是不肯退讓,他心裡是有點負氣。
再則,也覺得對不起那幫與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
可夢羽嫣何其無辜,他的那些兄弟又何其無辜?只是夢羽嫣至於他不僅僅是一個心上人的份量,還有那曼陀羅卻也是他兄弟們的救命稻草。
每每如此糾結,他都恨不能敲著南宮無離的腦袋只把他敲醒!而實際情況卻是讓他從來也沒有過的無力,當真朝堂糾葛,還不如戰場來的快意。
「北辰……」見北辰梨落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眸色痛楚的立在那裡。夢羽嫣知道,他已經聽進了她的話,只是糾葛的恐怕還是放不下她。
北辰梨落聽見夢羽嫣喚她轉眸看她,眸子裡是掩不住的情愫與憐惜。
「坐下!」北辰梨落不防夢羽嫣突然轉開的話題,眸露不解,不過還是依言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卻見夢羽嫣走至他的床沿,而後拿了他的鞋子又走回到他的身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鞋,方要伸手接過,卻被夢羽嫣擋開。
「我幫你穿吧!」夢羽嫣此言一出,北辰梨落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動作便生生的頓住。而夢羽嫣已經在他身邊彎了腰,托起他一隻大腳為他套上了一隻靴子。
「北辰,你不用擔心我,這幾個月無離雖然限制我的行動,但是沒有虐待我。而我為了趕製這些東西,便也隨他封了我的功力。但是今天我要出來,他依舊攔不住我。所以,我要出來要去哪裡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困住我!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只是等一個離開的時機而已!」
夢羽嫣望著北辰梨落珠圓玉潤的腳趾被傳進靴子,只覺心裡暖甜一片。
如果……他每日在外繁忙,而後回來泡上一盆她親倒的溫腳水,舒緩一天的疲勞,溫暖一顆疲憊的心。
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語,只是這樣簡單的與相愛的人在一起,同起同坐,同看日出日落,花開花落。可是,這溫暖還能多久,也不過今夜而已吧。
「我今天的那個冊子,上面有救無邪的方案,還有其他一些醫技,我怕我短時間內處理不完身邊的事情,所以交給你幫我先做。你可別以為我是為了南宮無離而來賄賂你哦!」夢羽嫣掩去眸子裡酸楚的淚方抬起頭來,望向桃花眼裡波瀾湧動的北辰梨落。
「你……既是救無邪,為何不給無離?」北辰梨落問,只覺喉嚨酸澀,心卻還因夢羽嫣方才為他穿鞋的動作震顫著。面具下的俊顏上,一抹可疑的紅暈漸漸染成一片嫣色。
「雖然有另外讓人幫忙手抄了一分給他,不過估計也是浪費,還是你這裡我最放心!」夢羽嫣苦笑,眼裡是對北辰梨落絲毫不掩飾的信任。眸子裡柔光溫暖,看得北辰梨落臉上只覺更燙,不覺得握緊了拳頭,想閃開眸光卻又捨不得。
夢羽嫣這麼說是對他的信任,而她不相信南宮無離,卻相信他……心湖裡波濤澎湃,北辰梨落幾乎錯覺夢羽嫣對他也是有情的,但是可能嗎?
咬了咬牙,北辰梨落覺得每一刻都難挨的讓他窒息,不是他不願意見到她。只是,聞香暖室,心上人就在身邊,她身上的馨香縈繞,倩影輕靈。流轉間流光四溢的眸子望著他,好像有只溫馴的小貓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撓著他的心扉。他真恨不得上前去緊擁她入懷,卻還是不得不努力克制。就怕自己的衝動害了她,畢竟她現在還是南宮無離的妻子。
「我明天就進宮請纓!」北辰梨落道,最終忍著滿心的情愫轉開了眸子,而穿上鞋子的腳從腳心處開始發燙,那燙一路上升,直竄心房,最終化作寂寞心殤。
「可是,你要怎麼離開?」雖然已經下定主意,北辰梨落還是擔憂的問。
夢羽嫣微微一笑:「我給你的那本冊子的第一頁就有關於解穴的記載……不過這個你暫時別告訴其他人,要是不小心讓無離知道,我就休想走了。」
她都已經寫給自己了,北辰梨落不禁訝異,心裡卻是五味雜然。他相信她,誠然,如果他有心害她,也是輕而易舉的。真心換信任,她其實也只是一個簡單又易於滿足的普通女子罷了……
「北辰,如果……」夢羽嫣望著低著頭,頰上嫣紅漸漸恢復常色的北辰梨落,猶疑著開口。
北辰梨落聞言抬起眸來,疑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夢羽嫣。卻見夢羽嫣雙頰上嫣紅一片,接著突然轉了身背對他。然後聽見夢羽嫣開口了:
「如果,我們能夠活著再見,如果,你不嫌棄我,那麼我們就給彼此一個機會可好?」夢羽嫣說這話的時候,只覺自己的聲音都緊張的在顫動。而許久聽不見北辰梨落的回答,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