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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杰西僵立在那儿,身体里的每束肌肉都因排斥而變硬。他的目光閃至她的左手,纖纖玉指上并沒有戴鑽戒。不過,或許她運動時都不戴首飾。
  “未婚夫?”他慢吞吞地說,瞇起眼穿透似地打量她的臉。大部分訂過婚的男女都睡在一起,他的脈搏佇立即燃起怒火。他強迫自己冷靜地說:“你沒有戴戒指。”
  “呃,那是种不拘形式的諒解。”莎娜說,在運動袋手把蓋底下偷偷交叉手指頭,并暗自祈求上帝原諒自己說謊。她固執地對他帶著責備的碧眸揚起下頷。
  她的話激起他碧眸中的不耐煩。“那是什么意思?”他溫和地質問。“不拘形式的諒解?那是什么鬼意思?”
  “那是說我們討論過結婚,只是懶得買戒指和做正式的宣布。我們都很忙而沒時間。”莎娜因為不必再說而松了口气。她的确和安迪討論過結婚。他也真的是個杰出的精英——穩定,包括在做律師的工作上,跟她一樣承辦許多案子。不幸的是,他的求婚听起來太像個公司的合伙人,而且莎娜惊訝地發現,在她認為講求實際、理智的意識底下,竟有顆絕對女性的心,渴望著一點浪漫。所以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安迪,在她以為結束時,他們卻繼續約會。
  “你們忙得沒有時間。”他不相信地重复。哪個正常的男人跟莎娜訂婚,能不催她答應結婚,而且立即找最近的牧師!她的未婚夫一定是個自滿的家伙,才會那么有把握讓她不戴戒指警告追求者而到處亂跑。一陣惡心的感覺使杰西的心絞成一團。難道她和他睡在一起,所以那男人才自滿?杰西揮開這种想法。想到莎娜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就要發狂了。
  “那男人是個傻子,”他輕聲說,犀利的碧眸和她警戒的藍眸相交。“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絕不會讓你离開我的視線。”
  莎娜的心狂跳如槌子般敲著她的肋骨。他說得那么認真,她几乎相信他希望她是他的女人。但是几乎相信并非完全相信。
  “呃……”她受寵若惊得說不出話來,兩人陷入奇怪的電流里。她可以真正地感覺得到電流扯著她的身体,她必須拚命抵抗向前靠近,以免倒入他的怀里。奇怪,好奇怪。她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跟安迪絕對沒有。從未有任何事干扰她和安迪之間平淡、舒适的友誼;那几乎——嗯——枯燥乏味!
  “你用不著擔心你的未婚夫。”杰西正憑著內心一股极大的力量抗拒將她拉入怀中、熱烈吻她的沖動之后說,然后露出毫無威脅的微笑。“我相信他不會反對你和老朋友吃頓晚餐。他會嗎?”
  就在這時,莎娜的肚子咕嚕作響,因為除了早餐的一片吐司面包和中餐的蔬菜沙拉及喝了些濃咖啡外,過去十二小時她都沒吃東西。她的胃似乎正在抗議莎娜原想說自己不餓的想法。
  看了他的碧眸一眼,她就知道說謊沒有用,他絕不會相信。她真的很餓,所以順從了無法避免的結果。
  “不,”她真心地說。“我相信他不會反對我和老朋友吃頓晚餐。”他的眸子顯示出要報复那“老”朋友的證言,不過他的唇卻掀起滿意的微笑。“你一向都獨斷獨行嗎?”
  “一向如此,”他立即回答。“不要忘記這點。你不會想對我說不,用一种使我震惊的方式。”
  “哼!”她無法不對他微笑。“你,”她強調說。“是個被寵坏的無賴!”她忍不住對他夸張受傷的表情微笑起來。“我必須洗個澡換件衣服;只需要几分鐘。”
  杰西靠在跑車的擋泥板在外面等她。當她穿過兩扇玻璃門出來、越過街道走向他時,他如釋重負地微笑。他害怕她會改變主意。可是她的微笑和輕松走路的樣子,告訴他她愿意跟他出去。
  她穿著藍短褲、网球鞋和從家里出來時穿的寬松白色運動衫,不過頭發散開來。由于綁了一天的辮子,她的金發似小波浪般几乎披至腰,看起來十分美麗。頭發前面中分,兩邊用發梳夾住,她看起來既甜蜜又性感。她走向他時,杰西感到一股奇怪的驕傲。無論有沒有未婚夫,這几個小時她全是他的。
  “我們要去哪里?”在他坐進駕駛的位置之后,她問。
  “那要看情形而定。”他回答,他一手擱在駕駛盤上,半轉過身看她。
  “看什么情形?”她問,兩頰因他欣賞的眼光而發熱。
  “看你有多餓,有多想吃。”
  “我餓死了,”她立即回答。“而且除了蔬菜沙拉,我想吃任何東西。”
  “你曾節食了一陣子,嗯?”他問,眸中含著挪揄的笑意。
  “你怎么猜到的?”她不好意思地一笑。“不是我不喜歡蔬菜沙拉,”她辯解道。“而是在吃了兩個月之后,我想換換口味——像多肉汁的大漢堡!”
  “沒問題,小姐。”他扭動鑰匙,有力的車子立即隆隆地發動。“我正好知道有家漢堡店,保證讓你大快朵頤!”
  無論她怎么逗他,他都不愿告訴她要帶她去哪儿。他們在天色漸暗中穿過安靜無人的商業區,開到公路上。到達鎮的郊區,杰西把車子駛入一個停車場里。一幢狹長而低矮的房子上,一個紅綠色霓虹燈的大招牌緩緩轉動,在夏日漸暗的光線中,閃著“歡迎光臨”的柔和燈光,。較小的啤酒霓虹招牌,在餐飲店的窗戶里閃著紅、金色的燈光。公路兩邊入口的大停車場里,排滿了貨車和汽車。就在杰西的車駛入時,一部沾滿泥泞的吉普車正好离開,他就把黑色奔馳駛入餐飲店窗戶前面的空位里。
  莎娜好奇地打量四周。她住在岩石鎮的二十四年里,從沒有進入過大艾德的貨車休息站。她母親是黑面包和蒸蔬菜的擁護者,如果孩子中有人在她面前提議吃薯條和牛排,她几乎會得心髒病。
  杰西一直留意她的表情。
  “怎么了?”他關掉引擎,在突然的沉默中問。
  莎娜瞥視他,而后迅速看向燈火通明的餐飲店和酒吧。
  “噢——沒什么。”她輕松地回答,而后猶豫地加一句。“只是我以前從沒有來過這里。”
  “你在說笑!”他不相信地看她。“你怎么可能生長在岩石鎮,卻從沒有到過大艾德吃漢堡?”
  “你明知道我母親的喜好,你何時看過我父親帶我們全家出去吃漢堡!”
  “是呀,”他回答,甚至孟凱文提出這种事時,珍妮都會發火,他不禁莞爾。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過你在高中的時候呢?難道沒有男孩在約你看電影后,到這里來吃漢堡?”大艾德是鎮上唯一每天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
  “我在高中時沒有約會。”莎娜心不在焉地說,注視著一位戴寬邊呢帽、穿格子棉襯衫和大靴子的彪形大漢,正大搖大擺地走入酒吧的門里。
  杰西變得靜止不動。
  “你說在高中時沒有約會是什么意思?”他問,碧眸銳利地打量她的側面。
  莎娜咽下尷尬的一聲呻吟,抓住汽車門柄。
  “就是那個意思。”她對他一笑,推開門。
  她顯然不想討論她的話,杰西卻決定非討論不可。
  他不耐煩地推開他那邊的車門走下來,并把車門鎖好,繞到另一邊,莎娜已站在那儿等他,美麗的臉上帶著戒備的表情。
  “難道你母親沒有教過你任何禮貌嗎?”他拉開餐飲店的玻璃門,等她先進去時,在她耳邊威脅地咆哮。她以一副詢問無知的眼光看著他。“女士應該等男士替她們開車門走出來。”
  “噢,”她回答,抗拒著唇上泛起的笑意。“我很抱歉,我會努力記住。”
  在她經過他身邊時,杰西真想打她美麗的小屁股,可是卻控制自己,跟著她進入店里。他緊跟在她后面,用搜尋的目光掃視室內時,她的秀發擦著他的胸。
  店里很忙。長長的柜抬邊的每張紅色皮板凳上都坐滿了人,柜台和沿著牆壁的L型廂座之間散布的方形小桌,也都座無虛席。一位受騷扰的女待在走向一個桌子途中,打翻了手中的一盤食物,散落一地,引來角落里一群喧鬧青少年的哄堂大笑,笑聲蓋住了從他們后面霓虹燈點唱机傳來的抒情歌曲。
  杰西抓住莎娜的手肘,指向房間最遠的角落。“我們赶快去占住那個空廂座。”他提議。
  莎娜點點頭,領先向前走,清楚地察覺到他魁梧的身軀緊跟在她的后面,他的手溫暖地貼著地的手臂。她坐進廂座里,他的手放開她時,她松了一口气。
  “請問吃什么,兩位?”一位穿著粉紅色制服,火紅的頭發上別著一頂粉紅色帽子,曲線畢露的女侍從口袋拿出小本子和鉛筆問。她對莎娜友善地一笑,然后轉向杰西。
  她的褐眸睜大,彎身對他狂喜地叫道:“杰西?是你嗎?真的是你!詹杰西!”
  她給杰西一個窒息的擁抱,并熱情而性感地吻一下他的唇。莎娜感到一陣嫉妒,心如刀割。
  杰西笨拙地回報她一個擁抱,不過很高興地對站在桌邊喜孜孜注視他的紅發女人微笑。
  “電安琪!真高興見到你!你好嗎?”
  “好,還好。我現在是麥安琪了。”她對他搖搖左手上戴的金戒指。“唐尼和我在八年前已經結婚,我們現在有兩個小孩。”她驕傲地說。“一個男孩六歲,一個女孩剛滿兩歲。”
  “不是開玩笑吧?”杰西的酒窩閃現。“我真希望他們像母親而不是父親。”
  “他們像我們兩個,”她笑道。“他們有我的頭發和雀斑,有唐尼的高度和幽默感。”
  “你看——我在高中時不是告訴過你,你應該給唐尼一個机會。”
  “那倒是真的。”安琪轉而對莎娜微笑。
  莎娜突然明白,安琪就是杰西停止和那些女孩約會時,她們終日以淚洗面的女孩之一。可是這紅發女人表現得就好象杰西是她長久未見的好朋友,莎娜迷惑地想。
  她強迫自己專心听安琪說的話。
  “……杰西一直叫我跟他約會,可是我對杰西太瘋狂,根本听不進去。尤其唐尼還是他的好朋友。”
  “嘿,安琪,”粗獷的廚師從點單的窗戶伸頭叫道。“快點東西!”
  “噢!馬上就來!你們決定要吃什么嗎?”
  杰西瞥視莎娜一眼,點了起司漢堡、炸薯條和巧克力飲料。安琪匆匆記下离開。
  杰西一直留心地盯著她。莎娜環視四周不理他。她轉回頭時,以冷漠、遙遠的目光看著他,拿起杯子慢慢地喝著飲料,他內心畏縮了一下。
  “听著,莎娜……”他開始說。“我對剛才很抱歉。從畢業以后我就沒有見過安琪。我們在高中時是好朋友,而且——”
  “是的,我知道,”莎娜打斷他。“我記得她。”
  “真的?”他訝异地問。
  “是呀。”她看看他,努力板著臉,但只能看到安琪熱烈吻他的一幕。甚至此刻,他的嘴唇和臉頰上還留著她的口紅印。她小心地拿起餐巾遞給他。
  “做什么?”他注視著白紙巾問。
  “口紅——在你的嘴上。”
  杰西接過紙巾擦嘴,看一眼白紙上的紅印,才再擦拭直到干淨。
  “沒有了嗎?”他問。
  莎娜注視他性感的嘴,努力控制脈搏不受影響。
  “沒有了。”
  杰西把餐巾紙放在桌上,拿起自己的杯子。他喝了好長一口,潤濕在莎娜的藍眸盯著他的嘴唇時,他突然變得干渴的喉嚨。
  緊張的沉默因安琪端食物來而解除。幸好紅發女人沒時間留下來聊天,匆忙离開到另一桌貨車司机那邊去,保住了莎娜內心的平靜。
  香噴噴的漢堡,使饑腸轆轆的莎娜轉移了注意。她一直盯著盤子,在把芥末涂到漢堡的肉上時,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吃洋蔥嗎?”
  杰西的聲音打斷她的專注,她嚇一跳地抬起目光看他。
  “不吃。怎么了?”她不知所措地問。
  “只是好奇。”他若無其事地微笑道。可是他小心地叉起他漢堡里的一大片洋蔥,放在盤子上,然后目光返回她的臉上,莎娜感到兩頰發燙。
  如果他想要吻我,最好三思!她憤憤不平地想,決心皺起兩道眉。
  “西紅柿醬?”
  “什么?”莎娜這才發覺自己拿著刀子,注視著她的漢堡。
  “西紅柿醬。我問你是否要加西紅柿醬?”
  “是的,請遞給我。”她拿起瓶子,倒在漢堡上。等她放一層生菜和西紅柿在肉和起司上后,她必須用雙手拿著過大的漢堡塞入口中咬一口。
  杰西注意莎娜咬一口漢堡后,閉上眼愉快地品嘗其滋味。她粉紅的舌尖舔舐唇角的一點西紅柿醬,他差點大聲呻吟。他忍不住地想,她對其他的娛樂是否也同樣表現出這么迷人的愉快。就在這時,她咽下食物,抬頭快樂地微笑。
  “這真的很棒!”她衷心愉快地說。“味道好极了!”
  杰西咧嘴笑道:“我告訴過你。你現在很后悔以前沒來過吧?”
  “當然。”她回答,又咬一口漢堡。
  “那么,”他隨意地問,深思地咀嚼著一根炸薯條。“你在高中時為什么沒有約會?”
  莎娜差點被漢堡梗住。她很高興以需要細嚼慢咽為借口,因而有時間決定說辭。
  “我并非完全沒有約會。”她支吾其詞地說,用根薯條沾西紅柿醬,慢吞吞地嚼著。
  “原來你有約會,”他回答,留意她的臉。“那么你為什么說你沒有?”
  “呃,因為——我不是很多約會。”
  “你說不多是什么意思?”他模仿她的口气。“我覺得你不是有約會就是沒有約會。”
  “我有參加聯誼會、舞會之類的約會。”她輕描淡寫地說,又咬一口漢堡并希望話題到此結束。
  可是沒有。
  “那么你在高中時有過多少約會?”
  “你是說真的約會或是一堆人參加的?”她問。老頑固!她生气地想。他難道看不出她不想回答他嗎?
  他顯然看不出。
  “一堆人也沒關系。”他說,咬一口自己的漢堡。
  “八次。”莎娜簡單明了地說。
  杰西被漢堡梗住。
  “八次?”他震惊地問。“你在說笑?”
  “為什么呢?”莎娜挑釁地說。“八次約會有什么不對?就因為我不像你和崔斯一個晚上有兩、三個約會,并不表示我有什么毛病!”
  “你當然沒有毛病!”杰西不耐煩地說。“可是如果你沒被人到處追著跑,你認識的那些家伙一定有毛病!”
  “我并沒有說沒人邀我出去——只是我很少答應。”莎娜固執地瞪著他,顯然很不高興他把她想成是坐冷板凳的人。
  杰西思索她的話片刻,迷惑地大皺其眉。
  “你為何不答應?”他終于問,一雙碧眸盯著她,要求直接的解釋。
  他顯然不准她以含糊其詞來逃避他的問題。莎娜气憤地回瞪他。
  “因為看到你和崔斯老是傷女孩子的心以后,我決定不跟男孩子談感情!”
  杰西張口結舌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我們真的有那么坏嗎?”他終于開口問。
  莎娜聳聳肩,低頭注視著手中被遺忘的漢堡。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算坏,”她想了好一晌才回答。“我只知道我不想象那些被你們甩掉后,在電話中傷心哭訴的女孩。”她的藍眸抬起,看到對面正對一位客人微笑的安琪。她朝安琪那儿點點頭。“就像安琪,”她說。“她顯然已不記得了,在你跟她分手后,她來家里找你,并花了兩個小時對我哭訴你有多好,她多為你瘋狂。她當時很絕望。只要你愿意再見她,她會爬過玻璃做任何事。”
  杰西注視著地,碧眸瞄向對面的安琪再回到莎娜的臉上。她姣好的臉上顯露出驕傲和決心,杰西這才恍約大悟,目睹他和崔斯高中的浪漫冒險,在莎娜幼小的心靈上有難以抹滅的印象。她是位充滿驕傲的女人,這可以從她优雅的風采、微揚的小下巴和直視測的藍眸看出來。看到安琪少女時代過度迷戀他的反應,顯然令她惊駭。杰西記得很清楚,在他停止和安琪約會的几個星期后,她就開始和一位是球隊中的后衛交往。
  “看來我和你哥哥要負許多責任,”他凝視她緩緩地說。“高中的男孩可以很無情甚至冷酷,可是我們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尤其是你。”
  “你們沒有傷害我。”莎娜立即回答,垂下眼避開他關心的眼神。
  “如果你因為我們而不約會,我們就傷害了你,”他不悅地說,語气像是很气自己。“听起來你似乎錯過了許多樂趣。”
  “噢,不。”她立即搖搖頭,她長長的金發在肩上搖動,閃著金光。“我在高中時有許多樂趣!我總是和一大群朋友出去玩看電影、跳舞、游泳、溜冰,而且我是榮譽學生及拉拉隊隊長,在四年級時還當年鑒的編輯。就算我想約會,我也太忙而沒時間約會!何況我在大學時,有過不少約會。”
  “真的?”他慢吞吞地問。
  “是呀。”她對他微笑,他一時忘了他們在談什么。
  我被迷住了,他模糊地想。我完全被迷住了!她只不過對我微笑,我就神魂顛倒。
  他瞪著她微笑柔軟的唇好一陣,才想起他想問她的事。
  他清清喉嚨,以免發不出聲音。
  “所以你現在訂婚了。你是在大學時認識你的未婚夫嗎?”他強迫自己愉快地微笑,故意裝出友善的詢問,其實他真想凶狠地蹙眉,質問她答應婚約的男人是誰。
  “不是。”莎娜回答,奇怪他眸中几乎要冒火,可是他的口气卻很禮貌,而且嘴角還帶著笑意。“我認識安迪——葛安迪——其實是在生意的雞尾酒會上。他的律師公司是代表我工作的保險經紀人。”
  “噢,他是個律師?”杰西決定這是另一個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理由。
  “是的,他希望几個月后能成為合伙人。”
  “他在哪家律師公司上班?”杰西問,垂下睫毛掩藏自己眼中燃燒的妒意。
  “吉森公司。”莎娜回答。
  杰西記下來做為日后的參考。他認為听莎娜談葛安迪不是個好主意,因為它破坏了他的胃口。所以他改變話題,他們在相當和諧的气氛中吃完晚餐。
  在安琪收走他們的空盤子、一群喧嘩的男人從餐飲店和酒吧相連的門擁入時,他們正在啜飲咖啡。為首的是寬肩、高個子男人,有一頭濃密的褐發,他充滿笑意的褐眸看到杰西和莎娜時,他發出一聲怒吼。
  “杰西!”
  他推開圍著出納員柜台的人群,越過褪色的地毯走道朝他們而來。他后面跟著六、七個人,在他們認出杰西時,欣喜地大叫。
  “你這渾小子!几時回鎮上的?”
  杰西伸手至桌對面,握住此人的巨掌,臉上發出歡迎的笑容。
  “兩天前才回來。你好嗎,柯林?”
  “很好!很不錯!”他揮一下手。“你還記得大伙儿吧?”
  “當然。”杰西和大伙儿握握手,并寒暄几句,他們大部分是以前的同學。“你在做什么,柯林?”
  “呃,我告訴你,杰西,”大塊頭的男人剛開始說,即中斷朝餐廳對面大叫。“嘿,安琪!端些咖啡來如何?”
  安琪朝他揮揮手表示知道了,拿起一些一馬克杯和一壺咖啡。
  “正如我說的,杰西……”他一屁股坐在紅板凳上,滑向莎娜。“移過去一點,甜心。”他對她咧嘴一笑,又轉向杰西。“旅行業正要大張旗幟……”
  其它人一致呻吟,柯林毫不在意地微笑。
  由于柯林龐大的身体移向她,莎娜只好在馬蹄形的座椅上往后移,差點就碰到杰西。她和他只隔著一點空間,可是他的体熱和刮胡水的香味卻包圍著她,震撼她的神經。
  安琪把白色馬克杯放在桌上,開始倒咖啡。兩個男人另抓了張椅子,但其它人全擠入廂座里,莎娜沒有辦法,只有再往里面移。在知道前,她已靠著杰西的身側。他舉起手臂,橫放在椅背上,讓出更多的空間,可是這只意味著被更推向里面緊靠他修長的身軀。在她短褲下的兩條腿,則靠著他牛仔褲包著的大腿和膝蓋。甚至她的小腿和腳都碰到他。她的臀在縮靠他的地方發熱,她的肩膀和手臂碰著他強壯的胸。她保持目光看著柯林和其它人,不愿轉頭看他,因為害怕看到他的眼神。
  杰西只用半個腦子在听柯林對開發風景區的人士,和當地環保人士之間的爭執發牢騷。另外半個腦子在絕望地應付莎娜柔軟的身体壓著他的強烈感覺。她略微轉頭對他左邊的人微笑,他差點大聲地呻吟。她輕柔的頭發在他的臉頰上散發著香味,他不禁全身緊繃。他低頭看著她那么接近的臉,几乎無法呼吸。他看不到她掩藏在濃密睫毛下的眸子,可是可以看到她筆直、小巧鼻子下誘人的唇。她拿起咖啡啜飲,在放下杯子時,伸出舌頭輕舔濡濕的唇,使他不安地欠動。
  莎娜完全安靜不動。她不可能忽略靠到的結實軀干,可是他移動身体時,她全身在期待的痛苦中緊繃。她的心在肋骨下狂跳如雷,她相信他都可以听得到。有好一陣她努力保持平靜,忘卻她頭部上方繼續的談話。可是卻失敗了。
  她迅速瞥視手表一眼,知道已過了十一點。時間怎么已這么晚了?她轉頭微仰著注視他,可是他正看著坐在對面的一位彪形大漢。她不想表現得無禮,可是她必須离開這里!她試探地伸手放在他擱在桌子上的手臂。杰西的目光立即轉向她,一時之間她無法談話,因為被他火熱的碧眸盯住。
  “我……對不起打斷你們,杰西,”她終于開口。“可是時間很晚,我明天還要上班,而且——”
  他仿佛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岔入朋友們的談話中。一群人隨即移動,讓他們從廂座中出來,并跟他們道別。
  莎娜緊張地等杰西付帳,明白將獨自和他回家。
  “你好,孟小姐。”一個粗暴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她半轉過身回頭看。
  “你好,寶先生。”她對体格魁梧的酒館老板勉強一笑。跟他一起的男人緊盯著她,莎娜壓抑著一陣會意的戰栗。灰發、藍眼的他以充滿敵意的眼光盯住她,他的黃板牙被煙熏黑了一層。
  費亞特禮貌地頷首,走過她身邊。莎娜注視著兩個男人穿過相連的門進入酒吧間。
  杰西轉身离開柜抬,把零錢塞入牛仔褲的口袋里,他看到她的臉時,突然停止。有東西令她心煩。她的目光盯著他背后酒吧的門,他立即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到費亞特和他的小舅子戴米爾消失于門口。甚至在門口已無人時,莎娜仍注視著它,擔憂地蹙著眉。
  “怎么了,莎娜?”杰西抓住她的手臂,以保護的姿勢低頭注視她。“他們說了什么令你擔心的話嗎?”
  莎娜抬頭望著他,看見他眼中對姓費的憤怒眼光。她立刻搖搖頭,強迫自己放松緊繃的肌肉。
  “不,他們沒說什么。費亞特只是跟我打招呼。”
  “那么你為何心煩?”他沒有說“害怕”,那是他看到她微笑時,藍眸中暗合嚴肅、瞻心的眼神才想起的字眼。
  “我沒有擔心,一點也沒有。”她愉快地說。“我們准備走了嗎?”
  她顯然不愿告訴他酒館主人和他同伴令她心煩的原因,杰西也決定不再追問。要莎娜信任他,就像試圖拔牙一樣、他想。所以他抓住她的手臂,領她离開貨車休息站,坐進跑車里。
  開車經過鎮上到莎娜家的路上都很安靜。燠熱夜晚的微風透過打開的窗戶吹開莎娜額角上的發絲,掠過狹窄的車門再飄打在杰西的臉上。兩人都想起在廂座里,感覺到火熱身体緊緊靠在一起的那些時刻。
  杰西把車停入她父母家兩層樓房前的街邊上,熄掉火,立即產生一种触電的沉默。
  莎娜頓時感覺呼吸困難;她的心在肋骨下顫抖。
  杰西半轉身看她,手臂放在她的椅背上,另外一只手擱在方向盤上。月光從擋風板瀉入,照著他冷峻突出的顴骨和堅毅的鼻子及下顎,并在他眸中投入陰影。
  她突然想起洋蔥的事,喉嚨隨即變得干痛。
  他緩緩伸手拂開她臉上的長發,目光由她的頭發移至地的臉上,碧瑩的眸中閃動著熾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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