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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屬于庄園主的那輛白色“保時捷”此刻正靜靜的呆在停車場里。我把我的吉普車停好,下了車,往葡萄酒厂走去。
  中央塔樓的底層兩翼有著許多廂房。我從參觀者的接待處走進去,只見在樓梯和電梯口各有一塊寫著“雇員專用”的牌子。事實上,當初我看到托賓先生下來時就注意到了電梯有鎖,所以我還是從樓梯上去。為了以防万一,我總是這么做。這個樓梯實際上是這座用雪松木做頂的塔樓中的一個鋼筋水泥的防火出口。每一層樓上都有一扇鐵門,二樓門上寫著:“會計部,人事部,宣傳部。”三樓的門上寫著:“銷售部,市場部,船運部。”以及諸如此類的部門,等等。
  而四樓的門上卻貼著“行政辦公室”的宇樣。我直上五樓,那儿也有一扇鐵門,不過門上什么標志也沒有。我轉了轉把手,門鎖著。我還注意到那儿有個監視儀和對講机。
  我下到四樓,一進門便是接待處。房間中央有一個圓形的接待台,但里面空無一人。房里有四個敞開的門分別通向四個橢圓形的辦公室。這是圓形樓房的顯著特色。每個辦公室有一扇又大又美的窗戶。但是第五個辦公室的門卻緊閉著。
  我在開著門的辦公室里沒有看到一個人,現在是下午1點30分,人們大概都去吃午飯了。
  我走進接待室,環顧了一下四周。紫色的真皮家具,牆上接著德庫宁和波洛克的贗品畫,還有一些雇員的孩子或孫子們淌著鼻涕的照片。還有一個監視儀正在工作,我對它揮揮手。
  突然,那扇一直關著的門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看上去非常精干的婦女從里面出來。她問我:“先生,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麻煩您通知一下托賓先生,就說柯里先生正等著見他。”
  “請問事先有約嗎?”
  “我和托賓先生之間用不著什么事先約定。”
  “可是,托賓先生正要去吃中飯,老實說吧,現在他就是跑著去也嫌遲了。”
  “那我就開車送他去。請告訴他我在這儿等著呢。”我素日最討厭在辦公室里亮出我的警徽了,但有兩种情況除外,即我來保護當事人,或是來逮捕他。可有時候,事情又沒有這么簡單,比如說目前這种狀況。我對那個年輕女人說,“請告訴他此事非同小可。”
  她轉身折回那扇緊閉的門,敲了敲才進去,隨即又把門關上了。我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分鐘,那時候的我也真夠耐心的,然后她才讓我進去。
  我說:“托賓先生,我對自己的做法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實在是迫于無奈,而且我知道您那么寬宏大量的人一定不會見怪的。”
  他打發走那位年輕女士,而他自己卻一直站著。此人頗具紳士風度,對我的貿然闖入不僅未露絲毫怒意,而且還說:“好啊,這可是個意外的惊喜啊!”
  我也喜歡他這么講,于是我也回敬他:“對我來說,這也是個意外之喜啊!我本以為要到你的晚會上才能与你再次相見,卻沒想到我又突然想起你來了。”
  “你怎么會突然想到我呢?”
  我心想,是在同你的前任女友做愛的時候。不過,我嘴上講的可正經多了:“我正和別人在談及此案,你也是知道的,即戈登夫婦一案,我們談著他們的為人,他們對酒的偏好,以及他們与你的交情。不知怎的,此人碰巧提起你,說你同夫婦倆很熟。于是,我就想到你了。”
  他顯然沒有往我設下的圈套里鑽,因為他問:“這就是你來這儿的目的嗎?”
  “當然不是。”我沒有繞圈子。他背對著窗戶,站在那儿也一動不動。我繞過他的桌子,眺望著窗外,并贊歎了一句:“這儿的風景多美!”
  “在這儿你能看到整個北約克最美的風景,當然,要是你在燈塔上,就另當別論了。”
  “沒錯。”托賓的窗戶朝北,底下就是他的那片大葡萄園,園內夾雜著几處農庄和果園,給單調的葡萄園增添了几分异樣的色彩。真是令人感到美不胜收。在遠處,地面上升為冰川時期造就的陡崖。在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都能望見桑德海灣。我問:“您有望遠鏡吧?”
  他猶豫了一會儿,走到他那個陳列著名貴物品的書架上,把望遠鏡遞給我。
  “謝謝。”我接過望遠鏡,并把它定位在桑德海灣,我說:“我能看到康涅狄格河岸線。”
  “當然。”
  我朝左邊看去,并把它定位在像是湯姆和朱迪買下的那塊陡崖上,我問道:“我剛剛得知戈登夫婦在那儿買了一塊地,你知道此事嗎?”
  “我怎么會知道這個?”
  可愛瑪告訴我的可不是這樣的,我的弗雷德里克。我說:“他們可能學習了你的生意經,花了二万五千美金買了一塊沒有開發權的土地。”
  “他們應該想到,這些土地的開發极已經賣給了當地政府。”
  我放下望遠鏡,說:“我可沒說開發權已經賣繪政府了。我只是說他們不能開發屬于自己的土地。那可能是因為分區制的緣故,沒有很好的水源,沒有電力供應,還有其它什么。為什么你會認為他們那片地的開發權已被賣掉了呢?”
  他回答說:“事實上我可能听人說起過此事。”
  “噢,那你是知道他們曾經買過一塊地的了。”
  “我想起來了,有人曾告訴過我這件事。我不知道那片地具体在哪儿,只知道他們沒有開發權。”
  “這就對了。”我回到窗前,又開始擺弄起托賓的望遠鏡。我再次觀察著戈登家的那片地,它西邊的那片陡崖在与馬蒂塔克灣交接的地方落下。于是我也看到了被稱為“奇德樹林”的那一帶,還有那所謂的奇德庄園。在右邊的极遠處,我能清楚地看到綠港村,甚至還能分辨得出東方角和普拉姆島。我說:“這地方簡直要比帝國大廈的觀察台還要好,雖然沒有那么高,不過——”
  “你到底想做什么,柯里先生?”
  我沒理他,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的,現在整個世界都在你的腳下,你呼風喚雨,好不自在。看看這一切吧:四百英畝的地產,一座水上居所,一座餐廳,一輛‘保時捷’,或許還有別的什么。現在你就身處這五層的塔上,對了,順便問一句,五樓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我的公寓。”
  “瞧瞧!對了,我還想知道,女士們喜歡這樣嗎?”
  他沒做回答,而是說:“我昨天見了你之后就与我的律師談了談。”
  “是嗎?”
  “他建議我在沒有顧問的陪同之下最好不要向警方透露任何東西。”
  “我也已經告訴過你,那是你的權利。”
  “我的律師經過再次咨詢已經确定你已經不再被麥克斯韋爾警長聘任為此案的顧問了。所以,你昨天就沒有權利來要求我做什么了。”
  “好吧,現在,那事儿還有爭議。”
  “不管是否有爭議,總之,你現在沒有資格呆在這儿了。”
  “不錯。既然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那你總可以跟我講了吧。這倒也不錯。”
  弗雷德里克·托賓也不理會這個,繼續說道:“我的律師已經答應与警方密切合作,知道麥克斯威爾警長不再需要他的和我的幫助為止。對了,警長先生對你上次來找我已經感到不悅。現在,你不僅讓我難辦,而且也給他難堪。”托賓繼續說道:“我熱心資助本地的主要政治家們,而且我投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來支持本地的歷史協會,并建起了許多歷史紀念碑,還為醫院和其它慈善机构捐款,其中還包括警方的慈善組織。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吧?”
  “噢,當然。在你說最后十句話之間就已經夠清楚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來這儿只是想看看能否請你吃頓中飯?”
  “謝謝你的美意,可我已經有午餐約會了。”
  “好吧,等下次机會吧。”
  他瞄了一眼手表,正式宣布:“我确實該走了。”
  “當然可以,我們一起下樓吧。”
  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气,點點頭。
  我們离開了他的辦公室,走人接待廳,在那儿他對接待員說:“柯里先生和我之間的事情已經了解了。他以后不會再來了。”
  哇塞,好有風度的談吐。這個家伙能不知不覺地逃過老好巨猾的人的眼睛。
  托賓先生將鑰匙插入電梯的鎖,電梯很快就到了。我們走了進去,為了打破那令人難堪的沉默,我說:“你還記得我上次買的那瓶黑波爾紅葡萄酒嗎?它可被我派上大用場了。不過這件事說起來可也真有些滑稽,我拿它來清除汽車擋風玻璃上的鳥屎了。”
  “什么?”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我們走進了公共活動場地。我跟他解釋說:“一只大海鳥一邊拉屎一邊朝我的汽車擋風玻璃沖來……”
  我最后加了一句:“被我喝掉的那半瓶味道還不錯。比較溫和。”
  他說:“你實在是太不懂得珍措這种好酒了。”
  “我猜你也會這么說的。”
  他穿過那扇通向接待處的門,我仍同他在一起。
  就這樣,我們一直走到停車場,我說:“順便說一句,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有位女士讓我想起你的嗎?”
  “當然。”
  “她說她是你的朋友。不過自稱是你的朋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比如說戈登夫婦,他們充其量也不過是你的熟人而已。”
  他沒做回答。看來,要使他這樣一個老江湖上鉤不是一件易事。托賓先生是不會昏了頭的。
  我說:“不管怎樣,反正她自稱是你的朋友。你認識愛瑪·怀特斯通嗎?”
  他猶豫了一會儿,但接著大步走到他的車前,說:“是的。我們一年前曾約會過。”
  “你們還是朋友嗎?”
  “為什么不是呢?”
  “我几乎所有的前任女友都企圖殺了我。”
  “我簡直不敢相信怎么會搞成這樣。”
  我當時就笑了,真奇怪,我到現在還真有些喜歡這個家伙了,盡管我還把他當成了謀殺我的朋友的疑犯呢。不過可別誤解我,要真是他干的,我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我會將他送上電椅的,或者參考這個國家處置第一個被詛咒的謀殺犯的做法。但就現在而言,我得以禮還禮。
  另一件讓我覺得奇怪的事便是,自我們上次交談以后,我就發現我們之間有一些共同之處,即我們都想得比平常人更深遠些。我真想拍拍他的背說:“嗨!弗雷德里克,這事對我倆都有好處嗎?”或諸如此類的話。但紳士們并不親吻而談。
  弗雷德里克·托賓卻說:“柯里先生。我覺得你可能認為我隱瞞了一些戈登夫婦的事,我現在得向你保證絕無此事。但是,如果警方想從我這儿得到口供,我將十分愉快的同他們協作。同時,作為一個顧客,你在這儿是受歡迎的,而且你可以作為嘉賓到我家里聚。但我不歡迎你來我的辦公室,也不想讓你進一步向我逼口供。”
  “這听起來似乎挺合情合理的。”
  “祝你愉快!”
  “午餐愉快!”
  然后他就鑽進他的“保時捷”,一溜煙的走了。
  我轉身看著托賓塔上飄揚的黑色的托賓旗,我想他要有什么物證要藏匿的話,那可能就在他的海濱別墅或是此塔頂端的公寓里。毫無疑問的是,來一次合法搜查是不可能的,也沒有一個法官愿意為我頒發這么一個搜查令,看來我得為自己發一個午夜搜查令了。
  我開著吉普車回到了大路上。我查了一下電話留言,發現有兩個人曾打電話給我。第一個電話是紐約警察局离職控制科的一個未留名的勢利潑婦打給我的,她告訴我体檢提前到下周二舉行,并讓我确認此消息。當上司無法控制你時,他們就設法讓人事處、薪資處或是醫務處繪你打几個非回不可的電話。我對此最反感了。
  第二則留言來自我的前任搭檔貝恩·彭羅斯,她說:“嗨!約翰,你好!很抱歉我沒有能盡早与你聯系。這几天實在是太忙了。盡管我知道現在我們之間并沒有官方的合作義務,但是我仍想同你討論一些事情。我明天下午來找你行嗎?請給我回個電話,或者我過會儿再繪你打電話确認一下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好好保重自己。”
  就這些。她的口气倒是很友好,但是比起我們上次面對面的交談可就要遜色一些了。更別提臉頰上那動人一吻了。對一個電話留言過于自作多情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我是說,當她回到自己的天地中去時,那兩天內發展起來的感情自然也會隨之降溫了。
  而現在她又想來同我討論案情,那也只能說明她想探听我的發現。對于彭羅斯來說,我只是另一個證人而已。或許我這么說是過于刻薄了。不過,現在我得讓貝思移出我的腦海,而讓愛瑪進去。我從不善于處理此等錯綜复雜的關系,這比起刑事案件來要复雜得多,也危險得多。
  不管怎樣,我還是得繪愛瑪買件禮物。這時,我看到路邊有家古玩店,好极了。我把車子停在路邊。在美國的另外一件好事就是街上賣的古玩真是多得不計其數,我真弄不明白怎么會有那么多古董的。我在那家散發著霉昧和濕气小店里細細地挑選。這時候店主,一個小巧可愛的老太太,走過來問我需要什么。
  “我需要給一位年輕女士挑選一件禮物。”
  “妻子還是女儿?”
  我心里想說是一位在我与之發生了性關系之后還不怎么了解她的人。不過,我嘴上說的卻是:“一位朋友。”
  “噢,”她向我展示了几樣東西,但我對古董向來沒什么概念,不過我后來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問她:“你是匹克尼克歷史協會的成員嗎?”
  “不是。但我屬于南侯德歷史協會。”
  老天,看來當地真有不少諸如此類的机构呢。我又問道:“你認識愛瑪·怀特斯通嗎?”
  “當然。她是位挺不錯的年輕女士。”
  “一點沒錯。我正是為她挑選禮物。”
  “是嘛!為什么事情啊?”
  因為喜歡她和感謝她。我回答說:“她幫我在檔案調查中做了大量工作。”
  “噢,她對此可是十分在行的。你要找什么?”
  “嗯,這听起來似乎很可笑。不過,自我的孩提時代起,我就對海盜故事著迷了。”
  她吃吃地笑了。她說:“著名的奇德上校曾來過此地。”
  “是嗎?”
  “在美國獨立戰爭以前,有許多海盜都來到這里。他們在加勒比地區大肆掠奪法國人和西班牙人的財富,然后去北方銷贓,或是重新裝備他們的船隊。還有一些人就在此地安頓下來。”她繼而微笑著說:“有了那些金銀財寶,他們很快成為上流社會的首富。其實,這儿的許多原始資本都來源于海盜的掠奪物。”
  我喜歡這位老婦人的老式談話方式。我加了一句:“現在許多資產也還是与海盜有關。”
  “我對此知之甚少,不過我覺得那些走私毒品的人与海盜很有雷同之處。當我小時候,這儿還有許多私販朗姆酒的人,我們都是些遵紀守法的人,但是沒辦法,誰叫我們處在海上的交通要道上呢。”
  “更別提亞特蘭大候鳥飛行路線了。”
  “那是屬于鳥類的。”
  “不錯。”
  在聊了一會儿后,我就自我介紹為約翰,而她也介紹自己為西蒙斯太太。我問:“南侯德歷史協會有關于海盜的記載嗎?”“當然有。但是不多。在檔案館里有一些原始的文件和信件。我們的小博物館里甚至還有一份懸賞海報。”
  “你有真海盜圖可以讓我借去复印一下嗎?”她微笑了。
  我又問道:“你認識弗雷德里克·托賓嗎?”
  “誰不認識這個富比古呂底亞國王克羅伊斯一樣的人物啊!”
  “他也是南侯德歷史協會的成員嗎?當然,我說的是托賓,而不是克羅伊斯。”
  “雖然他不是,但他是個熱心的捐助者。”
  “他來過你們的檔案館嗎?”
  “我想他以前肯定來過,不過,在過去一兩年里都沒來。”
  我點點頭。我得不斷的提醒自己,這儿不是曼哈頓,在這個總人口不到兩万人的社區里,雖然不能說人人都相互認識,但至少人人都知道誰認識誰。這對一個偵探來說,簡直就像是在自討苦吃。
  不管怎樣,我的又一次調查結束了。我問西蒙斯太大:“您能介紹我為怀特斯通女士買點什么?”
  “你想花多少錢?”
  “怀特斯通女士對任何价值的東西都當之無愧。這樣吧,就五十美元吧。”
  “這恐怕……”
  “一百美元。”
  她這才微笑著不知從哪儿弄來一個帶大壺柄的陶瓷夜壺,上面洒滿了小玫瑰花作為點綴。她說:“愛瑪收集這些東西。”
  “您是說夜壺?”
  “她拿它們當花盆用。她可收集了不少。”
  “你敢肯定嗎?”
  “當然。這個壺可是我特意留著給她的。這是維多利亞后期制造的,正宗的英國貨。”
  “好吧,就買它吧。”
  “事實上,它的价值可遠遠大于這區區一百美元。”
  “那你說它值多少?”
  “起碼二百美元。”
  “它被人用過嗎?”
  “我想是的吧。”
  “您有古董證明嗎?”
  “當然。”
  “請您幫我包裝一下好嗎?”
  “我會將它裝人一只漂亮的禮品袋里。”
  “能不能在壺柄那儿打個蝴蝶結?”
  “只要您愿意。”
  成交以后,我就帶著這個裝在一只粉色的漂亮禮品袋里的被捧上了天的夜壺离開了這家禮品店。
  之后我就去了建于一八四一年的卡橋格免費公共圖書館。它直到現在還發著与當年一樣的工資。圖書館坐落在一座村中的公共綠地的邊緣,這是一座有尖頂和護牆楔型板的大型建筑物,看上去曾經是一座教堂。
  我停好車進去。在前排有個神色嚴厲的老太大透過眼鏡用她那鳥般尖銳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我朝她微笑著,井特地從她身邊飄然而過。
  在書庫的人口處寫著這樣一個條幅:“通向寶藏之路——讀書。”好主意。
  謝天謝地,這儿的書并沒有用電腦編排目錄。這樣,十分鐘后,我已經坐在閱覽室的一個角落里看起了一本名叫《寶藏大全》的參考書了。
  我讀到一個名叫約翰·謝爾比的英國薩克漢姆人,他在一六七二年從馬上摔下來,跌人一個灌木叢,結果在那里發現了一只裝有三千五百多枚金幣的銑箱子。根据英國的法律,埋在地下的無主財寶,一經發現都歸政府所有。但是這個謝爾比卻不愿將財寶交給政府,所以他以叛國罪被逮捕并斬首而死。這對美國的內務署來說,不啻為一個現成的好教材。
  我又翻閱了一下美國政府以及各州對于發現財寶的有關法律,發現基本上所有的法律都遵循這樣一條原則:“發現者喜,丟失者泣。”
  然而,有份《美國文物保護法》中卻規定,凡在聯邦政府的土地上發現的任何東西都視情況麗屬于農業部、安全部或是內政部的秘書處的管轄范圍。更有甚者,在聯邦政府所有的土地上動士挖掘還要事先申報井請求批准,而挖出的東西卻要歸政府所有,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但是,如果你在自己的土地上發現了金銀財寶或諸如此類的東西,那它們就是屬于你的。不過,你得證明這些財寶的原主人已不在人世,而且合法繼承人又下落不明,還有,這些東西不是偷來的。不過,即使這些東西是偷來的,只要你能證明其原有合法主人已死,或下落不明,或在當時是美國的敵人,在這樣的條件下,你還是可以合法的擁有這批財寶。最好的例子便是海盜的寶藏、贓物、地產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這么辦的。
  而好上加好的是,美國內政部的貪欲出入意外的減少了:只要你不是職業探寶人,你只需為賣掉的或每年將之換為現金的那部分財寶交稅即可。如此說來,假如你是個生物學家,你有片土地,而有一個很偶然的机會,或者說是由于你對于考古的熱衷,你在那儿發現了价值千万的財寶,只要你不出售,你就用不著付一分錢的稅。這听起來倒挺不錯。這几乎要引誘我將探寶作為我的業余愛好了,可我轉念一想,我現在不正是這樣的嗎?
  此書還說,如果寶藏具有歷史价值,或者与某一事件或某种文化相連,它的价值還要翻倍。你瞧,這本書還舉出了奇德上校的具体例子來了呢!
  我繼續看了一會儿,知道了一些關于無主財寶的法律條文,以及歷史上一些趣事的記載。其中有一個尤其讓我側目:那是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某君正在倫敦檔案館翻閱有關海事法庭的文件時,發現了一封一個名叫查爾斯·威爾遜的著名海盜与一七五0年寫給他兄弟的一封已發黃的信。這封信最初是在一艘被英國海軍擒獲的海盜船上發現的。信中說:“我的兄弟,在弗吉尼亞州的昆科特島上,及整個半島的南端的第二個港灣往北走一百多步有三條小溪,那往北數的第三條小溪的源頭有一個面朝大西洋的懸崖,那儿長著三棵雪松,它們之間各相距一碼半。在這二棵樹之間,我曾埋下了十只鐵皮包好的箱子,內有金銀、珠寶、鑽石,總价值達二十万英鎊。你秘密地去一趟將財寶取回。”
  很顯然,查爾斯·威爾遜的兄弟從來都沒有讀到過這封信,因為它已經被英國海軍截獲了。那么,是誰得到了那筆財寶呢?英國海軍,還是那個二百年后來倫敦檔案館讀到這封信的人?看來這本《寶藏大全》的作者還沒有結束他的故事。
  而事實上,在倫敦檔案館的海事法庭部分,只要你有時間和耐性,再加上一個放大鏡,以及對古英語的一知半解,當然還要點貪欲、樂觀精神和冒險意識,誰知道你能在那儿發現什么呢?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去年夏天戈登夫婦在倫敦的那一周里都干了些什么。
  我想戈登夫婦也曾看過我現在正在看的這本書,他們也知道有關發現財寶的法律。此外,他們的生活常識也提醒他們在普拉姆島上發現的財寶是屬于政府的,沒有五五分成之說。還有,在他們租采的土地上發現的財寶是屬于出租人,而不是承租人的。要想清楚這些并不需要法律學士的學位。
  如果湯姆和未迪果真在普拉姆島上發現了什么的話,他們解決財寶歸屬問題的好辦法就是閉口不談。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覺得從長遠利益考慮,最好的辦法是改變財寶的發現地點,然后再宣布他們的惊世發現,并任由媒体大炒。這樣,他們只需付每年賣掉的那部分財寶的稅金,而他們就成為歷史上發現奇德寶藏的年輕博士了。這是任何一個聰明人會采取的做法。換了我,我也會這么干的。
  但是我仍有几個問題,其一就是他們得把東西從島上偷運出來。其二就是他們得將寶藏重新埋在一個既合情理又經得起科學的考驗的地方,而答案就在他們買下的那塊被侵蝕了的陡崖上。
  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有了意義,當然,對他們來說,也是如此。但是,在事情的進行過程中,他們因為說了或做了什么而被殺害。
  弗雷德里克·托賓曾對我撤了几個謊,關于一些事情,以及他同戈登夫婦之間的關系。而現在,他們之間的聯系又有了許多不同的解釋。再者,托賓現在既沒有破產,又沒有流露出衰敗的跡象,這對于一個偵探來說,這是一道紅色的閃電,同時又是一次警鐘。
  托賓不僅主動和戈登夫婦交好,他還引誘了作為歷史學家和檔案管理員的愛瑪·怀特斯通,看來這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托賓可能就是那個知道普拉姆島上埋有寶藏的人,同時他也可能就是那個資助戈登夫婦去英國一周以調查和确認藏寶地點的人。
  弗雷德里克·托賓目前是我的主要嫌疑犯,但我也并不排除對保羅·史蒂文斯以及普拉姆島上其他人的怀疑。据我所知,這個陰謀比我原先設想的要大的多,涉嫌人可能包括史蒂文斯、卓納,或是島上的其他人,還有托賓,或許還可能有愛瑪·怀特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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