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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沒有,都安排好了。波瑪的兄弟將同他的獨木舟在遠處的沙灘上等候。他等著我們在明天天一亮准時到那儿。很快,我們就走了。在人們想起我們之前,我們已經遠走高飛了。”
  “妙极了。”
  “我們在半夜离開村庄,大家都睡了,我們從草房后到另一邊,沿你們第一天來這儿的小路走。”
  “沒有近路嗎?”
  “有,但晚上不好走。遠點的路好走,更有把握些。”
  “好。”
  “我們還有兩小時,馬克,”她說。“讓我們為一路順風干杯,然后睡個小覺養養神。”她把貝殼杯遞給他。“喝點我們的棕櫚汁,我剛開始喝。”
  “謝謝,特呼拉,”他說,“但不很夠勁,我袋子里有點蘇格蘭威士忌,那會好一些。”
  他打開背包,掏出一個瓶子。他用力一擰,打開蓋子,把瓶子放到嘴上,連喝3口。威士忌在喉嚨里燃燒起來,在胸中熱辣辣地擴展開來,隨即感到渾身舒坦。
  “你今天干什么了?”他問道。
  “去看親屬,為了告別,但他們不知道。”
  “見華特洛了嗎?”
  “當然沒有。”
  “考特尼呢?”
  “沒有。你問這干啥?你在想什么?”
  頭几杯酒總是使他异乎尋常地多疑和好斗。他必須警惕自己。他又對著瓶子喝了一口,說道,“我什么也沒想,我只是納悶你最后見到的是什么人,你還見到別人了嗎?”
  “波瑪,去證實一下一切都准備妥當。”
  “就這些?”
  她猶豫了一下,然后高聲說,“除了你沒有別人。”
  “好。”
  “你看到誰了?”她也反問道。
  “自從今早上离開我妻子后,沒見到一個人。只有今天下午,我同几個朋友去打漁了。莫爾圖利和几個別的人。”威士忌已經爬到他的眼睛里了,他擠擠眼以便看清她。“你收拾好了?”
  “要帶的很少,在別的房間里。”
  “特呼拉,我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像現在這樣到處去。”
  “我知道,馬克,我听說了。我已經裝上我的帶子准備綁這儿,”她摸了摸乳房。“還有我的塔巴布長裙,只有慶典才穿的那些。”
  他又灌了一口威士忌,瓶子几乎快喝干了。他把瓶子放到地上,端詳著她。“不是說你平日不好,你今晚真漂亮,特呼拉。”
  “謝謝。”
  他走到她跟前,等著她喝完杯中的棕櫚汁,把杯子拿開。他坐到她的旁邊,用胳膊摟抱著她的光背梁。“我愛上你了,特呼拉。”
  她點點頭,看著他的臉。
  他的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胸前,開始慢慢地撥動她的乳房,撥了一個,再撥另一個。
  “我要你,特呼拉,馬上。我今晚就要開始我們的愛。”
  “不要今晚,”她說,但沒有拿掉他的手。
  “你答應過我。”
  “時間不夠了,”她說。
  “還有1個多小時。”
  她奇怪地凝視著他。“這點時間對愛來說是不夠的。”
  “綽綽有余。”
  “在我的國家,這不夠用。”她堅持說。
  他也心中無數,但大笑起來,感到威士忌在他的肩頭和腹股溝中燃燒。“對一個小女孩來說,這一點夸大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馬克。”
  “我的意思是,愛是愛,你感到想愛的時候就愛,我現在就想,我相信你也想,事后我們還有點休息時間,然后就可以走了。看,特呼拉,你說我們會——”
  “我說過我們會,”她坦率地承認。
  “我在這儿只要一次,我受不了了。”
  她的年輕的光滑的臉上一派冷靜。突然,審視著他,閃出一絲好奇的神情。“是的,”她說,“我們要做愛。”說著,她從她的胸口拿出他的手,站了起來。“在后屋里,”她說。“那儿好些。”
  她走進后屋,馬克急切地站了起來,然后站著把瓶子對著嘴,喝完剩下的威士忌,就進到后屋里。在黑暗中,他可以看出她在房中間,花朵仍然插在頭發上,草裙仍然圍在身上。
  “我們起碼得點一支蜡燭,”他說。“我要看看你。”
  他把他的火柴遞給她,她划了一支,點著一根椰油容器上的燈芯。光線很暗,搖曳著,但卻把周圍的黑暗驅向最遠處。
  當她站在房中間的時候,他以占有者的姿態研究著她的身影。欲火在上升,他脫下運動衫扔到一邊。接著,拖下鞋襪,讓褲子掉落下去,用腳踢到一旁。現在,他僅穿著白色運動短褲。他挺直身子,為運動員的強壯体魄和青春活力而自豪。
  “你像我們的人,”她說。
  “你會發現我更好的,”他說話時口中噴出威士忌的香味。“我會讓你感到更好的,特呼拉。”
  他迅速走到她跟前,想快些讓她躺倒,便用雙臂抱住她,將嘴唇壓到她嘴上。他熱烈地吻她的嘴,她張開嘴后,他想伸出自己的舌頭,可是她把頭歪到了一邊,他覺出這樣做使她厭惡。他的雙手撫摩著她的乳房,等待著乳頭堅挺的時刻。乳頭還是軟軟的,她還是消极的。
  他住了手,生气地問她,“怎么了?”
  她的胳膊摟著他,手伸向頭部,摩弄著他的頭發。“馬克,”她輕輕地說,“我告訴過你我不懂得接吻,乳頭戲也刺激不了我。舞蹈以后,有別的部位應當撫摩。”
  欲火使他几乎說不出話來。“舞蹈?”
  “你會看到。”她松開手。“我們倆都要光著身子,緊靠在一起跳舞;照我的樣子跳,我們都會燃把欲火。”
  他默默地點點頭,把運動短褲扯了下來,扔到一邊,站直身子。她從頭發上拿下花來,松開頭發,看到了他,微微一笑。“我們的男人身上沒有這么多毛,”她說。
  他急不可待,渾身戰慄,但還是等待著,因為她正在解裙帶。她解開了,突然掀起了裙子,從身上拽開,扔到牆上。“到那邊,”她說。“我們該干的就得干。”
  他盯著以前從未見到的景象,被她那棕色皮膚的美妙所征服,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真是純璧無瑕。
  她伸著雙臂。“來,馬克,愛之舞。”
  他迷迷糊糊地走進她的怀抱,他也擁抱著她,他感覺到她的胳膊繞到他的背上,她的手指就在他的屁股上。他感覺到她的乳房摩擦著他的胸膛,她的甜蜜的暗示性的聲音在他的耳畔回響,然后她慢慢扭動臂部,大腿擦著他的大腿移開,然后又擦過來,朝他优美地轉動著臂部,轉過來,轉過去。他本能地摹仿她的動作,漸漸地他意識到她壓在他胸前的奶頭變硬了。
  “天哪,親愛的,我們——”他想向那堆她用作床的草墊上拉她,但她拒絕了。
  “不,馬克,我們剛剛開始。這個、撫摸,然后——”
  “不!”他喊道,用上所有力气,緊緊拑住她的胳膊,將她舉了起來,扔到了床上。
  她想坐起來。“馬克,等——”
  “我已准備好了,你也准備好了,停止調逗,該死,我已經受夠了。”
  他將她仰面推倒,用兩手按住她的大腿。
  “別,馬克——”她抗議著。
  “你會愛我的,”他生气地說,隨后一言不發就進入了她。
  她立刻順從了這一舉動。“是的,馬克,我想要喜歡你,好好愛我,我會愛你的。”
  他瘋狂地沖擊著她,好像她是一堆沒有生命的肉。
  “馬克,馬克,馬克,”她不斷地對著他的耳朵喊,“讓我們愛。”他不懂她的意思是什么,也不在乎,因為她不在那儿,他繼續用全力處罰她。
  她試了又試,但他對她的技巧不感興趣。她的手在他的大腿內側按摩著,她的手指用力壓在他的會陰部位,這樣更增加了他的力量。她現在將大腿張開,轉動著臂部,就像在跳愛之舞,他對她的表現感到輕蔑。
  “換個姿勢,馬克,”她對著他的耳朵喊。“是我們的方式——許多姿勢——好些——”
  “住嘴,”他呻吟著。
  他高高聳起身子,然后壓下去,壓下去,感到他的所有力量和男子气概泄了出來,像一個泄了气的大气球一樣癱到了她身上。
  “喔,”他說,從她身上滾下來,躺到一邊,“不錯吧。”
  她難為情地注視著他。“沒有了?”她問道。
  “沒有什么?”
  “只有几分鐘,”她懇求說,“肯定還有,你還有更多的力气,或者現在疲軟,然后是更多的愛。”
  他感到他的臉在發紅。又一個克萊爾,這條母狗。世界上充滿了克萊爾,母狗。“你抱怨什么?”他問道。“這是你得到的最好的一次,你心里明白。你一直在呼叫著,你很快活。”
  “馬克,你是在獨自做愛,不是在同我做愛。”
  他勉強一笑,對自己做了鬼臉。“我明白了,你是在開玩笑,在嘲諷人。我知道在這儿這是一項重要運動。瞧,我們一起參加了。這次試驗很了不起,往后我們不有的是時問。現在我們都睡一會儿,我們還要赶路。”
  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她坐了起來,抓住他的胳膊,他厭倦地轉了回來。
  他感到她有一种赤裸的女性饑渴感,這令他惡心。“馬克,求你,還沒完——對你好了,對我不行——在這儿,當不是雙方都滿足時,一方就用別的方法使另一方高興,直到雙方都幸福。”
  “給‘共濟社’去封信,”他沒好气地說。
  “你知道我不會那樣,”她認真地說。
  “特呼拉,放松些,好嗎?我敗了。我們都需要休息。我向你保證,當我們以后共同生活,互相了解,我們的愛情會越來越好。”
  她拒絕放開他。“如果不行怎么辦,馬克?在加利福尼亞我沒有共濟社大棚。”
  “你會有我的愛情,這就足夠了。”
  “足夠了?”
  他已經又翻過身去休息了,這長長的一天,打漁、躲藏、喝酒、興奮,使他疲勞极了。
  她跪起來。“馬克,”她懇求他,“如果我們要做情人,你必須學會愛。不是學不會的,湯姆·考特尼學會了,你可以學會。我們的人學著如何滿足別人,你必須像他們那樣,我將教你,我將幫助你,但我們必須從現在開始,馬上。”
  當這种侮辱刺到了他賴以安身的酒精和疲勞,他的心頭猛然火起,他支撐著起來。“你要教我?”他喊道。“你究竟認為你是誰,你這個小雜种?你除了是頭無知的動物外什么也不是,你該感到幸運,我為了你好想使你成為個人。現在閉上你的臭嘴,否則我就真正對你不客气了。如果真正有什么要教的,我才是老師,你記住這一點。我原諒你這一次,但不會有第二次。”
  令他吃惊的是她已經站了起來,去取她的草裙,然后系到□上。回頭沉思地盯著他。
  “你在干什么?”他問道。
  “我對你已經夠了,”她說。她已經穿好草裙。“你妻子關于你的看法是對的。”
  “我妻子?”他說。“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特呼拉并沒被他的大呼小叫嚇倒,她豪不退讓。“意思是她今天來這儿找我,今天下午,她告訴了我關于你的事情。”
  “這儿?她來這儿了?”
  “通過照片,她知道了你給了我那條寶石項鏈,她來這儿,她告訴了我你的事情。”
  “那個蠢貨。你信她說的?”
  “我不信,我認為她是個嫉妒的妻子,就這些。我甚至都沒向你提到這事,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馬克,她是對的。”
  他爬起來,樣子很難看。“她對在哪里?”
  “她不知道你是要我做你的情婦還是妻子,但她猜二者必居其一,她說,無論是那种情況,對我都是坏事。她說關于你們家鄉的生活你撒了謊。她說你除了自己外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她說你沒有能力博得女人歡心。她說你是個薄情人。我嘲笑了她,但今晚我想哭,我現在親自体會到了,她說的都對。”
  他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几乎是气昏了頭,他想掐死這個雜种,他想狠狠扼住她,直到她永遠也動彈不了。是加里蒂的忠告一閃念阻止了他使用暴力:要帶海妖島存在的真實證据,特呼拉就是這种證据,馬克明白他不能失去她。
  她不顧一切地繼續說下去,根本不想停。“我曾經告訴你我知道你有什么毛病,現在我更知道了,正如你的妻子一直知道的那樣。當頭天晚上她露出乳房來時你為什么生气?你為什么對她干的事情總是生气?你生气是因為你知道有一天她會發現有的男人比你更能使她幸福,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別的方面,你想阻止這种事發生,甚至想阻止她這么想。你知道你無法給她別的男人能夠給她的東西。所以你老是害怕。你對你的性能力感到羞慚,所以你不想讓你的女人和你自己認識這一點,于是就把性說成坏事情,罪惡事情。你總是害怕,因為你沒有男子气。你不知道并不錯,錯的是你可以學好,但不去學,因為這樣會向別的人或者向世界顯示你的軟弱,而你想秘而不宣。對你的妻子不是秘密了,現在對我也不是秘密了,再見,馬克。”
  她轉過身,走向前屋,但馬克追上了她,跳到她的前面,擋住了她出門的路。“你想到哪儿去?”他問道。
  “我去找波瑪,”她說,兩眼冒著怒火。“我要同她呆在一起。”
  “去告訴她你不想同我一道离開這儿,是這樣吧?”
  “對,”她說,“這正是我要做的。”
  “并且還要讓她阻止她的兄弟并向全村發警報,你這小娼婦?”所有安撫她的希望都沒有了。“你以為我會讓你那么做?”
  “沒有人會阻止你,沒有人在乎你,去干你想干的事情吧,別理我。”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她和門之問。“你不能一個人离開這儿,”他說。“你要同我一起去那個沙灘。一旦我坐進獨木舟走開了,我就放了你。我從來沒想要你也上船,我只想要船,想要戲戲你。”
  “讓開!”
  “不,媽的!”
  她朝他沖去,想推開他,奪門出去。他死死頂住她,兩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地向后推她。她搖搖晃晃站住腳,臉都气歪了,接著又想沖出去。他又一次阻擋了她,她的指甲抓向他的腮,深深划了下去。
  皮膚撕裂的痛疼使他叫了起來,他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她哭了,但繼續在他臉上亂抓。他握緊右拳,用左手擋開她,一拳朝她臉上擊去。這重重的一擊打在她的臉頰上,打得她雙腳离了地面,旋轉著退向牆角。最后,她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倒,后腦勺碰到牆角的石頭偶像上,發出一聲脆響。
  霎時間,她躺在那儿,眼睛散漫地轉動了兩下便閉上了。她斜躺在地上,姿勢就像龐貝遺址里發現的那些人体木乃伊。
  馬克俯到她倒下的身体上,喘著气。當他吸足了气,便跪下來,低頭湊近她的臉。她豪無知覺,但還微微出气。
  這就好,他想,她几個小時不會醒來,這個蠢貨。還有足夠時間,他得徹底擺脫她。他決定不再需要她本人了。他的照片作為海妖島的證据足夠了,他必須盡快動身到海灘去找船了。
  他邁動不穩的雙腳,朝后屋走去。她在她床墊子上的樣子給他的印象仍然很深刻,這使他感到高興。他已經得到了他想從她那儿得到的一切,逃走的辦法和一應物品。
  他迅速穿上短褲,開始穿衣服……
  對克萊爾·海登來說,這又是一個那种奇怪的夜晚,她處身于几乎完全沒有什么變化的環境,可內心深處這种環境已經用她舊日的情景加以改裝了。因為越來越經常地非法地把自己從克萊爾·海登變成克萊爾·埃默森,她就得回想克萊爾·埃默森的生活曾是什么樣子,而不是克萊爾·海登的。那不是現實的生活,任何事情都不完全是原來的樣子,但那是遙遠的甚至溫馨的。
  這樣沉浸到過去——她自嘲為她的考古之夜——是不健康的,她在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廢墟發掘后得出這個結論。沒有什么書本或醫生告訴她這樣思舊不好,是她自己感到不好,因為這代表了對現實的某种逃避。這使她有一种負罪感,那么像母親曾經加給她的那种負罪感。她的母親曾常說,“克萊爾,你要把頭埋到書本里多長時間?對一個正在成長的女孩,做個書虫子是不健康的。你該少看點書。”她總是順從地离開她的心愛的世界到比較差勁的現實世界中來。母親的聲音又回響在她耳邊,在太平洋的這個寂寞之夜,于是,她又把自己從那個好一點的世界里移出來,回到她必須面對的那個世界。
  她不去想早晨同馬克的情景,那情景太令人厭惡,也不去想6、7個小時前同特呼拉的情景,那太倒霉了。整個晚上她所希望的是湯姆·考特尼會路過這儿,他答應過會來的。那就會有真誠的交談,其中有率直和寬慰,是一個更具吸引力的現實世界。她想告訴他一點關于馬克的事情,告訴他關于她同特呼拉會面的全過程,此后,在她腦子里她的感情和位置也許會更有條理些。
  她回想著,事實上是湯姆提出要來拜訪她。他知道她去見特呼拉,急于想知道他們交手的結果。他說他絕大部分晚上都很忙,他已答應帶薩姆·卡普維茨和莫德去參加一次同主事會成員一起的餐會,他想幫薩姆安排主事會召開一次判案會的場面,以便拍照。
  等著湯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晚了,她由于想到了母親而萌發了給她寫封信的念頭。她們偶爾通通信,但自來到海妖島克萊爾沒給母親寫過一封信。
  這樣,她在鋼筆和信封紙上用去了午夜前的大部分剩余時問。她給母親寫了足足3頁紙。寫完這個,她又堅持給女友和結婚前認識的已婚夫婦寫了几封信。她感到手有些酸痛的時候,剛好寫完了這些突然想寫的信,并匆匆寫完信封。她在想是什么讓她給母親和老友寫信。隨后她明白了,他們都是克萊爾·埃默森的人,是克萊爾·埃默森向他們伸出手,為抗拒不久的將來重作單身而在她生活中复活他們。
  最后,已過午夜,她放棄了對湯姆的等待,這很令人失望,但還有明天。她決定現在就吃安眠藥片,到脫完衣服的時候,她就會昏昏欲睡,不會想更多了。她還沒去取藥片,便听到附近場地上有人講話。
  她走向前門,打開來,看到湯姆正走過來。他朝她揮了揮手。
  “我想你已經睡下了,”他說。“我想看看你的燈是否還亮著。”
  “我希望你來,你剛才同什么人在一起嗎?”
  “我和薩姆·莫德一起回來。薩姆今晚拍了一些好鏡頭,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考特尼搖搖頭。“我有這种熱情就好了。”她讓大門洞開著,他說,“我進去几分鐘不在意吧?”
  “請。我一點不睏。我很想找人談談。”
  他越過她,進到起居問。她站在門旁,然后,“我讓門開一小會儿,換換空气。”
  他笑了笑。“也防止招來風言風語。”
  克萊爾离開門口。“我現在就處在風言風語的情況下。”她說。“好好看看我。”她在他面前旋轉了一圈,裙子也隨之飄到膝上。“你瞧瞧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的眉毛揚了起來。“你是認真的嗎?”
  “真正的世人從未听說過的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有點不安。“好吧——”他說。
  “你是個离婚律師,你明白所有問題,但是你不必為提問這些問題而感到難為情。事實上,你不必問什么問題。我非常樂意告訴你。只要你感興趣。”
  “我當然感興趣。是特呼拉嗎?”
  “她只不過是其中最小的問題,”克萊爾說。“我們來點社交味道,你想喝點什么?”
  “如果你也想喝,就來一小杯蘇格蘭威士忌加水。”
  “馬上就好。”
  他坐下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拿出威士忌瓶子、兩只洋鐵杯和一瓶水。在她兌酒時,他說,“你對做一個离异者顯得相當快活。別的离婚者到我辦公室從不這樣,他們總是气沖沖的。”
  “我是剛剛解脫出來,”她說著,坐了下來。“我很好,解脫了。”她把酒遞給他,看出他面帶困惑。“我要告訴你它像什么,湯姆,”她說著,端起自己的酒。“我是說它感覺像什么。就像等待那种你討厭的不祥的會面,到時要解雇某個人,或者說得好一些,告訴某個人你已經知道他們如何騙你的真情,這种等待讓你如坐針氈,令你發瘋,并且突然事到臨頭,你也經歷過了,你要說的都說了,一切結束,再見,你就解脫了,這就是那种感覺。”她舉起洋鐵杯。“干杯?”
  “干杯,”他說著,舉起了酒杯。
  “第五次自由,”她說。“從婚姻下,糟糕的婚姻下獲得自由,就這樣。”
  他們喝了酒,她從酒杯上抬眼觀察他,他的眼睛不想同她的相遇。
  “我讓你難為情了,湯姆,”她突然說。“我現在看出了點什么,你對神圣的婚姻生活是很保守的。”
  “并非如此。”
  “而且你認為我在這方面很浮輕,你私下里感到失望,或許气惱。”
  “一點也不,我曾經歷過許多次,克萊爾,我想我感到吃惊,就這些。”
  “你知道得更清楚,你知道我們過得不好,你知道這一點。”
  “也許我——我想過這一點,是的。”
  她又呷了一口,急切地說,“湯姆,不要錯看我,特別是在這么晚的約會中。有些女人生來是為了事業,有的是為了寂寞,有的是為了攪亂100張床,還有的生來就是妻子和母親。我是最后一類,我生來就是一個妻子,該有一大群孩子、家、南瓜餡餅,准備好他的拖鞋。說這些對你很瑣碎,但對我卻是生活的含義。這是我一直想要的。是小小的妄想?我曾這么想過。我錯了。要的太多了,我猜。”
  “不是太多,但不少。”
  “那需要兩個人,湯姆,才能使一個妻子成為真正地妻子。”
  “是的,我相信這一點。”
  “馬克無能為力,他對自己都無能為力,不用說幫我了。我們已經結婚兩年,但我們沒有聯系。他從來沒有長大,他怎么會有孩子?或者妻子?好了,別讓我繼續說了。我不是告訴你這兩年的价值就是這個。我只是想說我們就這樣一天天過來了,今天早晨爆發了。今天早晨,他說他這輩子對我已經夠了,他說得還多,我恨他,他也恨我,最后的鐘聲已經敲響了。戰斗已經結束。對他來說,兩年前就結束了;對我,是今天。”
  “特呼拉同這件事沒有關系?”
  “說真的沒有。我确曾相信過那個可恥的行為是那個勾引者干的。你知道我去過她那儿,對吧?”
  “你說你要去,我不知道你是否去過,發生什么了?”
  “你最近見過她嗎,湯姆?”
  “不常見,不,事實上沒見過,我太忙了。”
  “我意識到她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并且我知道,我親身体會到在不到一個月前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她變了。我告訴過你,她已經面目全非了。我將此歸咎于馬克,她的朋友馬克。她肯定很敏感,但需要有馬克這樣一個人才能把她改造成我們這樣的人,我們當中最坏的人。”
  “用什么方法?”
  “無非是利用半野蠻人的純朴。她精明,狡黠,野心勃勃。一句話,文明的產物。至于我的寶石項墜——是的,在她那儿。她沒有偷,我們兩人都明白這一點。馬克給了她,是他宏大的引誘計划的一部分,我是這樣認為的。問題不在于他給了她,而是在于她要并且接受了。我對他講了馬克的為人。你知道這使我成了什么人?我用她的原話,虐待丈夫的娼婦,守不住自己的丈夫。”
  “我不相信。”
  “對不起,湯姆。”
  “只不過是——”他不停地搖著頭。“我很了解她。你知道,這儿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講到她時,我還沒意識到會是她。”
  克萊爾聳聳肩。“你的顧客,你自己去瞧吧。”
  “我會的,”他說。“說實話,我一定去,我不想同馬克糾纏到一起,但我對她有一种責任。如果她中了邪,偏了心,我要盡力把她恢复過來。我被整個項鏈插曲弄得頭痛,我同她公開談談這個問題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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