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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姆斯特丹
  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五,上午八時
  丹尼爾·庫珀和兩名被派往監听房間的偵探正在听特蕾西和杰弗在早餐上的對話。
  “再來點儿甜卷,杰弗?咖啡?”
  “不,謝謝。”
  庫珀心想:這將是他們倆在一起吃的最后一次早餐。
  “你知道我為何而感到興奮嗎?乘船游運河。”
  “今天至關重要,你卻對乘船游運河充滿興趣,怎么回事?”
  “因為船上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你認為我在發神經,是嗎?”
  “是的。不過有你在,我也發神經。”
  “親親我。”
  接吻的聲音。
  她一定感到緊張,庫珀想,我希望她心里緊張。
  “說實在話,我真不忍心离開這里,杰弗。”
  “曾經滄海難為水,親愛的。經歷使人致富。”
  特蕾西大笑。“說得對。”
  已是早上九點鐘,然而對話仍在繼續。庫珀暗中思索,他們應該著手准備了,他們應該布置好最后的行動計划。蒙蒂在哪里?他們預備在哪儿与他會面?
  杰弗說:“親愛的,离開飯店時,你是否能去酬謝一下門房?我恐怕太忙,抽不出身。”
  “當然可以。他好极了。美國怎么沒有門房?”
  “我想這是歐洲的習俗。你知道它的起源嗎?”
  “不知道。”
  “一六二七年,法國國王建造了一座監獄,指派一名貴族負責管理,封給他一個‘蜡燭伯爵’的頭銜,他的薪俸是兩英鎊,并可得到國王壁爐中的爐灰。后來,凡看守監獄或城堡的人都被稱做‘看門人’,在飯店工作的人自然也被包括在內。”
  天哪,他們在胡亂說些什么?庫珀大惑不解。已經九點半了,他們早該動身了。
  特蕾西的聲音:“不用告訴我你從哪儿知道的這個——一定又是‘我曾經結識過一個漂亮的看門人’。”
  一個生疏的女性聲音:“早上好,先生。”
  杰弗的聲音:“從來沒有過什么漂亮的看門人。”
  女性疑惑的聲音:“我是來收拾房間的。”
  特蕾西的聲音:“我敢打賭,倘若有,你肯定會去找她們。”
  “下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庫珀大聲問。
  兩名偵探瞠目節舌。“不清楚。女侍正在給總管打電話。她進去收拾房間,但她說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听到有人在說話,但卻看不到人。”
  “什么?”庫珀驟然跳將起來,沖出房間,一陣風跑下樓梯。瞬間,他和其他偵探已沖進特蕾西的房間。除了一名摸不著頭腦的女侍外,屋內空無一人。一張長沙發椅前的咖啡几上,正在播放著一台錄音机。
  杰弗的聲音:“我又想喝咖啡了,還燙嗎?”
  特蕾西的聲音:“嗯。”
  庫珀和偵探痴呆地瞪視著錄音机。
  “我——我弄不明白。”一名偵探囁嚅說。
  庫珀厲聲問:“警察局的緊急號碼是多少?”
  “22-22-22。”
  庫珀急步垮向電話机,撥通了號碼。
  杰弗的聲音在錄音机里繼續說:“我認為他們的咖啡比我們的可口,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庫珀對著听筒大喊:“我是丹尼爾·庫珀,立刻去叫范杜蘭警長,告訴他惠特里和史蒂文斯不見了。讓他去汽車庫看看他們的卡車還在不在。我馬上就去銀行!”他狠命丟下听筒。
  特蕾西的聲音:“你有沒有用雞蛋殼煮過咖啡?味道非常——”
  庫珀沖出了房間。
         ※        ※         ※
  范杜蘭警長說:“不必緊張,卡車已開出了車庫,他們正朝這里駛來。”
  范杜蘭、庫珀和兩名偵探此刻正守望在阿瑪羅銀行對面的一座建筑樓頂上。
  警長說:“當他們得知被竊听后,他們大概想提前行動。不過不要緊,我的朋友,看。”他把庫珀推向一台架在樓頂上大廣角望遠鏡前。樓下的街上,一名身穿看門人服裝的人正在細心得擦拭著銀行正門的銅制商號牌……一名清洁工正在掃大街……街角處佇立著一名賣報紙的小販……三名修理工正埋頭于手中的活計。所有的人都暗藏著微型步話机。
  范杜蘭拿起步話机:“地點A?”
  看門人說:“听到了,警長。”
  “地點B?”
  “在這里,先生。”清洁工回答。
  “地點C?”
  報紙小販仰首點點頭。
  “地點D?”
  修理工停止了活計,其中一名對步話机說:“這里一切准備完畢,先生。”
  警長轉向庫珀:“放心,金子仍安全地存放在銀行里。他們想得到金子的唯一辦法就是到這里來。一旦他們進入銀行,街道的兩端便立即封鎖,他們絕無逃脫之路。”他看了看手表:“卡車馬上就要來了。”
  銀行內部,緊張空气在逐步升級。雇員們已經被告知此事,守衛還得到命令,卡車到達后,幫助把金子裝運上車,每個人都須全力配合。
  銀行外的便衣偵探仍繼續著工作,時不時偷偷向街上瞥上几眼,觀望卡車的動靜。
  樓頂上,范杜蘭第十遍地問道:“該死的卡車有影儿了嗎?”
  “沒有。”
  惠特坎普警官瞥了一眼手表,說:“他們已經他媽的晚了十三分鐘,如果他們——”
  步話机嘎然響了起來:“警長!卡車出現了!正穿過羅齊格哈特街,朝銀行方向駛來。再過一分鐘,你在樓頂上就能看到它。”
  空气倏然象充電般顫抖起來。
  范杜蘭警長立即對步話机說:“所有的据點,注意,魚已落网,讓它游進來。”
  一輛灰色裝甲卡車開到銀行入口處,停了下來。庫珀和范杜蘭密切注視著。兩名身穿安全守衛制服的人從車中下來,走入銀行。
  “她在哪里?特蕾西·惠特里在哪里?”庫珀大聲說。
  “放心,”范杜蘭警長慰籍他說,“她离金子不會太遠。”
  即便离得很遠,庫珀對自己說,也不要緊。那些磁帶已足已把她定罪。
  神經緊張的雇員們幫助兩名身穿制服的人把金子從保險庫里裝上拖車,然后再推到裝甲卡車旁,庫珀和范杜蘭在大街對面的樓頂上注視著遠處的人影。
  裝車用了八分鐘。卡車的后部鎖好后,兩名守衛爬上了車前座。這時,范杜蘭警長突然向步話机喊道:“注意!所有据點,包圍!包圍!”
  霎那間,街心陷入一片混亂。看門人、報紙小販、穿工裝的工人和一大群其他偵探蜂擁至裝甲卡車前,將它圍住,槍口指向駕駛室。整條大街的各個方向都被警戒線攔斷,禁止車輛通行。
  范杜蘭警長轉向庫珀,得意地笑笑。“當場逮捕,這回你滿意了吧?讓我們來收場吧。”
  終于結束了,庫珀對自己說。
  他們疾步走向大街。兩名穿制服的人面對著牆,雙手高舉,被一圈武裝偵探圍住。庫珀和范杜蘭說:“轉過身來。你們被捕了。”
  兩個人面色鐵青,在眾人面前掉轉過頭,庫珀和范杜蘭警長瞪視著他們,不由大吃一惊。兩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你們是什么人?”范杜蘭警長厲聲問。
  “我們——我們是安全公司的守衛,”其中一人口吃地說,“別開槍,請別開槍。”
  范杜蘭警長看向庫珀:“他們的計划出了差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取消了。”
  丹尼爾·庫珀的胃壁里涌出一股綠色的膽汁,它們慢慢地上升,涌進了他的胸膛和喉頭,他終于開口時,嗓音近乎被噎住。“不,沒有出現差錯。”
  “你在說什么?”
  “他們壓根就沒打算搶劫金子。這是他們設下的一個大圈套。”
  “這不可能!我是說,卡車、駁船、制服——我們都拍了照……”
  “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知道這些。他們知道我們一直在盯梢他們。”
  范杜蘭警長的臉驀地變得慘白。“哦,上帝!他們在哪里?”
         ※        ※         ※
  特蕾西和杰弗來到保羅斯波特大街的荷蘭鑽石工厂。杰弗蓄著胡須和唇髭,面龐和鼻子已經過泡沫海綿整形變樣。他穿一身運動服,肩上挎著一只帆布袋。特蕾西頭戴黑色假發,身穿孕婦服裝,上衣內稱著墊料。她粉墨濃妝,戴一副黑色太陽鏡,手中拎著一只大公文包,和一個用棕色紙包著的包裹。他們走進接待室,加入到正在听導游講解的一群旅游者當中。“……女士們、先生們,現在請跟我來,你們將看到鑽石加工的制作程序并有机會購買一些我們這里的珍貴鑽石首飾。”
  眾人在導游的引領下,穿過几道門,進入工厂內部。特蕾西夾在人群中,杰弗則尾隨在后。所有的人都走掉后,杰弗突然掉抓身,沖下一階樓梯,來到地下室。他打開帆布包,取出一條沾滿油漬的工裝褲和一個小工具盒。他套上褲子,走到電源保險柜前,抬腕注視著手表。
  樓上,特蕾西隨著眾人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听導游講解著將粗糙鑽石制做成精致珠寶的各种程序。她時不時瞥一眼手表。參觀比預期時間晚了五分鐘。她希望導游走得快一些。
  終于,參觀接近尾聲時,游客們來到了展銷室。導游走到用繩索攔開的支架前。
  “在這個玻璃柜中,”他驕傲地大聲說,“是一顆豪華鑽石。它是世界上最精美的鑽石之一,曾被一個著名演員買去,送給他電影明星的妻子。它的价值是一千万美元,在最現代的手段保護——”
  燈光滅了,霎時間,警報器狂鳴起來,窗戶和門前的鋼條窗板旋即落下來,封鎖住一切出口。一些游客發出尖叫聲。
  “鎮靜!”導游提高嗓門大喊,“請不要惊慌。只是電源出了點儿毛病,應急發電机很快就——”燈光再度亮起來。
  “你們瞧,”導游安慰大家說,“沒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名穿皮革短褲的德國游客指著窗前的鋼條說:“那些是什么?”
  “安全保護措施。”導游解釋說。他取出一把形狀怪异的鑰匙,插到牆壁上的一個狹孔中,擰動一下,于是窗子和門前的鋼條便收了回去。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導游拿起听筒。
  “我是漢德雷克,謝謝,上尉。不,沒出什么問題,一次便報警,大概是電線短路的緣故。我立刻就去查查原因。是的,先生。”他放下電話筒,轉向眾人,“請原諒,女士們、先生們,因為這里陳放著一顆如此珍貴的寶石,所以必須万分謹慎。好,有哪位客人愿意購買我們這里的珍貴鑽石——”
  燈光又一次熄滅,警報器鳴響,鋼條再度放落下來。
  一個女人尖聲喊道:“讓我們离開這里,哈里。”
  “你少說一句好不好,戴安娜?”她丈夫厲聲說。
  在樓下的地下室里,杰弗站在保險箱前,諦听著樓上游客們的喊叫聲他等待片刻后,再度合上閘門。樓上的燈光又閃爍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導游在一片哄亂中扯著嗓子喊,“不過是出了點儿技術上的小故障。”他又取出鑰匙,插到牆壁的狹孔中,鋼條再一次滑上去。
  電話鈴驟響,導游飛跑過去,抓起听筒:“我是漢德雷克。是,上尉。我們將盡快叫人修理。謝謝。”
  房間的門開了,杰弗拎著工具箱走進來,工作帽貼在他大腦后。
  他走到導游面前。
  “出了什么問題?有人報告說電路發生了故障?”
  “燈光忽明忽滅,”導游解釋說,“煩請你盡快把它修好。”他又面對游客,唇邊強擠出一抹笑意,“諸位可以到這邊來,挑選一些价格合理的珍貴鑽石。”
  游客們開始向玻璃柜前移去。杰弗夾雜在擠迫的人群中,從工裝褲里摸出一個圓柱形的物体,撥去引線,將它拋在豪華鑽石支架的后面,頃刻,這一物体開始噴出煙霧和火花。
  杰弗向導游高聲叫喊:“哦!故障發生在這儿。地板底下的電線短路了。”
  一名女游客失聲尖叫起來:“著火啦!”
  “諸位,諸位!”導游高聲喊,“不要惊慌,保持鎮靜。”他轉向杰弗面有慍色地說:“快修!快修!”
  “沒問題,”杰弗輕松地說。他移向圍住支架的絲絨線。
  “喂!”導游失神地說,“不要靠近那里!”
  杰弗聳聳肩:“好哇。你來修理好啦。”他轉身欲离去。
  煙霧愈發濃烈起來。人們開始騷動。
  “等等!”導游乞求說,“請稍等一下。”他匆忙跨到電話机旁,撥通了號碼,“上尉?漢德雷克。我不得不請求您關閉所有的警報器;這里出現了一點儿小故障。是的,先生。”他看向杰弗,“你看警報器需要關閉多久?”
  “五分鐘。”杰弗說。
  “五分鐘,”導游向話筒里學舌說。“好的。”他放下听筒,“警報器將切斷十秒鐘。天哪!快動手呵!我們還從沒有關閉過警報器!”
  “我只有兩只手,朋友。”杰弗等了十秒鐘,然后鑽進繩索內,走到支架前。漢德雷克向武裝守衛遞了一個眼色,守衛點點頭,便雙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杰弗。
  杰弗在支架后面工做起來。一臉苦相的導游轉向眾人,說:“女士們,先生們,我剛才已經說過,這里陳列著一部分珍貴鑽石,議价出售。我們接受信用卡、旅游支票,”他輕聲笑笑,“甚至現款。”
  特蕾西站在柜台前。“你們購買鑽石嗎?”她大聲問道。
  導游瞪視她:“你說什么?”
  “我丈夫是位勘探家,他剛從南非回來。讓我把這些賣掉。”
  她一邊說,一邊拉開手里的公文包,但她的包口朝下,于是,一串光彩熠熠的鑽石便一如瀑布般傾瀉出來,紛紛蹦跳著滾到地板上。
  “我的鑽石!”特蕾西大喊,“幫幫我!”
  一時間,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但頃刻,隨著一陣喧嘩,彬彬有禮的游客驟然變成一群暴徒。他們跪倒在地,相互推搡著,爭先恐后地搶奪鑽石。
  “我得了一個……”
  “抓它一大把,約翰……”
  “放開手,這是我的……”
  導游和守衛站在那里,呆若木雞。這群貪婪和搶奪的本性驅使著的游客象一股海浪,把他們沖向一邊,只管自顧自地將鑽石塞滿衣袋和手提包。
  守衛狂吼:“往后站!別搶了!”但卻被擠倒在地。
  這時,一群意大利游客也進入展銷室。當他們看到這一場面時,也加入了瘋狂的搶奪。
  守衛想站起身去按響警報,但人流阻攔住他的去路,并在他身上踐踏,仿佛整個世界霎那間被卷入一場無終止的夢魘之中。
  眼花繚亂的守衛最后終于設法站起身,踉蹌著推開擁擠的人群,摸索到支架跟前。他呆立在那里,雙目愕然。
  豪華鑽石不見了。
  怀孕的太太和電工也不見了。
         ※        ※         ※
  在遠离鑽石工厂的烏斯特公園里,特蕾西在一座公共盥洗室的隔間里御去化妝。然后她拎著包在棕色紙里的郵包,朝公園內的一條長椅走去。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她想起人們拚命爭奪那些毫無价值的鑽石的丑態,不禁失聲大笑。她看到身穿一套深灰色西服的杰弗向她走來;胡須和唇髭已不复存在。特蕾西從椅中跳起。杰弗走到她面前,面帶微笑。“我愛你。”他說。他從上衣口袋里取出那顆豪華鑽石,交給特蕾西。“把它交給你的朋友,親愛的。再見。”
  特蕾西目送他慢慢走開。她眼中噙著喜悅的淚花。他們相互屬于彼此。他們將搭乘不同的航班,飛往巴西見面。之后,他們將永不分离。
  特蕾西朝四下望望,看到無人,便打開手中的包裹。里面是一個小籠子,鎖著一著藍灰色的鴿子。特蕾西三天前從美國快件郵局取回這件包裹后,便把它帶回飯店,然后將另一只鴿子從窗子放出去,望著它笨拙地拍翅飛走。此刻,特蕾西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羚羊皮小口袋,把鑽石放到里面。她把鴿子從籠中抱出,將小口袋仔細地縛在鴿子的腿上。
  “好女孩,瑪戈。把口袋送回家。”
  一名穿制服的警察突然從天而降地出現在她面前。“慢!你在做什么!”特蕾西的心突然地一沉。“出——出什么事了,警官?”
  他的眼睛盯住鴿籠。“你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這些鴿子可以喂養,但把它們抓住放到籠子里卻是違法的。你快點把它放掉,否則我要逮捕你。”
  特蕾西咽了口口水,松了一口气:“我這就放掉它,警官。”她伸出胳膊,將鴿子拋向空中。她望著鴿子展翅而去,漸漸接近藍天,一抹甜蜜的微笑在她臉上蕩漾開來。鴿子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然后朝西邊飛去,它將飛往距此地二百三十英里之外的倫敦城。一只信鴿平均每小時飛行四十英里,岡瑟曾對她說,因此,瑪戈六小時之后便可到達他身邊。
  “以后不要再捕捉鴿子了。”警察告誡特蕾西。
  “不了。”特蕾西庄重地許諾說,“永遠不再。”
         ※        ※         ※
  蒼茫時分,特蕾西已抵達施波爾机場,正朝著檢票口走去。她將在這里搭乘一架航班飛往巴西。丹尼爾·庫珀佇立在机場大廳的一角,注視著她,眸子中流露出一絲苦意。特蕾西·惠特里盜走了豪華鑽石,庫珀一听到報案,就知道是她。這便是她的風采;大膽而富有想象力。而且,毫無遏制她的辦法。范杜蘭警長把特蕾西和杰弗的照片拿給鑽石厂的守衛辨認。“不,從沒有見過這兩個人。男的流著大胡須和蓄著胡髭,臉頰和鼻翼還要胖一些。身帶鑽石的夫人是黑頭發,有身孕。”
  鑽石已毫無蹤影。杰弗和特蕾西的身上以及行李都已被徹底搜查過。
  “鑽石仍在阿姆斯特丹,”范杜蘭警長對庫珀發誓說,“我們一定能找到它。”
  不,你找不到了,庫珀憤怒地想,她已經更換了鴿子。一只信鴿早已把鑽石帶出國境。
  庫珀無奈地望著特蕾西穿過中央大廳。她是第一個擊敗他的對手。為此,他要去下地獄。
  接近登机大門時,特蕾西躊躇停下,她轉身,直看向庫珀的雙眼。她早已察覺到他一直在跟蹤她,象复仇之神一樣尾隨她跑遍整個歐洲大陸。他周身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可怕而又哀惋。毫無緣由地,特蕾西心中為他生出一絲同情。她向他微微揮了一下手,以示告別,然后,再度轉身登上了飛机。
  丹尼爾·庫珀用手触摸了一下裝在口袋中的辭職書。
         ※        ※         ※
  這是一架豪華的泛美747客机。特蕾西的座位號是頭等艙的4B,靠近通道一側。她心中充滿興奮,再過几小時,她就可以見到杰弗了,他們將在巴西舉行婚禮,從此再不游戲人生了。特蕾西想,我不會留戀的,我知道我不會的。成為杰弗·史蒂文斯的太太,生活將充滿樂趣。
  “對不起。”
  特蕾西抬起頭,一個大腹便便,風度放浪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她面前。他指指靠窗子的位子。“那是我的座位,親愛的。”
  特蕾西側過身子,讓他擠過去。她的裙子撩起來時,他色迷迷的眼光掠向她的大腿。
  “天气不錯,很适合飛行,嗯?”他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挑逗的酸味。
  特蕾西轉過身子。她無興趣与陌生的乘客搭訕,她還有許多需要考慮的事情:一种嶄新的生活。他們將在一處地方定居下來,成為模范公民,備受人們尊敬的杰弗·史蒂文斯先生和夫人。
  她的鄰座用肘輕触了她一下:“既然我們同机飛行,小夫人,我們何不相互認識一下?我大名字叫麥克西米蘭·皮爾龐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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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艾衣人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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