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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往事如煙


  兩個操舟的中年和尚,各握一槳,凝神戒備,只待閒雲大師令下,立刻行動。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
  「看來,今夜是很難和睦解決了?」
  肖寒月未理會白玉仙,卻回頭望了朱盈盈一眼,只見她胸色一片平靜,微笑如花,似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危險存在,心中黯然,忖道:今夜我內某死不足惜,只怕連累了這位金枝玉葉的郡主葬身魚腹了!」
  閒雲大師仍然坐著未動,但一襲寬大的僧袍,卻突然膨脹起來。
  墨非子緊鎖的眉頭,突然一下展開了,他一直在耽心閉雲大師,這位空門高僧,一直未沾惹過江湖是非,墨非子和他交往了幾十年,還是弄不清楚他武功成就如何?眼下看到他行若無事中,竟然使寬大的僧袍全部隆起,那分明是一種上乘氣功,心中憂慮盡消。
  閒雲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
  「白羽令門中的暗器,是天下一絕,諸位之中,如若沒有把握閃避的,請躲在老衲身後。」
  肖寒月低聲道:
  「盈盈,白羽令門暗器歹毒,躲在大師身側。」
  朱盈盈略一猶豫,緩步行了過去,金鞘銀柄的「銀月飛霜」,早已握在手中。
  原來,她早明瞭處境險惡,隨時可能和人動手,才這麼暗作戒備。
  常九心中忖道:可惜把那柄陰陽傘放在客棧中,忘記帶來了!
  他知道白羽令門暗器的厲害,自知不易讓避,緩步行在了閒雲大師身側。
  四艘快舟,突然又身前移近了數尺。
  墨非子突然橫行兩步,和肖寒月並肩而立。
  幸好肖寒月帶了寶劍,手握劍柄,目注白玉仙,高聲說道:
  「這位白姑娘善用一種目力難以發現的暗器,中人之後,奇寒攻心,片刻之後,就能把人凍僵,諸位多加小心才是。」
  閒雲大師道:
  「諸位施主,一定要攔截貧僧,只好憑仗手段了。」
  白玉仙、向中天、聞百奇、古上月,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頂尖高手,目睹閒雲大師真氣鼓起僧袍,有如一座巨大的石巖一般,矗立在甲上,都知道是一種極為精湛的奇功,但卻瞧不出,屬於什麼武功?
  古上月低聲道:
  「白姑娘,事已至此,一切的言語,似是都無法解說清楚了……」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閒雲大師,福禍無門,唯人自找,金山寺的眾多僧侶,都可能被你今宵之錯,招來殺身之禍!
  閒雲大師只冷冷地看了白玉仙一眼,未再回答。
  此時此刻,已到了多言無益之境。
  白玉仙右手突然一揮,道先發難,月光下,一點晶芒,直射肖寒月。
  對閒雲大師的佛門奇功,白玉仙似是並未放在心上,她心中最大的敵人,還是肖寒月。
  肖寒月也施展出了快劍,拔劍揮出。
  便聞噹的一聲,似是有物被擊落。
  那只是一粒細如小沙之物,幾乎是肉眼難見,但肖寒月,卻能準確的把它擊落。
  墨非子臉上突然泛起一抹喜色,道:
  「好劍法……」
  但聞尖嘯破空,寒星飛掣,五支白羽箭,射向畫舫。
  閒雲大師道:
  「不可對擋。」右手揮出,一條黃色的長虹,直捲過去。
  五支蛇頭白羽箭,竟然有三支被那長虹捲住,拋落江心。
  敢情,那黃色長虹,只是一條黃色布巾,被閒雲大師以深厚的內力凝成暗勁,化柔為剛,但剛中有柔,蛇頭白羽箭,雖然內藏各種奇毒變化,但碰上了這種布巾,卻失去了作用。
  另兩支白羽箭,分別擊向墨非子和肖寒月,被他們一閃避開。
  此時,月光如畫,視界清明。
  古上月道:
  「好!再接古某幾支蛇頭白羽箭。」
  左手疾揚,又是兩支白羽箭飛了過來。
  蛇頭白羽箭,暗藏各種毒物,但外形看去,都是一樣,使人想不出應付之法。
  兩支白羽箭;到了畫舫上面,前面一支,突然一慢,後面卻追了上來,雙箭撞在一處。
  但聞波然一聲輕震,爆灑出一片流董般的綠光。
  用雲大師急急喝道:
  「小心陰磷毒火!」大袖揮動,一股暗勁,反擊過去。
  墨非子揚手,打出一記劈空掌,爆散的磷火,大都被擊飛江中,但有兩點,落在甲板,竟然熊熊燃燒起來了。
  肖寒月暗暗吃驚道:磷火有如此強烈的燃燒之力,一爆數十點,當真是極難防護的歹毒之物。
  江面上一平如鏡,肖寒月長劍二度揮出,削起了甲板上燃燒的兩片綠火,甩向了古上月。
  本只是兩點流螢般的磷火,但落地之後的片刻燃燒,已然化成手掌大小的兩片火光。
  但見兩團綠色的火焰,飛向了古上月。
  磷火蛇頭毒箭,雖是古上月所發出,但他亦不敢沾惹毒火,閃身避開。
  兩片帶著火的木屑落入江面,隨波而去。
  墨非子低頭看去,只見甲板上兩片新痕,只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層,這一劍大見功力,不但墨非子心中佩服,就是閒雲大師也瞧得暗暗點頭。
  白玉仙柳眉微蹙,輕輕吁了一口氣,道:
  「肖寒月,趙姑娘要我傳個口信給你……」
  肖寒月心中正在盤算,白玉仙、古上月兩人的暗器最為歹毒,如若有先把一人殺了,即可減去不少的威脅,但先對那個下手,如何才能一擊而中?
  聞言不禁一呆,道:
  「趙姑娘……」
  「對!趙幽蘭,她很掛念肖公子,要我傳個口訊給你,希望能訂一個會面之期。」
  白玉仙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投注在朱盈盈的身上。
  她希望看到朱盈盈的反應,也希望攪亂了肖寒月的心情。
  朱盈盈果然有了反應,微微一笑,道:
  「寒月,趙姑娘傳口訊來,你一定要見她,咱們都很想念她,她也一定很想念我們。」
  這反應、口氣,完全也白玉仙的意料,不禁心頭惱她,暗暗罵道:
  「金技玉葉的姑娘,連吃醋都不懂得,真是個愚蠢的丫頭!」
  肖寒月微微一笑,點頭說道:
  「對!咱們應該看看她。」
  個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朱盈盈大感高興,抬頭看看白玉仙道:
  「白姑娘,你說,幽蘭姑娘要見我們,她在什麼地方?」
  白玉仙冷冷說道:
  「她只要與肖公子見面,不要見你!」
  朱盈盈呆了一呆,歎息一聲,道:
  「其實,我也很想念她,但她不願見我,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白玉仙,你還有多少顆冰魄寒珠,請施展出來吧!我肖寒月不太喜歡殺人,但今夜要開殺戒了,白姑娘就是我第一個要殺的人。」
  他避開了趙幽蘭的事,卻表露出了濃重的殺機。
  本來就是敵對相處,兵刃相見的事,但白玉仙卻無端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看了看肖寒月一眼。
  肖寒月長劍突然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劍式,劍尖斜斜指向了白玉仙,身子微微前傾,人似要直飛而起。
  墨非子驚喜的叫道:
  「大羅飛,七煞劍招。」
  閒雲大師沉聲道:
  「穩住畫肪,陳施主準備接應。」
  陳抱山應了一聲,雙手探入懷中,抓出了一把鐵蓮子。
  他外號流星趕月,這鐵蓮子,是他武功中的一絕。
  朱盈盈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前輩,我可不可以出手,幫幫寒月的忙?」
  常九心中忖道「不知你「銀月飛霜」練到了幾成火候,江面之上,遙相搏擊,那「銀月飛霜」的威力,正是可以發揮的時機了。
  心中念轉,口中亦低聲說道:
  「當然可以出手,不過,不可太急,選擇適當的時機,要能一擊傷敵。」朱盈盈微笑點頭。
  白玉他忽然感覺到,一股追魂取命的殺機,由肖寒月斜指的長劍上,湧了出來,不自覺地扭動著腰肢,希望能擺脫去正面受到的威脅。
  兩個搖船控舟的大漢,也受到那股濃烈殺氣的侵犯,隨著白玉仙扭動的柳腰,不自覺地把快舟也移動起來。
  閒雲大師目光一掠墨非子,道:
  「道兄,注意向中天、聞百奇兩個老兒,多年好友,竟然會反目成仇,老衲雖然遁身空門,亦不覺有著人情冷暖之感!」
  墨非子低聲道:
  「如果他真的出手攻來呢?」
  閒雲大師道:
  「那就全力反擊。」
  墨非子點點頭,道:
  「大師的意思格殺勿論了。」
  閒雲大師點點頭,緩緩站起身子,身上的僧袍,仍然膨脹、鼓起,顯示他精深的內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白羽令門的暗器,威震天下,閒雲大師要全力對付古上月。
  原本平靜的江面上,立刻充滿緊張,白玉仙的上艘快舟,來勢洶洶包圍畫舫,看上去佔盡優勢,但肖寒月等分配妥對敵陣勢之後,局面忽然一變,肖寒月、閒雲大師等,反而轉劣為優。
  這倒是大出的白玉仙意料之外。四路人馬都被畫舫上的強敵引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閒雲大師對上了白羽令門的古上月,墨非子對上了向中天,常九、陳抱山自動調整,對上了聞百奇,肖寒月盯上了白玉仙,朱盈盈手執「銀月飛霜」居中接應。
  白玉仙等一行人,都是高手,但他們忘了要對付的人,也是絕世高手,最大的一個錯誤是,他們低估的閒雲大師。
  當然,閒雲大師數十年來從未過問江湖是非,江湖中人,對他完全陌生,連和他相交數十年的向中天、聞百奇,竟也不知道老和尚乃是空門中絕世高人!
  肖寒月力聚劍身,已到了弓拉滿月的境界,隨時都可以躍起飛擊,白玉仙也全力戒備,準備迎接一擊。
  但肖寒月卻凝勁不變,使僵持的局面,一直保持著生死一發的緊張。
  其實,肖寒月內心亦在千四百轉,是不是應該飛身一擊,但如一擊不中,後果可危,人在江中是肖寒月最大的顧慮。
  事實上,大羅飛劍勢式的威力,籠罩了白玉仙全身要害,這就逼迫得白玉仙全力壓縮自己,把功力集於一點,好在肖寒月發難一擊時,得以全力抗拒。
  七然劍招的凌厲、玄妙,使得白玉仙那樣的高手,也不得不棄攻為守。
  古上月雙手各握著兩支蛇頭白羽箭,卻猶豫不敢發出。
  原來,閒雲大師已集中全力對付他一個,左掌立胸,右手激揚,似是隨時可以攻出,而且那膨脹的僧袍,愈來愈見鼓起,直似要騰空飛去。
  老和尚精深的內功表現,使得古上月心中有很多的顧忌,如是一擊不中,用雲大師的反擊之力,必將是排山倒海,一時難決是否應該打出暗器。
  墨非子已是長劍出鞘,對著向中天,劍尖前指,逼得向中天不得不全神戒備。
  天台散人墨非子,一代劍術宗師,自非常人能及。
  聞百奇雖然面對著陳抱山和常九兩個敵人,但感受上卻最為輕鬆,陳抱山的鐵蓮子,常九的凝神相對,對他似乎是構不成任何威脅,感覺中行有餘力,隨時可以出手攻敵。
  但多年的江湖閱歷,使他不敢燥近,希望能和白玉仙等一齊發出,四面合圍,雷霆一擊,何況此行,是由白玉仙負責號令,既不聞白玉仙傳令出手,也只暫時忍耐。
  雙方形成的對峙局面,就這樣暫時維持下去。
  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說道:
  「盈盈……」
  朱盈盈緩步行近,道:
  「我在這裡!」
  肖寒月使出傳音之術,道:
  「想辦法,讓畫舫靠岸,不能露出痕跡。」
  朱盈盈應了一聲,緩步向艙中退去。
  這時,雙方都在全力戒備,面對強敵,朱盈盈沒有對手,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人。
  她悄然移動,行入艙中,只見兩個小沙彌各執一柄戒刀,隱在艙門之後。
  朱盈盈看了兩小沙彌一眼,低聲道:
  「哎!你們有沒有辦法,把畫舫靠上江岸?」
  兩個小沙彌對望了一眼,道:
  「這要問問兩閒雲大師位撐船的師兄了!」
  朱盈盈道:
  「行動要隱密,不能讓敵人發覺。」
  一個小沙彌沉吟了一陣,道:
  「我試試看吧,看能不能把消息傳給兩位撐船的師兄。」
  朱盈盈笑一笑,道:
  「只要你把消息傳給兩位師兄,不讓敵人知道,船靠岸邊,我一定有賞賜給你們。」
  兩個小沙彌道:
  「咱們出家人,不要賞賜,姑娘只管放心,我們答應了,自會全力以赴。」
  朱盈盈點點頭,行出艙外。
  片刻之後,突聞艙中傳出一陣陣誦唸經文的聲音。
  朱盈盈心中暗道:
  這兩個小和尚,怎麼搞的,我要他們通知師兄,把畫舫靠上岸去,他們怎麼會誦起經文來了?
  凝神靜聽,發覺那梵唱之中,竟然夾雜著把船靠岸的語詞,不禁暗笑道:這兩個小和尚果然聰明的很,用這方法傳遞消息,別人如何聽得出來?
  片刻之後,果然覺得畫舫開始移動。
  白玉仙的快舟,也開始移動。由慢變快,不久工夫,已脫五丈開外。
  古上月、向中天、聞百奇的快舟,未再追隨畫舫移動,自然的,拉遠了距離。
  原來生死對決的僵持,突然間煙消雲散,圍上畫舫的四艘快舟,來如流矢,去如輕煙,剎時間,走的不知去向。
  墨非子輕輕吁一口氣,道:
  「本是一場凶險絕倫的生死之戰,但強敵卻悄然而退,這就叫貧道有些想不通了。」
  閒雲大師道:
  「肖施主的大羅劍式,鎮住了白玉仙,使她脫身而逃首腦離去,主持無人,古上月等人自然不戰而退了。」
  肖寒月道:
  「大師神功驚世,使得強敵心有所忌,不敢擅動,寒月何敢居功?」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目視墨非子,道:
  「道兄,不用再找劍帝了,這位肖施主已得瘋子的真傳,也許他早有綢纓,安排了肖施主,承他衣缽。」
  墨非子道:
  「大師,你深藏不露,能一甲子不問江湖是非,這份過人的忍耐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不是你今夜中展露真象,貧道絕對想不到,你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老實說,肖施主如不是劍瘋子的傳人,老衲今宵寧受他們諸般羞辱,也不會出手抗拒。」
  墨非子奇道:
  「為什麼?」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道:
  「道兄,為何一直要苦尋劍帝?」
  墨非子道:
  「因為貧道瞭解,非七煞劍招,不足以和強敵對抗……」
  閒雲大師看看肖寒月道:
  「肖施主,有一前因,老衲說出來,希望施主不要見怪才好。」
  「不敢當,大師有話,請當面講。」
  閒雲大師笑道:
  「天台散人墨道兄,一生嗜劍,他在劍術上的成就,也足以做誇當世,三十年前,他曾以和令師劍帝,論劍東嶽,兩人比劍三日夜,竟是未分勝負之局,直到令師用出七煞劍招,老道士才棄劍服輸……」
  肖寒月圍轉對墨非子一抱拳,道:
  「晚輩從師不久,劍術上的修養不足,日後,還望前輩多多指點。」
  墨非子道:
  「七煞劍招,是天下劍術之最,你學會了七煞劍招,再無可學的劍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我對劍法,瞭解不多,如若我學全了七煞劍招,恐怕也只會這七招劍法了?」
  墨非子道:
  「大師,你真像已露,恐怕他們真會對金山寺中弟子,展開報復,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閒雲大師道:
  「老衲一直擔心會把江湖上的恩怨,牽入金山寺清淨的佛門之地,所以,忍耐數十年,不問江湖是非,而且有你墨道兄威震江南,也很少有巨惡、大凶,橫得無忌,想不到數十年養氣修身,仍難免墜劫紅塵,惹上了這身麻煩。」
  「怎麼?你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中嗎?」
  閒雲大師道:
  「老衲在暗中訓練了八名弟子,維護寺中安全,但金山寺一百多位僧眾,大都不會武功……」
  墨非子道:
  「如今你已顯露了真象,準備作何打算呢?」
  閒雲大師道:
  「咱們先回金山寺吧!老衲準備說明真象,由他們自作決定,如有避難離去者,老衲盡量替他們安排。」
  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剎,他們如若有所記恨,也只是大師一人,總不至於對那些無辜僧群,也施展報復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貧道所知,他們的報復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殘酷,武林道上,有三個門戶,突然間一夜星散,除了幾個武功特別高強者失蹤之外,餘下的未留下一個活口,縱是婦人孺子,也難倖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蹤的高手呢?」
  「三年之間,一連發生了八卦門、南太極,兩個門戶的失蹤事件,才引起了貧道的注意,暗中偵察了兩年之久,才發現了這個威脅武林的大秘密,貧道震駭之下,跑來金山寺,就教閒大師,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這場是非之中。」
  閒雲大師道:
  「道兄說出了一些隱密,老衲也是大為吃驚,覺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視不理,那就未免愧對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覺得,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們兩個人所能夠擔當,如若能找到劍帝出面,或可挽回這場大劫。」
  墨非子接道:
  「貧僧亦曾夜入趙府,發覺了肖公子的劍法精奇,頗似劍帝的七煞劍招,即匆匆趕回京日,和閒雲大師相商,決定暢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們追了來。」
  肖寒月道:
  「道長,晚進在金陵之時,借重官府之力,和這批人,交過幾次手,後因苦主趙幽蘭留書離去,以致師出無名,但晚進卻一直認為趙姑娘可能是被他們脅迫而去,決心追查,晚進故行京口,準備再悄然繞回金陵,想不到,敵人耳目靈敏,晚進的行蹤,似乎是一直在他們的臨視之下。」
  墨非子道:
  「貧道也想不到他們來的竟會如些快速。」
  常九輕輕咳了一聲,道:
  「道長,究竟發現了什麼?不知可否詳述經過?」
  墨非子點點頭,道:
  「貧道追查兩大門戶的滅門慘事,在鍾山一處狹谷之內,發覺了一處的換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換面易形所在,是一處什麼樣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個狹谷,裡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幾位醫術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裡做著換面易形的工作,他們把一個極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換成了一副無惡不作的大盜面孔,這個人心中明白,但卻無法向在解說得清楚,只好聽任他們的號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長,你是說,一個人的臉孔、五官,都可任意改變……」
  墨非子點點頭,道:
  「不錯,他們可以借藥物、手術改變了你的外形,是貨真價實的更動,而不是戴一張人皮面具改變自己,隨時可以復原;那是一生都無法改變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這麼說來,我們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們改成的……這的確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貧道親眼看他們動手術,把八卦門的十七代掌門人,改變成了一個下五門採花淫賊……」
  肖寒月道:
  「慢來,慢來,他們把八卦門十七代掌門人改變成一個採花的淫賊,那是必須要有一個採花淫賊了?」
  墨非子道:
  「對!戲花蜂米亮,變成八卦門的掌門人,其可怕處,都是經過了手術之後改變形貌,好人變成壞人,壞人變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難分善惡了。」
  肖寒月沉吟了,陣,道:
  「如果確有這麼一個地方,那就不能讓他們發展下去,應該早些把他們消滅,免得他們繼續為害。」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鍾山一行……」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侶,一夜間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閉雲大訓練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個老邁的僧侶,他們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離開過山門一步,縱然面臨著生死的抉擇,也只好硬著頭皮留下來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麼無可奈何,縱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侶們,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棧,面對著朱盈盈,愁緒萬千,想到日後行程的凶險,以朱姑娘的身份,實在不宜同行冒險。
  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什麼措詞,才能說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雖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卻知道很難說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裝作不明白,閉口不言。
  朱盈盈看著肖寒月愁眉苦臉,忍不住說道:
  「肖大哥,有什麼心事麼?為什麼這樣的悶悶不樂?」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擔心……」
  「擔心?擔什麼心?是不是掛念趙姑娘的安危?」
  「不是趙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無限溫柔地說道:
  「你這樣關心我,我聽得好開心,不過,我一直在你身邊,就算遇了了什麼危險,你也會幫助我,對嗎?」
  肖寒月道:
  「話雖不錯,可是,我擔心一下子照顧不到,使你受到傷害。」
  朱盈盈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看著肖寒月,卻未多問。
  她雖然不解世道險惡,但卻絕頂聰明,已從肖寒月口氣中聽出苗頭不對。
  肖寒月原本想誘她開口,再行設法勸她離去,但朱姑娘不講,肖寒月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道:
  「盈盈,我不願你涉險,所以,最好,你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說,那裡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當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說道:
  這不太可能的,我沒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訴我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裡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轉,但卻使得肖寒月有著無法回答的感覺,他不然一身,只劍飄零,識人不多,也沒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陣,道:
  「就算不願回王府去,你自覺著那裡最為適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聽我的意見嗎?」
  「當然,你識人眾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側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為我擔憂,也不用為我歎息,我決心離開王府時,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飄零,這些日子來,我覺得很快樂,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離開,不管我住在那裡,都不會覺得安全,也不會覺得快樂,肖大哥,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攆我離開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練銀月飛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對你有些幫助,我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麼?」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給肖大哥找麻煩,第二,我要練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溫柔,聽話,不能意肖大哥生氣。」
  想她金技玉葉的身份,說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需要多大的勇氣,肖寒月聽得磊為感動,道:
  「走!盈盈,我教你劍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險難,一定要學會肖大哥的劍法。」
  朱盈盈突然躍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劍法嗎?」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臉上泛現嬌羞之情,把身子緩緩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柔聲說道:
  「肖大哥,我好高興啊。」
  這時,常九已悄然離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學的很認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時分,閒雲大師、墨非子聯袂而至。
  閒雲大師換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襪,芒履,手中卻多了一根青竹杖。
  陳抱山匆忙趕到,道:
  「車馬備齊了,諸位準備幾時動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陳抱山道:
  「沒有發覺,不過,晚輩不敢肯定了。」
  閒雲大師道:
  「只怕逃不過他們的臨視,不過,顧不得了,肖施主,咱們幾時動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這位姑娘,也要去嗎?
  朱盈盈點點頭,道:
  「道長,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會拖累你們的。」
  陳抱山道:
  「姑娘,我們只有一輛馬車。」
  朱盈盈道:
  「不要緊,我可以和肖大哥擠在一起。」
  閒雲大師大師微微一笑,道:
  「陳施主,咱們走吧!」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客棧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輛馬車,黑色的車篷,黑色的垂簾,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車前。
  陳抱山道:
  「肖大俠請上車吧!」
  肖寒月掀開車簾,朱盈盈一邁步,登上篷車。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
  「道長,咱們走吧!」大袖一揮,凌空而起。
  陳抱山低聲道:
  「肖大俠,我們會追隨兩位老前輩,聽候差遣,三位請上車吧!」
  墨非子低聲道:
  「陳兄,此行危險重重,用不著多人涉險,在下趕車的工夫不錯,就由在下暫作掌鞭吧!」
  陳抱山略一沉吟,點點頭,望著那黑衣老者,道:
  「陳壽,你回去吧!告訴夫人,立時遷居,我如能安全歸來,自會去尋找你們,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顧少爺,不用等我了。」
  陳壽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轉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動,突然喝道:
  「站住!」
  這一聲喝叫,雖然未提名道姓,但場中之人,都聽得出,是喝叫陳壽,但陳壽卻聽而不聞,步如行雲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聲對陳抱山,道:
  「陳兄,叫他回來。」
  陳抱山心中雖是凝竇重重,但卻未問,高聲喝道:
  陳壽回來!」
  陳壽停下腳步,回身行了過來,道:
  「主人,是叫老奴嗎?」
  陳抱山心中忖道:這陳壽平常十分機警,今日怎麼變得有些糊塗了,一皺眉頭,道:
  「肖大俠招呼你。」
  「噢!」陳壽目光轉動,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俠有什麼吩咐?」
  「請教閣下,到陳府多少時間了?」
  「不多,大約三十幾個了,我進入陳府的時候,主人還有到十歲。」
  「不錯……」陳抱山接道:
  「陳壽在府中已經三十多年了。」
  「這個……也許是在下多慮了!」
  陳抱山道:
  「肖大俠懷凝什麼?只管請說。」
  陳壽冷冷說道:
  「間不疏親,肖大俠不過剛剛認識我家主人,就想挑撥我們主僕間的情義嗎?」
  「不許胡說……」陳抱山大聲喝叱著說:
  「怎麼對肖大俠如此無禮!」
  陳壽神情冷厲地說道:
  「主人,肖大俠有意誣陷老奴,豈能就此罷了?」
  肖寒月本來滿臉慚愧之色,聽完冷笑一聲,道:
  「陳管家,肖某誣陷閣下什麼?」
  「陳壽微微一呆,道:
  「你懷疑老夫?」
  「不錯,我懷疑老管家什麼,你明白嗎?」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訴你?」
  陳壽厲聲喝道:
  「你說!」
  肖寒月道:
  「你通風報信,陷害主人,難怪我們的行蹤,全在人掌握之中。」
  陳抱山一皺眉頭,道:
  「陳壽說實話,我約肖大俠和閒雲大師、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無他人知曉,行蹤是如何洩露的?」
  陳壽道:
  「老奴冤枉啊!」
  陳抱山緩步向陳壽逼去,一面冷冷說道:
  「近來,你行動怪異,仔細想來,甚多疑點……」
  陳壽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餘年,你……」
  他突然一揚手,扣住了陳抱山的右腕脈穴,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道:
  「你們那一個敢動,我就先殺了陳抱山。」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陳管家,你在陳府三十餘年,主僕之情,何等深厚,為什麼竟然出賣主人?」
  陳壽冷笑一聲,道:
  「老夫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如何懷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懷疑,陳兄約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極為機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偵知,最可疑的是,圍攻我們的敵人,竟有兩個是閒雲大師的多處故友,而閒雲大師是隱身佛門的一代高人,數十年未過問江湖是非,甚至連他交往數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負絕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卻能及時而至,這絕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風報信,對方有了很充裕的時間,才能有此安排,這個必然是我們之間,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參與這件事情……」
  陳壽道:
  「就憑這點推斷?」
  「自然還有……」肖寒月緩緩接道:
  「攻心為上,作賊心虛,我們拒絕你趕車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險受傷,但你卻神情溫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這等反常的反應,是引起我懷疑的原因之二。」
  陳壽略一沉吟,道:
  「還有嗎?」
  「事實上,肖某的經驗不足,抱山兄喚回老管家時,我心中本有著抱歉之感,陳管家去而復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陳管家的激憤神情,頗有欲蓋彌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陳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穴,那更是鐵證如山了。」
  陳壽冷冷說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陳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們稍有妄動,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脈穴受制的陳抱山,此刻卻十分冷靜,長長歎息一聲,道:
  陳壽,我早該懷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兩代老僕,三十餘年,父子、夫妻,能相處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對你的嫌疑。」
  陳壽冷然一哂,道:
  「那要怪你自己無能了。」
  陳抱山道:
  「告訴我,為什麼要背叛我?陳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先父過世之後,我對你的尊重,幾乎視同長輩,事事和你商量、研究。適才,我又對你托妻、寄子,如非肖大劍一言點破,我卻把自己的妻兒,送入虎口之中了。」
  陳壽道:
  「這就是江湖,凶險重重,變化難測,小主人,你就認命吧!」
  肖寒月緩緩向前逼近了兩步。
  「站住!」陳壽厲聲喝道:
  「再往前走,就立刻殺了陳抱山。」
  陳抱山脈門受制,功力全失,完全沒有掙扎、反擊的力量,直到此時,他心中才明白,陳壽的武功高強,絕不在自己之下。歎息一聲,道:
  「肖公子,不用顧慮我的生死,只管出手殺了這個老奴才!」
  陳壽冷哼一聲,道:
  「小主人,別逼我殺你,念在三十年相處的份上,我也許會想辦法,留下你一條命……」
  陳抱山怒道:
  「無心無肺的老奴才,我陳抱山如有三寸氣在,絕不會放過你,有種的,你就立刻殺了我!」
  陳壽道:
  「殺你只不過舉手之勞,有何不可。」
  「且慢……」肖寒月接道:
  「陳管家答應我的事,不未兌現。」
  陳壽哈哈一笑,道:
  「一切都如你所料,老夫五年前,已經被吸收入門。不錯,陳抱山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老夫傳送出去,這一次,老才本準備借趕車的機會,把你們送人鬼門關中,想不到,卻被你這個毛小子,瞧也了破綻,使老夫好好一場大功勞,功虧一簣,想來實在可恨。」
  肖寒月聽他口風奇緊,不禁一皺眉頭,道:
  「你出賣了三十年的老主人,總該有個原因吧!什麼原因,會使你如此的滅情、忘性,斷義絕親?」
  陳壽道:
  「別想由老夫口中問出什麼,老夫能說的,自己會說,不能說的……」
  「好!那就揀你能說的,說出來吧!」
  陳壽沉吟了一陣,道:
  「陳抱山這一家人,只不過是大森林中一隻燕雀,是那麼微不足道,他會受到重視的原因,是因為他認識了墨非子的緣故,閒雲老和尚的絕高武功,使我們這一次的江上截擊,功敗垂成。」
  肖寒月道:
  「那究竟是個什麼組織,他們的目的何在?」
  陳壽道:
  「這個,老夫怒不奉告……」
  肖寒月道:
  「陳管家不能再說了?」
  「對!老夫只能說出這些了。」
  肖寒月道:
  「好!那就請老管家放了抱山兄,肖某人保證你安全離開。」
  陳壽笑道:
  「肖寒月,你要和老夫鬥心機,只怕是年輕了一些,老夫這把年紀,還會上你的當不成?」
  肖寒月搖搖頭,道:
  「陳壽,你沒有機會殺死陳抱山的……」
  「老大倒是不信……」
  肖寒月突然一上步,一指點出,一股暗勁,直逼咽喉。
  陳壽早已有備,一拉陳抱山,擋在自己身前。
  肖寒月身子一轉,人已閃到了陳壽的身側,左手疾快地拍出一掌。
  他曾在鬼刀侯玄手中搶救了趙幽蘭。心中甚有信心,在陳壽出手殺死陳抱山山之前,把他搶救下來。
  但肖寒月卻未想到一點,侯畜不知道他會武,他全無戒備,但現在,陳壽卻把他看成了第一強敵,隨時對他防範。
  而陳壽的武功之高,也完全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肖寒月連轉三個方位,出手三次,都被陳壽及時用陳抱山作為屏擋,使肖寒月無法得手。
  但肖寒月的快速指掌,也逼得陳壽無法騰出手來殺死陳抱山。
  兩人動作有如電光石火一般的快速,招招間不容髮。
  陳壽右手帶動陳抱山的身子,左手輔助化解肖寒月的攻勢,竟然成了一個相持不下的僵持之局。
  肖寒月心中固然焦急,但陳壽也是越打越驚,只覺對方出手之快,逼得人喘不氣,如非手中有陳抱山可作陰擋,只怕連兩招也接不下來。
  忽然間,寒芒一閃,銀月飛霜有如一道流矢,疾射而至,飛擊陳壽。
  只道是一般的暗器,陳壽身子一側,險險地讓過。
  但他卻不知道,這銀月飛霜不活的,可藉著細索自由操縱。
  陳壽側頭躲避,銀月飛霜掠面而過,但突然一轉,去而復返,疾快地一個倒轉,由陳壽的腦後面削去。
  鋒利的寶刃尚且可斷,何況,是人的腦代。
  陳壽只覺頭上一寒,半個腦袋已然飛起,腦漿和著鮮血,噴起了七八尺高。
  銀月飛霜的力道不衰,掠著陳抱山的頭頂,旋飛而回。
  肖寒月掌勢飛至,擊在陳壽前胸,陳壽的屍體還未倒下,已被肖寒月一掌震飛起來,摔到六尺開外。
  朱盈盈收回了銀月飛霜,急急到肖寒月的身前,柔聲道:
  「肖大哥,我沒有做錯吧?」
  肖寒月道:
  「你做的很好。」
  陳抱山呆呆地望著朱姑娘,道:
  「姑娘用的什麼暗器?竟然是折轉自如,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朱盈盈笑道:
  「那是銀月飛霜,唉,我第一次施用它,好擔心傷到了你,幸好沒有出錯,要是傷到了你,真不知要如何對肖大哥交代了。」
  陳抱山道:
  「只要殺了老奴才,就是在下受到傷害,亦是甘情願。」
  肖寒月歎口氣,道:
  「盈盈,真是苦了你了,這樣短的時間,你竟然練到了如此成就,能隨心所欲,操縱自如,當真是可賀可喜。」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我在睡覺的時候,也在想它的用法,第一次出手,未讓肖大哥失望,我心中好高興。」
  常九快步行了過來,道:
  「恭喜姑娘,在下這次算大大的開了一次眼界。」
  朱盈盈笑道,以後,你要多多幫忙我啊!」
  這兩句話,沒頭沒腦,饒是常九這個老江湖,也聽得楞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意思,呆了一呆,道:
  「姑娘要常九幫什麼忙,只管吩咐一聲。」
  朱盈盈道:
  「以後,肖大哥要是再攆我離開的時候,你要幫我講話呀!」
  常九哈哈一笑,望著肖寒月,道:
  「我也要恭喜肖兄弟了。」
  肖寒月道:
  「恭喜我,什麼意思?」
  常九歎道:
  「朱姑娘是練武的奇才,看她短短時間的進境,抵得上旁人數年的苦功,肖兄弟有朱姑娘這個好助手,實在助力非淺。」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我也有些意外,如此短的時間,竟有如此成就,日後,再學會我的劍法,連我也要甘拜下風了。」
  朱姑娘更是笑的一臉嬌媚,道: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試一下我的成就,在畫舫上,我就想出手,但又怕惹你生氣,勉強壓制下這外念頭。」
  這座客棧,雖然在一處僻靜所在,但京口是個勢鬧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行人、客旅,但這等玩命的事情,看到的人也裝作未看到,大家都躲了起來。
  「走!咱們離開這裡。」
  常九跳上車轅,揮鞭馳車,一陣疾馳,到了郊外一處偏僻的土坡上。
  陳抱山挖了一個土坑,埋了陳壽,道:
  「肖大俠,兄弟想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人的行程再來。」
  肖寒月道:
  「陳兄請便。」
  陳抱山道:
  「幾位先行上道,在?隨後趕去。」
  常九道:
  「陳壽既和敵人早有勾結,這輛篷車早成標誌,咱們得換個辦法上路才行。」
  「對!在下竟未想到此處,寒家薄有財資,生活無慮,這輛車可以棄去不要。」
  常九道:
  「既可棄置,不如毀去。」
  陳抱山道:
  「常兄高明。」
  常九道:
  「陳兄回家一趟,大概要多少時間?」
  陳抱山道:
  「大約一個時辰足矣。」
  常九道:
  「那很好,我們就在此地等候陳兄,燒去這輛篷車,大概,也要半個時辰了。」
  陳抱山道:
  「陳兄既有家小之累,這趟鍾山之行,不去也罷。」
  陳抱山道:
  「多謝肖大俠的關心,不過,在下一定要去。」
  「為什麼?」
  陳抱山道:
  「不瞞肖兄說,在下一直想拜在墨非子前輩的門下,但他卻一直不肯,這一次,他要我和肖大俠聯絡,安排同赴鍾山,才答允事成之後,收我入門,這次鍾山之約,如不能去,只怕這個心願,也無法得償了。」
  「原來如此。」肖寒月笑一笑,道:
  「府上既為敵人滲入,也許還有餘黨,我們何不一同回到府上,俟陳兄家小離去,再一起動身如何?」
  陳抱山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陳抱山家境富裕,妻子美麗賢慧,長子十五,女兒十三,陳妻錢氏早知丈夫心意,心中縱有些戀戀不捨,卻不出言勸陰,只希望陳抱山日後能夠回家探望一下妻兒。
  陳抱山山備下了豐富的酒菜,款待肖寒月等,直待夜晚二更過後,錢氏帶了一雙兒女,和兩陳抱山人貼身丫頭,帶了細軟、銀票,悄然離去。
  她行止隱密,去的地方,除了陳抱山之外,別人都不知曉,
  陳府中偌大的家產,除了田地之外,還有一座綢緞妝鋪面,陳抱山交給了賬房先生繼續經營,一切安排妥當,天色已近五更,乘夜色迷濛,四個人離開陳府,四匹馬得得小馳,天亮時分,已近江岸。
  棄馬乘舟,四個人認雇了一艘帆船,北上金陵。
  這番安排,看來是隱密異常,連常九這等老江湖,也覺著毫無破綻可尋。
  風平浪靜,江中行舟,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只樂得朱盈盈高興萬分,自然,肖大哥常伴身側,才是她真正快樂的源泉。
  船艙中飲酒清談,常九大談江湖經歷,聽得肖寒月、朱盈盈津津有味。
  這是第二天中午時分,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船得江面,目睹著往來帆舟,兩岸如畫景物,朱盈盈依偎肖寒月的身旁,憑窗眺望,臉上的歡愉笑容一直沒有平復過。
  不知何時,朱盈盈已經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陳抱山、常九也悄在離開了艙房,整個艙內,只有肖寒月、朱盈盈兩個人。
  一陣陣少女體香,隨著徐徐的江風,送入了肖寒月的鼻息之中。
  自從和肖寒月相處之後,這位金枝上的郡主,即不再薰香,現在,肖寒月聞到的香味,是來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朱盈盈赤裸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肖寒月也感覺到了朱姑娘的可愛。
  事實上,兩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過,朱姑娘比肖寒月更為率直一些。
  肖寒月右手緩緩伸出,抱著了朱盈盈的嬌軀,朱盈盈也更緊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
  忽然間,響起了船家的大呼叫,道:
  「你這人怎麼搞的,你不會行船啊!」
  這一聲呼喝,打斷了朱盈盈、肖公子正在升起的熱情。
  肖寒月霍然一驚,推開了朱盈盈,轉身奔出艙外。
  只見陳抱山、常九,站在甲板上陳抱山手中拿著一支撐船用的竹篙,瞪著雙目,看著一艘小型快舟,那小舟緊隨帆船之後,似是要朝帆船衝撞,但都為陳抱山的竹篙掃開。
  原來,那小舟逆流而上,撞向帆船的力量,必須要人力划動,陳抱山手中執著竹篙,遙遙擊向操舟的舵手,使快舟無法撞向帆船。
  常九已亮出兵刃,站在甲板上戒備,那船主也明白了那艘快舟的用心,一面下令船上的水手操舵用槳,閃避撞擊。
  一閃一撞之間,在廣闊的江面上,掀起陣陣浪花,如若撇開凶險的後果不談,看去卻是十分壯觀、有趣。
  朱盈盈已追了出來,站在肖寒月的身側,低聲道:
  「肖大哥,要不要我用銀月飛霜殺了他們?」
  陳抱山道:
  「暫時不用動手,看看情形再說。」
  朱盈盈微微一笑,點點頭。
  她不知凶險,只覺好玩,對肖大哥,更是百依百順。
  但肖寒月的內心中,卻是暗暗發愁,幾次歷練,肖寒月的膽氣,越來越壯大了,他不怕敵人眾多、厲害,但他卻怕水,這麼遼闊的江面,滾滾流水,一旦船翻落水,縱然是有一身過的人武功,迅如電光石火的快劍,也是完全無法施展了,只有讓人活捉、生擒,或是葬身魚腹的份了。
  當時,只想逃避敵人的追蹤耳目,卻未想到在船上一旦遇到敵人時,如何應付?
  心中念轉,緩步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九,咱們被人發現了。」
  常九點點頭,道:
  「看來,咱們想悄然抵達鍾山的願望是落空了。」
  肖寒月道:
  「能不能讓船家把帆船靠岸,只要一上陸地,就有用怕他們了。」
  常九搖搖頭,道:
  「只怕不太容易,此地沒有靠岸的地方,而且,只怕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有靠岸的時間。」
  肖寒月道:
  「去和船主商量一下,既然有一艘快舟追來,就可能有第二、第三艘快舟出現,他們都會水中功夫,咱們只怕很難應付。」
  常九微微一怔,道:
  「對!如若再來兩艘快舟,咱們就無法對付了……」
  「趁他們同伴未到,早些靠岸的好。」肖寒月一面說,一面由袋中取出數枚制錢。原來,肖寒月雖未習過暗器,但在幾番對敵之後,卻也想到了暗器的重要,有些時候,會暗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就悄然開始習練,用制錢作為暗器,當作金錢鏢來使用。
  他內功精深,腕力奇強,稍加練習,已然有了很大的進步。
  常九轉身得向船主,還未來得及開口,中外兩艘小型快舟,已然破浪而來。
  肖寒月目光銳利已然看到了兩艘小舟上面,各站著兩個持著弓箭的大漢,不禁心中暗暗吃驚,忖道:究間是個什麼樣的組織?水、旱兩路,皆有徒眾,而且,準備齊全,隨時都有大批的人力動用……」
  兩艘快舟,接近了帆船兩支左右時,快舟上的大漢,已然引弓發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雙手齊出,穩穩的接住了兩隻長箭,常九卻揮動手中兵刃撥打,把兩支長箭擊落江心。
  朱盈盈手執銀月飛霜,緊依在肖寒月的身側。
  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既無憂慮,也不震驚,似乎對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滿著信任。
  看她的鎮靜工夫,連常九也為之暗暗佩服。
  這時,肖寒月突然躍到船頭,低聲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這裡有我應付。」
  說話之間,箭已如飛蝗而至。
  對方雖只有四個弓箭手,但他們射技熟練,十分快速,雙方的距離又近,箭勢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極致,只見他雙手彼揚此落,有如萬手千臂一般,帶著嘯風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沒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來。
  四個弓箭手,快如連珠各發出二十四支強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個人看得呆了,竟忘記再引弓發箭。
  其實,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對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勢最強的離之內能夠連續接下四個熟練弓箭手射出的長箭,那確實是絕無僅有的事了。
  陳抱山本已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盡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長篙揮舞,勢道凌厲,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無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現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動手都有著很大的進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彩,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著撐船的夥計,把帆船向江邊靠去。
  突然間,船艙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聲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鑿破了。」
  肖寒月聽得一呆,轉頭望去,艙中已然積了盈寸江水,這個洞鑿的不小,破裂處,水勢直湧而出。
  不怕來敵的兇猛,但對這滔滔江流,卻存有極大的畏懼,肖寒月暗暗決定,日後絕不再乘船趕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覺到處境凶危,唯一的生路,就是盡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經驗豐富,抓起一個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艙外,一面高聲說道:
  「夥計們,加把力,把船攏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強,只要把船靠近岸邊,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關,任何的重賞,已不足激起勇氣,只有保命的說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棄船而逃的幾個水手,又全力施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躍入艙中,左手抓起了一個水盆舀水,右手執著如意棒,目光流轉,瞧著艙中的變化。
  陳抱山低聲說道:
  「肖兄,先把這三艘梭形快舟毀了,再合力應付水底的敵人……」
  肖寒月本無傷人之意,但形勢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長箭投擲,雖非強弓射出,但箭勢急勁,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餘支,閃避不易。
  但聞幾聲慘叫,北面的快舟上兩個弓箭手,一個舵手,全被射中。
  強的去勢,把三人也撞得墜入江中。
  朱盈盈低聲道:
  「肖大哥,我試試銀月飛霜好嗎?」
  肖寒月點頭一笑,心中忖道:此時何時,你早該出手了。
  但見一道銀虹驟起,有如冰輪乍現,飛向了快舟。
  寒光閃過,鮮血濺飛,兩個弓箭手,連什麼兵刃都未看清楚,腦袋已飛落江心。
  一擊之間,如此威勢,陳抱山心中大地震動了一下,他絕沒有想到,嬌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這一手凌厲絕活。
  只見那盤飛銀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飛昇之勢,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飛墜,劃過了那掌舵的水手。
  沒有看清楚傷在何處,只見他忽然間一頭栽倒江裡,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鮮血。
  銀芒盤轉,突地飛回甲板,寶刀鋒利,帶起了一股寒風,三尺內感覺到冷氣逼人,陳抱山吃了一驚,正想閃避,銀芒飛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見。
  從未見過飛射數丈的劍法,陳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這是什麼劍法?」
  「銀月飛霜……」朱姑娘很滿意這一擊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銀月飛霜,姑娘劍上造詣如此之深,陳某人當真開眼界了。」
  想到自己練劍二十餘年,想也未想過天下竟有如此奇厲的劍招,朱姑娘小小年紀,竟能成此絕技,不禁心頭黯然。
  他那裡知道,這銀月飛霜的威力,全在它設計製造的精妙之上,其運用之術,亦是前輩古人化了數干十年工夫研究出來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過是承受了前人余陰,使利器的作用發揮出來罷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驚「銀月飛霜」的神奇、強大,適才一擊,如是飛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過。
  第一次,遇上武技轉化的難題,不禁想得入神,連處境的危險,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餘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這時,艙中積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敵,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艙中的積水,愈來愈多,行動之間,也逐漸困難。
  肖寒月凝神思索,靜立不動,朱盈盈也就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
  陳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俠,你們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敵,我去幫忙清除艙中積水。」
  肖寒月如夢初醒般,回頭一看艙中積水,急急說道:
  「盈盈,守住船頭扼敵。」轉身入艙。
  但聞砰然一聲,船又破裂一處。
  這時刻,忽然發覺到常九的如意棒發揮出特別的妙用了,只見右手疾伸,一棒直搗過去,如意棒突然彈出一股鋒芒,由破裂的洞穴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鮮血,隨著江水湧入。
  原來,那如意稜內機關甚多,有機簧控制的尖錐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陳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艙中積水大減,已可看出兩個拳頭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湧了進來。
  那船主人奔入內艙,取出兩床棉被,分堵在兩個破洞上,突然流出淚來,道:
  「可惜我這條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這船何等木頭所造,但確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敵人,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帆船鑿了兩個裂洞,在江水擠壓之下,竟未擴大,如非好船,豈能如此。
  船終於靠到江岸,船家仍泣聲不止,陳抱山取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交給船家,那船主接過銀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躍登岸上,方歎口氣,道:
  「肖兄弟,咱們恐怕無法逃過敵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敵人眾多,耳目遍佈,既是無法避開,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搖搖頭,道:
  「不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給他一個若現,使他們無法事先安排陷阱。」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隱形潛蹤之術,地鼠門的易容方法,也產江湖上之一絕,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經過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從未見過,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陳抱山也覺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顏色隨時變換,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間又會聚一處,未得常九解說之前,似乎是充滿著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說之後,卻是十分簡單,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隨時變換位置,使追蹤、監視的敵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箇中的技巧,是利用人類的錯覺來隱藏行色。
  這辦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時而混入旅客群中,時而兩人同行,雖然忽而群、忽而單的行動,但事實上,卻有著一定的規律,保持著聯繫。
  常九表現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約定,距離不能超過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讓三人看到他的行動之外,三人竟很難看到他。
  這日中午時分,經過茶棚,肖寒月忽然發覺了常九留下暗記,告訴肖寒月他們說;茶棚中兩個老者是敵人,其中一個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別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動,暗道:他們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勝防了,必須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卻看不出兩個同時穿著灰衣的老者,哪個才是用毒的高手?
  這時,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這一群有幾個人,兩個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過茶棚的旅客,但顯然並沒有發現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氣疑神,果然聽到了一個臉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說道:
  「郭老,你怎麼不下手啊?」
  「怎麼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們的身份,總不成對所有過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寧可錯殺十個,不肯放過一個,你今天怎會變得這等仁慈了。」
  另一個灰衣者應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對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從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臉上沒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陳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門中有一套很好的聯絡方法,一個舉動,一個手勢,都代表一個行動。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間不見了,陳抱山朱盈盈蛇隱鼠竄的隱入了道旁草叢之中。
  靈巧的動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肖寒月剛剛隱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現,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麼打算?」
  「殺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麼人?」
  「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麼?你認識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說: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個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誰了。」
  「我能瞧出他會用毒,那是江湖經驗,但我不知道他是誰。」
  肖寒月沉吟一了陣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種經驗,閱歷累積起來的觀察力。」
  「對!這就叫江湖閱歷,不過,我想不到會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聽到他的綽號,寸草不留,就該想到他手段的惡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聲,望著常九。
  常九吸一口氣,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說,而且,用的是無形之毒,中毒之人當時並無感覺,事後一個時辰才會發作,聽說,他還能把毒發的時間,延長到十二個時辰之後。」
  當真是聞所未聞的施毒手段,肖寒月聽的愣住了。
  常九歎息一聲,道:
  「十幾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十三鐵騎的組織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們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鐵騎和手下合計四十九人,全都氣絕而亡,當時,竟無一人感覺到自己中毒……」
  肖寒月神情一變,道:
  「如此厲害嗎?」
  常九道:
  「十三鐵騎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狀,也在江湖上流為奇談,一直傳育了好幾年才平靜下來。」
  「想那四十九人,死狀很慘了?」
  「不!每個人死的時候,都帶著笑容,好像是在睡夢之中想到了什麼歡樂的事情一樣,這證明了他們死得毫無痛苦,死在不知不覺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論怎麼死,死亡對人都是一種威脅。」
  肖寒月道:
  「不錯,千古艱難唯一死,古人早就說過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想來真是可怖異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覺地打一個冷顫,道:
  「常九,這個人是絕不能留下來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個組織中的身份,應該是十分重要,如果咱們能問問他,也許會有很多收穫。」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常九,一個人的穴道受制,還有沒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應該不會。」
  肖寒月四顧一眼,道:
  「身後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叢中問他,也許可以使他招供。」
  沒有等太久時間,郭天威和那個臉上有麻子的人,並肩行了過來。
  肖寒月全神戒備,面對著一個用毒的高手,如是一擊不中,那後果就很預料了。
  常九還教了肖寒月另一個特長,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兩個人行過肖寒月等隱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閃電似的,忽然間飛躍而起,撲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惡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撲而來帶起的風聲,已使他心生警覺,霍然轉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經準確的點中了郭天威的穴道。
  那一臉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揮,疾劈了一掌,擊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聲,左手一揚,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脈穴。
  常九疾躍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隱入草叢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電,那麻子驚叫之聲,還未出口,又被點中穴道。
  兩人被帶入草叢中,陳抱山和朱盈盈也趕到。
  常九點了郭天威四肢上的穴道,肖寒月也解開了那麻子的暈穴。
  兩個人神志都恢復了清明,但身體卻無法動彈。
  郭天威大概從未受到如此的折磨,雙目中滿是憤怒,瞪著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卻是一臉驚懼之色,道:
  「這算什麼?咱們素不相識……」
  常九冷冷接道:
  「看樣子及形貌,閣下是九頭鳥萬長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麼會叫九頭鳥?」
  她雖然改了容貌,但卻無法使聲音改變,仍然清脆動人。
  常九笑道:
  「九頭鳥是一種邪鳥,聽說能發出各種的聲音,見者不吉……」
  郭天威開了口,聲音中仍帶著怒氣,道:
  「你們是什麼人?」
  肖寒月道:
  「閣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著肖寒月說:
  「你不是。」
  「如果我改變了容貌呢?」
  其實,郭天威已經相信了,除了肖寒月之外,這江胡之上,還有什麼人,能在他出手之前,點中他的穴道?」
  九頭鳥萬長青歎息一聲,道:
  「咱們終日打雁,今日被雁兒啄了眼睛……」目光一掠常九,接道:
  「閣下是地鼠門常九了。」
  常九道:
  「不錯,你們把我的底子也摸出來了。」
  萬長青道:
  「那很好,你常九也是老江湖了,個中利害應該思索得十分清楚,地鼠門中除了你常九外,還有有一位李爺,你大概認識喲?」
  常九心頭一震,道:
  「李七,你們把他怎麼了?」
  萬長青道:
  「沒有怎麼樣,他活得很好,咱們二爺禮賢下士,貴門的李七兄,現在是咱們二爺的貴賓。」
  肖寒月低聲道:
  「常兄,李七是……」
  「我的師兄,也是我們地鼠門這一代的掌門人。」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目光轉到萬長青的臉上,冷冷道:
  「他已經多年不問江湖中事了,而且不再收弟子,你們為什麼找上他?」
  「那是咱們二爺愛才,像天威這等人物,不是也成為咱們二爺的貴賓麼?地鼠門中然不是一個很大的門戶,而且已經式微,人才凋零,但他們具有的隱形潛蹤之術,卻是江湖一絕,二爺求才若渴,找不到你常九,只好把李七爺請去了。」
  常九道:
  「我知道,他的身體不太好。」
  萬長青道:
  「放心,放心,咱們二爺手下人才眾多,有很多醫道高明之士,李七爺的身體,已被調理得比過去健朗多了。」
  肖寒月突然接道:
  「天下名醫,誰能在金陵趙百年之右——
  萬長青淡淡一笑道:
  「你真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
  「如假包換。」
  萬長青道:
  「咱們二爺對閣下很敬慕,所以……」
  「所以,才派出了很多高手,到處截殺我肖寒月,白玉仙、向中天、還有閣下這只九頭鳥,再加上寸草不留郭天威……」
  萬條青接道:
  「誤會,誤會,天大的誤會,咱們二爺對你肖兄十分敬重,一直想親自跟你談談,但你肖兄卻一直不肯賞這個面子,迫得咱們二爺不得不動員了很多人手請你,至於兄弟和郭兄,也是派出的人手之一……」
  肖寒月接道:
  「如果我不肯聽命,兩位就準備把在下給毒死了?」
  「不會,絕對不會,二爺很希望你加入我們這個組織,有很重要的職位,等著肖兄……」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
  「此話當真嗎」。
  「龜孫子才會說謊,我陪郭兄親自出動,就是來請肖兄的……」
  「聽口氣,閣下在二爺面前的身份。似乎是還不太低呀……」常九凝目注視著萬長青說,「你萬死九頭鳥的大名,我中已聽過,但如比起郭天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客氣說,應該是有一段距離,你小子憑什麼跟郭天威稱兄道弟。」
  「這……」萬長青麻臉上竟然也升起了一片紅暈,道:
  「承二爺看得起在下,把在下留在身邊,常常和在下商量一些事情。」
  「二爺的親信……」肖寒月說:
  「好!你現在告訴我,二爺是什麼人?」
  萬長青微微一怔,道:
  「二爺就是二爺,能作主,能當家的人。」
  肖寒月道:
  「肖某人出道晚了幾年,對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曉不多,你要說什麼,最好能說的明白,讓我聽得懂。」
  「那當然!肖兄只要肯和在下去見二爺一面,我相信肖兄立刻可以決定投效在二爺的麾下,那是驚人的大局面,和江湖一般開窯立寨的局面不同……」
  肖寒月冷冷接道:
  「現在,答覆我的問話……」
  萬長青接道:
  「在下是句句實言……」
  肖寒月右手一抬,冷冷說道:
  「不要逞口舌之利……」
  陳抱山接道:
  「交給我收拾他,肖公子吩咐我割他的鼻子,我不會切他的耳朵」
  話說完,手中已多了一把不巧鋒利的匕首,冷森森的寒芒,擱在了萬長青的臉上。
  萬長青能言善道,但卻很怕死,陳抱山雙目中的凜凜神光,使得萬長青感覺到,這個人不是謊言恫嚇,而是說下手就會下手的人。
  肖寒月道:
  「說!,二爺者,何許人也?」
  萬長青道:
  「二爺是我們這個組織中領導人之一。」
  肖寒月道:
  「那是說,還有一位大爺了?」
  「大爺很少出面,在下追隨二爺已有數年之久,咱們從未見過大爺。」
  「哦!二爺總該有個姓吧?」
  「有!不過,知道人人不多,通常我們都是尊稱二爺。」
  「你是他的親信,身邊的紅人,總不會不知道吧!」
  萬長青道:
  「我不知道……」
  「不肯說,好!先給你一點苦頭吃吃。」
  肖寒月究竟是讀書人,雖然明知道嚴酷的懲罰,收效很大,但卻說不出口。
  陳抱山應了一聲,匕首晃動,立刻在九頭鳥的臉上,劃了幾道傷口。
  鮮血湧出,疼得萬長青呻吟出聲。
  肖寒月道:
  「現在,答覆我,二爺姓什麼?再不說,我就割下你一隻耳朵。」
  萬長青急急說道:
  「好像是姓李,你真的不太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你們的總寨,設在什麼地方——
  「大批的人手,住在鍾山,不過,二爺大數的時間,不住鍾山總寨。」
  「不在鍾山總寨,在什麼地方?」
  「金陵城中。」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
  「你常隨二爺身側,也住在金陵城中了?」
  「不!我住在鍾山總寨。」
  肖寒月道:
  「你認識白玉仙了?」
  「見過,不過並非很熟,她是二爺的貴賓……」
  「很好……」肖寒月說:
  「就這樣盡你所能的回答我的問話,你先休息一下。」
  目光轉往郭天威的身上,道:
  「你殺了很多的人,而且,用毒取命,不分善惡首從,應該是死有餘辜了。」
  郭天威心中吃了一驚,一般江湖人物,都是希望逼問出他手毒的手法,配毒的藥方,希望能學到他的用毒本領,這肖寒月卻是光數說他的罪狀,似是並無學習他用毒的手法之心。
  這就使郭天威感覺到了危險,也突然間軟化了,輕輕咳了一聲,道:
  「在下殺人雖多,但卻並未濫殺無辜。」
  常九突然出手如風,點了郭天威和萬長青的暈穴,道:
  「肖兄弟,你准怎麼打算?」
  肖寒月道:
  「用毒的郭天威是絕對不能留下,至於這只九頭鳥,在下倒不知是該殺,該放?」
  「我倒想了一個辦法,不知道可否適用?」
  肖寒月道:
  「請說出來,大家研商一下。」
  常九道:
  「萬長青貪生怕死,不難盡吐隱密,如果咱們扮成了他們兩人,混入鍾山……」
  肖寒月接道:
  「辦法是不錯……」
  目光打量工兩人一陣,道:
  「萬長青這一臉麻子,郭天威的用毒之技,外形、內在,都不易模仿的像,只怕會露出破綻。」
  常九道:
  「外形上下不用擔心,我相信可以改扮的維妙維腎……」
  陳抱山接道:
  「只要郭天威和萬長青肯說實話,」咱們盡知隱密,一時之間,尚可應付過去。」
  常九苦笑一下,道:
  「這件事,要你陳見和肖公子合作了,常九的易容手法雖然高明,但我沒有辦法把身材升高。
  陳抱山道:
  「在下樂意效命。」
  朱盈盈道:
  「那我呢?應該扮什麼?」
  常九道:
  「最好也扮成他們的人,我相信這件事不太困難,他們訓練了很多的殺手,咱們很快會找到機會。」
  「可是,我要和肖大哥在一起。」
  「不會離開他們很遠,事在人為……」
  朱盈盈望著肖寒月,似是要他決定。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陳抱山一臉麻子,耗費了常九大半於的時間,但瞧上去,果然是找不出一點破綻,難的是萬長青具的的習慣,和滔滔不絕的口才,陳抱山有點難以適應。
  肖寒月裝作郭天威。郭天威冷漠、孤傲,很少說話,這一點很容易,但困難處是他用毒的本領。
  常九在萬長青和郭天威身上,搜出了兩面顏色不同的腰牌,另外在郭天威身上還搜出了一本毒經。
  經上文字深奧,不易看懂,但這難不倒肖寒月,他讀了兩篇之後,已經通曉了用毒的大概情形。
  常九和朱盈盈走在一起,立刻嘗試到這位郡主很難伺候了,她和肖寒月在一起時,百依百順,但現在卻是刁蠻異常,如只是發脾氣,常九還可以應付,但現在,她不是發脾氣,而是賭氣,一下子不吃飯,一下子又不肯走,折騰得常九如坐針氈,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四野無人,常九突然加快腳步,追上了肖寒月,道:
  「肖兄弟,老哥罩不住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什麼意思?」
  「朱姑娘發起了千金小姐脾氣,老哥哥我被她折磨得哭笑不得,這樣子下去,不到金陵,我就要丟了這條老命。」
  陳抱山笑一笑,道:
  「你們相距不遠,我怎麼沒有聽到朱小姐發脾氣的聲音?」
  「她要是肯發脾氣,倒是好應付了,困難的是,她不肯發作……」
  陳抱山接道:
  「這我就想不通了,她怎麼折磨你?」
  常九道:
  「她不吃飯,不說話,我只要催她一下,或是說她幾句,她就流下眼淚,她像是受到天下所有的委屈,我用盡辦法,說破了嘴皮,她不睬不理,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肖寒月歎口氣,接道:
  「常見可以不理她呀!」
  常九苦笑一下,道:
  「不理她可以,但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
  肖寒月皺皺眉頭,道:
  「她怎能如此的無理取鬧?」
  常九道:
  「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
  陳抱山道:「常兄既是早有辦法,何以遲遲不行呢?」
  常九道:
  「這得兩位同意呀!」
  肖寒月道:
  「常兄清說。」
  「只要讓她在你的身倆,就會溫順聽話……」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地說:
  「和咱們的決定,不知有所衝突否?」
  「這方面我已經想過了……」常九低聲說:
  「朱姑娘索性改扮成一位小廝,跟在兩位身側,少了這個丫頭的羈絆,我也可以行動方便一些,走在前面。」
  陳抱山道:
  「看起來,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肖寒月還在猶豫,常九又接了口,道:
  「咱們這一路行來,未再遇什麼阻礙,大約咱們突然消失不見,已使得他們也亂了章法,便朱姑娘如果不肯合作,只怕很難保住隱密,用不著別人揭底,咱們自己就會暴出內情。」
  陳抱山道:
  「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肖寒月道:
  「奇怪的是,這一路行來怎的未見有人和咱們通達信息。」
  常九道:
  「本來,我也覺得奇怪,但仔細一想,郭天威和萬長青的截殺,可能是一個單獨行動……」
  肖寒月點點頭,道:
  「對!那個組織,一直保持著神秘,而且,能夠保持很多年不讓秘密洩露,我想,他們可能有一套與眾不同的統御方法,組織雖然龐大,隨時可以大批的人力應變,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很單純,一種直接的聯繫方法,接受單一的指揮,彼此間並沒橫線聯繫,所以,他們的力量通布,但卻十分隱密……」
  常九接道: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你肖老弟想的這麼透澈,一語提醒夢中人,你這一提,倒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們能在金陵城中,把人手隱藏在綢緞莊內,如在金陵城外安排這些人手,自然是更為容易了。」
  肖寒月道:
  「不錯,他們把人手配置在一般的農莊、商店之中,平日裡參與耕作,經營商業,一旦奉到命令,能迅速集結行動,來如蟻聚,那就很難查出他們的底細了。」
  陳抱山道:
  「厲害呀!我在京口長大,自信很留心江湖上的動態,如非肖大劍看出破綻,我陳某人被人出賣,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了。」
  「其實,咱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肖寒月說:
  「他們採用的是江湖上從未用過的寄生法,借用尚書府第,用作發號施令之所,其膽大妄為,心思填密,已是昭然若揭了。」
  常九道:
  「這就是如此一個龐大的組織存在江湖之上,竟未被人發覺的原因了。」
  肖寒月道:
  「咱和他交手多次,仍未能找出他們首腦、巢穴,那麼眾多的人力,竟然能在金陵城中來去自如,聚散無常。」
  常九歎息一聲,道:
  「如非墨非子老前輩發覺鍾山幽谷之秘,恐怕,江湖上現在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組織!」
  哈哈一笑,接道:
  「不過,這也給了咱們一個方便,既是郭天威和萬長青的單獨行動,我們多帶一個從人,也不會引起注意。」
  肖寒月心中明白,朱盈盈如若不是給了常九太多的刁難,常九絕不會甘冒暴露身份之險。把朱姑娘放在自己身邊,想到她的郡主身份,真要放人,實在很難應付,只好說道:
  「好!既是沒有什麼凝難,常兄請單獨行動吧!」
  說也奇怪,朱姑娘跟著肖寒月之後,又變得百依百順,現在,朱姑娘扮成一個年輕的小廝,也許是常九心裡還有點生氣,把一個千嬌百媚的朱姑娘,打扮的十分怪異,嬌嫩嫣紅的膚色。變得又黑又粗,彎月似的眉兒,也變得看上去十分粗疏,像一個山村中的放牛孩子。
  但如仔細的端詳,極然發覺了朱姑娘可愛的一面,圓亮的眼睛、潔白整齊的牙齒,和秀致纖巧的雙手,只可惜那窈窕的身材。卻被一件又寬又大的衣服所遮掩。
  常九把朱姑娘交給了肖寒月之後,人像突然間失蹤了一般,兩天兩夜間,竟然沒有和肖寒月等見過面,肖寒月不由擔起心來,但卻未說出來。
  這天晚上,到了百家集,肖寒月等投宿在一家太平客棧內。
  百家集距金陵不過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便因地處要區,剛好距金陵一天的行程,這就成了一個發展很快的小鎮,人口也越集越多,由百戶人家聚集到千戶人家,緊臨官道店面,一連開了十幾家客棧。太平客棧是這百家集最好一座客棧,也兼營著酒飯生意。
  肖寒月等要了一座跨院,把酒飯開在跨院的小廳中。
  陳抱山這一路上盡量在模仿萬長青的口氣說話,住店,吃飯甚至叫酒呼菜,都由陳抱山開口招呼。
  酒菜上齊,陳抱山揮手對店小二道:
  「沒有招呼,別來打擾。」
  店小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三人圍桌而坐,陳抱山忍不住開口說話:
  「肖公子,兩開沒有見到常見了?」
  「是啊!我也有些擔心。」
  陳抱山輕輕歎息一聲,道:
  「這裡距離金陵,只不過百里路途,常兄應該和咱們商量一下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地鼠門隱形潛蹤之術,天下無出其右,應該可以自保了……」
  忽然站起,目注窗外,冷冷喝道:
  「誰?」
  但聞波的一聲,似是有物躍下,緊接著喵的一聲貓叫。
  肖寒月吁的一口氣,緩緩坐下。
  陳抱山低聲道:
  「好靈敏的耳目。」
  原來,他亦在全神貫注,靜聽四周變化,竟未聞得一點聲息,肖寒月起身呼喝,心中還不服氣,便聽一聲貓叫傳來,才知自己不但武功和肖寒月有很大的距離,即使在內或修為上,也有著很大差異。
  肖寒月歎道:
  「今夜常兄如是再不出現,恐怕是真的有麻煩了。」
  只聽一聲輕笑,道:
  「不錯,我是遇上了一場很大的麻煩,不過,總算是險中有吉,及時趕回來了。」
  窗門輕啟,常九飛身而入。
  肖寒月起身笑道:
  「剛才可是常兄?」
  常九道:
  「是,肖兄弟果然耳目靈敏,老哥哥我已極盡小心,但仍被你聽出聲音,只可惜江湖的經驗差了一點,竟讓我那一聲貓叫給騙過。」
  肖寒月一抱拳,道:
  「慚愧、慚愧,多承指教了。」
  陳抱山拉過一張椅子,道:
  「常兄請坐。」
  常九坐下之後,自斟自飲,一連喝了六杯,才長長吁一口氣,道:
  「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喝過一口酒了……」
  朱盈盈低聲道:
  「那你一定很餓了,快吃點東西。」
  常九雙目盯著朱姑娘看,看得朱姑娘不由自主低下了頭,才吁一口氣,道:
  「聲音太嬌脆,一聽就是女子口音,以後,盡量少說話,一定要說話,非要仿照男子的口音才行。」
  朱盈盈點頭不語。
  常九道:
  「我身上帶的牛肉乾餅,飢餓倒是不會,但酒痛卻是叫我難過得很!」
  又干了兩個滿杯,接道:
  「我碰上了白玉仙……」
  肖寒月道:
  「她走在我們前面?
  常九搖頭笑道:
  「不!走在諸位之後,但她追過了諸位。」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在下亦很注意週遭的人物」並未發現白玉仙,難道由京回北上金陵,還有兩條官道不成?」
  「肖兄弟只注意到人,卻未注意到物,白玉仙乘一輛馬車北上。」
  肖寒月道:
  「一輛馬車,一輛馬車……那是一輛已有破損的布篷馬車,趕車的是一個年輕後生。」
  常九點頭一笑,道:
  「你注意及此,倒也難能可貴了,那輛破損的馬車中,坐著白玉仙,那位趕車的年輕後生,更是你的舊識。」
  「她是文雀姑娘改份……」常九說:
  「奇怪的是,以郭天威的身份,應該受到神秘組合首腦相當的器重才對,白玉仙應該認識,她何以不身兩位招呼一聲?」
  肖寒月道:
  「也許,他們互不相識。」
  常九道:
  「他們認識。」
  肖寒月道:
  「常兄……」
  「我這兩天來一直跟著他們,追逐兩日夜,工夫並不白費,聽到了他們不少談話內容。」
  陳抱山道:
  「常兄,以那白玉仙身手之高,常見能追了隨她兩日夜未被發覺,不知用的什麼辦法?」
  常九微微一笑,道:
  「兩天來,我身歷七次改變,行人、店家、才嫗等外,最使我難以忍受的,是在車廂底下,藏了四個時辰之久,如若時間再多些,我忍受不住,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
  肖寒月道:
  「常兄能在車了隱伏了四個時辰,而不被白玉仙所發覺,單是這分能耐,就非在下能及。」
  常九笑一笑,道:
  「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這句話突如期來,聽得肖寒月、陳抱山等為之一呆,道:
  「什麼事情?」
  常九道:
  「白玉仙的車廂裡,藏了一個人……」
  肖寒月道:
  「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常九茫然地說道:
  「白玉仙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交往,竟把一個人藏在車廂裡,食宿都在車中……」
  肖寒月道:
  「常見見過那人形貌嗎?」
  「見過,為了看他,我在車外藏了一夜之久,終於見他在深夜中下車……」
  朱盈盈接道:
  「他晚上為什麼不住在客棧中,躲在車廂裡幹什麼,又為什麼要在半夜裡下車——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如能住客棧,可以和白玉仙出雙入對,自然就不用日夜躲在車廂中了,至於深夜下車,可能是為了方便……」
  「對呀……」肖寒月沉思不解的說:
  「孤男寡女,擠在一個車廂裡,自然是情愛深篤,但他們在逃避什麼?畏懼什麼?
  常九借工夫,不停地自斟自飲,一壺酒已被喝的點滴不剩,才笑一笑,接道:
  「深夜一瞥,那男的一襲長衫,是文士模樣,只可惜,卻斷了一條右隨,必須借一根枴杖行動……」
  他看看肖寒月,但肖寒月卻未再開口追問。
  原來,肖寒月發覺了,常九對這件事,早已知道的很多,不用問他,他就會有系統的說出來了。
  果然,常九吁口氣,接道:
  「我隱身車廂底下,聽到他們談話,那位斷去一腿的男子,似是一位飽學的儒士,好像在勸告白玉仙,不要被利所累,但兩人似是有很多的顧忌,言語隱晦,有些重要的談話,聲音低微得很難聽聞……」
  肖寒月接道:
  「常兄的意思,可是說那位文士,不是白玉仙的同路人?」
  常九道:
  「不是,兩人大概是話不投機,引起了一番爭吵,所以,白玉仙連夜趕路北上,那位斷腿男從卻留在這百家集。」
  肖寒月道:
  「他也住在這裡?」
  常九點點頭,道:
  「就在十丈外一家大盛客棧中。」
  肖寒月道:
  「這麼說來,白玉仙和郭天威萬長青也不認識了。」
  「認識,白玉仙對那男人提過,言下之意,似乎對郭天威的用毒之能,心中有著很大的顧忌。所以,你們既然沒有發沉她,她也樂得不和你們打招呼了。」
  肖寒月道:
  「常兄,還聽到些什麼?」
  「常九,帶我去見見他。」
  常九道:
  「要去見誰?」
  「那位斷了一條腿的藍衫文士……」
  「這個……」常九有些顧慮,道:
  「此地距離金陵,不過百里,如果兩位改扮的身份洩漏,只怕咱們的行動,就十分困難了。」
  肖寒月道:
  「也許,咱們的行蹤早已洩漏了,佈置好了一陷阱,等咱們自己走進去。」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消寒月說:
  「你的隱形潛蹤之術,雖然高明,但如說能在白玉仙乘坐的篷車下,藏身了幾個時辰,不被發覺,兄弟就有些懷疑了。」
  常九道:
  「你是說,她早就知道了。」
  「白玉仙遲遲不肯下手,不外兩個原因,一是為了那個缺腿的文士,一是還太清楚你的身份……」
  凝神思過片刻,肖寒月緩緩接道:
  他們的組織太神秘了,有利有弊,白玉仙也許誤把你當作了暗中監視她的人了?」
  常九點點頭,道:
  「這倒大有可能。」
  肖寒月道:
  「不論那缺腿文士,是何身份,但他和白玉仙之間,必有淵源,如其咱們暗作猜疑,何不找他一談。」
  陳抱山道:
  「常兄說他是一位飽學儒士,自會分辯是非,也許,咱們能從他們那兒知道不少隱密。」
  常九吁一口氣,道:
  「此刻天色還是,咱們休息一下,三更左右,再去見他。」
  大盛客棧距離太平客棧不過十家店舖,三更時分,街上已無行人,常九帶著肖寒月直撲客棧後面一座小院落中。
  房中燈火仍明,顯然室中人尚未安歇。
  肖寒月示意陳抱山、朱盈盈分守兩側屋面,常九守在院中,才行近門前,舉手叩動門環。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房門未關,請進來吧!」
  肖寒月推門面入,只見一個身著青色長衫,三十左右的文生坐在案前,木案一側,還放著一根枴杖。
  肖寒月緩步而入,一面打量那青衣文士,一面提氣戒備,目光轉動,四下打量。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
  「你認識我?」
  青衫人道:
  「玉仙跟我提過,說你用毒之能,是當今第一高手。」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
  「白姑娘還跟你說些什麼?」
  青衫人道:
  「沒有,我們談的並不愉快,除了我們私人之間的事務之外,她沒有提過貴組織中任何秘密。」
  肖寒月道:
  「你和玉仙姑娘之間……」
  「往事如煙,不提也罷……」青衫人無限感慨地說道:
  「你是殺我的吧?」
  肖寒月沉吟不語。
  青衫人歎息一聲,道:
  「我說過,你們不會放過我的,玉仙不相信,她錯了……」
  肖寒月冷冷接道:
  「白玉仙真的沒有談到什麼隱密?」
  「沒有……」青衫人雙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說:
  「人各有志,勉強不得,經過了這次交談,我已死了心閣下要我之命,儘管出手吧!」
  說完話,閉上雙目,一副束手就縛坐以待斃的神情,肖寒月神望去,發現他臉上一片平靜,當真是已到了視死如歸的境界,不禁心頭一震,忖道:什麼事,使他這般的了無生趣?」
  緩步行近木案,冷冷說道:
  「我不用毒,咱們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你只要能夠擋我招,我回頭就走!」
  青衫人緊閉的雙目未睜,嘴角間,卻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道:
  「你認識白玉仙嗎?」
  肖寒月道:
  「認識,不過,她從來沒有提過你……」
  青衣衫人突然睜開雙目,盯住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歎道: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物不算毒,最狠婦人心,這女人的心,當真是難測的很……」
  肖寒月歎口氣,道:
  「看來你們之間,似乎是有著一段很纏綿的情意了?」
  青衫文士苦笑一下,道:
  「人物事事非,何苦徒傷悲,你要殺我,儘管出手,我不會武功。」
  肖寒月忽然對此人生出了極深的同情之心,低聲說道:
  「閣下,可有什麼訊息,讓我轉給王仙姑娘嗎?」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
  「你……」
  「我雖心狠手辣,殺人無數,但我也是人啊!看閣下的神情,定然和白姑娘有過一段纏綿的戀情,你仔細想一想……」
  青衫人打斷了肖寒月的話,接道:
  「唉!沒有用了,我們在篷車談了很久,但卻是不歡而散
  突然瞪大雙目,盯住肖寒月,接道:
  「你認識過女人嗎?」
  肖寒月點點頭。
  青衫文土道:
  「不要相信女人的話,我為了她,斷去一條右腿……」
  肖寒月望著他殘廢的右腿,歎口氣,道:
  「王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車兩天,足見心底仍然有情,閣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
  青衫人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稱你寸草不留,應該是一個冷若冰霜殘酷人物才對,想不到竟然是……」
  肖寒月接道:
  「江湖之上,有很多事,非常人能夠瞭解,在下極願為兄台一盡心力……」
  青衫人突然由貼身處,取出一個白色絹袋,道:
  「見著王仙,把這個絹袋交給她。」
  肖寒月伸手接過,絹袋甚輕,不知裡面存放的是什麼東西,隨手藏入袋中,轉身向外行去。
  青衣文士取過案側枴杖,站起身子,道:
  「天威兄……」
  「黃天復……」
  肖寒月接道:
  「黃兄,不管情勢如何,這個絹袋,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不過,請黃兄答應一個條件。」
  黃天復道:
  「什麼條件?」
  肖寒月道:
  「等待一年……」
  黃天復道:
  「等待一年,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知道絹袋中收存的什麼東西?但想來,定然是兩位定情之物,也許玉仙姑娘睹物思人,舊情復燃,希望能見黃兄一面……」
  「這個……」黃天復有些黯然的說:
  「不太可能,她如還念舊情,怎會絕情而去……」
  肖寒月道:
  「她如全然無情,也不會見你之面,又怎會與你同車而行。」
  黃天復雙目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吁口氣道:
  「郭兄之言,倒也有道理。」
  肖寒月道:
  「在下相信,三五日之內,就能把這個絹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希望黃兄等待一年,一年時間,白玉他還不和黃兄見面,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見面的機緣了。
  黃天復點點頭。
  肖寒月道: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等一年。」
  黃天復道:
  「我明白……」語聲一頓,接道:
  「郭兄,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肖寒月的人?
  肖寒月心頭一震,道:
  「知道這個人,黃兄……」
  黃天復接道:
  「玉仙提過他……」
  「哦!她怎麼說?」
  黃天復道:
  「聽說他劍術高強,玉仙亦非他敵手。」
  肖月寒道:
  「不錯,在下這一次南下,也是為了肖月寒的。」
  「在下答應郭兄,一年內絕不自絕,不敢再耽誤郭兄的時間了。」
  肖月寒心中暗笑道:大約他希望早些把這個絹袋交給白玉仙,竟然下起逐客令了。點點頭道:
  「白姑娘如若想見你時,到那裡去找黃兄?」
  黃天復道:
  「唉!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見面,我想,她一定會找到我的。」
  肖月寒一轉身,騰身而起。
  回到房中,朱盈盈和常九也隨後趕到。
  常九笑一笑,道:
  「又是一段陳抱山怨纏綿的男女愛情故事?
  「對……」肖月寒點點頭,道:
  「白玉仙移情別戀,丟下了昔年的男侶腸斷心酸……」
  朱盈盈接道:
  「白玉仙移情別戀,喜歡上了什麼人?」
  肖月寒道:「這個,我不知道了。」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要好好地勸勸那信位白玉仙姑娘,她心中一客有了別人,所以,才會不喜歡黃……」
  轉頭看去,只見肖月寒面帶微笑,瞪著眼睛望她,頓覺臉上一熱,道:
  「不來了,肖大哥,你笑人家。」
  肖月寒寒著臉,道:
  「我現在是郭天威,要叫我郭爺,不能再叫我肖大哥。」
  朱盈盈怔了一怔,道:
  「哦!我叫你郭爺,你們要叫我什麼?」
  「我們叫你……」
  一時之間,想不出叫什麼才好,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
  「常兄看看,她應該叫什麼名字?」
  常九心中忖道:這丫頭嬌生慣養,要她多受一點折磨,才知道世間疾苦。輕輕一咳,道:我看這個名字,大有關係,取的一定像個隨從跟班的名字才行。」
  「對……」朱盈盈竟然搶先接口,道:
  「要常叔叔幫忙替我取個名字了。」
  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裡十分受用,想她是郡主之尊,竟然委曲求全,叫了一聲叔皮,說她不解人情世故,卻也能見風使舵,聰明得很,不覺心中一軟,道:
  「我看這個名字,叫得要十分適用,也不能太過難聽才對。」
  「是啊,常叔叔要多多費心了。」
  常九突然歎一口氣,道:
  「當真是後生可畏,看起來,區區是真的老了。」
  他心中感慨萬端——想到江湖之上,走了數十年,竟然被一個從未履足江湖的小姑娘,玩弄於股掌之上,兩聲叔叔叫的他心火全熄,反而幅然生出憐惜之心。
  朱盈盈也明白前兩天,給了常九不少的折磨,現在不是身在王府,受盡寵愛,可以任意的發發小姐脾氣,這常九實在對自己不錯,也是肖月寒的知己好友,這個人得罪不得,心中轉著念頭,人卻緩步行到常九的身側,低聲道:
  「常叔叔,我知道,前兩天,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不過,我是小孩子嘛!叔叔,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不會,不會……」常九豪爽地笑道。
  「常叔叔這麼大年紀了,怎會和你小孩子賭氣,我看這個名宇,要起的雅致一點,叫作小珍珠,怎麼樣?」
  肖月寒道:
  「小珍珠……」
  常九道:
  「不錯啊!她生性玲瓏剔透,有如掌上明珠,如今是流落江湖,忍受委屈,叫她小珍珠,有何不可?」
  「常兄……」肖月寒笑道:
  「叫珍珠,確無不可,不過,這個名字,可不像個隨從的名字。」
  常九道:
  「那就叫小珠兒好了。」
  「珠、豬同音,叫一個隨從的小名,應該可以混過去了……」肖月寒望著朱盈盈說:「那就叫你小珠了。」
  朱盈盈點點頭。
  但聞木門呀然,陳抱山行入室中,道:
  「那缺腿的文士走了。」
  原來,陳抱山留在大盛客棧,看到黃天復離去後,才回來。
  肖月寒道:
  「他會不會武功?」
  陳抱山道:
  「縱然會點武功,也不太高明,他是拄著枴杖,打開了客棧後門,悄然而去,不過,這個人既多心機,又有種很特殊的本領,卻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肖月寒道:
  「什麼樣的心機、本領?」
  陳抱山道:
  「他在這百家集早已安排了接應的人,離開客棧,發出了兩聲短嘯,就有一個灰衣人由暗影中閃了出來。」
  常九道:
  「江湖之上倒未聽說黃天復這個人……」
  肖月寒接道:
  他表現出了什麼本領?」
  「一輛輪車,十分靈巧,黃天復坐在上面,自己可以操縱行走。」
  「機關消息之學……」肖月寒神情肅然地說:
  「這個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常九道:
  「肖兄弟,能不能打開他交給你的絹袋瞧瞧?」
  「這個,不太好吧!」
  常九道:
  「黃天復既非簡單人物,很可能在絹袋之中,暗藏機關,肖兄弟是讀書人,不太瞭解江湖上鬼蜮會倆,再說,他既托你轉上絹袋,個中有些什麼隱密,似是也天意隱瞞你了。」
  肖月寒取出絹袋,捏在手中,仍然有些猶豫不決。
  陳抱山道:
  「肖月寒肖大劍,受從之托,忠人之事,固是君子的行徑,但這個黃天復,對你仍然保留,而且,咱們也無法斷定他的真正身份,打開瞧瞧,出庳許能夠幫助咱們對黃天復這個人多些瞭解。」
  肖月寒道:
  「此事乃黃天復私人的情愛生活,怎會和江湖上的恩怨,扯上糾紛呢?」
  朱盈盈道:
  「好吧!咱們打開瞧瞧,只是為了小心而已……」
  肖月寒接道:
  「好吧!咱們可以打開看看,不過,如果只是黃天復和白玉仙之間的私事,咱們一定要代為守密。」
  常九等三人齊點頭。
  肖月寒放下絹袋準備拆看,常九卻一把搶了過去,道:
  「我來。」拆開封口,取出了一張宣紙畫成的圖畫,上面畫著一個人長髮技垂,一條巨蛇纏在那人身上。
  朱盈盈看的一皺眉頭,道:
  「這張畫畫的好可怕呀!」
  肖月寒瞧了一陣,道:
  「這是什麼意思?」
  常九道:
  「這幅畫的內情,大概只有白玉仙和黃天復可以瞭解,也不明白什麼意思。」
  一面折好圖畫,放入絹袋之中,交還給肖月寒。
  陳抱山道:
  「天已四更,天亮動身,趕緊一些,落日之前,就可以趕到金陵了。」
  肖月寒道:
  「目下,咱們還沒有和閒雲大師及墨非子兩位老前輩取得聯繫,唉!鍾山那麼廣大,咱們要到那裡去找?」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
  「這個組織,不但神秘莫測,而且,聯繫極少,照說,這一路之上,他們早該有人和你們聯繫了,怎的竟然全無消息?」
  肖月寒笑一下,道:
  「如果那郭天威、萬長青都是謊言,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之中,防人之心不可無,常兄閱楞較豐富,看看應該如何準備一下。」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
  「肖兄弟、閒雲大師、墨非子未見現身,老實說,敵情很難瞭解,實無完美之策,關鍵就在他們是否已發現了兩位的身份
  陳抱山接道:
  「聽常兄的口氣,咱們進入了鍾山之後,完全得靠隨機應變了。」
  常九道:
  「不錯,應對之間,要三位自作主意,隨機應變……」
  肖月寒,接道:
  「好!我明白了,陳兄,和敵人接觸之後你朱盈盈和盈盈盡量不離開我,隨時準備動手。」
  朱盈盈微笑點頭。
  常九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希望能進入金陵地面,碰上閒雲大師和墨非子,我會盡量想辦法和三位保持聯絡,如有困難,我會留下地鼠門的暗號。」
  肖月寒點頭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
  常九道:
  「多謝關心了,肖兄弟……」
  目光轉到朱盈盈的臉上,接道:
  「江湖上不比王宮,要時時留心,自珍自重……」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常叔叔別忘了和我們聯絡……」
  常九微微一笑,轉身而去,飛躍上屋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月寒望望天色,道:
  「現在,好好的睡一覺,養足精神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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