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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防守森嚴的趙府,保持了正常的寧靜,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的傷勢,逐漸地痊癒,再加上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高手進駐,趙家宅院中的實力大為增強。
  金陵城中仍然保有著昔日的繁華景象,表面瞧不出一場大變,正在暗中醞釀。
  七王爺已經七八天沒有見過客人,虛掌六部的公卿,及手握軍、政實權的將軍、布政,兩度晉見、請安,都被擋駕,內府中傳出的話說,七王爺身體不適,但病得不重,請諸位各安職司。
  且說肖寒月把張嵐約到雅室,提出了求見七王爺的要求。
  張嵐苦笑一下,道:「提得好,你就是不提出來,我今天也忍不住了,看你這位乘龍快婿,似乎是一點也不關心岳父大人的安危……」
  肖寒月接道:「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如若想不出妥善之策,見他一面,可能會害了他。」
  張嵐點點頭,道:「現在,你想到了妥善之策了?」
  肖寒月道:「事情該如何安排進行,恐還得七王爺作個決定。」
  張嵐微微一怔,道:「如若王爺早有良策,豈會等到現在,我看……」
  肖寒月歎口氣,接道:「張前輩,我已經想了很久,但一直無法找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一切主動,都操於人手,除了七王爺之外,恐怕別人也無法找到一個下手之處。」
  張嵐是老江湖了,如何聽不懂弦外之音,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這就設法安排,不過,不能明目張膽的去……」
  肖寒月接道:「怎麼?王府之中,也被人監視了嗎?」
  張嵐苦笑一下,道:「張某無能,連七王爺如何受制於人,就沒有發覺,不過,布守在王府四周的警衛,並未受到驚擾……」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我明白,張前輩確已盡到了力……」吁一口氣,接道:「除了在下之外,還有兩位同行……」
  張嵐吃了一驚,接道:「那兩位?」
  肖寒月低聲,道:「白玉仙白姑娘,還有一位,在下希望說服他肯同行?」
  張嵐接道:「肖公子說的是……」
  「閒雲大師……」肖寒月道:「這位高僧佛法深博,使人難測,也許,他有療治藥毒之能。」
  「那是最好的了,在下這就去安排,午後行動。」
  說完話,起身而去。
  肖寒月擔心閒雲大師不會答應,那知一開口,閒雲就欣然答允。
  午後不久,肖寒月先行上路,相隔約一刻夫,白玉仙、閒雲大師,也悄然離開了趙家宅院。
  七王爺接見肖寒月的地方,竟是在初度晤面花廳之中,除了張嵐之外,還有紅衣宮女在一側伺候茶水。
  這等容易的會見,使得肖寒月心中生出很大警惕,一直暗中留心四面事物。
  張嵐的神情很奇怪,引導肖寒月進入了花廳之後,一直一語不發,似乎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七王爺紫袍官帶,威嚴猶在,但臉色卻白中透青,色泛灰暗,果然是中毒之征。
  「肖寒月,請用茶……」七王爺的聲音還很寵亮,他雖然氣色很差,但眼前的精神很好。
  紅衣宮女應聲奉茶,一隻白玉茶杯,送到肖寒月的身前。
  「多謝姑娘……」肖寒月微微欠身,右手一翻,迅如電火,一把扣住了宮女的右腕,左手疾至,點了那紅衣宮女的穴道,白玉杯摔在地上。
  他動作快速,那紅衣宮女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已被制服。
  張嵐開了口,道:「好手法,為了七王爺的安全,老哥哥差一點就憋死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張兄一語不發,就等於告訴了小弟,這個丫頭有問題。」
  張嵐道:「除了你肖兄弟之外,只怕也難在一招之中制服住她。」
  七王爺歎服一聲,道:「肖寒月,你來得晚了一步,本王中毒已深,如沒有他們供應的藥物,恐無法活過三個時辰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王爺服藥一次,不是支持一十二個時辰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你明白飲鳩止渴吧!他們每天給我服用的,都是毒藥,不但眼量越來越大,而且時限越來越短。」他端起面前茶杯一飲而盡,接道:「藥物就在茶中……」取過茶壺,自斟一杯,又喝了一下去。
  肖寒月黯然說道:「王爺……」
  七王爺接道:「不要緊,這茶雖毒,但喝下可以提神,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他們認為我真的怕死,才想到了這種辦法來控制我……哈哈,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肖寒月肅然說道:「王爺,你不能死,這中間重重疑問,還要王爺從中解說,才能使真相大白,再說,王爺手握軍政大權,剿平匪寇,犁庭掃穴,還要王爺下令才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官場上的恩怨是非,比江湖尤為繁雜,我活著有口難辯,只有以身殉國,或許能保得個身後哀榮……」
  肖寒月低聲說道:「可是為了那份密詔畫押,三王會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肖寒月道:「七王爺請寬心,此事草民已有概念,也許我能找出那畫押的密詔……」
  「好……好……真能如此,寒月,你不但是我的恩人,也救了天下百姓,千萬蒼生……」七王爺神情激動的說:「只可惜,我不能分享這份榮耀了……」
  「王爺……」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你必須活下。」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我……」
  肖寒月接道:「至少,你自己要有活下去的打算和勇氣,我們才能盡力……」
  七王爺接道:「太晚了,今夜初更之前,我沒藥物服用,就會毒發而死。」。肖寒月道:「試試吧!王爺,現在,我們四個時辰左右……」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這裡可有他們的埋伏?」
  七王爺道:「有!他們的人,都藏在假山之內。」
  張嵐道:「難怪王爺吩咐不准我們的人進入花園。」
  七王爺道:「唉!我知道你忠誠,也盡了心力,但我知道,你無法抗拒他們,我怕直接衝突的後果,會使他們立刻發動……」
  目光轉注到肖寒月的身上,接道:「真想不到,肖寒月竟然已手握契機,只要畫押的密詔不在他們的手中,就不用怕他們了,我個人的生死……」
  肖寒月接道:「很重要,此事非王爺出面領導,只怕還棘手得很……」
  「寒月,你要擔起來……」七王爺緩緩的說道:「我是無法撐得下去啊!」
  肖寒月突然仰臉發出了一聲長嘯,道:「張兄,由現在開始,王爺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去把府中可靠的侍衛調進來,共同保護王爺安全……」
  但見兩條人影,星飛九跳,先後落在花廳前面。
  正是閒雲大師和王仙姑娘。
  見到兩人,肖寒月也似放了心般,吁了一口氣,道:「兩位來得很快。」
  白玉仙道:「我和大師就隱身王府外面,聽得你肖公子嘯聲相召,立刻趕到。」
  肖寒月回顧了七王爺,還未來得及開口引見,閒雲大師已合掌下拜,道:「山僧閒雲,叩見王爺。」
  白玉仙也盈盈跪下,道:「江湖女匪白玉仙,給王爺請安。」
  七王爺道:「大師、女英雄,快快清起……」
  白玉仙接道:「女匪……」
  七王爺接道:「既往不咎,護國有功,另加封賞。」
  白玉仙道:「謝王爺。」
  輕輕數言,盡洗了過往罪行。
  肖寒月道:「大師、白姑娘先看看王爺毒傷如何,張兄請調入侍衛,安守廳上,再派人通知譚前輩,常九趕來。」
  張嵐低聲道:要不要通知郡主一聲?」
  「這個……」肖寒月看看七王爺,道:「要請王爺示下。」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希望能見她最後一面,小別不久,倒真有些想念她了。」閒雲大師道:「王爺,讓老衲把把你的脈象……」
  七王爺伸出右手,笑道:「毒侵內臟,病入膏肓,只怕是無可救藥了?」
  閒雲大師緩緩坐下,合掌說道:「佛渡有緣人,看王爺相貌,福緣深厚。」
  「多謝禪師,藥醫不死病,小王只求能見今夜東昇明月,和小女閒話幾句……」七王爺談笑自若地說:「於願足矣!」
  閒雲大師已然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脈穴之上,長眉低垂,微聞雙目。
  肖寒月凝目看去,只見他寶相莊嚴,大有佛陀東來,普渡眾生的氣勢,不禁肅然起敬。
  但聞步履聲響,張嵐帶了二十四名侍衛,奔入花園。
  這些衛士,分佩刀劍,但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陰陽傘。
  他們訓練有素,進入花園之後,立刻四下分佈,把花廳包圍起來,背對廳內,面向廳外。
  張嵐緩步行至肖寒月的身側,道:「肖兄弟,一柄陰陽傘的威力勝過數名高手,他們都已練習得駕輕就熟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張兄,什麼人去通知小郡主了?」
  張嵐道:「我派了四名侍衛,而且,也要府中總管通知了城防營,調派一哨人馬來……」
  肖寒月心中忖道:事情已經鬧出來了,通知官方也無可厚非,眼下兩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啟動七王爺求生之意,另一件要解開龍口藏珠之意,找到密詔押書,這件事,是宮內密聞,但也關係著天下百姓,一旦引起戰亂,那將是屍骨如山,血流漂作的刀兵之災,非得找到不可。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肖兄,只怕要大開一場殺劫了。」
  肖寒月全神貫注,在想那龍口藏球的暗語,耳目失靈,聽得白玉仙的話,才抬頭看去。
  敵人並非由假山內出現,而是由圍牆上翻入花園。
  毗鄰著楊尚書的府邸,和李大將軍宅院,肖寒月完全沒有把握他們由那一家中來。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事情已到了掀底的時刻。
  不論那位二先生是何許人物,七王府應該很清楚。
  當先躍入花園中的,竟然是中州四奇。
  他們仍分著紅、黃、藍、白,四色衣服,不過,跟在他們身後的,已不是成隊的劍手。
  每個人身後只跟了一個人,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四個人分著四色衣服,像影子一樣跟隨中州四奇的身後。
  肖寒月感覺著四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手氣息,似是尤地他們的主人中州四奇,不禁留心打量了四個影子一眼。
  四個年紀相若,臉上泛現著一種驃悍之氣,最使肖寒月懷疑的,就這四個人的膚色都如古銅一般,閃動著一種油光。
  這說明了他們都是受統一訓練的人,在同一環境下的砥礪而成,由他們銳利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四個年輕人,都是苦心淬煉的精英。
  張嵐雙目泛起了脹紅,高聲說道:「今天是咱們捨死報答王爺的時刻,盡忠盡義……」
  但聞整齊的聲音應道:「血濺五步,死而無憾。」
  二十四侍衛同聲回答,聲音劃一,頓然形成了一股凜人的殺氣。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位張老哥,能夠訓練出如此勇敢的鐵血侍衛,果也有常人難及之處。
  忖思之間,人影轉動,二十四個侍衛全轉對強敵,四個人躍入廳中,站在七王爺的身後,另二十人分列花廳兩側,作勢拒敵。
  張嵐笑一笑,道:「肖兄弟,老哥哥教不出他們什麼武功,但他們都有為主求死的勇氣,」,「我看得出來……」肖寒月緩緩說道:「張兄,你和這些侍衛以保護王爺為重,緊守花廳。」
  張嵐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
  肖寒月揮揮手,道:「聽我的」。舉步向廳外行去。
  白玉仙緊隨在肖寒月的身側,笑一笑,道:「肖公子,瞧出來沒有?」
  肖寒月道:「你說那四個年輕人?」
  白玉仙道:「不錯,我從未見過他們,但我感覺到他們是殺手中的殺手,千錘百煉出來的精銳人物。」
  肖寒月道:「也許,他們感覺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自然要出動最好的人。」
  白玉仙星目轉動,膘了肖寒月了一眼,低聲道:「能和你並肩禦敵,死而無憾,告訴黃大復,我沒有負情變心。」幾句話,說得低沉有力,無疑是臨死遺言,似乎強敵的銳利,已使得白玉仙預感這一戰劫數難逃。
  肖寒月頓感心頭泛起了一股淒婪,道:「白姊姊,你迅入廳中保護,由小弟單獨迎敵。」
  白玉仙目光一亮,笑道:「好!就憑這聲姊姊,我已經不虛此生了。」
  言語雖然淒壯,但也偷偷洩漏出內心中隱藏的一股愛意。
  但聞一聲佛號,道:「兩位別忘了,還有老僧。」
  轉頭看去,不知何時,閒雲大師已替七王爺把好了脈,合掌而立,面對強敵。
  但見他僧袍飄動,忽然間已到了肖寒月和白玉仙的跟前。
  老和尚山藏海納,肖寒月對他實在是估計不透,笑一笑,道:「大師,七王爺……」
  閒雲大師低聲道:「老衲全力施為,可保他多活一十二個時辰,除了趙百年,只怕……」
  肖寒月心中一動,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幽蘭姑娘給我的除毒藥物,大師請看能不能用?」
  閒雲大師接過玉瓶,拔開瓶塞,聞了一下,回身丟給張嵐,道:「快!先給王爺,眼下兩粒。」
  張嵐接過玉瓶,立刻倒出兩粒藥丸,七王爺張口吞下,笑道:「寒月,要他們派一個能作主的人出來!」
  這時,中州四奇已然逼近花廳三丈開外,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白玉仙一排橫立在花廳前面,雙方的距離,也就不過五尺左右。
  中州四奇的臉色,也很嚴肅,顯然,他們對肖寒月也有著很多的顧忌。
  長長吁一口氣,肖寒月冷冷說道:「沈滄,聽到七王爺的話麼?要二先生出來吧!」
  紅衣沈滄冷冷說道:「肖寒月,這畫棟雕樑的王府,已經將傾大廈,獨木難支,憑你一人之力,怎能獨挽狂瀾,聽老夫好言相勸,快些逃命去吧?」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接道:「墨道兄對四位昔年的俠情義膽,一直念念不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如今王爺在此,四位如肯棄暗投明,王爺寬宏大量,自會給四位一個自新的機會。。
  黃衣成英冷笑一聲,道:「你這老和尚,已登古稀之年,半生清修,臨老投入了江湖是非之中,既然跳出三界之外,又何必沾惹江湖血腥……」
  閒雲大師歎息一聲,道:「四位又何嘗不是花甲之翁,老德不修,甘墜塵劫,老衲實在代四位老施主可惜呀!」
  藍衣上官傑冷冷接道:「老和尚,墨非子習劍數年,比你如何?難道你自信強過天台老道嗎?」
  肖寒月道:「大師,佛法無邊,卻難使頑石點頭,今日之事,恐非口舌能了,大師,不用多費心機了。」
  白衣韓成方笑一笑,道:「肖寒月,二先生眼中勁敵唯你而已,今日我們就為殺你而來……」
  七王爺怒道:「放肆,亂臣賊子,禍誅九族,你就不怕連累到家族親人嗎?」中州四奇怔了一怔,沈滄才放聲笑道:「成王敗志,你已如網中之魚,還擺的什麼官威,今日一戰,金陵即將入二先生的掌握,何況你中毒已深,死亡在即,肖寒月就算今日能逃此劫,也是無法救你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氣得連連咳嗽。
  肖寒月道;王爺保重,不用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時,中州四奇身後的如影隨形的年輕人,突然身軀搖動,響起了一陣格格之聲。
  那是骨骼暴響的聲音,似乎是他們的身體都在開始變化。
  閒雲大師臉色嚴肅起來,高聲說道:「易筋洗髓,想不到四位年輕施主,已有了如此火候。」
  弦外之音,餘音未絕,上官傑身後的藍衣少年已搶先發動,只見他身子一弓,突然彈射而出,像一隻離弦之箭似的,直向花廳射去。
  原來他志在七王爺如若七王爺不幸被殺,在場之人,誰也脫不了關係,而且都是滅門誅族的大罪。
  肖寒月從未見過如此快速的身法,急急飛躍而起,準備在中途攔截下來,竟然是沒有攔住。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攔了,因為,沈滄身後的紅衣青年,緊隨飛起,人未到,劍芒已問起寒光刺向了肖寒月。
  肖寒月半空中硬轉身軀,封擋劍勢。
  當聞噹的一聲金鐵交鳴,肖寒月竟被對方劍上強大的潛力震的直落下來。
  腳觸實地,還未站穩,紅衣少年第二劍又追刺到。
  肖寒月快劍還擊,兩人兵刃相融.連響了七聲金鐵之鳴,肖寒月退了四步,才算把局勢穩住。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算緩過來第一口氣。
  這一輪快劍,完全和肖寒月快劍一樣,使人目不暇接。
  用雲大師橫跨一步,道:「白姑娘,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聯手阻敵。」
  白玉仙看到了兩個年輕人發動攻勢的快速、猛烈,心中暗暗吃驚,放手一戰,相信還可以支持幾招,但要阻攔,抵擋他們發動的連續快擊,只怕希望不大。
  但她也決心拼了,右手持劍,左手悄然取出了冰魄寒珠,她相信就算在數招快拼中被敵人殺死,冰魄寒珠亦必可擊中敵人,這種奇怪的暗器,對方縱然功力精純,想亦承受不起。
  卻不料閒雲大師竟要和她聯手拒敵。
  這時,成英身後的黃衣少年,亦疾射而出。
  但此刻,閒雲大師和白玉仙已然布成了拒敵的陣式。
  閒常九大袖揮動,兩股強猛的罡氣、暗勁,重疊而出。
  內功到了如此運用隨心的境界,白玉仙不得不暗暗佩服。
  但那黃衣少年,標悍狂猛,竟然長劍震閃,由劍上透出一股內力,身軀不停,硬向前面衝來。
  白玉仙冷笑一聲,也飛身而起,長劍直刺,竟也是硬拚的打法。
  閒雲大師內力強猛,那黃衣少年吃兩股重疊力道一擋,全身的飛衝力量,已被卸去了十之八九。
  白玉仙的劍勢緊隨攻到。
  她厲害的黃衣少年,在局勢極端不利之下,竟還是不肯示弱,劍勢橫拍,擊在了白玉仙的劍上。
  白玉仙蓄力忽發,硬碰一劍。
  一個是強弩之末,一個是蓄勢忽發,黃衣少年被震得疾落實地。
  但他雙腿一屈一彈,剛剛落地的身軀,忽又彈起,撞向白玉仙。
  他手中之劍是兵刃,但他的狂猛打法,把人也當作兵刃施用了。
  閒雲大師高喧一聲佛號,左掌劃了一個圓圈,拍出一股掌力,右手握拳,忽然搗出一拳。
  少林密藏,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破山掌」。
  掌力一擋黃衣少年的攻勢,也只不過把他向前衝奔的身軀阻了一阻,右手才是攻勢的重點,一股激烈束聚一點的拳風,呼的一聲,打了過來。
  那黃衣少年,大約識得厲害,手中長劍忽然展佈成數朵劍花,封住了拳風。
  拳風束聚,有如實物一般,黃衣少年連人帶劍被震得向後退出三尺,跌落在實地之上。
  白玉仙嬌叱一聲,飛射而至,劍勢如虹,直射黃衣少年。
  從未見過搏殺中,有如黃衣少年這般瞟悍的人物,人從地上一彈而起,口中噴著鮮血,手中長劍,仍然硬封白玉仙的劍勢。
  閒雲大師亦看得暗暗吃驚,他明白那一招破山拳有多大的力道,而且聚束一點,力道鋒勁,足以開碑碎石,任何人,中了這一拳之後,絕無再戰之能,除非對方能把這一拳先行化解去。
  但那黃衣少年並沒有化解去這一記拳風。
  金鐵交鳴聲中,黃衣少年劍上的力道仍然是那麼強大,竟把白玉仙一下子震飛起七八尺高。
  但他的護身劍勢,也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空門。
  白玉仙左手一揮,「冰魄寒珠」急射而下,擊中了黃衣少年。
  只見他身軀忽然抖動了一陣,倒了下去。
  閒雲大師的破山拳一擊之下,未能使黃衣少年躺下去,但這一粒冰魄寒珠,卻要了他的命。
  這時,那紅衣少年和肖寒月也分出了勝負。
  在紅衣少年幾招狂悍的攻勢,逼得肖寒月連連後退,到肖寒月和他展開了快劍互搏,雙手纏鬥了二十幾招之後,肖寒月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劍法,和自己的七煞劍招極為近似,卻辯不出那一點不同。
  中間有些不同,肖寒月容忍那紅衣少年攻出了二十七劍之後,才發覺他的劍招的錯誤是沒有把劍上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不夠,這就使劍招的凶厲減去了很多。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不錯,是千真萬確的七煞劍招,只是缺了那最後一點精華。
  肖寒月全力展開了反擊,他已求證了心中已封擋不住,被肖寒月一劍由前胸洞穿後背。
  自出道以來,肖寒月第一次,把七煞劍招上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回頭看去,花廳外,已然橫屍數具,血濺花木。
  原來,那藍衣少年撲向花廳時,把守廳前的侍衛突然張開了陰陽傘,轉動機簧,射出鐵箭。
  六柄傘一齊張開,六支鐵箭,一齊射出。
  這種機簧控制的鐵箭,本來有著很大的勁力,但藍衣少年劍勢快如輪轉,劍上的力道又大,劍勢展佈,如光幕護體,六枚鐵箭,完全被封擋開去。
  這陰陽傘上的機簧,就在傘柄的手把之上,連連轉動,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六六三十六箭。
  藍衣少年怒嘯一聲,劍勢疾轉,護住全身,人仍然向廳中衝來。
  如此氣勢,如此武功,只瞧得張嵐雙眉皺起,低聲吩咐身側侍衛,道:「全力保護王爺」。取出子母金環,大步前行,堵在大廳門口。
  他心中瞭然,絕非這藍衣少年之敵,能接下他幾劍,心中實無把握,但只求死在王爺被傷害之前,以全忠義之名。
  藍衣人突破箭雨,逼近花廳前面,六個第一排的侍衛,已然亮出了兵刃,左手持傘,右手持劍。
  六個人並排而立,有如一道人布的屏風。
  藍衣少年一劍揮出,同時掃向六人。
  六侍衛忽然一閃,側面遞出一傘。
  傘尖銳利,有如刀刃。
  這一招是肖寒月所授,還真的管用,六道尖芒閃動,竟把那藍衣少年逼得退了一步。
  如若他們只用這一招拒敵,至少可以暫時阻止那藍衣少年攻入廳中,但他們棄傘不用,六柄劍同時攻了過去。
  藍衣少年冷笑,劍勢伸縮打轉,但見寒光流動,帶起了一片血雨,只不過兩個回合,六個侍衛已全部伏屍廳前,血流五步。
  張嵐只覺頭皮一麻,他全神貫注瞧著,竟然未瞧出這藍衣少年是如何把六個侍衛殺死的。
  這麼看來,就算自己拼了這條老命,真不知能不能接下人家一劍。
  這時,人影閃動,又有六個侍衛,由兩側合攏過來,擋在廳中。
  張嵐見聞廣搏,多少瞧出了一點名堂,高聲說道:「你們聽著,用鐵傘拒敵,找機會放箭,不要和他拼刀拼劍。」六個湧上的侍衛,張開了陰陽傘。
  就算張嵐不叫,他們也看到了剛才六個同伴的死亡經過,充傘拔劍,立刻丟命,現在,他們不再拔刀取劍,雙手運傘。
  那藍衣少年在習練技藝時,對各種兵刃,胸中都有破解之法,但卻從未學過和持傘的人動手。
  六柄傘張開,對著他不停的轉動,而且既不攻上,也未施放兵刃,藍衣少年不禁呆住了。
  張嵐突然收了子母金環,也張開了一把傘。
  藍衣少年果站了一陣,斜斜踏出一步,攻出一劍。
  劍勢如電,刺穿了一支陰陽傘。
  傘柄其長,長劍刺破了傘面,但動傷不到那執傘侍衛,那侍衛很機警,向後退了一步,轉動傘柄機簧,一枚鐵箭,急射而出。
  雙方距離很近,這一箭去勢勁急,那藍衣人手中之劍,又被傘上鐵骨絆住,但那藍衣少年確有非凡的身手,長劍未收,張口一咬,竟把鐵箭硬給咬住。
  但環伺周圍的侍衛,同時轉動了傘柄,五枚鐵箭疾射而出。
  藍衣少年突然身軀前撲,整個人撲摔在地上。
  鐵箭挾著破空銳風,掠身而過。
  機警的應變雖然快速,但仍有一枚鐵箭射中左肩。
  藍衣少年中箭之後,激起了狂野的殺機,長劍貼地急旋,轉了一個大圈,寒光過處,血珠濺飛,同時響起了幾聲慘叫。
  這伙地一擊,斬斷了三個侍衛的雙足。
  藍衣少年劍勢掃擊出手後,人卻一彈而起,直飛起了兩丈多高,猶在滴血的長劍,疾沉下劈,雙足同時左右踢出。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劍刺足踢之下,餘下的三個侍衛竟然無一避開,一個中劍倒下,兩個被踢得飛出八尺開外,跌摔在地上。
  這不過一瞬間的工夫,藍衣少年腳落實地之後,長長吸一口氣,抖抖劍上的血珠,人又舉步向前行去。
  張嵐心中明白,此刻是自己拚命的時候了,大喝一聲,凝聚了全身的功力,疾衝過去,同時轉動傘柄,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這是拼老命的打法,幾乎是和那藍衣少年同樣的標悍動作,把人也溶作兵刃施用。
  雙方面一迎一來,迅速勁急。
  藍衣少年劍勢揮斬,灑出一片劍花,邊綿射出的鐵箭,四枚被震飛,兩枚突入劍網,竟被他閃過。
  長劍疾進,力道奇大,竟然絞碎了張嵐手中的傘面,斬斷鐵骨。
  張嵐遇上了真正的第一流的高手,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丟去鐵傘,取出子母雙環。
  還未來得及出手,一道人影,有如疾箭一般,直射過來,撞向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冷笑一聲,長劍閃電劈出。
  這一劍力道奇大,那飛撣而來的人影,竟也連人帶劍被劈作兩半,鮮血和斷傘,跌落地上。
  張嵐一揮子母金環,砸了過去。
  藍衣少年長劍一招,子母雙環被震得直飛起來,雖未脫手,但卻空門大露,藍衣少年劍勢一伸,點向前胸。
  一道白芒,由空中斜飛而至。
  藍衣少年固可一劍刺入張嵐的心臟,但那斜飛而來的一劍,亦將洞穿藍衣少年左肋。
  那是人的要害所在,藍衣少年雖然內功精深,但也承受不起要害一劍,當下怒吼一聲,劍勢疾轉,反手削出,迎向來人。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雙劍接寶,那飛來之人,竟被連人帶劍,震飛到七八尺外。
  凝目望去,來人竟是譚三姑。
  人影連閃,墨非子、朱盈盈緊接著落著實地,墨非子長劍一震,疾向藍衣人衝了過去。
  兩人立刻惡鬥一處。
  藍衣少年連番激戰,再加上左肩中了一箭,內力受了很大的影響,墨非子又是全力施展,只見劍光霍霍,竟然暫時打了秋色平分之局。
  常九喘著氣,飛身落地,道:「快!進入廳中保護王爺。」
  譚三站、朱盈盈應了一聲,飛身衝入花廳,常九也緊隨而入。
  七王爺靠在一張背椅之上,臉色白裡透青,雙目微啟,注視廳外的搏鬥。
  目睹七王爺狼狽之像,譚三姑心頭黯然,低聲道:「王爺,民女來遲了一步……」
  七王爺目光轉動,看了譚三姑一眼,道:「還不算太遲……應該說你們來的正好……」
  朱盈盈看到父王的形貌,完全似變了一個人般,不禁呆住了。
  良久之後,才叫了一聲「爹」,直向王爺撲了過去。
  譚三姑右臂一伸,攔住了朱姑娘,低聲道:「郡主,王爺身體不好,如何能禁得住你這一撲。」
  朱盈盈流下淚來,緩緩跪了下去,抱著七王爺的雙膝,道:「爹,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女兒不孝……」
  七王爺微微頷首,道:「起來,起來,爹還能看到你,心裡很高興。」
  常九沉聲道:「郡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不要引動王爺的感傷。」
  朱姑娘離王府的時間不長,但這些時日,給她的感受、歷練,強過王府中十年成長,心知常九之言,正確允當,立刻止住了哭聲,站起身子。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丫頭,你好像長大了。」
  郡主道:「是!女兒懂事多了。」
  「那就好……」七王爺說:「肖寒月及時而到,救了我一條命,以後,你要好好的聽他的話,不可自作主張。」
  郡主點頭,道:「是!我去幫道長對付敵人。」
  這時,肖寒月、閒雲大師、白玉仙,已經連斃了紅衣和黃衣少年,但三人並未退回花廳,反而並肩而立,目視中州四奇,道:「該諸位出手了?」
  白衣韓成方身後的白衣少年,正要舉步,突然一個低沉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回來?」
  中州四奇連同那白衣少年,聞聲轉身,飛越圍牆而去。
  肖寒月道:「大師,要不要追下去?」
  閒雲大師道:「情勢已漸明朗,決戰在即,用不著咱們追查,他們會找上來的。」
  白玉仙道:「先救王爺要緊。」
  三人轉身退回時,正聽得那藍衣少年慘叫之聲,傳入耳際。
  原來,朱姑娘抖出「銀月飛霜」助戰,藍衣少年揮劍一擋,被郡主寶刃削斷長劍,墨非子及時一劍,刺入前胸要害,慘叫一聲,倒掉在地上。
  七王爺目睹女兒技藝大進,心中高興,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時,張嵐和剩下的九名侍衛一齊動手,盡快移去了排陳在花廳前面的屍體。
  目睹自己苦心訓世的王府侍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張嵐心中那份難過,簡直無法形容,忍不住老淚暗垂。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張兄,這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頂尖高手對決,我常某人走了半生江湖,可也沒有看到過這等高手搏殺,就算比咱們再有名氣的人物,只怕也無法支持十個照面。」
  張嵐拭去淚痕,道:「常老弟,如非你們及時趕到,我帶著王府中二十多個侍衛,恐怕也保不住王爺安全,還有何顏面留此,應該捲鋪蓋走路了。」
  常九道:「現在,也不是你辭退的時刻,等事了之後再說。」
  張嵐點點頭道:「這件事不到一個明顯結果之前,我張嵐只有隨時守在王爺身邊,他們殺王爺之前,先得把我殺了。」
  常九點點頭,道:「張兄有此一念,已經對得起王爺的知遇之恩了。」
  這當兒,肖寒月、閒雲大師等,都已進入了花廳之中,閒雲大師暗暗調了兩口真氣,行近王爺身側,道:「老衲再試試看王爺的脈象如何?」
  「有勞大師了……」七王爺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我如有什麼變化,寒月你就放手施為,拿到它就燒了它,再分別奇訴他們一聲。」
  「王爺放心,寒月明白。」
  七王爺微微一笑,閉上雙目。
  閒雲大師坐在身子,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右脈穴上,垂目診脈。
  全場中人都聽到了七王爺和肖寒月的說話,但卻都不明白兩人說些什麼?不過,沒有人追問,連郡主也未開口。
  花廳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足足一盞勢茶工夫,閒雲大師才回頭望著肖寒月,道:「還有多少藥物?」
  肖寒月道:「藥能療毒?」
  閒雲大師道:「目下,還不能斷言是不是對症之藥,但至少可以把毒性拖住,盡兩瓶藥力,也許能夠給咱們十天半月的時間,以找解毒的藥方了。」
  朱盈盈快步行了過來,低聲道:「肖大哥,我爹中的什麼毒?」
  肖寒月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們已經有一種藥物可以使毒性暫受壓制,不會發作,以便找尋解毒的藥物。」
  朱盈盈黯然說道:「一定能找到解藥嗎?」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見她雙眉深鎖,臉上是一片愁苦之色,流露出無限的關心神情,不忍使她太難過,忖道:我縱然騙了他,也是出於一片善意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一定能,我和閒雲大師,都會全力以赴。」
  後面這句話,已顯然留有餘地。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多謝肖大哥。」
  肖寒月輕輕拍拍朱姑娘,道:「你不能哭,那會影響王爺的情緒,使他的病情加重。」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你一定不會騙我。」
  肖寒月心頭一跳,忖道:我如找不出救治王爺的藥物,今生今世,恐怕她再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趙幽蘭給我的藥物,既然能托住毒性,不讓它發作,也許能配製出解毒藥物,可是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道:「肖兄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先找出七王爺要的東西?」
  肖寒月點點頭,道:「是!這要常兄幫忙了?」
  常九低聲道:「尋找藏物,也是在下的專長之一,不過,你要告訴我一點線索才行?」
  肖寒月沉吟了一下,道:「常兄怎知王爺要找一件東西?」
  常九道:「會聽話的聽門道,常某人想了想剛才你和王爺一番對話,覺著這中間牽涉到一件事物。」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先安排一下,花園中地方遼闊,咱們就以這座花廳為發號施令所在,就讓王爺在此地養息,便於保護。」
  常九道:「不錯,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把趙府中的人全部調集過來,一則力量集中,免得遭受無謂的損失,二則,反擊的力量,也增強不少。」
  肖寒月道:「向中天,神刀唐明的傷勢如何了?」
  常九道:「大致已經復原了。」
  肖寒月道:「人手全部集中此地,趙府中豈不是沒人防守了?那裡堆集了很多名貴的藥物,不能任它散失。」
  常九微微一笑,道:「把趙府交給應天府總搏頭王守義,要他調集一些官兵守護,這事要張嵐去辦,必要時表示出是王爺的意思……」
  常九又接道:「還有,要張嵐轉告王守義,不得擅自移動趙府中一草一木。」肖寒月道:「還是常兄思慮得周到。」
  七王爺府中的侍衛,家將全部動員,王府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得一片森嚴,但最精銳的家將、侍衛,卻集中在花園中,五十名弓箭手,布守花廳四周,為了視界廣闊,不少名貴的花木也移開。
  名義上張嵐成了總提調,但一切迎敵、對陣的佈置,卻是肖寒月調遣安排。
  王府中侍衛、家將,只能擔負起傳警的任務,當不了什麼大用,但他們仍衣履鮮明,卻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氣勢。
  五十名弓箭手,在肖寒月的心目中,卻是可作依仗的力量,肖寒月把二十名佈置在花廳四周,三十名集中作支援運用。
  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三五個弓箭手,很難發揮作用,但如把數十張強弓集中一起,箭如飛蝗雲集,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很難抵抗。
  需知強弓長箭,不是一般的暗器,力道強猛,殺傷力大,中上一箭,就很難有再戰的力量。
  肖寒月和常九,胸前都掛了一個王府巡查的金牌,這可以使得兩個人在王府中隨意行走,不論到何處,都無人干涉。
  肖寒月暗中把隱密告訴了常九。
  常九的推斷是「龍口藏珠」是這秘密的隱藏所在,那位二先生領導的組織,就是以這個隱密,肋迫七王爺。
  問題是「龍口藏珠」在那裡,這個秘密怎會和趙家連在一起?肖寒月的看法是這個秘密是一個證據,關係著禍連滿門的證據,有人把這個證據藏了起來,但指出密詔押書收藏的秘密,如何會流落到趙百年的手中,卻使得肖寒月百思莫解,如若能知道那幅吳道子的畫來自何處,就可以進一步瞭解秘密的來源、可惜,趙大夫、趙幽蘭都不在這裡。
  常九和肖寒月,一個閱歷豐富,一個推斷事理的能力高明,兩下裡一合計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秘密不在七王爺的手中,否則,他不會有所顧忌,任令別人要挾。
  秘密也不在二先生的手中,否則,用不著對七主爺用毒,控制他的生死。
  三王會銜,分明牽涉了另兩位封疆托土的王爺.他們也受著這個密詔押書的控制,雖然手握重兵大權,但卻如坐針氈,不但不能出面干預,反而受到控制。
  密詔押書,很可能在金陵,所以,七王爺首蒙其害。
  現在,肖寒月和常九不停在王府走動,一面留心觀察,希望能找到龍口藏珠的地方。
  張嵐對兩人不停地走動,覺著很奇怪,追在後面問道。
  「兩位這麼看來看去的,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何不告訴我,在下很熟悉王府中形勢……」
  肖寒月接道:「我和常兄,只是瞧瞧王府中的形勢,你照顧王爺要緊,不用陪我們了。」
  張嵐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肖寒月和常九很仔細地看完了王府各處地方,也搜查過兩處屋脊上的龍獸口內,但龍口既無藏珠,也無密詔押書。
  由中午開始,直到日落西山,兩人仍然我不出一點頭緒。
  肖寒月歎口氣,道:「難道不在七王爺的府中?」
  常九道:「屋脊上走獸塑龍,除了七王爺府,別的地方,大概不會仿造……」
  肖寒月道:「但咱們已搜查得很仔細了。」
  常九接道:「我在想,那裡還有塑龍的地方?」
  肖寒月道:「這王府中,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去?」
  常九道:「夫人住的內院。」
  肖寒月道:「不太方便去吧?」
  常九道:「一定要去,十搜其九,餘下的一處地方,如若有了疏失,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常兄,要不要找郡主來問問她,她從小在此長大,也許能提供給我們一點線索。」
  「不好……」常九低聲說:「如果郡主追問起來,要不要告訴她實際情形?」
  「自然不能,此事關係重大,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說出去……」肖寒月黯然接道:「希望七王爺能支持到那個時刻,讓他親眼看到咱們找到的密詔押書……」
  常九接道:「肖兄弟,你說實話,七王爺的毒傷,有沒有希望救治?」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閒雲大師雖然通達醫理,但他地悄然告訴我,沒有解去七王爺身中之毒的能力,唯一的機會,是找到趙姑娘了。」
  常九道:「可是,趙幽蘭身在龍潭虎穴,你是否要冒險去一趟呢?」
  肖寒月道:「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找到密詔押書。」
  常九道:「照我的看法,這詔書可能還在七王爺的府中……」
  「可是,我們已經……」
  「聽我說……」常九低聲道:「如果王府中找不出來,你要和七王爺密談一次了。」
  肖寒月道:「說什麼?」
  常九道:「直接問問了,那密詔是怎麼回事,可能在何人手中?」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的說:「萬一咱們找不到,讓他洩漏如經大的一個隱密,是不是太冒昧了。」
  常九道:「別人不能問,但你能……」
  肖寒月奇道:「我……」
  常九接道:「他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也就是希望密詔押書一旦暴露,好替他保留一個女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此親密之情,還有什麼不能問的……」
  肖寒月接道:「七王爺中毒奇深,趙幽蘭留下那一瓶丹藥,可算藥中聖品,竟然能把七王爺身上的毒性拖住,但那究竟不是對症之藥,雖然能延遲毒性發作,但卻無法除去身中之毒,他現在心情焦慮,求死之念甚切,這份壓力,來自密詔押書,如若咱們找到那些東西,我想,可以立刻振起他求生的意志,至少,也可以使他死得安心,含笑而逝。」
  常九道:「所以,咱們只有進入夫人居住的內院看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對王爺如此的摧殘,但不知對夫人是否也加諸威脅?」
  常九道:「應該沒有……」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件事有些奇怪?」
  肖寒月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王爺身中如此之毒,夫人怎不趕往花廳探視……」
  肖寒月道:「也許王爺不讓她捲入漩渦,以免受到牽連?」
  常九道:「不對,這是誅族的大罪,皇室嬌妾,不被誅族,也要滿門抄斬,王爺夫人,已經被牽連上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如此一說,果然有些不通了。」
  常九道:「再說,王爺身受如此毒傷,夫人不聞不問,更出自常情之外了。」
  「對……」肖寒月說:「咱們現在進人內宅,暗中也好查看一下。」
  常九道:「可惜,咱們都是男子身份,不能人任意在內宅中查看……」
  肖寒月接道:「我去請白玉仙來……」
  常九突然一把抓住了肖寒月,道:「咱們對王府中事,瞭解的太少,不可造次,先去內宅瞧瞧再說。」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也許是王爺、夫人,早已商量好了應變的辦法,我們從中一攪,反而破壞了人家的計劃,但內宅的形勢,卻要仔細地查看一下,不能遺漏,當下說道:「好!咱們行去瞧瞧再說。」
  兩人抱了極大的希望,因為,這是兩人心目中最後一處地方了。
  內宅庭院不大,兩人很仔細看過庭院中的建築,竟是完全失望。
  內宅庭院中門窗緊閉,既無守衛的人,亦不見丫環、宮女走動。
  退出內宅,常九十分懊惱地說:「如若東西不在七王爺府裡,那就麻煩大了。」
  肖寒月道:「咱們一直著重在建築形態上的搜查,但那龍口藏珠,會不會是一件物品?」
  「物品……」常九說:「那就很麻煩,七王爺府中藏物,何止數萬件,要一件一件找來,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呢?」
  「常兄……」肖寒月道:「用不著那樣麻煩,能收藏密詔押書的龍口,一定要相當的體積,具有龍形而又體積相當的物品,不會很多,在下擔心的是……」
  常九接道:「擔心什麼?」
  肖寒月道:「如若那龍口藏珠只是一種影射,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論經驗,常九勝過肖寒月十倍以上,觀察事物,以非常人能及,但如對事物的研判推理,那就不如肖寒月了。
  「有此可能……」常九緩緩說:「密詔押書,不是一件很小的東西,藏於雕塑之龍形口內,豈不是太大意了。」
  肖寒月道:「看來,咱們是找錯路子了?」
  常九道:「兄弟,我看這件事,非得和七王爺談談了,要他給我們一點線索,像這樣茫無頭緒地找下去,只怕很難找出眉目來。」
  肖寒月道:「好吧?咱們先回花廳中瞧瞧情形,找機會問問七王爺。」
  花廳中擺一張錦榻,羅幃低垂,花廳外搭了兩座臨時的蓬帳,四周警衛森嚴,高挑著二十四盞燈籠,把花廳外五丈內照的一片通明,連四周的花樹,也被伐去很多,留了一片廣場。
  張嵐手執陰陽傘,坐在廳門口。
  肖寒月步入廳中,張嵐立刻迎了上來,道:「肖兄弟,你忙了大半天,該休息一下子,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都在裡邊篷帳中休息。」
  「七王爺情形如何?」肖寒月說:「我想見見他。」
  只聽低垂錦帳中,傳出了七王爺的聲音,道:「肖寒月,你過來吧!」
  張嵐橫移兩步,低聲道:「請……」
  肖寒月行近錦榻,停下腳步,道:「王爺,好一些嗎?」
  「趙姑娘留下的解毒藥物,還真管用,至少,我身上的毒性,已被克制住了……」七王爺低聲說:「你進來吧!」
  掀開低垂帳幃,只見七王爺擁被而坐,斜靠床頭,苦笑一下,道:「有事情關我?」
  肖寒月道:「是——龍口藏珠是什麼意思?」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你們都找過些什麼地方?」
  肖寒月道:「前庭後院,屋脊上的塑龍口中,都找過了,甚至深入內院,但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七王爺道:「龍口藏珠……本王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內情。」
  肖寒月道:「王爺不用費神,你好好休息,寒月再去找找看。」
  七王爺道:「到我的書房看看,那裡有一個白玉雕龍,不過口中無珠,也無法藏東西。」
  肖寒月道:「是!寒月這就去,王爺好好休息。」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你去吧!」
  肖寒月躬身告退,行出廳外,常九迎了上來,道:「有指示嗎?」
  「走!到王爺書房再談。」
  燃起了四支火燭,把書房照得一片通明。
  這該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書房,四壁書架內,藏書極豐。
  紫檀木的大書桌上,已有薄薄的積塵,顯見這座書房,已有數日沒有打掃了。
  負責整理書房的一個年輕書僮,倒是相當的聰明,不待肖寒月問話,已搶先說道:「王爺的書房,一向門禁森嚴,王爺不在時,他們不得擅入,所以,打掃書房的事,都在王爺進入書房之後……」
  肖寒月接道:「原來如此,你出去吧。」
  那書僮應了一聲,退出書房。
  肖寒月目光轉注書桌上一個白玉雕龍之上,心中忖道:這條玉龍只是一件名貴的藝品,長不過一尺,龍口也不過寸許左右,如何能藏下密詔押書呢?常九目光轉動,早已打量了室中的全部景物,但他的目光,卻投注在書架旁側的兩個高大的木櫃之上。
  木櫃上銀扣銅鎖,不知櫃內存放何物。
  但聞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這裡不可能啊?」
  常九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什麼事不可能啊?」
  肖寒月道:「這座白玉龍……」
  「白玉龍怎麼樣?」
  肖寒月道:「王爺說,讓瞧瞧這座玉龍?」
  常九噢了一聲,目光轉到玉龍身上,看了一陣,緩緩拿起,道:「很好的一塊玉,不可能藏下密詔。」一面說話,一面翻轉玉龍,仔細的查看了一陣,才放加原處。
  肖寒月低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若再找不出一點眉目,那密詔押書,可能不在王府……」然後自嘲的笑一笑,接道:「其實那幅畫來自何處,那才是線索,我們設定王府,就是一種……」
  突然住口,凝目沉思。
  常九一直想告訴肖寒月,打開那兩個木櫃瞧瞧,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忽見肖寒月目瞪口呆,似是突然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吃了一驚,道:「肖兄弟,你怎麼……」
  幾乎是在同時,肖寒月也開了口,道:「常兄,那幅畫……」
  兩人同時開口搶著說話,同時停口,相視一笑,常九道:「好!你先說吧。」
  「那幅畫就掛在賞花軒中……」
  「眾星拱月圖……」常九說:「我看過那幅畫,以後不見了。」肖寒月道。
  「趙姑娘收起來交給我了,那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寒月雖然不是名門世家,我對書畫上的鑒定工作全無經驗,但我知道畫聖大名,那是一副名畫……」
  常九接道:「這我就更外行了……」
  肖寒月接道:「對裱工手法,常兄可有經驗……」
  常九雙目一亮,道:「說下去。」
  肖寒月道:「留字之秘,就藏在畫中,裱工很精,不留心,瞧不出一點破綻,想來,不是一般工人能夠做到的。」
  常九道:「對!找裱字畫的名匠,這種店不太多,而且大都集中一處,應該不難查。」
  肖寒月道:「這麼重要的機密,自然不能讓裱畫的工匠知曉了。」
  常九道:「你是說……」
  「再碰碰運氣吧……」肖寒月提高聲音,道:「請書僮進來。」那書僮一直守在書房外面,聞聲而入。
  肖寒月此刻才仔細的打量了那書僮一眼,只見他大約十八九歲,面目清秀,衣著整潔,那種聰明伶俐的類型,笑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本姓胡,是本地人,不過,王爺賜名如意。」
  「如意,那是甚得王爺喜愛了?」
  「王爺對小的很好……」如意雙目中流下來兩行清淚,說:「但小的在王爺危難的時候,卻無法以身相代。」
  至情流露,不似偽裝。
  肖寒月道:「你侍候王爺幾年了?」
  「小的十三歲入王府,就負責打掃書房,今年十九歲……」
  肖寒月道:「六年了……」
  「五年零九個月……」
  如意說道:「小的十三歲冬初進入王府。」
  肖寒月點點頭,道:「那你對王爺身邊的事情,很清楚了?」
  如意道:「這要看那方面的事情了,小的對書房中的事務,都能詳為奉陳。」
  肖寒月道:「王爺是否喜歡收藏書畫?」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王爺鑒賞書畫的能力很高,收藏也很豐富,但並不入迷,而且眼界很高,一般的書畫,也不放在眼中……」
  肖寒月接道:「有沒有畫聖道子的畫?」
  如意道:「有兩幅……」
  肖寒月急道:「你可記得畫些什麼?」
  如意接道:「畫聖著筆,以佛像最多,王爺收藏了一幅「達摩渡江圖」。
  常九道:「還有一幅畫的什麼?」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眾星拱月圖?」
  肖寒月心中大喜,但卻盡量使表面平靜,笑一笑,道:「好!把那副眾星拱月圖取出來,給我看看。」
  如意道:「書畫都藏在本拒之內,待小的找找看……」舉步行近木櫃,取出兩把鑰匙,正要打開木櫃,突然停下,道:「那幅畫,好像是送給人了……」
  肖寒月道:「如意,這件事關係很大,你要想清楚……」
  「我記得很清楚,王爺把那幅畫送給人了。」如意說:「還是親手交給他的。」
  肖寒月道:「那人是誰?」
  如意道:「趙百年趙大夫……」
  肖寒月道:「你沒有記錯吧?」
  如意道:「不錯,小的經手的事情不多,這只是其中之一,不的記得很清楚。」
  肖寒月道:「畫聖的遺墨不多,一般的寫景之畫,更是絕少,怎會把那樣一幅名貴的畫,賞賜給趙大夫呢?」
  如意道:「小的清楚記憶,是趙大夫向王爺要的,而且指定是要畫聖的眾星拱月圖,趙大夫醫好過王爺的病……」
  肖寒月接道:「就是那一次看好王爺的病之後,提出來的……」
  「不是……」如意說;「那是幫王妃看病,王妃病得很重,趙百年一帖藥,立刻好轉,王爺問他想要什麼?他就提出了那幅眾星拱月圖,王爺雖然心痛,但已經答允過趙百年,王府中的東西,他都可以拿走,只好割愛相贈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那趙大夫怎知王爺有這麼一幅眾星拱月圖呢?」
  「這就不知道了……」如意想了一下,說:「王爺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那幅圖看過的人很少,除非小的沒有人王府之前,王爺告訴過趙大夫,小的進入王府之後,王爺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收藏有這幅名畫。」
  肖寒月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也許因為王爺很重視它,又是畫中珍品,才被人看中了如意聽得呆了一呆,道:「肖爺,什麼人看中它了,小的聽不明白……」
  常九接道:「如意,那幅畫,重新裱過沒有?」
  如意道:「小的剛進王府那一年,王爺叫人裱了幾幅畫,那時小的年紀幼小,書房中的事情,還不太熟悉,記不得是不是有那幅眾星拱月圖了?」
  遇上了一個記憶如此清楚的人,肖寒月暗叫僥倖,緩緩說道:「你一定記得什麼人裱的畫了?」
  如意道:「是朱祿大叔,他是王府中兩代老僕,在小的進入王府之前,一向由他侍候王爺,因他年紀大了一些,才帶小的進入王府……」
  肖寒月接道:「慢著,你是朱祿選入王府的?」
  如意道:「是!小的進入王府之後,也是朱大叔一手調教,小的勉能為王爺效勞時,他卻突然而逝……」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死了?」
  如意道:「是的。」
  肖寒月急急追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常九道:「事關重大,你要說實話啊!」
  如意回顧了一眼,道:「發喪時說他死於心痛症,但小的知道,他是服毒自絕。」
  常九道:「為什麼?」
  如意道:「這個小的真的不清楚了。」
  肖寒月想了好一陣,道:「如意,朱祿會寫字嗎?」
  「他會寫一筆好字,而且,還讀了不少詩書……」如意說:「小的受他的造就很多,他死前一日,還囑咐小的要用心讀書,好好練字……」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他可是死在眾星拱月圖送給趙大夫之後?」
  如意想了一下,道:「大約是送出拱月圖三天之後,那時,他身體還健朗得很,卻突然服毒而死。」
  肖寒月道:「謝謝你了,如意,你去休息吧!」
  如意一躬身,道:「小的在室外候傳。」
  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似是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叫道:「如意,朱祿死後,王爺的神情如何?」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這個也很重要嗎?」
  肖寒月道:「很重要,王爺處境危惡,你一定要說實話。」
  如意點點頭,道:「王爺發了一次脾氣,對朱祿大叔的死,憤怒多於悲傷?」
  肖寒月道:「這些事不可對別人提起。」
  如意道:「如是郡主問起呢?」
  肖寒月道:「她暫時不會問,一旦追問,你要她問我就是。」
  如意早已知曉肖寒月可能是王爺選中的乘龍快婿,應了一聲,退出室外。
  肖寒月緩緩在一張檀木椅上坐下,望著燭光出神。
  常九掩上房門,道:「兄弟,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提供一些愚見。」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的看法呢?」
  常九道:「你這是考我呀?」
  「不!小弟是誠心領教。」
  常九苦笑道:「這種推理的事,我自知不如你肖兄弟,不過,我覺著你問的很有道理,但這些事,太過複雜,我卻無法在一時之間,把它連接起來……」
  肖寒月接道:「小弟勉強能把這件事接續起來一段,只是其間可能破綻百出,還要常兄從中指點?」
  常九道:「你說出來,咱們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朱祿是王府中兩代老僕,也可能是王爺的親信,所以,我猜想密詔押書的事,無法瞞得過他……」
  常九接道:「這種大事,七王爺也該會找個人商量一下?朱祿自然是最可能的人選了。」
  肖寒月道:「當時,密詔押書,可能藏在七王爺的府中,朱祿知曉藏書之處,也可能由他保管,以後,情勢改變,朱祿就把密詔偷偷藏起,留下線索,裱籬眾星拱月圖中,但他怕自己會說出來,所以服毒自絕,以身殉主……」
  常九接道:「看情形,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他既能把密詔藏起,為什麼不把它毀去呢?」
  肖寒月道:「三王會銜,那就是說,這份密詔,還牽涉到另兩位王爺,密詔不毀,對他們有著很大的鉗制力量,如若毀去密詔,情勢可能會對七王爺大大的不利……」
  常九接道:「很有道理……」
  肖寒月道:「既稱密詔,必然是來自大內,三王會銜於密詔之上,當時,必然為皇上最為信託的人,以後,情勢變化,那份密詔反成了叛逆不道的罪證了,這等宮聞之秘,尋常人家自不能瞭解……」
  常九接道:「如能找到密詔,以肖兄弟的才華,定可貫穿全局,洞悉內情了?」
  肖寒月道:「只可惜小弟還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
  常九道:「說來聽聽。」
  肖寒月道:「要是如意沒說謊言,那幅眾星拱月圖一定是朱祿指點趙百年向王爺要的……」
  常九道:「不錯,定是如此。」
  肖寒月道:「想不通的也就在此了,趙百年不過是一個名醫,朱祿把這樣大的事情,托付於他,用心何在呢?」
  常九一皺眉頭,道:「說的也是,趙神醫父女,俱是不會武功的人,又能擔當什麼?」肖寒月道:「也許朱祿別有安排,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中途斷線,使得全局有了變化……」
  常九接道:「其實,朱祿用不著死的,他可以躲起來,現在,就不用咱們這樣傷腦筋了……」
  肖寒月接道:「他如不死,七王爺必會搜尋他的下落,他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又能逃亡何處?」
  常九道:「密詔既是朱祿所藏,看來仍在王府中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小弟推判到此,已經難再為繼,至於如何把二先生牽扯入這件事中,亦是無法想通,可以肯定的是,二先生那個組織用心並非在爭霸江湖,逐鹿武林……」
  常九道:「對!他們羅致江湖高人,訓練殺手,意在謀反,所以,他們所作所為,全無江湖義氣,把武林中人當作工具,一面利用,一面在毀來他們,江湖人一向詡精明,但比起宦海中人的手段,又是望塵莫及了。」
  肖寒月道:「終是邪不勝正,有很多人及時覺醒過來。」
  常九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出密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龍口何在?難道王府中修善改建,把它毀去了?」
  常九道:「朱祿老謀深算,這一點應該想到,我們再他細地找找看,地鼠了善長追蹤潛形,尋人覓物,只要藏在王府中,我不信找不出來。」
  肖寒月道:「目下最困難的是,不知那龍口藏珠之意,是指形象而言,還是意在言外,另有所指。」
  常九道:「唉!如是要猜啞謎,就要肖兄弟多動腦筋了,這一點,我可是不太靈光。」
  肖寒月來回行了幾步,道:「如意聰明伶俐,不知能不能提供一點線索?」
  常九道:「也許朱祿在死亡之前,給過他一些暗示,何不叫他來試試?」打開木門,果然見如意靠在木門外木柱上休息,常九招招手,如意步入書房。
  肖寒月道:「如意王府中你很熟悉吧?」
  如意道:「除了內宅,偶爾一去之外,其他的都很熟悉。」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在哪裡?」
  「龍口藏朱……」如意呆了一呆,說:「可是在王府中嗎?」
  常九道:「是啊!你想想看,那裡有雕塑的龍形,口中藏珠?」
  如意望著木桌上白玉雕龍,道:「王爺很喜歡這條玉龍,常常撫摸把玩。」
  肖寒月道:「你記憶過人,仔細想一下,朱祿在死去之前,可對你有過什麼暗示和龍口藏珠有關。」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沒有,小的實在想不起。」
  常九急道:「這算什麼啞謎,當真是誤人不成了。」
  他心中生氣,不自覺一撐拍在玉龍之上。」
  但聞波地一響,那羊脂白玉龍忽由口中滾落一物。
  一顆大小有如黃豆的圓形玉珠。
  肖寒月伸手撿起玉珠,常九卻拿起玉龍查看。
  原來,這玉龍之口,竟可開合,中有玉軸穿連,口雖啟動,但卻不會跌落。
  只是雕工精細,龍口合上,瞧不出一絲破綻。
  常九苦笑一下,道:「好精細的雕工,竟然瞞過了常某的雙眼。」
  肖寒月把一顆白玉放在桌心,瞧了一陣,道:「龍口藏珠,本來就不是一眼可見,咱們卻忽略了那個藏字,不過,這粒玉珠,如此細小,又能收藏些什麼?」
  常九道:「肖兄,仔細瞧瞧,那真是一粒玉珠嗎?」
  肖寒月心中一動,兩指輕輕一捏,玉珠頓化碎粉。
  敢情所謂玉珠,竟是上好的瓷土捏成。
  果然,內有一片絹箋。
  常九突然一揮手,道:「如意,王爺在後園之中,需人照顧,你不用留在這裡了,去照顧王爺吧……」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竟然在玉龍口中,那朱祿實是一位有心人啊!」
  常九道:「如非王爺點破,咱們絕想不到能在這玉龍口中找出藏珠。」
  肖寒月打開絹箋看去。
  一張很小的白絹,上面工筆描出了一行小字,寫的是:三王會傷的詔書,埋藏於書房後,金魚缸下。
  肖寒月看完之後,雙手一搓,絹箋化作碎粉。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要不要立刻取出來。」
  肖寒月道:「要!此物或可使七王爺生出強烈的求生之念。」
  常九道:「說的也是,他身中奇毒,心懷死念,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他不了。」
  肖寒月道:「常兄,咱們由左右兩側,搜查一下,這件事,最好不要別人瞧到。」
  常九點點頭。
  這時,夜色已深,原本是王府中防守的重心所以,現在,卻已無巡守的武士,所有的王府侍衛,都已集中於後花園的茶花廳中。
  兩人繞到書房一座小型庭院之內,果見一個很大的魚缸,缸內五色金魚,仍然浮沉游動,不知喜愛他的人,身遭危難,命在旦夕。
  常九幫肖寒月抬開魚缸後,笑道:「我到屋面上防守,肖兄弟尋找密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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