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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道長魔消


  肖寒月隱身在一處窗口,凝目向外望去。
  這座庭院本有迴廊連接一處,但那些迴廊都已被肖寒月下令拆除,雙方之間,空出也二支左右的一片空地。
  雙方的人手,都隱藏在屋宇之內,中間這片空地,自然地形成了雙方對決的戰場。
  沉寂了片刻之的,忽然響起了一陣長嘯之聲。
  肖寒月明白這是招呼鐵甲人的信號。
  但三個鐵甲人已變成了三具身著鐵甲的屍體,自然是無法呼應。
  只聽一個清郎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二先生請肖大俠說話。」一處轉角處,緩步行出來身著天藍勁裝的二先生,身後隨行四男四女,男的執刀,女的佩劍。
  白玉仙飛落在肖寒月的身側,低聲道:「肖兄,那四男四女是二先生的從衛,都具有特殊的技藝,不可輕視。」
  肖寒月回頭看去,只見閒雲大師、神刀唐明、墨非子、朱盈盈等,都肅立在廳中,點頭一笑,道:「我謝白姑娘指點,在下自會小心。」舉步向外行去。
  閒雲大師道:「肖施主,貧僧陪你去一趟。」
  墨非子道:「貧道也去。」
  「肖大哥,我能不能去?」
  只聽那鶯聲燕語,說話的口氣,已知是郡主了。
  白玉仙笑一笑道:「肖兄!我陪郡主。」
  肖寒月點點頭,大步行出,閒雲大師、墨非子、朱盈盈、白王仙,緊隨而出。
  雙方相距一丈左右,停了下來。
  墨非子已棄去大關刀,手執長劍,閒雲大師卻把紅毛寶刀,隱藏於憎袍之內。
  二先生目光一掠白玉仙,笑道:「白姑娘,本座待你不薄,怎的意翻臉無情。」
  白玉仙接道:「二先生圍襲荷花樓,如非肖大俠等仗義助拳,白玉仙只怕已魂遊地府了。」
  二先生吁一口氣,道:「肖大俠已有郡主匹配,白姑娘的一番情意,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白玉仙冷冷說道:「我和肖大俠是道義之交,二先生這些話,不覺得令人齒冷?」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目光轉注肖寒月接道:「趙姑娘是和是死?」
  肖寒月心中一動,暗道:看來,他是誤認我倆把趙姑娘擄過來了,他既不知道內情,自也用不著揭穿了,淡淡一笑,道:「還活著。」
  「那就好!」二先生說:「七王爺斷氣沒有?」
  「二先生要失望了。」肖寒月冷冷說:「七王爺的毒傷,已經大有好轉。」
  「你們擄去趙姑娘,就是為了救七王爺?」。
  肖寒月道:「二先生高見。」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是江湖中人,為什麼要插手官府中事?」「二先生不也是江湖中人嗎?」
  「哼!你可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肖寒月道:「不想知道,但在下知道的,你只是江湖上一個神秘門戶。」
  二先生冷笑,道:「王府已在我重重包圍之下,你肖寒月就算武功絕世,也難一柱擎天,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肯退出王府?」
  肖寒月道:「二先生帶人離開金陵,在下也立刻退出王府。」
  「別希望官府中有大軍趕來支援……」二先生說:「金陵方圓二百里內的大軍兵盈,已全在我的控制這下了。」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二先生大概也不敢調動那些大軍圍攻王府吧?」
  二先生臉色一變,道:「如有必需,在下有何不敢?」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二先生,肖某人已大概明白你的身份了,我相信閣下不是吹噓,金陵附近的大軍,確已在閣下的控制之下,不過,在下也相信,他們可以按兵不動,要他們放手攻打王府,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
  二先生忽然笑一笑,道:「肖寒月,在江湖上,你是位傑出的高手,想不到在兵法上,你竟也純熟於胸,區區一些弓箭手,能發揮那強大力量,傷害了我很多高手,全在運用之妙。」
  肖寒月接道:「二先生誇獎了。」
  二先生道:「肖兄是個人才,遊行江湖,可以成一代名俠,但如進身廟堂,亦必成為一代名將,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理當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開疆拓土,立下不朽的功業,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兄弟定當以坦誠相見,一旦成得大功業,當和肖兄分享。」
  肖寒月道:「謝了,肖某無意名聞諸侯,更不願以己這私,造成血流漂杵的殺劫,二先生已然富貴極品,竟然還不滿足,如今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以二先生人才,不論文才武略,都是國之棟樑,又何以逞一己私慾,造成人間慘事。」
  「當真是話不投機了,肖兄,今日之爭,兄弟已成了離弦之箭,一發難收,在下確實有愛才之意,但如肖兄執意不肯和兄弟合作,那就是逼我決一死戰了。」
  肖寒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二先生如肯盡棄前嫌,在下願在七王爺面前盡力陳說。」
  二先生搖搖頭,接道:「官場的風雲,比起江湖中事,更為詭異難測,箇中的情勢,絕非你所能瞭解,肖兄,何不退出這場紛爭,帶著朱姑娘速離此地,逍遙江湖,作一對神仙眷屬。」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看來,二先生確實執迷不悟了。」
  二先生舉起右手一陣揮動,立刻響起了一陣嘯聲。
  乍聽之下,這陣嘯聲十分雜亂,但如仔細地聽去,卻是陰陽有致,幾個人發出不同的嘯聲,但卻是各有韻律。
  肖寒月也吹響了手中的竹哨。
  雙方都在用約定的暗記,調動人手。
  第一組正是中州四奇。每人身後帶了四個年輕劍手。
  但最奇怪的是還有一頂黃色小轎,停在身著紅袍的沈滄身後。
  第二組,是六個鐵甲,並排而立。
  第三組是六個白衣少女,每個人佩帶雙劍。
  第四組,人手眾多,衣色亦雜,有老有少,還有兩個和尚,四個道士。
  二先生神情冷肅地說道:「肖寒月,這些人你都見識過了。」
  肖寒月目光停注在那六個白衣少女的身上,道:「這六位姑娘,還未見識過?」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這六位是我花費了很大心血訓練成的六位飛鳳;她們都能獨當一面,如非今日一戰,關係太大,我也不會把她們全部凋出對敵。」
  肖寒月心中忖道:「聽他口氣,這六位姑娘,似乎是都有著很高的成就,婦道人家,如非身負專技,倒是對他們小心一些了。」
  但聞二先生笑道:「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六美將盡歸肖兄麾下……」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二先生,除非你立刻退出王府,今日一戰,恐怕已無法避免了。」
  二先生冷笑一聲。道:「肖寒月,我已經委曲求全,你竟執迷不悟,看來只有除了你肖某一途可行。」
  喝聲中,右手一揮,六個白衣少女突然飛身而起,有如飛蝶戲花般,衣袂飄動中,紛紛向肖寒月飛撲過去。
  但見人影閃動,閒雲大師、墨非子、向中天、神刀唐明、白髮龍女譚三姑、白玉仙一齊飛躍而出,迎向了六個白衣少女。
  二先生突然發出一聲低嘯,六個白衣少女半空中柳腰折轉,又飛回了原位。
  只看那種特異的輕功身法,肖寒月不由得心頭一跳,半空中折轉回飛有如燕掠鷹騰,絕不同一般的輕身功夫,這種奇巧的身法,很顯然可以看出來,必已和武功結合。
  但肖寒月卻無法瞧出來,這些身法和武功特殊聯合的作用。
  白玉仙等六個亦未追趕,落著實地,一排兒站在肖寒月的身後。
  二先生點頭冷笑,道:「好,雙方精銳盡出,正好一決勝負。」人數上,肖寒月似是處在極端劣勢,但肖寒月部署的陣勢變化有方,弓箭、匣弩的支援力量十分強大,所以,心中並無畏懼。
  何況,青虹寶劍,紅毛寶刀兩種神兵利器,仗為助力。
  六風後撤,兩翼並出,中州四奇和六個鐵甲人,卻分由兩側包圍上來。
  白玉仙臉色微變,低聲道:「肖大俠,咱們還是退入房舍後面拒敵吧。鐵甲人刀槍難入,對付不易。
  肖寒月低聲道:「如若被他一氣衝入,陣勢變化立刻會失去作用……」
  目光一掠閒雲大師,接道:「大師,先對付鐵甲人?」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宣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老衲今日要大開殺戒了。」
  突然飛身而起,直向鐵甲人飛去。
  肖寒月沉聲道:「有勞諸位聯合拒敵,借後援之力,暫時抗拒中州四奇。」
  語聲未絕,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
  一個鐵甲人竟被閒雲大師腰斬兩段。
  這雷霆一擊,使得白玉仙等精神一震,但二先生卻為之一呆。
  就是向前邁進的中州四奇,也為之心頭震動,停了下來。
  閒雲大師並未停手,斬斃了一個鐵甲人後,寶刀回轉,劈向另一個鐵甲人。
  肖寒月飛撲而至,青虹劍洞穿鐵甲,也擊斃了一個鐵甲人。
  老和尚橫了心,大開殺戒,肖寒月亦是劍出無情,兩個人動作快速,不過片刻工夫,六個鐵甲人盡數被殘。
  二先生呆住了。
  肖寒月冷冷說道:「寶刀無情,削鐵如泥?二先生還有勝算嗎?」二先生吁一口氣,道:「殺!」一面向那頂黃色小轎。
  殺字出口,那衣色雜亂的人群中,突然奔出十餘人向肖寒月等停身處衝了過來,他們身份不同,手中的兵刃各異,有刀、有劍,也有禪杖、拂塵。
  閒雲大師迎向一個手揮禪杖的僧人,大袖一拂,擋開攻勢,道:「大師可是來自少林寺?」
  那和尚身著灰色僧袍,功力甚深,手不停揮,連攻了數杖,應道:「老衲羅漢堂上座三僧之一,法號廣智。」
  閒雲雙袖揮動,逼住禪杖,道:「老衲閒雲,廣字一輩,應該如何稱呼老衲?」
  那知廣智不再答話,祥杖縱橫,攻勢凌厲至極。
  閒雲發覺他目光凝呆,剛才流暢的回答,似是早已銘記於心之言,但說完這幾句之後,就不回答。
  顯是神志早為控制的證明。
  閒雲心頭火起,右手分光捉影,一把抓住廣智的鐵禪杖,左手微揚,震退廣智,生生把鐵禪杖奪了下來。
  另外十餘人,卻被墨非子、唐明、白玉仙等人聯手擋住。
  肖寒月這方面人數雖少,但個個武功高強,動手不足十合,已然連傷對方六人。
  這時,突聽二先生一聲大喝道:「住手!」
  聲如巨雷驟至,大部分人都被震得耳中嗡嗡作響,二先生也表現了他真正的修為功力。
  場中的動手之人,果然停下。
  墨非子低聲道:「肖大俠,那是獅子吼,本是佛門中降魔大法,二先生竟然習得?」
  肖寒月道:「此人文武全才,而且,都有很高的成就,不可輕視。」
  這時,二先生已打開了黃色的小矯,道:「肖寒月,你瞧瞧這是什麼人。」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斷手,缺腿,一臉病容的老人,正是日夜默記於心,傳授神功的恩師。不禁心情震動,拜伏於地,道:「師父,弟子想你老人家,想得好苦啊!」
  那殘廢老人挺胸而坐,冷冷說道:「我不是你師父,也沒有收過你這個徒弟。」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師父雖未收我列入門牆,但卻有傳授武功之恩,那和師父何異?」
  老人冷笑一聲,道:「老人臥病荒廟,你送些殘餚剩飯給老夫食用,老夫隨意教你幾招武功,談得上什麼師徒情份,老夫不會認你,我不要自作多情!」
  肖寒月急道:「奉上菜飯,也許微薄,但絕非殘……」
  墨非子突然輕輕一碰肖寒月,接道:「這位老人家既然一口否認,肖公子又何必作繭自縛呢。」
  肖寒月人極聰明,聽得心中一動,道:「對!老人既然不肯承認,肖寒月也確實未列門牆,請受我一拜,就此思義兩絕。」遙行三拜,站起身子。
  二先生微微一怔之後,怒聲喝道:「老匹夫,本公子是何等人,豈能容你們這等做作瞞過,要肖寒月自斷一臂退出王府,我立刻放了你,任你們師徒離去,否則,本公子要立刻再斬下你僅有一手」
  肖寒月幾乎要大聲喝止,但話聲將出口時,又忍了下去。
  但聞那殘為老人冷冷說道:「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他已和老夫恩義兩斷,別說斬下我僅有的一隻手,就算你殺了老夫,老夫也只好認了。」
  言罷,閉上雙目。
  二先生雙目中直似要噴出火來,冷冷地看著肖寒月,道:「肖寒月,你真的要眼看關你師父再被斬下僅有的一隻手嗎?」
  肖寒月道:「他不肯認我為門下弟子,剛才一拜,已還了他的恩情,你一定要殺他,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二先生氣得全身抖動,怒聲喝道:「老匹夫,咱們說的好好的,你見了肖寒月之後,一定會勸他歸服於我,想不到,見了面竟然變卦……」
  揚手一掌,打了過去。
  但聞砰然一聲,那老人竟被打得由轎中飛了起來,跌摔在七八尺外,口中噴出鮮血。
  肖寒月就要動,卻被墨非子拉住了衣衫。
  定定神,肖寒月冷笑一聲,道:「二先生,不用迫打一個殘疾的老人,二先生如若技癢,肖某願意奉陪。」
  二先生道:「看今日之局,你我自然要決一死戰,不過,我要先處置了這個老匹夫,再放手和你一搏。」
  肖寒月暗中估計自己的停身之處,無論如何快速,也無法快過二先生,想救那殘疾老人,實在是冒險太大,不敢輕舉妄動。
  二先生疾行幾步,左手提起那殘廢老人,右手一揮,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劍,冷笑一聲,道:「肖寒月,天下寶刀,並非是盡在王府,你可瞧得出這把劍嗎?」
  肖寒月讀書萬卷,目睹短劍上霞光閃動,心中突然一動,道:「魚腸劍?」
  「不錯,肖公子果然是認貨的人?」二先生緩緩把寶刀移放在老人僅餘的右腕之上,說;「就算他手腕是鐵打銅鑄,區區這一劍,也會把它切下來,」
  肖寒月心疼如絞,但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靜,道:「好!二先生手中也有寶刀,動上手就不會吃虧,你我這一戰,也算得公平了。」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的心在顫動,因為,目下只有你能救他。」
  肖寒月接道:「沒有用的,你殺了他,更增我心中恨意。」
  殘廢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二先生,老夫已被你折磨得僅餘一口氣,生死之事,如何還會放在心上,肖寒月如果會被你嚇住,那才是世間第一號大笨蛋了?」
  二先生冷笑一聲,道:「肖寒月是大笨蛋,但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肖寒月心急如焚,但他實在不敢冒險,不論他的速度如何一個快法,都無法快過二先生右手一揮,這會斬斷僅餘的一條手臂。
  其實全場中人,都為這個局面感歎不已,當世武林中第一高手,被譽為劍帝的奇人,竟然被如此折磨,如此的迫害和羞辱。
  墨非子曾經要肖寒月忍耐,但此刻,他卻無法再忍耐下去,大喝一聲,道:「二先生,放開劍帝……」
  二先生冷笑一聲,接道:「哼!就憑你……」
  墨非子嗜劍如狂的人,心中對這位劍術大家的崇敬,實在不在肖寒月之下,當下一挺胸,道:「放了他,貧道願以身代?」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就憑你墨非子嗎?王府中再多你十個八個,本公子也不會放在心上。」
  肖寒月突然棄去了手中的青虹劍,道:「二先生,肖某如何?」二先生臉上泛現出真正的笑意,道:「可以商量,說吧?你準備如何教他?」
  肖寒月道:「你要我斬去一臂,就放了他對嗎?」
  二先生道:「還要退出王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先生,區區如若自斷一臂,自是已無抗拒之力,是否退出王府,已經不重要了。」
  二先生沉吟了一陣,道:「肖寒月,老實說,我沒有必勝。
  把握,但英雄相惜,我內心極渴望能和你放手一戰,只可惜關大局,我不能輕敵涉險,劍帝功力已失,你再引劍斷臂,天下,本公子求一敵手,只怕是很難如願了?」
  肖寒月道:「那倒未必,天下能人高手很多,二公子如此輕視天下英雄……」
  「本公子會過的高人多矣!大多是浪得虛名之輩,」二先生道:「能入我眼的高手,唯肖兄一人耳。」
  臉色突然一整,接道:「你可以斷下右臂,接他過去。」
  但聞劍帝大聲說道:「肖寒月,你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啊,你認為斬下一臂,真能救我嗎?」
  常九道:「弟子、弟子……」
  劍帝道:「老夫可沒有民你為徒,你是誰的弟子?」
  「這個……這個……」
  劍帝回頭望望二先生,接道:「喂!老夫看肖寒月這個笨蛋十分可憐,在他斷臂之前,老夫想把他收入門下,成嗎?」
  二先生道:「行啊!你們師徒各斷一臂,日後,也許能創出一種冠絕天下的獨臂劍法。」
  劍帝道:「對對對,肖寒月,你要記著,獨臂用劍一定要六合歸一。」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六合歸一。」
  劍帝接道:「不錯,六合歸一,一劍化六合。」
  二先生也聽得一呆,道:「一劍化六合!」
  劍帝突然一抬頭,撞在魚腸劍上,劍芒穿入咽喉。一劍畢命。
  二先生心頭一震,突然右臂一甩,劍帝的屍體飛開,振腕揮出一劍,直刺肖寒月。
  這是他心目中的大敵。
  一輪明月般的寒芒,閃電而至。
  朱盈盈及時打出了「銀月飛霜」。
  閒雲大師有如巨鳥凌空,挾一縷寶光華,直劈而下。
  二先生被迫的回轉寶刀,震開「銀月飛霜」。
  兩柄寶刀相接,金鐵交鳴中,閃起了一抹火星。
  ˍ但閒雲大師的紅毛寶刀,卻已破空斬下。
  二先生冷哼一聲,魚腸劍化作一抹寒芒,硬封寶刀,口中並大聲喝道:「殺上去」
  肖寒月伏地一滾,抱起了劍帝的屍體,疾躍兩丈。
  但劍帝雙目緊閉,咽喉血湧,要害中劍,已然氣絕,但肖寒月還不死心,急掠飛騰,奔向趙幽蘭的停身所在,道:「趙姑娘,快,快,救救我師父。」
  趙幽蘭查看一下劍帝傷勢,搖搖頭,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不過是剛剛的事,難道已經沒有救了。」肖寒月說:「以你精湛的醫術……」
  「沒有任何一種醫術,能夠把一個真正死去的人救活。」趙幽蘭說:「我不能,爹也不能,就算華佗還魂也不能。」』肖寒月道:「幽半,你再仔細地看看,他剛剛中劍不久,但他有一身深厚的內功,也許他還保有一口護命的元氣,趙姑娘,你要救救他。」
  趙幽蘭明知無望,但卻不忍拒絕,只好伸手出去,按在劍帝的脈搏上。
  他心脈已止,沉思了良久,趙幽蘭才搖搖頭,道:「肖公子,他心脈已停,而且,他沒有功力,只是普通的人。」
  「好惡毒的手段,我和他勢不兩立了。」肖寒月說完話,不再理會趙幽蘭,轉身已躍飛出廚房。
  場中的搏殺,正陷入了極端的險惡中,中州四奇和飛鳳六嬌,都已出手展開圍殺。
  王府中人,以閒雲大師為首,也全部出動,墨非子、向中天、白玉仙、譚三姑、朱盈盈、常九、神刀唐明,聚信集一處,全力拒敵。
  那些衣色雜亂的數十高手,卻分成三股,向前衝來。
  張嵐、何剛、韓怕虎、王守義、張傑、羅鏢,帶著弓箭手,配合靈活的陣法,密集的弩箭,竟也把陣角穩住。
  這時,發揮出最大力量的是張嵐率領的一批王府侍衛,只見每人手一把陰陽傘,配合著強力機簧的管箭,連傷了三十多個衝入的殺手,阻止敵人的攻勢。
  但雙方主力的決戰,卻到了危險的關頭,二先生魚腸劍萬端,閒雲大師雖有紅毛寶刀,但仍被迫處下風。
  四奇和六鳳的圍殺,也迫得墨非子、白玉仙、唐明、向中天等還手無力,幸得郡主「銀月飛霜」發揮出了奇的威力。繞空飛轉,及時替群豪解圍,白玉仙連連打出冰魄寒珠,傷了數人,但也只能勉可自保。
  二先生的援軍,又湧了過來,白羽令門中十餘高手,是第二次攻勢的主力,統率著風、衛二組的殺手,出現在場中。
  原本已顯力量單薄的王府中人,此刻更見薄弱了。
  肖寒月飛躍而至。
  白玉仙沉聲道:「肖兄,接劍。」
  側身遞上了青虹劍。
  就這一分神,血光進現,白玉側左肩被紅衣沈滄,刺中一劍。
  肖寒月接過寶劍,大喝一聲,一劍千鋒,身隨劍斜,斬下了沈滄的右臂,挾一片滾動的寒芒,衝入了四奇的劍陣之中。
  他含忿出手,胸中充滿著殺機,七煞劍招中的最後一招,一劍化六合,也得到了劍帝的指點,六劍歸一劍,是七煞劍招中的前六劍變化綱要,但一劍化六合,卻是七煞劍招中的劍法精要。
  肖寒月一直不瞭解的是七煞劍招,事實上只有六招,直聽劍帝說明,才瞭解,第七招是反手劍法,把前六招倒著用出來。
  現在,他正在施展一劍化六合。
  這是習練上煞劍的剋星,一施展開,頓然飛起了一劍血雨腥風。
  中州風奇和隨行屬下組成的劍陣,以搾取的劍帝七煞劍法反招,正好碰上剋星,他們出劍的空隙,正是六合反化的攻勢。
  肖寒月一陣瘋狂的搏殺,中州四奇和數十從屬,他們死於劍劍下。
  血賤衣衫,肖寒月的臉上,也濺滿了血珠。
  一陣不似搏殺,而是一場屠殺,詭異的劍法,加上青虹寶劍的鋒利,造成了一場屠殺的慘景。
  雙方都被掠心動魄的一陣屠殺震住了,沒有人喝止,但卻都停下了手。
  二先生苦笑一下,道:「肖寒月,咱們每次相見,閣下陰奇技出現。」
  肖寒月望了滿地橫陳的屍體一眼,道:「這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這些人,總不是我殺的吧?」二先生說:「他們是死在你的劍下。」
  肖寒月道:「我師父死了,你殺了他,而且,在他未死之前,你廢了他的武功,壓搾他的武學,這都是你的安排,二先生,如論罪魁禍首,你才是該死的人。」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抬頭看看,我們的人,已源源而至,你一個人,能有多大的能力。」
  肖寒月冷冷接道:「殺師之仇,非報不可,你小心了。」
  青虹劍忽然一震,直點過去。
  明是一劍,但卻幻起了五點寒芒,有如梅花一點。
  二先生魚腸劍圈起了一片青芒,護住身軀。
  但聞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肖寒月的劍勢,竟被彈開。
  二先生道:「這是武當太極慧劍中的精華,彈字訣。」
  肖寒月;「好!再接我一劍。」
  長劍一震,斜斜的劈了過去。
  劍勢雖緩,但卻籠罩了七八尺的地方,在這個範圍內,都在劍芒的襲擊之點。
  二先生魚腸劍舉在頂前,身側旋轉,左腳提起,似是跨步離去。
  肖寒月劍勢如輪,急切而下。
  二先生大喝一聲,魚腸劍忽化一圈冷芒,封住了劍勢、道:「這是少林派中絕學『迴光反照』。」
  忽然震劍反擊,連刺七劍。
  肖寒月兵來將擋,硬把七劍封了開去。
  二先生道:「好劍法,長白龍卷七招,竟被你一氣封開。」
  肖寒月道:「閣下見識雖廣,不過幾招劍法罷了,我瞧不出,有什麼奇幻之處」
  二先生道:「再試試,東海奇學,雲龍三現!」
  魚腸劍連攻三招。
  肖寒月振腕揮劍,又封三劍,道:「什麼東海奇學,不過彫蟲小技罷了。」
  二先生心中忖道:這肖寒月的劍法,確實奇怪,不論我施用的什麼奇絕劍招,他只是揚腕揮劍,就把我的攻勢封開,難道七煞劍招,真已到了攻守兼備的境界不成?他那裡知道,肖寒月學的劍法,乃劍帝后期的大乘之學,化繁為簡,以簡馭繁,已到了純樸無華的境界,只見劍意所在。不理奇幻變比。
  所以,不論如何花巧奇幻的劍法,在肖寒月的眼中,一劍就是一劍,既知劍意所指,封架自是容易。
  這時,場中之人,都停了手,兩個武學奇才,正展開一場江湖上罕見的惡鬥,吸引了雙方目光。
  二先生家世輝煌,加上天賦的才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武功,教他名師,不下十餘人,年長之後,更是窮盡才智,搜得天下武功秘錄、奇技,十餘年苦練,成就了身兼多家之長一身奇絕武功。
  肖寒月卻是盡得劍帝后期的武學精華。
  二先生的攻勢化俏、凌厲,劍法變化之奇,使得全場中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墨非子那等用劍的大行家,更是看得如癡如狂。
  但肖寒月純樸、凌厲的反擊,更是集千變於一招,有如千百流星一輪皓月,一劍擊出,頓使得二先生那千變萬化持劍法,化解於無形之中。
  百招之後,二先生的攻勢頓挫。
  這百招比劍的過程,肖寒月一直處於守勢。
  二先生根本不肖寒月反擊的機會,突然長嘯一聲,飛身而起,直飛兩丈多高,半空中折腰側轉,竟然倒飛而回。
  人落出圍牆之外,才發出撤退的長嘯。
  肖寒月沒有追趕,靜靜地站著。
  閒雲大師回大顧了肖寒月一眼,道:「肖施主好劍法,看過了二先生的武功,老衲自知難是對手。」
  忽然住口不言,凝目望著肖寒月。
  只見肖寒月汗水如雨,直透衣衫,身軀搖了兩搖。
  朱姑娘、白玉仙,就站在他身側,伸手扶住他,才未栽倒。
  白玉側放開手,接過了肖寒月手中的青虹劍,不入鞘中。
  朱姑娘卻吃驚的說道。「大哥,你怎麼了?」
  她心頭大急,那裡還記得郡主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了女性的溫柔。
  「我好累……」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二先生的劍法精專,我幾乎傷在他的劍下。」
  閒雲大師低聲,道:「扶肖施主進入房中休息。」
  二先生在一輪快攻之後,不待肖寒月的反擊,就及時而退,這該是肖寒月勝了這場比試,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肖寒月似是並沒有勝得這場比試。
  如若二先生再攻上幾劍,肖寒月很可能就傷在對方的劍下。
  肖寒月真的很累,被扶回室中後,靠在一張大木椅上,竟然睡了去。
  醒來時,已是深夜時分,木案上工燈高燒,朱姑娘呆呆坐在一側,望著燭火出神。
  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盈盈,很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你睡了」朱姑娘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他們說,你睡一會就會好的,我不放心,坐在這裡守著你,你果然醒過來了。
  肖寒月道:「我只是有點累,這了陣休息,已經完全好了,你去睡吧!」
  「我一點也不累,你等等,我去替你端參湯了。」
  轉身奔了出去。
  肖寒月知道無法阻止,也就不再多言,緩緩坐起,下床行了兩步,竟然一切如常。心中甚感奇怪,我這算什麼病?這會兒,好像完全恢復了?朱盈盈端著一碗參湯奔了進來,看肖寒月已起床在廳中走動,喜道:「好像真的沒事了?」
  肖寒月道:「好像完全好了?」
  「快把參湯喝下去。」
  肖寒月笑一笑,接過喝下,道:「現在什麼時分了?」
  「二更多了。」朱姑娘說:「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肖寒月微笑,道:「我現在精神很好,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
  「趙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說:「怎麼走的,是不是被人抓回去的?」「不是被抓走的,她告訴我爹說,離開這裡,去辦點事,然後,就走了。」
  「杏花呢?」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也走了,所以,沒人替你看病了。」朱盈盈說:「就在你和二先生動手的時候,她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道:「王爺的毒傷?」
  「我已經完全好了。」七王爺輕袍緩帶,出現在門外。
  「王爺……」肖寒月要行大禮,卻被七王爺快步進來的扶住,道:「不要多禮,你對我個人,因然有很深的恩情,但更重要的是免去了一場兵災殺劫。」
  「寒月只是盡力而為。」
  七王爺笑一笑,道:「趙姑娘妙手回春,醫術之精,不在乃父之下,她要走了,為了救她的父親,我不能阻攔她,老實說,也攔不住她,何況,她告訴我,要肖餌這一場火拚。」
  肖寒月道:「王爺知道二先生是什麼人?」
  「李公子,邊關大將軍,李元帥的公子,一個野心勃勃、才華絕世的年輕人!」
  「果然是他,在下也狠想是他。」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的毒傷好了,一切都成過去,我可以立刻調動大軍圍剿他們。」
  「可是邊關李元帥還手握重兵……」
  「目下明朝正值興盛,朝中不乏忠良名將,李元帥也不敢作亂,問題是我答應了趙姑娘。」七王爺說:「要給她十天的時間。」
  肖寒月接道:「她的意思是……」
  七王爺道:「她說,就算大軍圍剿,也必有可怕的傷亡,那位自稱二先生的李公子,確實擁有很大的實力,給她十天時間,讓他試試看,能不能說服二先生。」
  「說服?我看不可能了。」肖寒月說;「幽蘭雖然聰明絕世,但她對江湖中事,究竟是知道的不多。」
  七三爺道:「寒月,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噢!王爺指教!」
  「趙姑娘不是那各好誇張的人。她如沒有什麼把握。不會輕易出口……」七王爺緩緩在一邊木椅上坐下,揮手說道:「盈盈,去要他們準備點酒菜來,我要跟肖寒月喝一杯。」
  「你們都是剛剛好轉的病人,怎麼能夠喝酒……」朱盈盈站著未動。
  「我的女兒果然是長大了,憂患能使人心智早熟,果然不然……」七王爺笑一笑,道:「酒要少,菜要豐富,爹是中毒,毒已解,病就全好,身體傷損不大,肖寒月是太累了,全力激戰這下,一時不支,以他功力深厚,醒過來,就完全恢復元了。」
  朱盈盈道:「是真的嗎?肖大哥?」
  肖寒月點點頭,道:「王爺說的對!」
  七王爺笑道:「女人外向,現在就不信爹了?」
  朱盈盈臉已紅,急急轉身而去。
  七王爺道:「寒月,丫頭在這裡,有些話,我們不方便說。」
  「我明白,王爺有什麼指教?」
  六王爺道:「密詔我已毀去,同時,也派人去通知王兄、王弟,使他們放心,這件事,我想你該明白?」
  其實,肖寒月並不太明白,憑猜想,也只想瞭解個大概。但他明白,這等王室之秘,外人不宜瞭解得太多,笑一笑,道:「寒月不太懂,我也不想懂。」
  七王爺笑一笑,道:「好!明哲保身,寒月,我祝你如子侄,本想說給你聽、你既然不想知曉內情,那就算了,其實,以你的聰明,想一想,也該瞭解個十之七八了、」
  肖寒用道:「王爺,如果趙姑娘真的能勸服了二先生,你準備……」
  七王爺接道:「不是勸服,我瞭解那小子,自視極高,趙小組真有手段,會把他他制服,找不會株連太多,只要懲辦了元兇,首惡就成。」
  退出了小廳。
  杏花扶著趙姑娘,引著肖寒月,登上了小樓,一躬身,道:「小樓春曉,一刻千金,婢子告退了。」輕輕帶上了小樓木門。
  趙幽蘭道:「別忘了還有一位天真無邪的小郡主,難道你要讓一個金枝玉葉的小美人身為侍妾,」
  這句話有如鞘離劍,鋒銳尖利,肖寒月頓然無言可對。
  朱盈盈早已明言示愛,而且,肖寒月也作了明顯的承諾,趙幽蘭雖然和肖寒月早已相識,但這些演變,卻是突如其來,完全意外。
  如若說肖寒月心中不愛趙幽蘭,那是違心之論,只不過女人的矜持,肖寒月的自尊,使得兩人無法很快地互相表達出那份潛在心中的情意,這時刻,偏偏又殺出一個——郡主。
  幽蘭情場驚變,加上心切父仇,仗憑胸中的醫藥常識,試走偏鋒,竟然有了極大的成就,一入漩禍,竟然無法自拔,原本一個閨閣千金的弱女子,忽然間叱吒風雲,能憑仗馭用毒物的手段,控制了無數的武林高手,立刻間變成了發號施令的人物。
  這種成就,也使得趙幽蘭覺著,失去了一個女人的韻味。
  她心中明白,這一生兩人已無法相處下去,也無法縱任那許多的武林人物,散落江湖,造成了無數劫難,左思右想,難以兩全,但又無法遏止心中那一股苗長愛意,才想出了這個辦法,了卻一片相思。
  有些事,無法分析,無法細想,肖寒月想不出什麼結果,趙幽蘭更是不追求結果的人。
  肖寒月唯一覺得安心的是,小郡主曾經囑咐過他,一定要把幽蘭姑娘聚回去。
  能不能聚回去,無法預料,但趙幽蘭已是他肖寒月的妻子,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初試雲雨情,確使人生出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感受。
  只可惜一切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短暫,三天後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那小樓上依偎深情,紅燭下輕憐蜜愛,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肖寒月像做了一場夢,醒來時,仍睡在小樓上暖帳之中。
  但睜開眼睛,已然是物是人非,站在床前的是地鼠常九。
  餘香猶存,佳人可在?肖寒月忽然間挺身坐了起來。
  但聞常九輕輕吁一口氣,道:「好了。總算醒過來了。」
  「我……」肖寒月暗暗吸一口氣,使自己變得清醒一些,辨認出眼有的人事情景,緩緩說道:「常兄,這是怎麼回事?」
  常九苦笑一下,道:「你吃了什麼迷魂藥物,竟會如此好睡?」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我睡了很久嗎?」
  常九道:「我得到文雀的通知,趕來此地,守在此處,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十個時辰。」
  常九道:「當然不止了,文雀通知我的時候,已經告訴我,你睡了十二個時辰了。」
  「那是說,我已經睡了兩天兩夜?」
  常九道:「看樣子,最少是如此了。」
  肖寒月忽然警覺,急道:「二先生呢?」
  常九道:「已經被收押應天府大牢之中。」
  「噢……」肖寒月說:「什麼人抓到他?」
  常九道:「小郡主……」
  「她……怎會是二先生的敵手?」
  常九道:「箇中的詳情,小郡主只告訴了七王爺,你去問她,我相信,她一定會給你詳作說明。」
  其實,用不著說明,肖寒月心中已經有數,那必是趙幽蘭的安排。
  「還有很多人呢?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和江湖人物?」
  常九笑一笑,道:「元兇被生擒活捉,其餘的人突然失蹤了,七王爺下令不再追究,一場震動武林的大風波,就這樣突然間,煙消雲散了,唉!肖兄弟,這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明白吧?」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的,只是一個大概,細節還不太清楚。」
  話聲一頓,接道:「閒雲大師呢?」
  常九道:「已經回金山寺了,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臨行之際再三要我轉告你,無論如何天台山上去看看他,他折劍立誓,有生之年,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
  「這……又是為了什麼?」
  「老道士年事已高,能在天台山上修心養性,對他有益無害。」常九輕輕吁一口氣,接道:「陳抱山沒有死,趙姑娘救了他他說,有很多話要告訴你,但他已隨墨非子上了天台山,看樣子已成了老道士的衣缽傳人,你這天台山,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肖寒月道:「白玉仙、向中天、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
  常九道:「唐明、向中天堅持離去,七王爺留不住,只好放人,每人贈送黃金五百兩,明珠十顆,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
  肖寒月點點頭,接過:「盈盈年紀雖小,但卻觀察入微,自有她的見地,常兄,還有什麼事?」
  常九道:「這七八天來,變化之大……」
  「什麼?」肖寒月打斷了常九的話說:「你說已經過了七八天?」「不錯,咱們分手,此刻見面,已經是第八天了。」常九說:「你連日子也不記得了。」
  肖寒月暗暗歎息,自己暈睡了四天四夜了,只因喝了趙幽蘭那杯香茗。
  常九接道:「白髮龍女譚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此後,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譚三姑,可算安如磐石,尋常的江湖人,大概不敢涉足了。」
  肖寒月苦笑,道:「張嵐呢?」
  「堅持辭去了王府教習,臨行之前,告訴我,他回家閉門養老,從此不談武功……」常九說:「不過,他很懷念你,要你有空暇,到他府中喝一杯。」
  「物換星移,人物變遷,都在這幾天之中發生,趙幽蘭,這一代才女,究間是俠、是魔?」
  常九道:「你是說……」
  「常兄……」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這件事,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說出來,希望你默記心中,不可輕易的洩漏出去。」
  常九道:「好,你說,」
  肖寒月道:「二先生手中數百位高手,都被趙幽蘭帶走了。」
  常九聽得一怔,道:「帶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如何安排處置這些人,也無法預測,她這作法,對今後江湖上,是福是禍?」
  常九四顧了一眼,道:「兄弟,你準備作何打算?」
  「我本是一個藉藉無名的窮書生,這一次,讓我看透了江湖風險,宦海險惡……」肖寒月無限感慨的說:「歸去來兮,今後奉母耕讀,這一些平靜的日子,不想再論劍江湖,更不會致仕為官,書劍自娛……」
  「只怕不太容易,兄弟,小郡主那,你難道不作個交代。」常九道:「大家本來都要來此地看你,但卻為七王爺一力勸阻,說是要你靜靜地休息。」
  肖寒月點頭微笑,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如春夢了無痕,何苦招惹夢中人,常兄,七王爺也不太希望我重現江湖啊!」
  「對了……」常九伸手從衣袋摸出了一紙袋,道:七王爺托我交給你這個紙封套。」
  肖寒月接過封套,只見一張白箋後,附了一張巨額的銀票,白箋上寫道:「金銀令人俗,但無此物,不足以活口度日,知君不慕富貴名利,僅以白銀甘萬兩奉贈,為君日後生活所需,敬希望笑納。
  下面沒有署名。
  肖寒月沉思了一陣,收起銀票,道:「二十萬兩銀子,大概夠我這一生奉母所需,常兄,你今後作何打算?」
  「我是江湖人,自然該回江湖去,兄弟,你不嫌棄我常某人討厭,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常兄,你才是性情中人,也是我肖某人心中的好朋友。」
  「有此一言,常某死而無憾!」
  肖寒月一躍下塌,道:「走!肖某人也該回去看看我母親了。」「好呀!我相信伯母不會討厭我。」
  朱盈盈青布衣裙,緩緩登上小樓。
  常九道:「郡主……」
  「叫我朱小妹、朱姑娘,都可以,別叫我郡主了,我爹已答允從此父女如路人,不再相認了。」
  「盈盈,你怎能如決絕……」肖寒月說:「七王爺不過說的是氣話。」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但這何嘗不是他愛護女兒的心意呢?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一生都不會快樂。」
  常九笑一笑,道:「好丫頭,甘棄榮華就蓬門,這可是不容易啊。」
  朱盈盈道:「我叫你常大哥吧,你一直和肖大哥兄弟相稱,你知道嗎?我這幾天裡,下了很大的工夫,學會幾樣手藝……」
  常九接道:「什麼手藝?」
  朱盈盈微笑如花,道:「幾道好菜。」
  「你會做菜……」常九訝異地說:「這豈不是……」
  「撇開我郡主的身份,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別人會的事情,我當然應該會,做幾道好吃的小菜,才能留得內大哥的好朋友。朱盈盈似突然間懂事了,緩緩接道:「見到了肖伯母,我還要學習女紅。」
  肖寒月道:「這太委屈你了。」
  朱盈盈接道:「我不覺得,我喜歡織補,烹飪技術,我會全力全心去學……」
  目光轉動,四下瞧瞧,接道:「肖大哥,幽蘭姊姊呢?」
  「走了……」肖寒月苦笑一下說:「我不想騙你,趙幽蘭留我在這小樓住了三天。」
  朱盈盈接道:「她沒有告訴你去了那裡嗎?咱們接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那裡?」
  朱盈盈道:「你的家呀!今後,也是我的家了。」
  肖寒月道:「她走了,不知行蹤何處。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奇怪,生什麼氣呢?」
  「你不想知道,這三天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肖寒月說:「我不會保留一點隱秘。」
  朱盈盈笑道:「不用告訴我,我尊重幽蘭姊姊。」
  「想不到你出身王府……」肖寒月無限感慨地說:「竟然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
  「那就以後對我好一點,我會盡量去做好每一件事,但我一直做不好。」
  「盈盈,我會全力去愛惜你……」
  「不!留一大部分給幽蘭姊姊,不知為什麼?我對她有一份無名歉疚,也真的很喜歡她,她肯留在我們的身邊,我們會生活得更快。」
  「了不起……」常九說:「我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潔的姑娘。」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我們該走了,我想七王爺也希望我們早些離開金陵。」
  回頭望去,只見藏在枕下的青虹寶劍,竟然不知去向,不禁一呆,忖道:「難道趙幽蘭拿走了?」
  常九輕輕吁一口氣,道:「找什麼?」
  「寶劍……」肖寒月說:「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七王爺要張嵐取回去了。」常九說:「七王爺說那是皇上賜下之物,不宜流落江湖之上。」
  「對……」肖寒月微笑道:「我想,也應該交回王府中去。」
  「肖大哥,我帶來了『銀月飛霜』。」
  肖寒月道:「王爺為什麼不收回去?」
  「肖兄弟,別忘了,朱姑娘是王爺唯一的愛女呀!」常九微笑道:「總會有父女之情。」
  朱盈盈道:「我爹說,算是他送我的嫁妝,我只好接受了。」
  「還送些什麼?」常九笑道:「總不會只送這一點嫁妝吧?」
  朱盈盈:「還有一隻百寶箱。」
  肖寒月笑道:「瞧過沒有,既然稱謂百寶箱,裡面應該有很多的東西才對。」
  「我沒有打開,我不在乎爹送我的什麼東西,那只是心意罷了,我雇了一輛馬車,百寶箱放在車上。」
  「好!咱們上路……」肖寒月當先向外行。
  但聞步履聲響,白玉仙匆匆登上小樓,道:「幸好小妹趕上了。」「玉仙姊姊!」朱盈盈迎了上去。
  白玉仙一把拉過朱盈盈,道:「郡主,肖兄,王爺要我來,代表他送行。」
  「不用了,白姑娘,我們這就上路,請回稟王爺,就說肖某人今夜住之地,已在百里之外了。」
  朱盈盈當先行下小樓,常九悄然離去。
  肖寒月正要舉步,卻被白玉仙伸手攔住,道:「肖兄,有幾句話藏在我心中很久了,但卻一直不便說出來,今日一別,不知相見於何年何月,要是再不說出來,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清說,肖某洗耳恭聽。」
  白玉仙道:「王爺對肖兄堅決不入廟堂,心中似是有些不快?」肖寒月道:「我知道,所以,我會走的很遠。」
  白玉仙低聲道:「這只是一段間歇性的平靜,如若小妹的看法不錯,三五年有波動,所以,肖兄歸隱後,最好不要放下武功。」
  肖寒月道:「希望我不會再捲入江湖上的紛爭。」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我很想跟你走,但我知道,那會使你很痛苦。」
  肖寒月接道:「黃天復是個人才,對你也很癡情?」
  白玉仙黯然一歎,道:「我知道,我已經稟明王爺請他入幕王府。」
  「好!一有情人終成眷屬。」
  白玉仙道:「肖兄,可知道,我為什麼會答允留在王府嗎?」
  肖寒月道:「這個……」
  白玉仙接道:「為了你,我不能常隨左右,奉侍起居,但希望能作你一個紅顏知己」
  肖寒月點點頭,道:「肖某承領了。」
  白玉仙道:「一路保重。」
  肖寒月道:「早些回去吧!」步下小樓,朱盈盈和常九早在等候,小舟橫渡,登上了岸畔蓬車。
  轆轆輪聲,載走了布衣刑釵小郡主,也載走了肖寒月的纏綿的回憶,無盡的悵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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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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