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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欲擒放縱 劍主被囚



  兩個女婢低聲商量了半天,自下一個人,站在俞秀凡的身側,另一個卻轉向後艙而去。
  俞秀凡曾闖過了色情陷階,對女人已然有了應付之法,所以心中很沉著。片刻之後,那青衣女婢帶著一個全身白衣的女子,緩步行了出來。白衣女臉上蒙著一片白色的面紗,無法看清她的面貌,但隱隱感覺到那面紗中透出來兩道神光。
  暗暗的震動了一下,俞秀凡暗忖道:這女人好精深的內功。
  白衣女緩緩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問道:「桃花童子,哪一位是俞少俠?」其實,她兩道目光,早已落存了俞秀凡的身上。
  未待桃花童子接言,俞秀凡已搶先站了起來,道:「在下便是俞秀凡。」
  白衣女哦了一聲,欠欠身,道:「失敬,失敬!久聞大名,加雷貫耳,今日有幸得會。」
  俞秀凡道:「不敢當。俞某一介武夫,浪跡江湖,怎敢當姑娘的稱讚。」
  白衣女笑道:「桃花童子再三推介俞少俠,校好還何些存疑,今日一見,尤勝聞名。」
  俞秀凡道:「姑娘誇獎。」
  白衣女道:「我的身份,桃花童子是否對你說過。」
  俞秀凡道:「約略一提,說的不大詳盡。」
  白衣女道:「哦!我還得替自己介紹一番了。」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聽。」
  白衣女道:「在我們這個組合中,我可以作一部分主,如是你俞少俠要求的不太苛刻,我立刻可以答應你。」
  俞秀凡道:「多謝燕姑娘的好意,不過,在下恐怕提出來的條件太苛刻。」
  白衣女道:「俞少俠不用多慮,只管提出來,生意不成仁義在,如果校好不能作主,也將把俞少俠的條件,轉請敝上裁決。」
  俞秀凡心中還未決定該提什麼條件,只好想法子先行拖延時間,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可否請教一下姑娘的身份?」
  白衣女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出她的神情,但見她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桃花童子沒有告訴你?」
  俞秀凡道:「說了。」
  自衣女道:「他早已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還要問我?」
  俞秀凡道:「也許他還不太瞭解姑娘的身份,說的語焉不詳。」
  白衣女哦了一聲,道:「其實,你如留心聽我的話,應該已知道我在本組合中的份量。」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我的身份,很難說。
  如若是要我勉強舉一個例子說明,我們這個組合中,我可以作一小半主。」
  俞秀凡在這段時間中,心裡像風車一般不停的轉動,在想什麼為難的條件,以困擾這位姑娘。他讀了滿腹詩書,再加匕這些江湖歷練,這一陣思維,果然想出一些自覺很苛刻的條件。待自衣女說完話,笑一笑,立刻接道:「姑娘這麼說,在在就直言了。」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我要方圓百里一片地,而且還要替我建造一座金碧輝煌的院宅,屋舍千間,不輸王宮的氣派。」
  白衣女點點頭,接道:「可以辦到。」
  俞秀凡接道:「那片地要有山有水,風景秀麗,不能有重山阻隔,但也不能太多人住。」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我相信有這樣一處地方,到時間,我會帶你去看,還有什麼條件。」
  俞秀凡道:「我要僕從百人,女婢百人,護院武師十個。」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這容易,壯男美女,我們會讓你滿意,」俞秀凡歎口氣,道:「可是我沒有錢養活這些人。」
  白衣女道:「我們月供白銀五萬兩。」
  俞秀凡心道:「不行。我不能老向你要錢,」白衣女道:「那也簡單,我們把方圓百里內的土地全部買下,由你收租使用,以供開銷。」
  俞秀凡道:「如是我生活得純樸一些,自然可以,但如我生活太浪費,收來之租,只怕難付開銷。」
  白衣女道:「好!再給貨船十艘,商店百間如何?」
  俞秀凡表面上雖然還保持鎮靜,但心中卻暗暗震驚,這樣苛刻的條件,她竟然一口答應了。看來,我俞某人在她的心目中,份量不輕、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百里內是我俞秀凡的私產,貴組合中任何人不得進入。」
  白衣女嗯了一聲,道:「這條件確實很苛刻,不過,我還是準備答應你。」
  俞秀凡道:「第二件,我要在一個內,成名江湖。」
  白衣女道:「這個我們也可以替你安排,還有麼?」
  俞秀凡道:「唉,這第三件事很難啟口。」
  臼衣女道:「你已經說出了第一、第二,多說一件,有何不可?」
  俞秀凡道:「那座深宮,必定十分寂寞,因此我想找個人陪我住在那裡。」
  白衣女道:「百名美女,任你選用,你又怎會寂寞?」
  俞秀凡笑道:「那些人,我雖然還沒有見過,但我相信她們未必能使我一見動心。」
  白衣女道:「俞少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留在那裡?」
  白衣女不怒反笑道:「你知道我長的什麼樣子?」
  俞秀凡道:「不知道。」
  白衣女道:「因為我太醜,所以戴上了一片面紗。」
  俞秀凡道:「在下只好碰碰運氣了。」
  白衣女道:「俞少俠,一定要我也留在那裡陪你麼?」
  俞秀凡眼看兩個很苛刻的條件,人家都一口答應下來,心中大是焦急,而提出了近乎羞辱對方的一個條件,在他的想像之中,那白衣女就算不立刻翻臉,也必然難以忍受這些羞辱,拂袖而去,但他沒有想到白衣女竟然坐著未動。
  這一下俞秀凡真的慌了,料不準那白衣女心中打的什麼主意。
  沉吟了一陣,俞秀凡才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覺著在下不配麼?」
  白衣女聲音中有些怒意,冷冷的回話道:「也許是我配不上你俞少俠!」
  俞秀凡心中暗喜,忖道:「只要你肯生氣,那就好辦了。」
  需知俞秀凡乃熟讀詩書的人,具有君子風度,生恐自己說出的難題,對方件件都答應了,那就很難再行反悔。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然一笑,道:「姑娘,可否取下你的面紗?」
  白衣女道:「俞秀凡,你不覺請求太過分一些麼?我還沒有答應你。」
  俞秀凡道:「那是你的事了。姑娘可以不答應,但在下提出的是條件。」
  白衣女道:「要我取下面紗,難道也是條件之一?」
  俞秀凡突然感覺到坐椅在微微顫動,回目一顧,原來是桃花童子不停地顫抖臉色蒼白,有如大病初癒一般。顯然桃花童子對俞秀凡提出極不合理的條件,有著無比的震駭。
  淡淡一笑,俞秀凡緩緩說道:「小桃童,你可是很害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是有些害怕,只因你公子提出的條件太苛刻了,跡近強橫。」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這不關你的事,我已事先聲明,我提的條件可能很苛刻,是麼」桃花童子道:「話是不錯,但不能苛刻的離了譜啊!」
  白衣女一揮手,道:「桃花童子,你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事。」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屬下遵命。」起身行了出去。
  白衣女道:「俞秀凡,有一件事,你得先想清楚。」
  俞秀凡道:「什麼事,在下洗耳恭聽。」
  自衣女道:「我取下了面紗,那就成了定局,不論怎麼…個丑法,你都得把我留下,你是一方之主,我自然是女主人了。」
  俞秀凡微微一呆,半晌說不出話。
  白衣女深沉一笑,接道:「對我而言,並無不可。因為你是我所見的男人中最使我動心的一個。」
  俞秀凡硬起頭皮,道:「這麼說來,在下艷福不淺了。」
  白衣女道:「俞秀凡,別高興的太早了,等我取下面紗,你看過之後再說。」
  事情逼上了虎背,俞秀凡不得不裝出一副輕鬆神情,哈哈一笑,道:「燕姑娘,在下拭目以待。」
  白衣女道:「好!要你兩個從人,退出艙去,要看我,只能你一個人看。」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還想說明一件事。」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一旦姑娘作了俞某人的妻子,那就不能再戴面紗。」
  白衣女道:「那是自然,如果我嫁了人,用不著再戴面紗。」
  俞秀凡聽她說的十分認真,心頭大大一震,道:「姑娘,那座廣廈之中,住有百名美女,在下希望你能夠賢慧一些。」
  白衣女道:「我知道,像你這樣喜歡享受的人,自然是不會以一個女人為滿足,我如真的答應你,那就不會干涉你,隨便你怎麼去玩。」
  俞秀凡道:「看來,你是準備答應了?」
  白衣女道:「我們不想和你作對,只好遷就你些,但最重要的是我從來沒有失敗過,我不想失敗。」
  俞秀凡道:「今天,姑娘似乎是有些失望了。」
  自衣女搖搖頭,道:「我不會失望,我會和你賭下去!」
  俞秀凡道:「賭下去,對你有什麼好?」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你似乎是有些後悔了?」
  俞秀凡道:「是的。燕姑娘,我是個很善變的人,你最好早些作決定。」
  白衣女道:「好!要他們退出去。」
  王翔、王尚,望了俞秀凡一眼,也未待俞秀幾說話,轉身向外行去,俞秀凡口齒啟動,欲育又止。
  目睹王翔、王尚離去之後,白衣女緩緩解開了面上的白紗。
  俞秀凡伸手取了木案上的茶杯,惜機會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茶,就沒有再抬起來。
  白衣女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為什麼不敢抬起頭來?」
  俞秀凡放下茶杯,眼前現出了一張十分嚇人的面孔。那臉的輪廓,並不太醜,只是在頰上長了半臉黑毛。
  白衣女冷冷的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看清楚了麼?」
  俞秀凡鎮靜了一下心神,道:「看的很清楚。」
  白衣女道:「你輸了,是麼?」
  俞秀凡道:「為什麼?」
  白衣女道:「因為,你不敢要我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自衣女接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定我了?」
  俞秀凡道:「是的。」突然站起身子,直對那白衣女行了過去。
  他究竟是滿腹詩書的人,進入江湖,智慧也高人一等,瞧瞧那白衣女的皮膚和她臉上的膚色,心中忽有所悟。
  眼看俞秀凡直對自己行了過來,白衣女的雙目中,忽然間泛起了驚懼之色。
  俞秀凡心中更有了把握,舉步直逼白衣女的身前,冷冷說道:
  「姑娘,是否決定嫁給我了?」
  白衣女有些畏怯的點點頭。俞秀凡伸出手夫,抓起了白衣女的右腕。白衣女很想閃避,但揚揚手,沒有閃開。
  俞秀幾微微一笑道:「姑娘,把人皮面具取下來!」
  臼衣女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俞秀凡笑道:「取下你的面具吧,難道還要我動手麼?」
  白衣女道:「我!我就是這個樣子。」
  俞秀凡道:「如是姑娘不肯合作,在下就自己動手了。」他希望逼的白衣女情急翻臉,推翻前約,也不致落個失言之名。
  但他這一著算錯了,白衣女為難的說道:「一定要拿下來麼?」
  俞秀凡笑道:「不錯,非得拿下來不可。」
  白衣女緩緩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俞秀凡轉眼望去不禁一呆。那是一張絕世無倫的美麗面孔,清雅、秀麗,雙眉之間,有一顆硃砂紅痔。這也是一種缺陷,但一點缺陷,卻襯托出她別的部位更加嫵媚,整個人也被這一點紅痔烘托得更加俏麗。
  在蒙面白紗和人皮面具的隱藏下,燕姑娘是那麼落落大方,甚至有些近乎冷厲,一旦以真正的面目和人相見,她反而變得有些羞澀。
  雙頰上,隱隱泛起了兩抹淡淡紅暈,聲音也變得那麼低沉,垂著頭,緩緩的說道:「很難看是吧!」
  俞秀凡歎道:「很美,俏而不妖,你該是美女中的美女,佳人中的佳人。」
  白衣女臉上的紅暈更濃,但卻掩不住聲音中的歡愉,道:「是真的讚美呢,還是隨口一句恭維話?」
  俞秀凡霍然警沉,再無向前逼迸的勇氣,緩緩退回到原位上,故作輕鬆的說道:「姑娘猜猜吧!」
  白衣女抬起低垂的蜂首,有些幽怨的說道:「俞秀凡,我不要猜,也不想猜。不論你是真的讚美,或是一句隨口恭維話,對我已都算不太重要。」
  俞秀凡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把自己作為一個條件,奉獻給你,因為我既不願失敗,就寧可作慘敗了。」
  俞秀凡道:「姑娘如是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他真的有些慌了。
  白衣女道:「我為什麼要反梅,對你的事,我已聽的很多,我沒有把握勝你,也不想太過冒險。」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姑娘這做法,既太委屈自己,而且也無法獲得區區的好感。」
  白衣女道:「你不用對我好,我也不想以一縷柔情,把你縛牢。
  我們組合中,少了一個水燕兒,不會受多大影響,但我們少了你這一個敵人,那就減少了很大的威脅。對我而言,就算戰死在你的劍下。」
  俞秀凡道:「死不可怕,話苦難熬。深宮多怨,芳心寂寞,那是人間的一大慘事!」
  白衣女道:「能使你龍蟄深潭,虎踞牢籠,我已經收回了很大的代價。」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燕姑娘是準備拿一生的幸福,作為孤注一擲了?」
  水燕兒道:「你已經取下了我的面紗,而且揭下了我的人皮面具,把我的真面目露了出來,這一生,我只有兩條路走了。」
  俞秀凡道:「哪兩條路?」
  水燕兒道:「一條是嫁給你,一條是我永遠不再嫁人。」
  俞秀凡道:「姑娘說的太嚴重了。」
  水燕兒道:「我說的很真實,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別忘了,咱們還是在敵對之中。」
  水燕兒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燕姑娘,兵不厭詐,咱們既然是敵人,在下對姑娘似乎是用不著太過憐惜。」
  水燕兒緩緩戴上了蒙面白紗,道:「俞秀凡,你是不是男子漢?」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什麼事?」
  水燕兒道:「江湖上雖然有兵不厭詐之說,但總要借一個口實才好,你提出的條件,我們都答應了,你憑什麼變來變去。」
  俞秀凡道:「我,我…」水燕兒低沉一笑,道:「俞秀凡,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是麼?」
  俞秀凡道:「決定什麼?」
  水燕兒道:「你提出的條件,我都答應了,但不知這些條件,要幾時開始履行?」
  俞秀凡道:「不用太急。」
  水燕兒道,「別忘了,你三個條件中,有一個條件要在一個月內成名江湖,如若我們沒有準備,只怕很難安排在一個月內使你成名。」
  俞秀凡正待答話,突間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艙門口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啟稟姑娘,方劍主已然押上舟來。」
  水燕兒道:「知道了,先把他押下底艙。」
  俞秀凡所得怔了一怔,道:「方塹不是貴組合的一位劍主麼?」
  水燕兒道:「十大劍主中,他排行第二。」
  俞秀凡道:「為什麼要押他來此?」
  水燕兒道:「因為,他犯了本門中的規戒。」
  俞秀凡道:「是不是敗在我的劍下之故?」
  水燕兒道:「也不全是如此,不過,他如是勝了,將功可以折罪!」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對一個屬下,要他常勝不敗,那未免要求太過分也太苛刻了。」
  水燕兒道:「本門中規法森嚴,對於犯了門規的人,向不輕恕,但有重罰,也有重獎,功過可以相抵。」
  俞秀凡道:「如是方塹敗在我手下無罪,但不知他犯了什麼規戒?」
  水燕兒道:「他殺了我們派去的特使。」
  俞秀凡道:「當時我也在場,方塹殺死特使,老實說,是為了貴組合的顏面。」
  水燕兒道:「你好像很關心方塹?」
  俞秀凡道:「我是就事論事,你姑娘要不要知道貴組合特使那份表現?」
  水燕兒道:「你如有興致,不妨說來聽聽。」
  俞秀凡笑一笑,道:「希望你燕姑娘能夠相信,區區據實而言,決不多加一句。」當下把特使的表現仔細說了一遍。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有這等事?」
  俞秀凡道:「字字真實,如非在下親眼看到,別人說給我聽,我也不太相信。」
  水燕兒道:「我知道了,我會慎重處理此事。」
  俞秀凡突然豪氣奮發的說道:「燕姑娘,在下不知道是否有機會見見貴組合中第一名劍主?」
  水燕兒道:「用不著了!」
  俞秀凡道:「為什麼呢?」
  水燕兒道:「因為我不願你受傷。」
  俞秀凡道:「你是說他能夠勝了我?」
  水燕兒道:「因為你很可能是我的丈夫,他是本門中第一劍手,二虎相鬥,必有一傷,不論傷了誰,都不是我的心願。」
  俞秀凡冷冷說道:「如是在下想去看看方塹,不知是否得允?」
  水燕兒道:「你非本門中人,自然不受本門的規戒約束。」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在下告退了。」
  水燕兒道:「你要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去看看方塹。」
  水燕兒格格一笑,道:「時間還早得很,他還沒有找好住處。」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俞秀凡,咱們的事,你想過沒有。」
  俞秀凡道:「我只是想出了條件,但應該如何,是你的事了。」
  水燕兒道:「先選擇讓你成名一事,因為這件事很急促。」
  俞秀凡道:「你們準備替我安排什麼?」
  水燕兒道:「這不用你操心,我會佈置。要緊的是必須和我們合作。」
  俞秀凡道:「我不喜歡殺人,也不願把自己的聲譽,用別人的鮮血托起。」
  水燕兒道:「就算你不願踏著別人的鮮血成名,但你總不能坐待勝利。」
  俞秀凡道:「這個,在下明白。」
  這時,一個女婢,疾步衝了過來,俯身在水燕兒身邊,低言數語。她說的聲音極低,俞秀凡根本無法聽到,但水燕兒聽了似很忿怒,霍然站起身子,道:「有這等事?」急急舉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這座小船之上,有什麼大事,很可能和方塹有關了。心中念轉,人卻一橫步,攔住了水燕兒。
  水燕兒也未料到他會陡然攔住去路,全無防備,嬌軀幾乎撞人了俞秀凡的懷中,不禁怒道:「你要幹什麼?」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你還記得你答應的條件麼?」
  水燕兒道:「我記得,但和這件事全無關連。」
  俞秀凡道:「咱們說的是你不管我……」
  水燕兒接道:「我不會管你的事。」
  俞秀凡道:「但卻沒有說過我不能管你的事,對麼?」
  冰燕兒道:「這和你全無關係,快請閃開。」
  俞秀凡道:「我一向愛管閒事。」
  水燕兒冷冷地道:「你這等強詞奪理,行若無賴。」
  俞秀凡開始冷靜下來,所以對水燕兒的謾罵,全未放在心上。
  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像你這麼潑辣,咱們談成的機會不大了。」
  水燕兒道:「俞秀凡,你聽著,咱們談的事情,還沒有開始,我還是水燕兒.就算你要管束我,那也是以後的事,等我嫁給你之後再管我也不遲,」俞秀凡笑道:「燕姑娘,話不是這麼說,咱們話已經談明白了,除非你不願接受,既然接受了,就應該聽我的。」
  水燕兒皺皺眉頭,道:「俞秀凡,你究竟要幹什麼?」
  俞秀凡道:「我想跟你去瞧瞧。」
  水燕兒道:「瞧什麼?」
  俞秀凡道:「你要去辦什麼,我就去瞧什麼。」
  水燕兒歎口氣道:「俞秀凡,這是我們組合中的私事,和你完全無夫,你不用去了。」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我的好奇之心太重,非去瞧瞧不可。」
  水燕兒道:「一定要去麼?」
  俞秀凡道:「不錯,非去不可!」
  水燕兒道:「好吧!要去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不要太苛刻,我可以考慮一下。」
  水燕兒道:「你跟著去看,不許插手,不許多口。」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水燕兒道:「自然是我們自己的事。」
  俞秀凡道:「好吧!能不插口的事,我就不插口。」
  水燕兒歎口氣,低聲道:「我對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辦法了。」
  她說的聲音很低,但俞秀凡卻聽得很清楚,微微廠笑,跟在水燕兒身後向外行去。
  兩個女婢和王翔、王尚站在艙門外面。水燕幾一出門.兩個女婢立刻跟在身後行夫,王翔、王尚,眼看兩個婢女跟著,也跟著俞秀凡身後行去。
  水燕兒一皺眉頭,道:「俞秀凡,他們不能去。」
  王尚望著兩個婢女,道:「她們兩位能去,我們怎麼不能去呢?」
  水燕兒道:「哼!有其主必有其僕,你們都和俞秀凡一樣。」
  俞秀凡一揮手,道:「你們留在這裡!」
  王翔、王尚一欠身,停下腳步。
  水燕兒兩個從婢,卻緊追在水燕兒的身後,直行人一座艙門之中。一道樓梯,直向艙底行去。轉了兩個彎子,到了艙底,俞秀凡才發覺了那似是囚人的地方。只見一座門戶緊緊的關閉著。
  俞秀凡暗中用手一推,發覺那關閉的門戶竟是鐵鑄的門,不禁一呆。
  兩個身軀魁梧的大漢,身佩單刀,快步行了過來,一欠身,道:
  「燕姑娘!」
  水燕兒一揮手,道:「方塹呢?」
  兩個大漢齊聲應道:「在特別的囚艙之中。」
  水燕兒嗯了一聲,轉向右面行去。那是二座靠在右邊的囚艙,鐵門早已打開。
  行到門口,已聽到方塹的聲音,傳了出來,道:「請燕姑娘來!」
  水燕兒快步行了進去,道:「你要見我。」
  俞秀凡緊追在水燕兒身後,進入艙中。這座囚艙,只是一間房子大小,除了一張木榻之外.另有一張小小的木桌和一張竹椅。方塹手上已戴了手銬,雙腳上也一條白色的鏈條繫住。
  一個年約四旬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腰中橫繫著一條皮帶,分插著十二把柳葉飛刀。回身向水燕兒一欠身,道:「見過燕姑娘。」
  方塹一見水燕兒就想開口,但他一瞥間,看到了俞秀凡緊隨在水燕兒的身後,立刻嚥下了要出口之言。
  水燕兒對那瘦小的黑衣人一揮手,道:「你出去!」
  黑衣人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水燕兒又低聲吩咐兩個從婢,道:「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座特別的囚艙。」
  兩個婢女一欠身,也退了出去。
  水燕兒兩道清澈的目光,透過了蒙面白紗,凝注在方塹的臉上,道:「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方塹目光一掠俞秀凡,道:「燕姑娘,這位俞少俠,不是咱們組合的人。」
  水燕兒道:「他不是,但和你無關,我既然帶他來了,自然由我擔當。」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燕姑娘,在下說的話,也許會洩露本組合的隱富,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場。」
  水燕兒道:「我說過,我帶他來了,不論什麼事,都由我承擔,你是劍主的身份,不論犯了什麼嚴重的規戒,都還有面見城主申訴的機會,你可說出今天的事。」
  方塹眨動一下星目,歎口氣,道:「看來,我對本門中的規戒,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水燕兒道:「應該很好懂,只要聽命行事,和約束屬下,別讓他們犯下太大的錯,就行了。」
  方塹道:「對上面的事呢?」
  水燕兒道:「最好別管。」
  方塹道:「燕姑娘,你是城主的義女,咱們對你自應有幾分敬重。但如論公銜,你未必高過我這劍主的身份吧?」
  水燕兒道:「是的。不過,現在有所不同,所奉命出巡,帶了城主的飛龍令,就算比你劍主身份再高一些,我也一樣的可拘拿囚禁。」
  方塹道:「燕姑娘,我替咱們的組合中,建立不少的功勳,就算殺特使有些過分,也不至於囚押處死。」
  水燕兒接道:「方劍主,你劍法高明,咱們不得不先予囚押,以保安全,至於你是否會身遭處死,那要城主決定了。」
  方塹冷冷說道:「你妄自傳下飛龍令,使我誤認城主駕到,才甘願受縛。」
  水燕兒接道:「這麼說來,如不是飛龍令,你就不肯受縛了。」
  方塹冷冷說道:「燕姑娘,既然不是城主的大駕親臨,在下不願接受姑娘的束縛。」
  水燕兒緩緩說道:「方劍主,飛龍令是城主之物,你如違抗了飛龍今,那就等於輕藐了城主。再說,你已經帶上了刑具,除非你有心背叛,否則那就只有等城主的裁決了。」
  方塹道:「在下要求姑娘的,也就是先替我取下刑具。」
  水燕兒搖搖頭,接道:「辦不到,方劍主。你要學習忍耐。一個人難免會遇上挫折,你還有晉見城主的機會,有什麼事,不妨見城主再講。」
  方塹霍然站起身子,道:「燕姑狼,我不希望對你有什麼不敬的行動,但在下雖在飛尤令下受縛,卻有一種受騙的感覺。如是姑娘執意不肯替我除去刑具,那可能是一樁很麻煩的事情。」
  水燕兒道:「如何一個麻煩法?」
  方塹道:「燕姑娘可是覺著這些刑具真能困得住我方某麼?」
  水燕兒道:「方劍主,你錯了。那繫在你雙足上的鐵鏈子,乃是天山萬年鐵母製成之物,除了用鑰匙開啟之外,你方劍主雖然功力精深,也無法掙脫。」
  方塹徽微一怔,道:「這麼說來,燕姑娘非要把在下鎖在囚艙之中不可了?」
  水燕兒道「我勸你忍耐一些。」
  一直來說話的俞秀凡,突然開口說道:「姑娘,在下覺著方劍主是一位英雄人物,答允一句話,也就是了,用不著動用刑具,把他鎖於囚艙之中。」
  水燕兒冷哼一聲,道:「這不管你的事,你就不要插口。」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不是貴組合中人,似乎是用不著對我這等嚴厲。」
  水燕兒道:「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說話。」
  俞秀凡道:「你燕姑娘若囚禁的是別人,在下自然不管,但你囚禁方劍主,似乎和我有點關係。」
  水燕兒道:「什麼關係?」
  俞秀凡道:「在下和方劍主比過劍法,彼此未真正分出勝敗。」
  方塹冷然接道:「俞兄用不著給兄弟臉上貼金,我方某人就是敗了,只怪我學藝不精,我雖是劍主的身份,但並不是天下第一劍手。」
  俞秀凡笑道:「其實,咱們還未算真的分出勝敗,方兄還有再戰的能力。」
  水燕兒突然轉身向外行去,出了艙門之後,篷然一聲,關上了鐵門,竟把俞秀凡也關在囚艙之中。
  方塹輕輕歎道:「惟婦人與小人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俞兄,你不該來的。」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這座囚室真能夠困住人麼?」
  方塹道:「這不是普通的木板造的。」
  俞秀凡神情很輕鬆,笑道:「門是鐵鑄的,難道這四面的船板,也是鐵鑄的不成?」
  方塹道:「雖非鐵鑄的,但卻比鐵鑄的更為困難。」
  俞秀凡道:「方兄可否見告內情?」
  方塹道:「這四面的艙壁,雖然是木板,但在那木板之中,卻別有裝置。」
  俞秀凡道:「什麼裝置?」
  方塹道:「毒。什麼毒,在下就下太清楚了。」
  俞秀凡皺皺眉頭,沉聲不語。不過那木壁中有些什麼暗器埋伏,俞秀凡心中都不太在意,但一聽到那木壁內暗置奇毒,不禁為之一呆。
  但聞方塹說道:「所以,我勸你俞兄,最好還是不要有打破門而出的主意。」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咱們甘為她困於此地不成?」
  方塹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搖搖頭,笑道:「也好,兄弟留在這兒陪陪方兄。」
  方塹道:「俞兄,兄弟有一點想不明白,請教俞兄。」
  俞秀凡道:「方兄想問什麼?」
  方塹道:「在下很奇怪的是,你怎麼和燕姑娘混在一起?」
  俞秀凡道:「怎麼,方兄可是覺得很奇怪?」
  方塹突然哈哈一笑,道:「看來,我們這個組合中,對敵人比對自己人客氣多了。」
  俞秀凡道:「不錯。貴組合對我俞某人很優待。」。
  方塹道:「如若那位燕姑娘使出小性子,只怕你俞兄要和小兄弟一樣的被關在這座囚入艙中了。」
  俞秀凡道:「不要緊,兄弟在這裡陪陪方兄。」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方兄,兄弟覺著應該先行設法除去你身上的刑具。」
  方塹搖搖頭道:「俞兄,沒有聽燕姑娘說過麼,兄弟身上的刑具,是天山萬年寒鐵所製,只怕不是輕易能夠除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試試看。」
  方塹搖搖頭,歎息一聲,道:「俞兄的好意,兄弟心領了。」
  俞秀凡道:「看來,方兄並無除下刑具的決心。」
  方塹道:「這刑具代表著城主的威嚴,只有兩種情形下,兄弟才能除去身上的刑具。」
  俞秀凡道:「哪兩種情形下,方兄才肯取下刑具呢?」
  方塹道:「一是城主下令,一是燕姑娘替在下除了刑具。」
  俞秀凡道:「兄弟不行麼?」
  方塹哈哈一笑,道:「俞兄,咱們不打不相識,兄弟雖已心許你俞兄是我的朋友,但咱們還是在敵對相處之中,一旦兄弟奉到了令諭,咱們還要有一場搏殺。」
  俞秀凡道:「我明白,方兄用不著說的太清楚,兄弟無意勸說方兄脫離貴組合。」
  方塹道:「好!除了我們組合中的隱密,和兄弟身上的刑具之外,咱們倒可以好好的談談。」
  俞秀凡笑道:「先談談燕姑娘如何?」
  方塹道:「俞兄,兄弟對燕姑娘知道的不多。」
  俞秀凡道:「方兄,見過燕姑娘的真正面目麼?」
  方塹搖搖頭,道:「沒有。聽俞兄的口氣,似是你見過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雖然沒有見過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不過在下倒聽人說過,」俞秀凡道:「燕姑娘的容貌如何?」
  方塹突然微微一笑,道:「據說她長的很醜。」
  俞秀凡未置可否,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在貴組合的身份,可是比你方兄高了一些、方塹道:「談不上高一些。十大劍主,在我們組合中,部算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不過她持有城主的飛龍令,在下只有束手就縛了。」
  俞秀凡神情問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道:「聽說貴城主是位很慈和的人。」
  方塹道:「你怎麼知道?」
  俞秀凡道;」如是方兄沒有說錯,貴城主決不會是一個崇尚殘暴、喜歡搏殺的人了。」
  方塹微微一笑,道:「如若你俞兄能一直陪著兄弟,也許你也能見到我們的城主。」
  俞秀凡道:「江湖上有門有派,有教有幫,在下倒未聽說過稱為城主的,那應該別有一番來歷了。」
  方塹道:「因為他是那座城中的主人,我們自然稱他城主了。」
  俞秀凡道:「不錯,看來兄弟很寡聞,但不知是一座什麼城?」
  方塹道:「造化城。能進那座城的人,都是有造化的人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單聽這座城的名字,就有著非同凡響的感覺了。」
  方塹道:「所以,我倒希望你能見見敝城主。」
  俞秀凡道:「希望咱們能見到他。不過,兄弟覺著,貴城主如真是一位春風化雨的人,那就應該堂堂正正的把你派入江湖,主持武林正義,以貴組合的實力,必可使江湖上九大門派失色,不知貴城主何以不作此圖。」
  方塹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在下想必另有緣故。」
  俞秀凡道:「方兄,就事論事,這答覆你自己滿意麼?」
  方塹道:「俞兄,這個……這個……。」這一次,他似乎是想不出適當的措詞了,這個了半天,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俞秀凡不再說話,突然向後退了幾步,靠在另一面牆壁處盤膝而坐。
  方塹本是極為聰慧的人,此情此景,再經俞秀凡的提醒,使他開始生出了懷疑,只覺這中間確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疑竇,當真是越想越糊塗,越想越可疑。忽然問,想到了俞秀凡的一句話,忍不住叫道:「俞兄醒醒,兄弟有事請教。」
  俞秀凡緩緩睜開雙目,道:「方兄,什麼事?」
  方塹道:「兄弟想到了俞兄一句話。」
  俞秀凡道:「什麼話?」
  方塹道:「我記得俞兄說過,兄弟有可能見不到城主,是麼?」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是否能見到城主,方兄大約比兄弟清楚多了。」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仔細想過了俞兄的話,覺得敝城主不大會下這麼一個令渝。」
  俞秀凡道:「方兄,在下只是提醒方兄一聲,是否有此可能,還要方兄自己判斷。」
  方塹道:「唉!兄弟仔細想過了俞兄的話。這中間確有很多的可疑之處。」
  俞秀凡道:「方兄覺得哪些可疑呢?」
  方塹道:「照在下的看法,至少城主不會下令把我關在囚艙裡。」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而且,我一直懷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麼事?」
  方塹道:「我一直不相信敝城主會下令把我囚禁起來,所以,我黨著這可能是燕姑娘的意思。」
  俞秀凡道:「如若是燕姑娘的意思,你方兄又有如何呢?」
  方塹臉上泛現出一片激怒之色,冷冷說道:「她雖然是城主的義女,但也沒有權力把我方某人囚禁起來!」
  俞秀凡道:「她手中執有飛龍令,那就代表了貴城主大駕親到,我看方兄還是認命了吧!」
  方塹微微一呆,道:「俞兄,你好像忽然間改變了態度。」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你對貴組合忠誠無比,兄弟就算是要說什麼,也是白說了。」
  方塹一皺眉頭,道:「兄弟覺著俞兄想要說服兄弟,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了。」
  俞秀凡突然歎息一聲,道:「方兄,一個人,一生所作所為,是善是惡,大都不外受兩種力量支配。」
  方塹道:「請教俞兄,是那兩種力量支配?」
  俞秀凡道:「一是受人左右,一是受自己的見解支配。」
  方塹沉吟了片刻,道:「兄弟是聽人左右的一種,俞兄應是受自己的見解支配的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的接觸,自身的遭遇,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像你方兄這樣的為人,應該是屬於後者才對。」
  方塹道:「看來俞兄很誇獎兄弟,但不知俞兄據何而雲。」
  俞秀凡道:「因為方兄的才慧,足可以辨明是非,分出善惡,除非你不願去想它。」
  方塹怔了一怔,默然不語。
  俞秀凡接道:「方兄,既是想聽聽兄弟的意見,兄弟就直言無疑,就教方兄了。」
  方塹道:「好吧!咱們患難相共,閒著也是閒著,不妨談談吧!」
  俞秀凡道:「兄弟說的也是道理,至於結論如何,要你方兄裁決,兄弟決不勉強方兄。」
  方塹點點頭,道:「俞兄請說吧!」
  俞秀凡道:「先說造化城主,這個稱呼,除了驚世。誇大之外,還有著霸道、神秘的意味。」
  方塹忍不住接道:「俞兄未到過造化城,也未見過造化城主,怎知它驚世、誇大呢?」
  俞秀凡道:「造化二字,無邊無際,敢取此稱,自然是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了。」
  方塹輕輕咳了一聲,道:「但那地方確具有無所不能,無所不有之能,世間再沒有一處地方能夠及得了。」
  俞秀凡啊了一聲,道:「方兄可否列舉一兩件事例出來,以開兄弟茅塞。」
  方塹沉吟了一陣,道:「先說醫道,不論什麼重病、重傷,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未絕,他只要進入造化城就可保住性命。斷肢重續,返老還童,造化城能夠辦得到。試問當令之世,哪裡還有這等醫術?」
  俞秀凡哦了一聲,沉吟不語。
  方塹道:「再說造化城,那該是天地間空前絕後的一大工程。」
  俞秀凡接道:「修築的很美麗,堅牢。」
  方塹搖搖頭,笑道:「只是堅牢美麗,又怎能當得空前絕後之稱,整個城是一座活城,它不但隱現隨心、而且可以移動。」
  這一下俞秀凡呆住了,他博覽群籍,讀破萬卷書。書中記述,不乏奇人異事,但卻從未聽過世間有著可以隱現隨心,且可移動的活城,但他又確信,方塹不是屬於說謊的一類人。
  目睹俞秀凡臉上的驚奇之色,方塹有些得意的說道:「俞兄,不入造化城,不知人間有可奪造化的絕世人才。」
  俞秀凡道:「貴城主也就是建築造化的人了。」
  方塹微微一笑,道:「不錯,他就是造化城主,自然是建築那造化城的人了。」
  俞秀凡道:「一個人具備了如此的才慧,但他卻不肯為武林正義出力,卻花費龐大的精力,創造出一個造化城來。」
  方塹道:「城主建築了造化城,但並非無所不能。一個人不論他有多大的才慧,但他總是一個人,不過他是才人中的才人。所以,有很多具有才慧的人,都很佩服他,有很多行業中最好的人才,都願意留在那裡效命。」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造化城不是一個人創造的了。」
  方塹道:「是的。俞兄,你應該到造化城去見識一下,因為,你有資格留在那座城中。」
  俞秀凡搖搖頭,道:「如若造化城中的人,都是各行業中的第一等人,在下就不夠資格留在那裡。」
  方塹道:「你在劍術上的造詣,能夠勝過我,天下能是你敵手的人,應該不多了。」
  俞秀凡道:「我自己倒沒有這樣的感覺。」
  方塹道:「可是因為我在十大劍主中排名第二的原因麼?」
  俞秀凡道:「也算是原因之一。」
  方塹道:「我雖是排名第二,但我知道,排名第一的不會比我高明的太多,我們只是毫釐之差。」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想你們十大劍主在造化城中,大約不是劍木最高明的人物。」
  方塹道:「是的。俞兄如想求更上一層樓,除了造化城外,天下沒有更好的地方了。像俞兄這樣的天才,如是不能更求深造,那未免太可惜了。」俞秀凡搖搖頭,笑道:「我沒這樣的想法。因為我沒有稱霸天下的意圖,一個真正的劍士,並不只是要他在劍法上有特殊的成就,而是要他在品德上、志節上和劍術配合,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劍士,才能使於秋後世的人,對他生出敬慕。」
  方塹微微一怔,道:「俞兄,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身份?」
  俞秀凡道:「我就是我,一個明辨是非的江湖人。我不是為名,也不是為利,我只是行所當行,為所當為。」
  方塹道:「其實,你俞兄並沒有逃出名利的枷鎖,至少是你沒有拋棄成名。」
  俞秀凡道:「如是我真的要成名,那只是因為武林中的壞人太多,這正像一一個清官一樣,如是沒有作好犯科的人,那就不會顯出他的清正了。」
  方塹道:「俞兄,你不是『生而知之』的神吧!你精深的內功,卓絕的劍術,都需要有著很高成就的人去培養你。像我方塹一樣,如若沒有城主,我方塹可能只是一個平平庸庸的人,因為有了城主的造就,十大劍主中,才有我方塹。
  俞秀凡歎口氣,道:「他把你造成了一位赫赫劍手,用心只是要你為他殺人麼?」
  方塹道:「這個!這個……」
  俞秀凡接道:「如若只是為了殺人,那方兄還不如平庸好些,至少,那可以使你少造些殺孽,也可以活得長久一些。」神情突然轉變得十分嚴肅,接道:「我不願殺人,但我有時為了救人,又不得不殺人,殺一人可救千百人時,那是非殺不可了。」
  方塹內心突然生出一分愧咎,想到在他的劍下曾死去的很多的江湖高手。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冷厲他說道:「方兄,在下一直覺著,你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才和你說這麼多。」
  方塹接道:「我希望你能到造化城去,見識過一些事物之後,咱們再仔細的談談。」
  俞秀凡道:「我雖然未見過貴城主,但我已領教過貴組合中很多的手段,除你方兄之外,我沒有遇見過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方塹長長歎息一聲,不再多言。腦際間,又浮出重重疑問。
  忽然間,鐵門大開,一個女婢當門而立。道:「俞公子,燕姑娘請你進艙敘話。」
  俞秀凡回顧了方塹一眼,道:「方兄再見,如是還想和兄弟談談,不妨要他們叫我一聲。」
  方塹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兄弟如若有事請教時,在下合叫人通知俞兄。」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那青衣女婢正侍隨手拉上鐵門,方塹突然高聲說道:「你給我站住!」
  青衣女婢道:「你叫我有什麼事?」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就說我方某人不願再忍耐下去了,要她多想想,兩個時辰之內,如是還不能放了在下……」冷哼一聲,住口不言。
  青衣女婢冷冷說道:「你的話,我可以照轉給燕姑娘,但放不放你,那要燕姑娘決定了。」嫣然一笑,接道:「不過,就小婢所知,燕姑娘外和內剛,你這樣威脅他,只怕對你方劍主沒有好處。」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別要逼急了我,那對她並不太好。大不了我身受五劍分屍的慘刑。」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言,轉身向外行去,順手帶上了鐵門。
  俞秀凡聽到兩人的對話,但卻未多插口,也未問那女婢。
  內艙中,一張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擺好了四樣精緻的佳餚,和一壺酒,兩隻酒杯,兩雙筷子,顯然,水燕兒只準備招待一位客人。
  水燕兒微微欠身,先讓俞秀凡落了坐,才揮手對那女婢說道:
  「你出去,沒有聽到招喚,任何人不許進來。」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方劍主要小婢轉告姑娘,如若兩個時辰下放他…」水燕兒接道:「他要怎樣?」
  青衣女婢道:「他說,大不了落一個五劍分屍之罪。」
  水燕兒冷笑一聲,道:「囚艙鐵門加鎖,先餓他三天再說。」
  青衣女婢應了一聲,退出內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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