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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輪迴殿內劫輪迴


  這三女的武功高強,並肩而立,竟然擋住了群豪前進之勢,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
  但見玉尺飛揚,拂塵往來掃擊,那藍衣少女手中形如鹿角一般的怪兵刃,更是凌厲無匹,左揮右擊,銳不可擋。
  劍光,刀影,和強猛的杖風,交織成一片動人心魄的樂章。
  激戰中突聞一聲悶哼,一個少林僧侶,首遭毒手,被那藍衣少女右手中的寶劍,活活劈成兩半。
  神鍾道人冷眼旁觀,看群豪攻勢雖猛,但一個個目光遲滯,似是中瘋入魔一般,心知群豪身受之毒,發作在即,不禁心頭一寒。
  他仰臉長長歎一口氣,掄動手中寶劍,劃出了一圈銀虹,低聲對站在身側的青城派兩位高手,松風、松月道長說道:「兩位道兄可有什麼感覺麼?」
  松風道長說道:「微覺頭暈心慌……」
  神鍾道人歎道:「兩位快請運氣調息一下,待真氣均勻之時;
  招呼貧道一聲,咱們聯劍出手……」
  話還未完,耳際間又響起兩聲慘叫,群豪之中,又有兩人受劍倒下。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
  宏亮的佛號,響徹了大殿。
  緊接著梵音高唱,滿殿中一片誦背經文之聲。
  少林的僧侶們,忽然一個個精神大振,禪杖。戒刀,展開迅厲的反擊,其他的人反被少林僧侶們擴展的陣勢,迫到一側。
  那三個少女,雖然武功高強,但在少林和尚強猛的衝擊之下,漸感不支。
  這莊嚴的大悲經,使群僧生出了捨己為人的崇高心念,由無牽無掛,視死如歸生出的空靈,振奮起萎靡的精神,排展開羅漢陣式。
  但聞強厲的呼嘯杖風中,挾著閃閃的刀光,分著藍、紅、白三色衣服的少女,登時被圈入一片杖影刀光之中。
  神鍾道人憑藉著深厚的功力,壓制著身受之毒,看少林僧侶們大展神威,排出羅漢陣式攻敵的成勢,突然心中一動,當下一揮寶劍,高聲招回武當門下弟子,說道:「眼下少林門下,正以羅漢陣群攻強敵,但這等激烈的搏擊,必將使全身血游運行加速,促使毒性提前發作,而且一旦毒發,無可救藥……」
  他輕輕歎息一聲,突然放低了聲音,對門下弟子囑咐了一陣,又回頭對青城派的松風,松月,和無影神拳白作義耳語了一陣。
  他說話聲音異常低沉,別人無法聽得一字一句。
  但見武當門下弟子,松風,松月、及無影神拳白作義,齊齊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神鍾道人把群豪衣袂,劍柄上錄試下的精華武學,分別打成兩個包裹,然後也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片刻之後,神鍾道人當先倒臥下去。
  武當門下弟子,無影神拳白作義,青城派中的松風,松月兩位道長,也隨著神鍾道人,緩緩倒下。
  九星追魂侯振方回顧了倒臥的武當門下弟子一眼,心中暗暗奇道:「怎麼搞的,難道這些人都己無法支撐體內劇毒,倒斃了不成……」
  心念一動,突然眼前一花,自己竟也支持不注,大喝一聲,指環一齊破空飛出,直向那身披玄紗,面蒙黑布,隱現晶瑩肌膚的女人打去」,那身披玄紗少婦雖然面垂黑布,但毫無妨害視線之感,只覺她纖手一揚,隨手擊出了一股強猛的潛力。
  那九枚急飛而去的指環,吃她掌勢推出的潛力一擋,立時被彈震回去。
  她一掌震飛了九枚指環後,立時嬌叱一聲,振袂飛躍過來。
  玄紗飄飛中,隱現玉腿如雪。
  她來勢奇快,疾越少林僧侶的羅漢陣,直落在群豪之中。
  腳落實地,起手一掌,直向九星追魂侯振方急拍過去。
  一股潛力,隨掌而出,侯振方大喝一聲,一連噴出兩口鮮血,摔倒在地上。
  正在運氣調息,壓製毒性,使它延緩發作的群豪,聽得侯振方大喝之聲,立時各揮兵刃,把身披玄紗的女人圍了起來。
  那身披玄紗的女人突然舉手一揮,揭開臉上垂遮的黑布,嬌聲說道:「你們都已受劇毒,要想活命,趕快丟棄兵刃,束手就縛,我各賜你們一粒獨門解藥,如想妄圖以本身修為功力,壓製毒性,那無疑飲鴆止渴……」
  說話之間,緩緩褪下身披玄紗。
  當她取下了蒙面黑布之時,群豪都不禁為之一呆。
  只覺這女人美中帶媚,嬌中生俏,而且其媚冶蕩入骨髓,使人一見之下,神魂為之一蕩,再加上她那嬌婉的呼叱之聲,聽來更是清脆悅耳。
  雖然說的不是隅隅情話,呼郎喚弟,但那柔靡的聲音,卻使人聞而動心。
  但見她緩緩脫去了身披玄紗,露出修長的玉腿,和晶瑩如玉的肌膚。
  那冰冷的神情,也隨著她緩緩褪下的披身玄紗,變作微微的,笑意。星目轉動,皓齒如雪,纖纖十指,輕輕拂散開垂肩秀髮。
  絕世的美麗容色,冶蕩動人的媚態,幻化出一副驚心動魄的妖艷畫面……
  群豪同時感覺到胸中熱血沸騰,手中拿著兵刃,有如木雕泥塑。
  耀眼生花的肌膚,撩人綺念,使群豪體內血脈運行加速,也促使毒性提前發作。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慘叫,一個少林僧侶,被那藍衣少女形如鹿角的兵刃,橫掃去半個腦袋,倒地死去。
  緊接著連聲悶哼慘叫,又有四個少林和尚傷在那紅衣少女和藍衣少女的劍下。
  慘叫中混合著那紅衣少女和藍衣少女的嬌笑之聲。
  全身是白衣的梅絳雪,卻仍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既不聞她說話之聲,也不見她臉上浮現過一絲笑意。
  但見她手中一對碧玉尺,揮舞兩道青光,飛繞在少林寺群僧之中,但她點到就收,始終未傷一人。
  被譽為武林中最奇奧的羅漢陣,逐漸的散亂,解體。
  少林僧侶們傷亡慘重無比,已有十二人倒臥在地上。
  要知這一陣激戰之後,少林群僧們身受之毒,已經開始發作,只覺目眩頭暈,四肢力量漸減,運杖揮刀,漸感吃力。
  這情形,給了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一個極好的屠殺機會。
  但見兩人劍光閃動,鮮血濺飛,片刻間,三十六個少林僧眾,全都死傷在兩人寶劍,拂塵,和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下。
  梅蜂雪一身白衣濺滿了血跡,但她卻始終未傷過一人。
  「這是一場慘酷無比的屠殺,只看得倒在地上,裝暈的神鍾道人,感傷萬千,黯然魂消,幾乎忍不住要挺身而起,揮劍接戰。
  但他卻以無比耐心,忍了下去。
  三人殺戮完少林寺三十六僧,立時揮動兵刃,疾向呆呆出神的群豪攻去。
  劍光閃動,血肉橫飛,但聞連連慘叫之聲,片刻之間,群豪已傷亡了七八人之多。
  那身披玄紗女人,忽然嬌笑一聲,收斂了冶蕩之態,柳腰一擺,衝入了群豪之中,指掃掌劈,迅辣絕倫。
  但聞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群豪紛紛應手而倒。
  這時,群豪身受之毒,大都已經發作,無能招架,縱然揮動兵刃還擊,也是去的毫無勁道。
  緊依在神鍾道人旁側而臥的松風、松月道長,眼看著這等驚心動魄的屠殺,心中大感不忍,不自覺挺身欲起。
  神鍾道人雖然微閉雙目裝暈,但仍然留神著周圍群豪舉動,一見松風。松月難再忍耐下去,趕忙伸手輕輕一扯松風道長衣袂。
  松風霍然驚覺,心中暗道:「好險!好險!我如一時忍耐不下,挺身躍起,只怕要破壞神鍾道兄的全盤計劃。」
  只聽神鍾道人細微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道:「等會那殿門大開之時,由貧道和白兄擔任搶奪殿門之責,兩位道友請分抱葛偉、葛煌盡快躍出,本門中弟子則組成五行劍陣,全力阻擋強敵。」
  他暗運內功,施展千里入密的工夫,除了白作義。松風。松月,和武當門下弟子之外,其他的人雖有靈敏的耳目,也無法聽得。
  這時,回輪殿中的情景,已然漸入沉寂。
  群豪大都濺血在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的寶劍之下,或遭那身披玄紗的女人所傷,幾個未傷之人,也都藥性發作,不支倒下。
  那身披玄紗女子,目睹殿中無一反抗之人,突然嬌聲喝道:
  「停手!」
  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應聲而住。
  身披玄紗女子放聲一陣格格嬌笑,道:「打開殿門,要他們把殿中屍體清運出去,藥性發作的暈倒之人,一律解入石牢之中,聽候發落。」
  那藍衣少女說道:「只怕這般人中,有些狡猾之輩,故意裝死,弟子之意,不如斬盡殺絕的好。」
  那身披玄紗的女子沉吟了一陣,說道:「不錯,這般人中,難免有裝死之人,待大開殿門之後,再設法逃走……」
  她目光環掃了大殿一眼,冷笑一陣,道:「縱然他們能夠逃出大殿,但也無法衝過重重攔擊,這些人都是當今江湖上甚有名望身份之人,多留一個活人,就多一個人的用處。」
  那藍衣少女笑道:「既然如此,師父請回去休息吧.此處有我和兩個師妹,足以應付了。」
  那身披玄紗少婦微一頷首,自向大殿一角走去。
  梅絳雪藉著送那玄衣少婦的機會,由方兆南,陳玄霜身側走過,輕輕踢了兩人一腳。
  她早已看準了兩人穴道位置,默記在心中,雖未低頭探看,出足仍然極準,踢中了兩人太陰脾經的「地機」穴。
  陳玄霜生死玄關已通,反應最是靈敏,梅絳雪不過向前才走了三四步遠,她己醒轉過來,霍然睜開雙目。
  這位初歷江湖的姑娘,近來目睹江湖上諸多凶慘、險詐之氣,已變的謹慎了不少,目光一觸大殿中遍地橫屍,立時又閉上限睛。
  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精神貫注在武當派神鍾道人,和無影神拳白作義的身上,也未留心於她,竟然無人發現她睜開眼睛之事。
  陳玄霜雖然一身武功,但她究竟還是一位稚氣並未全褪的少女,生平之中,又未見過這等死屍雜陳,滿地鮮血的淒慘之局,只覺心中一陣跳動,全身血脈加速運行。眨眼之間,經脈暢通。
  她緩緩啟開雙目,瞧了方兆南一眼。
  只見他的眼皮顫動,似想睜開眼睛,當下悄然伸出手去,握住他左手脈門,微一用力,把本身真氣,傳入方兆南的身上。
  方兆南一得陳玄霜真氣相助,立時醒了過來,一睜雙目,正欲挺身而起。
  這時,耳際忽響起陳玄霜低微的聲音道:「南哥哥,別慌著起來,快些暗中運氣調勻真氣,也許還得打一架呢!」
  方兆南輕輕一握陳玄霜抓在腕上玉掌,表示相謝之意。
  陳玄霜卻突覺心波蕩漾,羞喜的問道:「南哥哥,你心裡喜歡我麼?」
  方兆南心頭一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答覆才好。
  正感為難之際,突聞一陣沙沙急響,回輪殿兩扇大門,突然大開。一陣強烈的陽光,射入殿中。
  神鍾道人突然大喝一聲,急躍而出,揮劍一掠,人已到大殿門口。
  無影神拳白作義,緊隨著挺身坐起,雙拳齊出,打出兩股無聲無息的拳風,分向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撞去。
  二女事先毫無警覺,待覺出不對時,潛力已然近身。
  只覺前胸被一股強猛之力一撞,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白作義打出兩拳之後,人已凌空飛起,直向那鐵門之處,搶落過去。
  雙腳還未著實地,又打出一記無影神拳,直向守在大殿門外的八個赤足少女擊了過去。
  松風、松月緊隨躍起,一個抱了葛偉,一個抱了葛煌,順手又提起放在兩人身側的包裹,急向殿門奔去。
  武當門下弟子,紛紛起身,各自拔出長劍,結成一座五行劍陣,向大殿門口移去。
  陳玄霜目睹神鍾道人等,一齊向殿外衝去,大有奪路而逃之心,當下一挺嬌軀,急躍而起。
  她手中仍握著方兆南的右手脈門,縱身躍起時,不自覺的加了幾成勁力,方兆南登時感到半身一麻,無力掙脫,被她向前拖了八九尺遠,重重的喘息了兩聲。
  陳玄霜聽得方兆南喘息之聲,心中陡起警覺,趕忙放開了方兆南的右腕。
  那身披玄紗的女子,剛剛走到大殿側角,人還未進暗門,殿中已生變故,立時回過身來,冷然一笑,一揮左手,示意要梅絳雪去幫助兩位師姐動手,自己卻舉手在臂上一按,石壁之上,立時自動開了一個小門,逕自進門而去。
  她似乎根本未把神鍾道人等向外衝闖之事,放在心上。
  那藍衣少女和紅衣少女,早已和武當派中弟子排成的五行劍陣,動上了手。
  武當派中的五行劍陣,和少林派的羅漢陣,同為馳名天下的奇陣,彼此的劍勢,配合異常嚴謹,二女攻勢雖然強猛,但想在一時之間,衝破五行劍陣,亦非容易之事。
  再何況,武當門下弟子,且戰且退,並未存有求勝之心,只是守禦之勢,更是嚴密異常。
  這時,神鍾道人已和那圍守在大殿門口的八個赤足白衣少女,動上了手,無影神拳白作義緊隨在松風。松月二人身後,閉目養息,沒有出手。
  陳玄霜和方兆南,緊跟著白作義。
  神鍾道人眼看門下弟子排成的五行劍陣,逐漸接近了殿門,突然輕嘯一聲,手中劍勢忽然一變,剎那間冷芒電掣,劍氣漫天。
  神鍾道人的功力深厚,這一全力施為,劍勢的威力大盛,八個赤足白衣少女,登時被迫的有些手忙腳亂。
  微閉雙目養息的白作義,此刻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遙遙發出了兩拳。
  但聞兩聲嬌脆的輕哼之聲,兩個赤足白衣少女分別中拳,一個當時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一個卻身軀搖顫,緬鐵軟刀,脫手落地。
  神鍾道人一劍掃來,鮮血濺飛,那失刀白衣少女登時被攔腰斬作兩斷。
  白作義大喝一聲,又打出兩記無影神拳。
  八個亦足白衣少女,那裡還敢大意,不由自主的紛紛向兩側閃讓開會。
  松風。松月背負著葛偉,葛煌縱身一躍,緊隨神鍾道人身後衝過。
  白作義大展神威,雙拳連發六拳,分向六個白衣少女打去。
  餘下的六個白衣少女,都是極少江湖閱歷之人,不能兼顧四面,只顧想法子對付神鍾道人劍勢,又忘了白作義那無聲無息的拳風,全都被那悄無聲息擊來的拳風打中。
  只覺心頭一震,齊齊向後退了數步,兩個受擊較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梅絳雪眼看神鍾道人等衝出口輪殿,直向生死門闖去,但兩位師姐卻仍被五行劍陣擋住,兩人攻勢雖然極辣極狠,毒手頻施,但那五行劍陣配合嚴密,變化奇奧,任兩人攻勢猛惡,始終不現破綻。
  這時她怕引起兩位師姐懷疑,趕忙縱身而上,揮動碧玉尺搶攻。
  她一加入,三女威勢大增,武當門下弟子,登時感受到強大的壓力,陣勢變化受制,漸感不支。
  方兆南一看情勢不對,低頭對陳玄霜道:「師妹去助神鍾道人開路,我去助那幾個斷後的武當弟子一臂之力。」
  陳玄霜低應一聲,仗劍一躍,凌空飛起,越過了松風松月,落在神鍾道人身後,說道:「道長請小息片刻,讓我先打一陣。」
  這時,神鍾道人已衝到生死門前,十二個鬼形怪人,排成了一座陣式,擋在門口,神鍾道人已猛衝了三次都被那十二個鬼形怪人合擊之勢擋了回來。
  神鍾道人經這一陣激戰之後,已覺身受之毒將要發作,如不及時運氣調息,只怕難再持久,當下疾攻兩劍,抽身而退。
  陳玄霜抬頭望了那十二個鬼形怪人一眼,只見每人一副怪形,臉上彩色鮮明,縱然心中明白那都是人裝扮而成,但仍然不自覺的有些害怕。
  她別過臉去不敢再看,手中長劍一揮,幻出兩朵劍花,分向當先兩個鬼形怪人刺去。
  她雖然眼睛未看,但刺出的劍勢,卻是準確異常,指襲之處,都是人身要害大穴。
  兩個主持陣勢變化的鬼形怪人,被她的劍勢逼得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陳玄霜一擊逼退了強敵,使她怯敵之心大減,玉腕揮搖,施展開迅辣的劍招,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了八劍。
  搶儘先機的八劍,使那圍守生死門的十二個鬼形怪人,被迫的手忙腳亂,彼此相互救應的陣式,也被迫亂了章法。
  神鍾道人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留神著陳玄霜和人動手的情形,見她出手劍招,詭異辛辣,竟是生平未見之學,心頭大力震動。
  突聽耳際間,響起了一聲悶哼,眼前泛現了一片血光。
  定神看去,只見陳玄霜濺滿了一身血跡,揮劍決戰於敵陣之中。
  她劍招愈來愈奇,劍勢的威力也愈來意大,十二個鬼形怪人,已被她劍劈四個。
  這時,無影神拳白作義,和分背著葛偉、葛煌的松風松月.都為陳玄霜精奇劍招吸引,忘記了仍然置身在險難重重的境遇之中。
  但聞陳玄霜嬌叱一聲,劍光突然暴射,撒出了朵朵銀花,又有兩個鬼形怪人,濺血橫屍在劍下。
  這面陳玄霜大展身手,初試奇學,那面方兆南也發揮了甚大威力,阻擋了三女迫進之勢。
  原來武當門下弟子的五行劍陣,自梅絳雪出手之後,已被迫的形將散亂,險象環生,方兆南卻仗劍一躍而到,一連猛攻三劍,把形將散亂的五行劍陣,重又穩定下來。
  那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好啊!你也會裝死啊!」
  說著唰唰兩劍,直劈過去。
  方兆南長劍斜指,一招「斗轉星移」,化解開疾攻過來的兩劍,反手一招「琵琶別抱」,閃閃寒芒,幻化出數點銀星,分點向藍衣少女三處要穴。
  那藍衣少女一揮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一招「鐵樹銀花」化出了一片紅影。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有如金石相擊,方兆南點去劍勢,盡被封開。
  梅絳雪冷眼看他武功大進,心中甚喜,但她表面神情之間,仍是一片冷冰冰的樣子,左手碧玉尺一招「畫龍點睛」,由側面急襲過去。
  方兆南暗暗付道:「我如不和她實實在在的拼上幾招,只怕要引起她兩位師姐的懷疑之心。」
  當下一劍「潮泛南海」,守中帶攻,封架開梅絳雪手中的碧玉尺,長劍趁勢推進,疾向前胸點去。
  梅絳雪正待用右手玉尺封架,斜裡卻疾來一劍,封開了方兆南的劍勢。
  耳際間響起了紅衣少女嬌笑之聲,道:「當真是癡情女子負心漢,你竟然連我們三師妹也一樣照下毒手……」
  方兆南手中劍勢一緊,唰唰唰一連三劍,把那紅衣少女迫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藍衣少女和梅絳雪的攻勢,卻被五行劍陣中的道人接住。
  五行陣的奇奧變化,護住了方兆南的側翼,使他沒有了後顧之憂。
  激鬥中,忽聽一聲冷響,一個武當派中道人,被梅絳雪玉尺,震飛了長劍,那藍衣少女疾由側面攻來一劍,把那人一斬兩截。
  五人組成的五行劍陣,死了一人之後,登時陣法亂起來。
  那藍衣少女藉機向前疾衝了兩步,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
  突然施展開迅厲的招術,疾衝入陣。
  已經散亂的五行劍陣,登時被她沖得六零八落。
  方兆南暗中留神瞧去,只見群道個個滿頭大汗,舉手揮劍。
  顯的亦甚勉強,看樣子,再動手相搏一會工夫,不用三女施下毒手,四人也難支撐多久了。
  原來四個道人經這一陣激烈的相搏之後,血脈流行加速,毒性早已發作。
  方兆南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霜師妹說那大殿水霧中含有劇毒,當時我亦有中毒之感,這些道人,分明一個個毒性發作,我怎麼毫無異樣之感,這樣看將起來,梅絳雪相贈那兩粒丹藥,定然是解毒之藥了,唉!她待我這般情深意厚、日後不知該如何報答於她才好……」
  正自忖思,遙聞陳玄霜高呼之聲,道:「南哥哥,快些退出來吧。」
  那紅衣少女手中拂塵,劍勢突然一緊,攻勢猛厲無比,口中卻嬌笑道:「三師妹,郎君薄倖留著他徒招煩惱,二師姐替你殺了他,稍洩你心頭之恨……」。
  方兆南大喝一聲,手中劍勢突然一變,施出半招「巧奪造化」,剎那間劍芒點點,分向三女襲到。
  這一招曠絕千古,奇奧之學,威力強大,變化神奇,方兆南雖然只知道一招的三分之一,但出手的劍勢,已使三女大駭而退。
  方兆南低聲喝道:「四位道兄快退!」
  他收劍一躍,人已到生死門下。
  這時他回頭望去,只見武當門下四個道人,一齊摔倒在地上。
  但見那藍衣少女、紅衣少女手中劍光閃動,四人全都被攔腰斬作兩截。
  激戰中,方兆南大喝一聲,又施出了那招「巧奪造化」,但見寒芒流動,分向三女襲去。
  梅絳雪和那藍衣少女見威勢奇大,似是知道厲害,立即倒躍而退。
  那紅衣少女看他常施出此招,逼退自己,心中忽生不服之感,竟然不向後退,左手拂塵,右手寶劍,一齊出手。
  拂塵攻敵,長劍卻斜撩方兆南的劍勢。
  只覺那滿天流動的光影中,幻起千百劍尖齊齊刺了過來。
  同時,也覺著向上撩的劍勢落空,全身盡在對方劍光籠罩之下,不禁心頭大駭,急急收劍而退。
  她見機雖快,但仍晚了一步。
  只見閃閃銀虹,掠面而過,一片秀髮,應手而落。
  這招劍術之中,本還有甚多精奇的變化,如果方兆南當時記全那老人傳此一招劍學,只怕三女早已濺血在他的劍下了。
  方兆南一擊得手後,立時大聲喝道:「霜妹快退!」伸手一拉陳玄霜,轉過身子,急急向前跑去。
  那紅衣少女吃那一劍削落了一片秀髮,早已嚇的魂魄離體。
  呆立谷口,擋住了那藍衣少女的去路,梅絳雪更是有意拖延,故意不追。那藍衣少女探過頭來,在那紅衣少女臉上打量了一下,見她沒有受傷,立時冷冷的罵道:「死丫頭,還不快追,站著發的什麼呆?」
  那紅衣少女被師姐兩句話,罵的醒了過來,口中啊了一聲,放腿向前追去。
  神鍾道人目睹方兆南,陳玄霜連番惡鬥之後,仍然毫無毒發疲累之態,心中甚感奇怪。
  他橫劍守在谷口之處,待方兆南,陳玄霜奔到之時,立時低聲問道:「兩位可覺得內腑之中,有些不對嗎?」
  方兆南搖搖頭道:「沒有啊!」
  神鍾道人略一沉忖,側身放過方兆南和陳玄霜,說道:「我擋追襲強敵,兩位請保護青城派的兩位道兄,離開此處。」
  也不待方兆南答話,仗劍向三女迎了上去。
  白作義連施無影神拳,真力消耗甚大,亦自知內腑毒性發作,難再久存入世,當下對松風,松月一拱手,道:「兩位任重道遠,請盡餘力,相助葛氏兄弟,脫出險難,兄弟去助神鍾道兄一臂之力……」
  說罷,縱身一躍,直飛過去,人還未落實地,雙拳齊出,打出兩記無影神拳,分向三位少女擊去。
  松風,松月,因一直未和強敵動手,毒性發作較緩,心知眼下處境,寸陰千金,也不謙辭,低聲對方兆南。陳玄霜道:「咱們走吧!」
  說著當先放腿向前奔去。
  方兆南心中雖然覺得疑竇甚多,但見松風、松月奔行如箭。
  也無暇多問,急急追了上去。
  但聽身後金鐵相擊之聲,不絕於耳,似是打的十分激烈。
  松風、松月一面奔行,一面抬頭打量山勢,似是想尋找一條出山之路。
  片刻間,已奔出數里之遙,觸目一片花海,香氣襲人。
  奔行之間,忽見人影一閃,紅花叢中,閃出來兩個綠衣少女,手橫寶劍,攔住了去路。
  松月左手抓緊了背上的葛緯,右手抽出背上空劍,唰的一劍,疾向左首那綠衣少女刺去。
  那左首少女並不舉劍,向後一閃,避開劍勢,倒是右首那綠衣少女,斜裡伸來一劍,擋開松月劍勢。
  方兆南沉聲喝道:「兩位道長背負著人,我來對付這兩個。」
  他話還未完,陳玄霜已疾衝而上,手中寶劍一振,幻出兩朵劍花,分襲二女。
  右邊那綠衣少女一招「回風舞柳」,長劍疾轉回來,封架開陳玄霜攻去的一劍。
  陳玄霜嬌軀斜斜一轉,反臂一招「天外來雲」劈了過去。
  她劍招剛變,忽聽一聲淒厲、短急的慘叫聲。
  轉眼望去,只見左側那綠衣少女,手中寶劍,從身後洞穿右側綠衣少女的前胸。
  原來她乘勢閃到身後,藉機刺出一劍,右側綠衣少女,萬沒料到同伴竟會暗算自己,毫無防備,劍勢穿心透胸,慘叫半聲,人已倒地死去。
  這意外之變,連方兆南。陳玄霜等,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望著那綠衣少女發呆。
  只見她緩緩拔出長劍,就那綠衣少女身上,抹去血跡,問道:「那位姓方?」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在下姓方。」
  那綠衣少女打量了方兆南兩眼,道:「你可是叫方兆南?」
  方兆南道:「不錯,姑娘怎的知道?」
  綠衣少女道:「前面關卡重重,這谷中有一條出山捷徑,幾位如想逃得性命,只有從那密道出去。」
  方兆南道:「你是什麼人?」
  綠衣少女低聲答道:「我奉梅姑娘之命而來,眼下時光不多,幾位快隨我來吧!」飛起一腳,把屍體踢入花叢中,轉身向前跑去。
  方兆南望了望松風。松月一眼,道:「跟她去吧!」
  幾人魚貫隨那綠衣少女身後,加緊急追。
  那綠衣少女似是異常熟悉冥岳地勢,帶著幾人穿越奔行於花叢之中。
  這時松風、松月身受之毒,已逐漸開始發作。
  那綠衣少女神情,也似十分緊張,雖已瞧出松風,松月難以支撐下去,但她奔行的速度,仍然不減。
  方兆南連經大變,增長了不少閱歷,緊緊追隨那綠衣少女身後,暗運功力監視,只要一發覺那綠衣少女有什麼異樣舉動,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施襲。
  奔行約頓飯之久,才出花叢,綠衣少女回頭望了松風。松月一眼,道:「兩位道長請忍耐一下,咱們己快脫離險境了。」
  說完轉身向一道荒蕪的谷中跑去。
  在此等情境之下,方兆南心中雖然懷疑,但也不得不隨那綠衣少女身後,進入山谷。
  這是個生滿荒草的山谷,那綠衣少女舉著寶劍,分撥著荒草而行,深入二里左右,才長吁一口氣,停了下來。
  她回頭對方兆南等說道:「如若咱們的行蹤沒有被埋伏在花叢中的人看見,眼下已經算十分安全了!」
  方兆南道:「姑娘知道此路,難道冥岳中其他之人,就不知道這條荒谷麼?」
  綠衣少女道:「這條荒谷,原本是條死谷……」
  方兆南道:「既然是條死谷,姑娘把我們送入絕地,不知是何用心……」
  那綠衣少女道:「你這人急什麼呀?不待別人把話說完。」
  只聽那綠衣少女繼續說道:「在這荒谷之中,有一個噴火的山口,但近幾年來,已經不噴火了!」
  方兆南暗道:「好啊!你把我們送到火山口中,倒可省了你們甚多手腳。」
  那綠衣少女甚少在江湖上行動,也瞧不出方兆南心中已有了懷疑,仍然接著說道:「梅姑娘要我把你們帶到那火山口處,要你們從那山口進入,她說這是唯一的生機……」
  方兆南道:「那山口雖然不噴火了,但裡面的熱度定然甚高,我們進入,只怕難再生出……」
  那綠衣少女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啦,梅姑娘只要我把你們帶到那噴火處。」也不等方兆南回答去是不去,立時又轉身向前走去。
  方兆南回目望了松風。松月一眼,只見兩人頭上汗珠如雨,滾滾而下,微閉著雙目而立,神志已似進入了半暈迷的狀態,那裡還能作得主意,暗自忖道:「眼下情景,九死一生,不如先和她到那噴火口處,瞧瞧再說。」
  當下隨那綠衣少女身後走去。
  那綠衣少女走的甚慢,似在辨認去那山口之路。
  又行里許左右,到了一處山壁前面,只見那崖壁下面,有一所高約三尺,橫寬二尺左右的山洞。
  綠衣少女指著那洞口說道:「這就是了。」
  方兆南探頭望去,裡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有多深多遠,但卻毫無灼熱之感。
  那綠衣少女道:「你們進去吧,我要走了。」
  方兆南暗暗忖道:「如是此女故意引我們進入火山洞中,決然不會殺傷同伴,想來她是奉梅絳雪之命而來,大概是不會錯了。」
  但見那綠衣少女的背影,閃了兩閃,已然走的蹤影不見。
  方兆南目光緩緩由陳玄霜,松風,松月的臉上掃過,心中暗自想道:「陳玄霜毫無江湖閱歷,松風、松月兩位道長,看來已是神志昏亂不清,眼下情景,已無可與商議之人,進不進山口的主意,全要我來決定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責任的重大,這幾人的生死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間。
  他沉思良久,才決定冒險一試,回頭對陳玄霜道:「我在前面帶路,師妹請走在最後,松風,松月兩位道長,只怕已經神智迷亂,難以久撐下去,師妹準備隨時搶救他們。」
  陳玄霜點點頭,道:「知道啦,你放心吧!」
  方兆南拔出劍來,一側身進了山洞。
  這時,松風,松月兩入,心中唯一能夠記著的事,就是跟著方兆南行動,兩入一見方兆南進了山洞,倒是不用招呼,緊隨方兆南身後而入:
  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方兆南心中又有慎嚴的戒備,走的異常緩慢,只覺這洞向下傾斜的坡度甚大,但卻毫無灼熱之感。
  深入約三十丈後,狹窄的山洞,突然開闊起來,一種隆隆之聲,遙遙傳入耳際。
  只覺那隆隆之聲,忽東忽西,似是經常移動,雖然不大,但隱隱可辨其驚人的聲勢,有如遙聞海嘯一般。
  方兆南不禁暗自付道:「不知什麼聲音,如同海嘯沉雷,現下相距甚遠,已可預想其勢,待接近之後,尚不知是何等情景了忽聽身後的松風道長低沉的呻吟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方兆南目力本超異常人甚多,輕過這一段黑暗中行走之後,已然可在一丈內辨視景物。
  他回頭望去,只見松風道長,嘴角間鮮血汨汨而出,身負之人,和手提的包裹,都已丟棄地上,頭頸斜斜靠在壁上。
  方兆南伸手在他鼻口之間一摸,人已氣絕死去。
  他身後的松月道長,突然雙膝一軟,直向前面栽去。
  陳玄霜依他身後而立,趕忙探手一把,抓住他的道袍,方兆南雙手齊出,接住正向地上倒的葛煌。
  只見松月道長,長長喘息了一口氣,說道:「他們兄弟兩人都是被點了穴,解開之後,就可自己行動了……」
  一口鮮血湧了出來,打斷他未完之言。
  方兆南放下葛煌,暗運功力,舉手一掌,輕輕按在他「天靈」要穴,低聲間道:「道長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松月道長得方兆南真氣之助,已然緊閉的雙目,突然睜了開來,說道:「他們兩人,都服了武當派相傳下來兩粒護命金丹,只要解開穴道,調息一陣,逼出內腑之毒,大概就會好了……那包裹之中,是參與此次冥岳之會所有之人的絕技,是傳給他們兩人的,要好好保存,交給他們……」
  他掙動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塊銅牌接著又道:「這是我們……青城派中信物……攜有此物,可得本派掌門接……」
  下面的話尚未說出,人已支撐不住,又吐了兩口鮮血,大喝一聲而逝。
  方兆南長長歎息一聲,說道:「霜師妹,放開他吧,他已經死了。」
  陳玄霜道:「他們怎麼死的?」
  方兆南道:「中毒而亡。」
  陳玄霜道:「我們在那大殿之中,不是也中了毒麼,怎麼還會好好的呢?」
  方兆南道:「我們服用了解毒藥物,要不然,只怕比他們還要早死一些時間!」
  陳玄霜奇道:「就是在大殿中,你放入我口中的一粒丹藥麼?」
  方兆南道:「不錯……」
  陳玄霜道:「你那裡來的解毒藥物?」
  方兆南暗自忖道:「她心中一直記恨著梅絳雪,不如把梅絳雪贈藥之事,相告於她,或可減少她一些嫉限之心。」
  心念電轉,當下說道:「那解藥就是穿白衣的少女相贈……」
  陳玄霜松下手中扶著的屍體,默然不言。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伏身撿起松月道長握在手中的銅牌,說道:「如若不是她相贈解藥,只怕咱們此刻屍體已寒。」
  陳玄霜原本默然不語,聽得方兆南的話後,突然惱火起來,冷笑一聲道:「早知是她給你的解藥,我死了也不吃它!」
  方兆南一看情形不對,趕忙扳轉話題道:「這兩位道長已經毒發身死,咱們把他們屍體移到一處,也該早些解開葛氏兄弟穴道,唉!只不知武當派的護命金丹,是否有效……」
  陳玄霜道:「哼!人家的丹藥沒有效,只有你那白衣妹妹的靈丹有效啦!」
  此女嫉妒之心,奇重無比,雖在異常淒涼險惡的處境之中,仍然對那白衣少女,有著強烈的記限和醋意,一句也不肯放鬆。
  方兆南心知如若再和她相辯下去,定要鬧成十分緊張之局,微微一笑,默然不語,扶著葛偉的肩頭,讓他端坐在地上。
  他先伸出左手來,暗中提聚了丹田真氣,右手掌心抵在他命門穴上,先用本身真氣,催動葛偉的行血,然後才解開他的穴道。
  只聽葛偉長長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解開了葛偉穴道,立時如法炮製,也把葛煌的穴道解開,冷哼了一聲,道:「南哥哥,誰說人家武當派護命金丹不管用了?」
  方兆南知她心中怒意未消,趕忙接口說道:「神鍾道長肯把兩位護命金丹,轉贈兩位葛兄,自己卻甘心忍受毒發之苦,一代名派掌門,氣度果然是與眾不同。」
  葛偉。葛煌醒來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問道:「這是什麼所在?」霍然站起了身子。
  兩人剛剛醒來,神智尚未全復,這洞中又黑暗如夜,難見景物,不覺心中微生驚駭。
  方兆南低聲說道:「兩位葛兄穴道初解,內腑尚有劇毒,不可亂動,快請坐下,運氣調息,逼出內腑劇毒。」
  葛煌突然問道:「我爹爹那裡去了?」
  葛天鵬被殺之時,神鍾道人雖及時點了他的穴道,但那幕慘絕的景色已在腦際中留下了一些印象,人已清醒,立時想起了父親生死之事,不禁一問。
  方兆南暗暗一皺眉頭,道:「兩位葛兄先請運氣調息,迫出內腑劇毒之後,兄弟自會奉告詳情……」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此地尚未全離險境,待兩位迫出劇毒,咱們還要立刻趕路。」
  葛氏兄弟果然依言坐下,運氣調息。
  這兩粒護命金丹,功效異常強大,葛偉。葛煌運氣催開藥力,立時覺得丹田之中,一股強勁的熱流,直衝上來,不自禁張口一陣嘔吐,把腹中存有之物,全都吐了出來。
  方兆南不知兩人嘔吐,乃所服金丹之力,初時為之十分擔心,及見兩人逐漸好轉,閉目而坐,才放心一歎,低聲對陳玄霜道:「霜妹身上是否還帶有食用之物?」
  陳玄霜笑道:「你肚子餓了?」
  方兆南搖搖頭道:「不是,他們兩位嘔吐之後,腹中定會有飢餓之感,運息醒來,恐怕要吃東西,但那食物之上,已然有毒,不如早些拋去算了。」
  陳玄霜這次倒沒有再出言頂撞,解下身上食用之物拋了出去。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這次你倒是很聽話呀!」
  陳玄霜緩緩站起,走了過來,偎在他身邊坐下,柔聲說道:
  「南哥哥……」
  三個字剛出口,忽聽一聲轟隆巨響,,一股濃煙,由身後衝過來。
  幾人但覺如陷蒸籠之中一般,全身一陣奇熱,全部出了一身大汗。
  這股熱風,來的大過迅快,快的幾人來不及運氣抵拒。
  方兆南趕忙吸了口氣,準備先行運氣抵住這股熱風,然後再抱起葛氏兄弟,逃離此地。
  那知這一來,受的苦楚更大,只覺一股強烈難耐的硫磺氣味,直入內腑,趕忙又把吸入胸中之氣,吐了出來。
  幸得那股熱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一盞茶工夫,已然消去。
  方兆南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低聲問道:「兩位沒有受傷吧?」
  葛氏兄弟一齊睜開雙目,答道:「還好」兩人經過一陣嘔吐,身受之毒,已被靈丹逼出了大半,又經這一陣靜坐調息,元氣已恢復甚多,再睜開雙目之時,已可見四周景物。
  陳玄霜微微一笑,道:「南哥哥,我想起來啦……」
  方兆南一時之間,思解不出她話中含意,奇道:「你想起來什麼了?」
  陳玄霜道:「那白衣少女一點也不喜歡你才要叫人把你帶入這火山口中,想把咱們活活燒死!」
  方兆南默然不語,心中卻暗暗忖道:「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忽然心中一動,另一個新的念頭,閃過腦際,暗道:「她如存心害死我們,大可不必多費這一番手腳,在回輪殿中,我和霜妹都已身受奇毒,她又為什麼暗中相送解藥呢?……」
  只聽陳玄霜繼續說道:「她這樣對待你,我可以放心了。」說完一笑,緩緩的偎入了方兆南的懷中。
  葛煌突然輕輕歎一聲,道:「哥哥,就我記憶所及,爹爹好像已傷在回輪殿,那身著紅衣少女的劍下。」
  葛偉道:「我似是也看到了爹爹傷在那三個妖女手中,可是尚未看清,就已經被人點了穴道……」
  他長長歎息一聲,回顧了方兆南一眼,道:「不論什麼事,方兄只要知道,但請直言相告好了,事已至此,我們兄弟決不致意氣用事。」
  方兆南略一沉忖,然後正容說道:「神鍾道人把武當派中歷代傳下來的兩粒金丹,相賜二位服用,使兩位保得性命,這等胸襟,是何等的博大。
  他相賜靈丹之後,又要全場中高手,各留絕技,獨授兩位,用心是何等良苦,如若兩位有負於他,一片苦心,只怕神鍾道人死在九泉之下,也是難以瞑目。」
  葛諱、葛煌齊聲說道:「方兄但請放心,我兄弟決不致有負神鍾道人相救之望。」
  方兆南道:「兩位真有這等氣度,不但神鍾道人相賜靈丹之心,沒有白費,也可使不少武林絕技,得以保存,不致失傳……」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兩位所見不錯,令尊確然已死……」
  葛偉、葛煌同時感到一陣傷心,熱淚滾滾奪眶而出,但兩人強力忍耐著傷痛之情,舉手拭去臉上淚痕,默不出聲。
  方兆南歎息一聲接著:「不但令尊罹難而死,除了眼下咱們四人,生死還難預卜之外,只怕這次參與冥岳大會的武林高手,無一能夠生還……」
  他簡明扼要的把回輪殿,那場慘烈絕倫,驚人動魄的搏鬥經過說了一遍。
  他歎道:「神鍾道人在天下武林高手薈萃之中,獨獨選擇兩位,相賜靈丹,並請與會之人,必死之前,各留絕技,錄傳兩位,無非是讚賞二兄年少有力,天資過人。
  在那等情形之下,留下絕技的諸位老前輩,決不敢有藏私之心,二兄身負眾望,任重道遠,但願能不負天下英雄深厚的寄望才好。」
  葛偉緩緩站起身來,低聲對葛煌說道:「弟弟,咱們先拜拜松風、松月道長遺體,也略表一點相敬之心。」
  於是兩人並肩跪下對著松風、松月的屍體,大拜了三拜。
  方兆南指著身側一個包裹說道:「此包之中,乃與會各位老前輩錄記的武功絕學,兩位要善為保存,如若遺失一片衣襟,一塊木柄、就可能使一種絕技失傳。」
  葛偉打開包裹,把裡面的劍柄、衣襟,分成了兩包,分給弟弟一半,牢牢的綁在身上,說道:「如若我們兄弟有了什麼意外,方兄就請把我們身負各位老前輩遺留下來的絕學取出,不要讓它流落在敵人手中才好。」
  說完站起身來,大步直向外面走去。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葛兄停步,你要到那裡去?」
  葛偉回過頭道:「趁此刻咱們尚有搏敵之力,設法闖出冥岳才對,如果在此居留時間一久,飢餓得筋疲力盡之時,豈不只有束手待縛一途?」
  方兆南道:「出此洞口,絕無生脫冥岳之望,死裡求生之法,只有冒險深入,從這火山洞中,找出一條可行之路。」
  葛偉緩步走了回來,說道:「剛才那一股濃煙之中,所含高熱,已非普通人的體能所可擋受……」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也許方兄內功精深,已達寒熱難侵之境,但就兄弟剛才感受而論,決難忍受這洞中高熱,何況冒險深入未必就有出山之路,這等冒險犯難,倒不如試行一闖他們攔擊。」
  方兆南不便把梅絳雪派人引入此洞之事,據實相告,怕又引起陳玄霜妒嫉之心,但他心中確信梅絛雪不會故意把自己陷入絕地之中。
  這是一種無法說出的感受,在他心靈上,似乎已從梅絳雪那終日冷若冰霜的神情中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信任。
  他覺得這位難得一笑的絕色少女,內心中卻蘊藏了深摯的情愛,只是她偏重向靈性的發展,不像陳玄霜那等表現強烈,愛恨分明,但卻從淡漠中給人一種真摯的感受。
  這感受使方兆南生出無比的信心,他相信這火山洞內,定有著脫險之路。
  他深忖了良久時光,才緩緩抬起頭來,說道:「目下只有兩條路,不論哪一條,都是艱苦異常,生機茫茫,出此山洞,勢必為冥岳中高手圍擊,縱然咱們能僥倖的衝出重重攔截,強敵鐵騎亦必窮追不捨,不談武功,單是冥岳中人善於用毒一項,咱們就防不勝防葛諱道:「方兄之意,是……」
  方兆南接道:「以兄弟之見,闖越攔截,倒不如深入火山之中一試,或有一線生機。」
  葛偉微一沉忖,道:「這等自然界的威勢,爆發時山川易形,風雲變色,人力如何能夠抗拒……」
  方兆南接道:「這座火山,已多年沒有噴火,深入火山腹地,自屬身冒絕大危險,但據兄弟的看法,也正因為艱險萬分,才有一線生機,萬一咱們引發火山,自己雖然難免葬身火窟,身化飛灰,但冥岳中人,亦將為這爆發的火山威勢吞噬,果能如此,雖死何憾?」
  葛緯沉忖了一陣,道:「方兄說的不錯,此既唯一生機,也只好冒險一試了。」
  方兆南霍然站起身來,說道:「事不宜遲,趁咱們現在體力未減,立時行動。」
  葛煌突然插嘴說道:「咱們已沒有食用之物,忍饑挨餓,越此絕險,只怕體力難以支持。」
  方兆南道:「以兄弟估計,咱們餓上三日夜,體力大概還不致完全消失,盡此期中,冒險一試,如若咱們在三日夜內,還難出此絕地,餓不死也要被的燒而死了!」
  陳玄霜也緩緩站起來,說道:「你們兩位如果這樣怕死,乾脆就別走啦!」
  葛偉吃陳玄霜言語一激,不覺豪氣大振,道:「姑娘都不怕,我等堂堂七尺之軀,何懼之有,走!」搶在方兆南前面,大步領先而行。
  方兆南探手一把抓住了葛偉手腕,說道:「葛兄不可任性涉險,還是由兄弟前面帶路。」
  葛偉心知方兆南武功、閱歷都強過自己,也不爭執,當下隨在方兆南身後面行。
  幾人久處黑暗之中,又經過一陣靜坐調息,丈餘左右的景物,目力已然能及,但見前面盡都是一塊塊礁巖,雖無灼熱的感覺,但卻寸草不生。
  行約十餘丈,去路又轉狹窄,那隆隆之聲,重又響聲。
  方兆南停下腳步,凝神側耳,靜靜地聽了一陣,又緩步向前走去。
  四個人默然的向前走著,心情沉重步履緩慢,有如負重千斤,在幾人意識中,大概都有著一步步走近死亡之感。
  忽聽陳玄霜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南哥哥,咱們要是能夠從這火山腹中,找到山路,離開此地之後,只怕不勝麻煩了。」
  方兆南奇道:「什麼麻煩?」
  陳玄霜道:「這次冥岳之會,很多武林高手都葬身其中,只有咱們四個人活著出去,那些人的兒女弟子,定然川流不息的登門造訪,問咱們冥岳中經過,那不是不勝麻煩了嗎?」
  方兆南暗暗忖道:「你想的這麼遠也好,反正眼下之局,凶多吉少,咱們索性海闊天空的胡亂談吧,也許可以暫時忘去眼下處境的凶險。」當下笑道:「是啊,那時咱們可忙極了,單是接待川流不息的訪客,就夠累了……」
  葛偉截住了方兆南的話,接道:「兩位倒是還有閒情逸致,說這等不著邊際的事,唉!我看還是別再談啦!」
  陳玄霜笑道:「怎麼?你怕死麼?」
  葛偉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怕?」
  陳玄霜道:「怕有什麼用,在這等人力難以抗拒的環境之中,誰也無法主宰生命,死就死啦!」
  方兆南怕幾人再爭論下去,引起怒火,趕忙接口說道:「以少林、武當掌門的武功,佐以黑白兩道中數十個高手,都無法抵拒冥岳中人,憑咱們四個人,要想逃出他們攔截。追襲,自是必死無疑。
  這火山腹地誠然生機甚微,但咱們如能小心謹慎,或可找出一條生路,兩害相權取其輕,一個是必死無疑,一個尚有些微生機,兩位葛兄不妨再想想,那條路對?」
  其實他這幾句話,十分牽強,他所以深信這山腹之中,有路可通,完全是信任梅蜂雪不會陷害自己。
  她既然派人把自己引入這火山口,想來定有生路。
  這信念是基於一種十分微妙的關係而生,但卻是那樣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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