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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殘師門


  方兆南陷身重重劍氣環繞之下,只覺壓力奇大,手中的兵刃,竟然施展不開。
  他心中一急,突然想到那招「佛法無邊」的招術,左掌疾推而出。
  那黑衣人眼看掌勢擊來,就是閃避不開,被方兆南一掌擊在前胸之上,但覺心神震盪,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去。
  方兆南急欲求生,情急發掌,只用出了四成真力。
  那黑衣人調息一陣,覺著並未受傷,突然拉開覆面黑紗,露一張娟秀美麗的面孔,笑道:「你記性滿不錯呀!」
  她玉手揮動,撕去全身黑衣,露出一身天藍色勁裝,打開包頭黑巾,垂下一頭長長的秀髮。
  就是那黑衣人撕去黑衣的同時,那青衣人也迅決的扯去滿身青衣,片刻之間形態大變,兩個包頭蒙面人,立時變成了兩個美麗無倫的少女。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兩位的膽子不小啊?」
  他回頭對大愚禪師等說道:「這兩位就是冥岳岳主門下兩位弟子……」
  大愚禪師雙目閃動,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原來是兩位女施主。」合掌一禮。
  左側那紅裝女子,嬌聲笑道:「老和尚不用假慈悲,還是打天窗說亮話吧,有話快些說吧!」
  大愚禪師道:「老衲出家人,素來不善誑語,本門兩位禪關期中長老,怎麼樣了?」
  右面那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問的兩個白髮,白鬚。禿頂黑髯的老頭兒嗎?」
  大愚聽她一開口就說出兩位師長形態,不禁心頭一震,以他那等修養有素的人,也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臉色神色一變。
  他沉聲應道:「不錯,兩位老人家怎麼樣了?」
  藍衣少女格格嬌笑道:「兩個老頭兒,每人被我刺了三劍,至於是死是活,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這幾句話,字字如刀如劍,刺入了大愚禪師的心中,臉色忽然一沉,黯然說道:「這麼說來,老袖兩位師長,已然斷送在女施主的劍下了。」
  那藍衣少女笑道:「如若他們不死,我也沒有法子啊!」
  大證更是早已控制不住滿腔悲忿之情,臉色鐵青,炫然欲泣。
  那紅衣少女突然一揚王腕,對方兆南招招手,笑道:「薄情郎,你倒是滿快樂啊?」
  方兆南也被那兩位禪關老僧死傷的凶訊,心神震動,他生具至性,心中悲苦尤過三僧,早已熱淚滾滾而下,聽得那紅衣少女相詢之言,心頭又是一驚。
  他心中暗道:「莫非我那玄霜師妹被他們生擒不成?」
  他極力掩飾著悲愉之情,冷冷答道:「我有什麼不對?」
  紅衣少女格格大笑道:「我那絳雪師妹,多情鑄恨,私放強敵,被家師逼的跳入火山口中,在那烈焰飛騰的大火之中,早已化作飛灰而死……」
  這消息有如巨錘擊胸,方兆南心弦大震,急急接道:「此話當真嗎?」
  紅衣少女星目流動,打量了方兆南一陣,笑道:「字字句句,都可指日為誓。」
  方兆南只覺一股悲忿之氣,直衝上來,突然一揮手中戒刀,大聲說道:「此訊如真,兩位今天,也別想生離此谷就是!」
  紅衣少女突然格格大笑道:,『你不怕山風吹閃舌頭嗎?憑你那點微未武功,也敢說這等放肆之言。」
  大愚禪師一頓手中之禪杖,沉聲接道:「兩位想生離此地不難,但必須先把老衲等劈在劍下。」
  一躍而起,舉杖向那藍衣少女劈了下去。
  他自幼剃度出家,生長方外,青燈黃卷,消磨去了他數十年的歲月,有生之中,從未遇過如此的悲痛之事。
  二僧凶訊,可算是他今生之中,最大的傷痛之事,滿腔悲忿中劈出一杖,用足了十成勁力,當真是有如風雷突發,泰山壓頂一般。
  那藍衣少女目睹這等威勢,不禁油生寒意,那敢硬接其勢,柳腰一扭,倏然後退五步,避開一杖。
  強烈的怒火,深沉的悲痛,激起大愚禪師的殺機,只聽他大喝一聲,不容那藍衣少女還手,鐵禪杖一招「狂風怒嘯」,橫裡掃出。
  藍衣少女雙肩晃動,又退出八尺,人已退到絕壑邊緣。
  大愚禪師雙目中神光閃動,雙足微一點地,僧袍飄飄,如影隨形,鐵禪杖一招「八方風雨」,幻出一片杖影,當頭罩下。
  如若那藍衣少女不肯硬接此招,勢必被逼下絕壑,跌個粉身碎骨不可。
  大愚禪師激忿之下,杖勢迅猛無比,藍衣少女室劍已和禪杖相觸,立覺難以抗拒這碎石裂碑的威勢。
  此刻生死交關,心神反而集中起來,當下運起全身功力,隨著擊來禪杖,橫向旁側一撥,撤手丟劍。
  大愚禪師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把手中兵刃丟去,被那丟劍的巧力一引,一杖擊空。
  但那藍衣少女全力運劍,左手匕首去勢,隨著一緩。
  這等打法,乃高手比武時,甚為少見的事,剎那之間,兩人都經歷了生死一劫。
  藍衣少女引開杖勢,立時反客為主,揮臂反擊,匕首一轉,疾向大愚右臂上削去,寒光一閃,鋒刀已及大愚寬大的袍袖。
  這迅厲的一擊,快如電閃,讓避和封架全來不及,迫的大愚禪師鬆開了雙手緊握的禪杖,左手一轉,五指猛向藍衣少女緊握匕首的左腕抓去。
  如果她不肯立時收住橫削的匕首,大愚禪師的右小臂,雖可能被她利刀斬斷,但她左腕的脈門要穴,亦將被大愚的左手工指扣住。
  這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那藍衣少女似不甘冒玉石俱焚之險,左腕一沉,讓開了大愚禪師疾抓的五指。
  但因這一讓之勢,她手中鋒利的匕首,也一擊落空,身形一錯而開。
  雙方又成了面對面的相持之局。
  在兩人身旁數尺之後,放著禪杖。寶劍,但誰也不敢伏身去撿,相持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大愚禪師忽然大喝一聲:「女施主小心。」
  他舉手一掌,遙遙擊去。
  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直向那藍衣少女撞了過去。
  藍衣少女早已蓄勢戒備,右手一引,一股陰柔的力道隨掌而出,接住了大愚禪師強猛絕倫的掌風,嬌叱一聲,右手猛然向外一翻。
  大愚禪師忽覺抗力一減,身軀不自主的向前一傾,心頭微感一震,趕忙收回擊出的內勁,但見眼前人影閃動,白光電掣,銀花朵朵,當胸襲來。
  那藍衣少女用本身內力,引開了大愚禪師的強猛掌力之後,立時揮動手中匕首,欺攻而上。
  大愚禪師一著失神,全身數處大穴,都被那匕首幻化出的朵朵銀花罩住。
  老和尚身陷危境,絕學立出,大喝一聲,踢出一腳。
  這是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觀音足」。
  他一腳踢出,強猛絕倫,那藍衣少女冷笑一聲,欺攻的身軀,忽然向左面橫移兩尺,手中匕首卻原式不變,指襲前胸。
  哪知大愚禪師踢出的一腳,竟預測到她閃讓的方向,腳落實地,忽然一旋,如影隨形的橫掃過去。
  這不過一剎那間的工夫,但聞一聲悶哼,鮮血迸射,大愚禪師的左肩,被那藍衣少女手中匕首,劃破一道四五寸長短的血口,深口見骨。
  緊接著一聲嬌呼,那藍衣少女的身軀,突然凌空飛起,撞在右面的峭壁之上。
  她刺中了大愚禪師一刀,但也被大愚禪師踢中了一腳。
  她為閃避大愚禪師踢來的一腳,使匕首失去準頭,如若不然,這一刀立時可把大愚制於死地……。
  大愚禪師沉重的刀傷,使他踢出的「觀音足」威力大減。
  這一搏之間,兩人都受了重傷。
  那藍衣少女雖然被那山壁撞的幾乎暈了過去,但手中匕首,仍然緊緊握著不放。
  她綴緩站起了身子,右手扶著光滑的峭壁,臉色蒼白的說道:「老和尚,你的武功,不錯啊!這一腳踢的奇奧難測。」
  大愚禪師低頭望望肩上的傷勢,鮮血已染濕了他整個衣袖。
  滿臉沉重的表情,說道:「冥岳的武功,果是不凡,老衲今日領教了,無怪大方師弟,和三十六護法,盡傷在冥岳之中。」
  忽聽大證禪師高喧一聲佛號,手橫方便鏟,大步走了過來,沉聲對大愚說道:「師兄請休息一下,小弟領教一下冥岳的武功。」
  那藍衣少女冷然一笑,道:「好,你上吧!」微閉星目,手扶山壁,慘白的臉色上,毫無驚慌之情。
  大證緩步向前走,兩位禪關中的師長被害,使這方外人動了殺機,強烈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燒。
  他走近那藍衣少女五尺以內時,他仍然微閉著雙目而立。
  大證禪師高舉起手中的方便鏟,正待擊下時,心中突然一動,暗暗忖道:「她在重傷之後,難道真的乘人之危,一鏟把她擊斃不成?
  此事傳言江湖,不但老僧被人恥笑,就是少林的威名,也要大受損失……但她下手刺傷坐關期兩位師長,手段是何等的卑劣下賤,對付此等之人,還和她講什麼信義……」
  這兩個極端矛盾的念頭,在他心中,一陣迷亂衝突,一時不知如何才好,竟然呆在當地,舉鏟難下。
  忽見那藍衣少女睜開星目,微微一笑,道:「你怎麼不動手啊?」
  大證還未來及答話,那藍衣少女突然一陣格格嬌笑,道:
  「你既然不動手,那我就不客氣了。」
  突然一晃雙肩,直欺而入,手中匕首一閃,當胸刺到。
  大證禪師萬沒料到,她竟然說打就打,而且出手辛辣無比。
  他手中方便鏟乃長打兵刃,被那藍衣少女突然欺近身來,反而使展不開,迫的仰身一躍,疾退五尺。
  耳際間響起那藍衣少女嬌笑之聲,道:「你可是想跑嗎?」
  如影隨形,欺攻而上,手中匕首揮動,左點右刺,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了六招。
  這七招,著著不離大證禪師的前胸要穴。
  迫得大證手忙腳亂,手中空自握著勢深力猛的方便鏟,不但難以發揮威力,在這等近身相搏之中,反而成了他一個拖累。
  兩人力搏了十幾個回合,大證禪師一直在險象環生之中。
  閉目運息的大愚禪師,經過自行閉穴止血,運氣調息了一陣之後,傷疼之苦已止,睜眼望去,見師弟正陷在生死頃刻之間。
  這時,方兆南也正和那紅衣少女戰至緊要關頭,刀光如雪,劍影重重,各出絕學,人影難辨。
  大道禪師送信未歸,只有自己乃唯一可解師弟之危的人。
  但對一個妙齡少女,如果自己再出手相助,實有辱少林之譽。
  但目下形勢危殆,大證已盡失先機,藍衣少女詭異的身法武功。有如附身之影,不論大證禪師如何閃讓,均無法擺脫那不離前胸要害的匕首。
  突聽那藍衣少女嬌叱一聲,手中匕首左搖右揮,灑出滿天寒芒,大證禪師一個閃避不及,前胸被劃中,鮮血洞舊而出,剎那間已濕了半邊僧袍。
  大愚禪師目睹險情,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相助,三五合內,大證禪師必然要傷亡在那藍衣少女匕首之下。
  當下大喝一聲,運功劈出一掌。
  他功力深厚,雖然受傷,但並未傷到內腑,劈出的掌力仍然強猛絕倫。
  那籃衣少女眼看大證禪師手足已亂,傷敵只不過三五招內之事,強提真氣,壓制著發作的傷疼,手中匕首,攻的愈見凌厲。
  忽覺一股暗勁,撞了過來,心神一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大愚禪師全力劈出一掌,震動左臂傷口迸裂,鮮血又急湧而出。
  那藍衣少女退了兩步,大證禪師立時緩開手腳,佛門方便鏟忽然一緊,鏟光大盛,反守為攻。
  那藍衣少女被大愚禪師一掌震的全身真氣浮動,內傷發作,只覺一陣腹疼如絞,再也無法提聚真氣。
  她那裡還有餘力,封接大證禪師那招如開山巨斧般的攻勢。
  轉瞬間,主容易勢,戰局大變。
  大證方便鏟施展開來,鏟光暴及一丈方圓,日光下月牙閃閃,金風破空。
  藍衣少女全憑詭奇的身法,閃避凌厲的攻勢,但內傷沉重,五合之後,已後力難繼,行動愈來愈慢。
  大愚禪師低沉的說道:「師弟不要傷性命,震飛她手中兵刃,生擒住她。」
  大證滿身鮮血,高喧一聲佛號道:「放手!」方便鏟一招」金剛飛拔」,敲在那藍衣少女匕首之上。
  那藍衣少女早已感到筋疲力盡,手中匕首被大證方便鏟一震之下,登時脫手飛去。
  大證借勢欺進一步,飛起一腳向那藍衣少女右膝上踢去。
  藍衣少女嬌軀一轉,橫向左面跨去。
  她身法雖然靈活奇詭,但力量已經用盡。
  她內傷又正發作,行動遲緩,右膝關節要穴,雖然讓開,但卻被大證踢來一腳,踢在右腳上面,身子打了兩個旋轉,摔倒在地面上。
  大證急奔過去,點了她兩處穴道,長長吁了一口氣,忽然向後退了四五步,一跤跌在地上,手中方便鏟也脫手落地,擊在一塊小石上。
  原來,他刀傷極重,血流甚多,人早已覺出不支。
  但他卻憑藉著數十年深厚的內功修為,提聚著一口真氣,帶傷猛攻,待他點了那藍衣少女穴道之後,不覺松下口氣,真氣一洩,登時感到全身筋骨酸軟,退後數步,一跤跌倒。
  這是一場殘酷的搏鬥,三個人都受了很重的傷。
  大愚禪師雖然眼看師弟受傷甚重,但他正自顧運氣止血,無暇過去相助。
  這時,幽寂的山谷中,只餘下了方兆南和那紅衣少女還在惡鬥,兩個人靜靜的躺著,大愚卻靠在一塊大岩石上,運氣療傷止血。
  太陽由遙遠的山峽中,透射過來,刀光,劍影在日光下幻出千重銀淚。
  兩人已力鬥了近百個回合,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他把手中戒刀當作寶劍施用,全走的劍招路子,雖然不很習慣,但仍能抗拒住那紅衣少女凌厲的攻勢。
  兩人動手之初,方兆南就被迫的只有招架之功,有驚而無險。
  不論那紅衣少女施出何等毒辣的劍招絕學,方兆南每每被逼到危急之時,立刻施出一式奇學,把那紅衣少女迫退。
  久戰之後,心中逐漸領悟那陳姓老人所授武功之妙。
  同時也覺的那紅衣少女的武功,確和陳姓老人,同出一門。
  有時兩人用出同樣的武功相搏,彼此都愕然相顧。
  方兆南已瞭解兩人這樣打下去,決難打出一個勝敗出來,因為兩人武功同一路數,只要一用出來,對方立時了然到下面變化。
  論武功,純熟,紅衣少女勝了一籌,但在招術之上,方兆南似是略佔優勢。
  尤以那招「巧奪造化」只一出手,立時把強敵迫退,可惜他只熟記那招曠世絕學的起手兩個變化。
  方兆南心中很明白,只要自己能多記熟兩個變化,立時可以把那紅衣少女傷在刀下,或迫使她棄去手中寶劍,束手就縛。
  他用盡了心思去想,就是想不出來下面的奇招,反因分心過多,迭遇險招,那紅衣少女的劍鋒,兩次由他前胸掠過,劃破了胸前衣服。
  激鬥之中,那紅衣少女突然喝了一聲:「住手!」寶劍揮掃,疾攻兩招,向後躍退三尺。
  方兆南封開三劍,橫刀而立,冷冷問道:「什麼事?」
  紅衣少女星目流轉,掃了側臥在地上的師姐一眼,道:「你刀法和劍法,一般一樣……。」
  方兆南冷然接道:「就是這句話嗎?」欺身而進,一刀「顫倒陰陽」猛劈過去。
  紅衣少女劍花「橫渡鵲橋」,封住刀勢,說道:「你這刀法,從那裡學來的?」
  方兆南道:「天下武功,萬宗同源,偶有相同之處,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呼呼兩刀,縱劈橫斬。
  紅衣少女橫移嬌軀,寶劍灑出一片銀芒,金鐵交擊聲中,封開了方兆南戒刀,道:「可是我那絳雪師妹,傳授於你的嗎?」
  方兆南道:「你不要含血噴人……」
  紅衣少女格格嬌笑,道:「反正她已葬生火窟,你就承認了,也不用著急。」
  方兆南突然一陣感傷,泛上心頭,梅絛雪那冷艷的倩影,頓時展現腦際,黯然一歎道:「她果真死了嗎?……」
  紅衣少女笑道:「火巖溶液,可化鋼鐵,她縱是金打銀鑄,也早已被化得屍骨無存了……。」
  方兆南仰臉望天,想著數月來經歷之事,只覺如歷了千年萬劫,似夢以幻……。
  周惠瑛斷魂抱犢崗,陳玄霜生死不明,凶訊再傳,梅絳雪又葬身在火窟之中,情恨幽幽,回憶斷腸,不禁流下兩行淚水正自忖思之間,突見眼前劍光閃動,那紅衣少女突然一劍刺到。
  這一劍來的十分意外,方兆南雖想橫刀封架,情勢上已來不及,迫的倒躍而退,讓避三尺。
  那紅衣少女一劍得手,搶去先機,立時展開快攻,玉腕揮動,剎那間攻出五劍,這五劍一氣呵成,迅快絕倫。
  方兆南被那急如江河奔瀉的劍影,迫的手忙腳亂,紅衣少女辣手頻施,嬌喝聲中一劍掃傷了方兆南的右手。
  方兆南只覺一陣劇痛,鬆手丟了戒刀,情急之下,揮掌反擊,一招「佛法無邊」,橫掃了過去。
  這一招曠絕千古的奇奧之學,變化神奇莫測,那紅衣少女眼看掌勢擊來,但卻無法讓避,一劍封空,右肩完全暴露在方兆南掌勢籠罩之下。
  匆忙中急急一側嬌軀,橫裡退開一尺。
  方兆南那還容她逃出手下,左掌一推,擊在那紅衣少女右肩之上,當堂把她震退兩步,飛起一腳,緊接踢出。
  紅衣少女一條右臂,被方兆南掌力震麻,寶劍幾乎脫手,心中甚是驚駭。
  只覺他劈來一掌,乃生平僅見之學,略一失神,右胯之上,又被踢中一腳,身不由主的凌空而起,向後飛去。
  在她身後丈餘左右之處,就是那百丈絕壑,這一凌空倒飛,直向那谷中摔去。
  方兆南伏身撿起那戒刀,縱身一躍直追過去。
  他知道以那紅衣少女的武功,決不會跌入那百丈絕谷之中,但如在她身陷危境之中,制服她的機會,將大力增強。
  這念頭在他腦際一閃而過,迅快撿起戒刀,急追而上。
  那紅衣少女右胯受傷甚重,一條腿整個的麻木起來,但她功力深厚,身軀被方兆南踢飛之時,已運氣逼入右臂,活了右臂的穴脈。
  就這一剎那,她的身子已直向那絕壑之中摔去,方兆南也迫到了絕壑邊緣,眼看她躍入深谷之中,倒是甚感意外。
  正感歎間,突見那紅衣少女向下疾沉的嬌軀,忽然一挺,右手寶劍一探,平放在絕壑邊緣的石地上,借勢一彈,身軀重又飛起了六七尺高,身化飛鳥投林,平向岸上飛來。
  方兆南大喝一聲,急縱而起,天馬行空般,橫躍過來。
  那紅衣少女身子還未落實地,方兆南已自迫到,一招「平沙落雁」橫削過去,刀光閃閃,帶起一縷金風。
  耳際間響起了那紅衣少女嬌脆的聲音,道:「你當真要我命嗎?」
  方兆南聽的微微一怔,手中戒刀略緩,分厘之差,那紅衣少女緩開手腳,一劍封開了方兆南的戒刀,反手急攻兩劍,把方兆南逼退一步,身落實地,笑道:「你的武功長進了不少啊!」
  方兆南眼看她落足實地,心知制服她的機會已失,勢必還得一場惡戰,當下冷冷說道:「今天你們再想生脫此地,哼!只怕機會甚渺。」
  紅衣少女抬頭望那藍衣少女橫臥之地,微微一笑,說道:
  「兩個老和尚,所受之傷,不會比我的大師姐輕,哪一個能夠先行醒來,運功斃敵,哪一個才能算勝,眼下都還在相持掙扎之中,判論生死,只怕言之過早了。」
  方兆南暗道:「這話倒是不錯,一流高手相搏,常有兩敗俱傷之局。」不自覺的回頭望去。
  忽聞衣袂飄動之聲,慌忙轉過頭來。
  但見眼前銀芒閃動,寒風襲面,慌忙一縮項頸,向後退去。
  一陣冷氣,掠頂而過,削掉他一片包頭青巾。
  原來他一回頭時,那紅衣少女突然揮劍削來。
  她生性詭辣,陰險,也不講什麼武林規矩,目睹方兆南武功較昔日動手時,長進甚多,不但已無取勝之望,且有落敗可能,立時心生詭計,騙得方兆南一回頭,突然發難。
  這一劍本可把方兆南置於死地,那知她右腳麻木未復,行動不便,有欠靈活,剛一發動,方兆南已有驚覺,縮頸倒躍而退,驚險萬分的避開了一劍。
  方兆南驚魂略定,冷冷喝道:「冥岳中人,當真是毫無人氣,詭計陰謀,無所不用其極!」
  紅衣少女毫無愧色的笑道:「動手相搏,武功,智計並較,給你點教訓,你也好長點見識。」
  方兆南怒道:「這也算得智計,也虧你說得出口。」
  一招「冰河凍開」,猛劈了過去。
  紅衣少女自知右腿麻木未復,進退閃躍,甚是不便,當下凝立著不動,揮劍一架,擋開了方兆南的戒刀。
  刀劍相觸,響起了一片金鐵相擊之聲。
  兩人重新動手,彼此心中都已有數,誰也不敢稍存輕敵之念,方兆南揮刀搶攻,那紅衣少女卻改採守勢,靜站不動,揮劍接架。
  她怕自己一動,被方兆南看出她右腿傷的甚重,攻勢更加猛烈。
  這一來,全成了硬打硬接的局面,幽寂的山谷之中,響起了一片叮叮哆咯之聲,繞耳不絕,方兆南一日氣攻了二十餘刀,見她一直靜站不動,不禁動了懷疑,陡然收刀不攻。
  那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麼不攻了?」
  方兆南冷笑道:「你為什麼站著不動?哼!我不信你只是想以硬拚硬打的,想和我分出勝敗……」
  紅衣少女接道:「你手腕上傷勢不輕,流血已經不少,咱們再打上十個回合,你就難再支撐下去。」
  方兆南放聲大笑道:「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左手忽然平胸舉起,又道:「你再接我一掌試試,」突然欺身而上,揮手拍出。
  那紅衣少女見他舉手發掌的姿態,和剛才一般,心中大驚,明知他這一掌攻來,自己無法防守,但也不會束手待斃,寶劍倏然劃出一圈銀虹。
  方兆南已知這招掌法妙用無窮,心中毫無所懼,默誦心法,直劈的掌勢,突然變成橫拍。
  原來這招「佛法無邊」,名雖一招,實則蘊含著極多的變化,習練純熟後能夠以變制變,搶敵先機。
  因掌勢拍出之時,並無一定的變化路數,全要看敵人防守反擊的變化,因時制宜,這正是上乘武學中,以巧制巧法則。
  那掌勢中含蘊天、地、人三才變化,包羅了橫斬,直剪、斜擊,截打,諸種竅訣,掌勢一經出手,就佔盡了制敵的先機。
  方兆南由直劈忽然變成橫斬手法,只是由那紅衣少女防護劍勢,帶動的變化,毫不思索的應時而變,但卻大出了那紅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只覺手腕一麻,室劍脫手落地。
  方兆南隨手一抄,五指已扣住在她右腕脈門之上。
  他掌勢乘隙攻入那紅衣少女護身劍影之中,擊落她手中兵刃,扣住了她右腕脈門,一氣呵成,輕鬆無比,有如信手拈來,心中並無若何感覺,事實上也來不及用心去想。
  但當他扣拿住那紅衣少女手腕之後,心中大生驚奇,暗暗忖道:「我的武功,當真這樣高了不成,怎麼揮手間,就把這冥岳中一流高手制服,唉!早知這招『佛法無邊』如此之妙,實在用不著和她力拼了這麼長的時間。」
  他只管默想此事,忘記了運加功力,迫使對方行血返攻內腑,消失抗拒之能。
  那紅衣少女雖覺他這一掌攻勢玄奇,不易防禦,但卻沒有料到會被他擊落兵刃,拿住脈穴,也不禁為之一怔,心中暗暗歎值:「完了……。」
  那知方兆南拿著自己脈穴之後,竟然呆呆的站著不動,不知道想的什麼心事,不覺心中一動,暗運功力,左手閃電而出,橫裡一抄,抓住方兆南的右腕。
  待方兆南霍然驚覺時,右腕脈門,已破紅衣少女緊緊扣住,手中戒刀,也脫落在地上。
  兩人同時運加內力,同時感到右腕一麻,行血被逼的返向內腑攻去。
  這是個僵持久的死結,方兆南一時的大意,由大勝之局,變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兩人同時覺著半身一陣酸麻,勁力忽然消失,扣注對方手腕脈穴五指,難再用力。
  紅衣少女大危已解,嬌笑說道:「看來今日之局,咱們要作同命鴛鴦了,你不肯放開我被扣脈穴,但卻也無法掙脫我扣拿你的右腕……」
  方兆南冷冷說道:「什麼同命鴛鴦不鴛鴦的,哼!一點不知羞恥。」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一男一女,彼此牽腕而死,別人眼中看來,只當我們相攜殉情,豈不是一對同命鴛鴦?」
  方兆南暗暗想道:「這話倒是不錯,眼下誰也不敢稍存大意,只要稍一失神,立時將滿盤皆輸,這局面僵持下去,大有兩敗俱傷的可能……」
  只聽那紅衣少女嬌笑之聲,迴盪在耳際,道:「你可要聽聽我那三師妹死去的經過嗎?」
  方兆南冷冷說道:「不必說了,在下對姑娘戒心甚深,任你忽見那紅衣少女臉色一變,猛然一帶方兆南的身子,左腿一抬,用膝蓋直向方兆南小腹之上撞去。
  方兆南已知她詭計多端,早已暗中戒備,順勢一推,橫向一側閃去。
  兩人手腕彼此相拿,全身勁力大半難以用出,紅衣少女一招落空,全身向後倒去,方兆南身子橫讓,馬步移動,重心不穩,被她一帶,一齊摔倒在地上,一陣翻滾,到了懸崖邊緣。
  方兆南左腳登住懸崖旁邊一塊山石,穩住身子,回目一瞧,但見那絕壑深不見底,摔下去,事非粉身碎骨不可。
  但那紅衣少女已生了同歸於盡之心,全力向前面絕壑移動。
  這時,雙方都用出全力,緊握對方脈穴,成了個相持不下之局。
  忽然問,傳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方施主請再堅持片刻。」
  聲音入耳,方兆南立時辨出是大愚禪師的聲音。
  這紅衣少女突然發難,想必是看到了大愚禪師醒來,怕他趕來馳援,才想出同歸於盡的辦法,從萬死中,謀求一線生機。
  紅衣少女忽然猛一抬頭,兩片櫻唇,疾向方兆南臉上撞去。
  方兆南不自覺微一側頭,那紅衣少女卻借勢用力一推。
  但聞一陣隆隆大震,方兆南藉以支持身體的山石,滾入了懸崖之中,兩人的身軀又向前移動了數尺。
  方兆南無法回頭張望,雙腳向後一蹬,希望再找到一塊山石,但覺雙腳一齊登空,膝蓋以下,已離實地,心知下身,已伸入絕壑。
  只要那紅衣少女再略一加力,兩人即將同時跌入深谷。
  他心中暗道:「這一場搏鬥,九成已成了同歸於盡的結果。」
  目光轉動,忽然發覺那紅衣少女右腕上,有一塊扣子大小的紫記,不覺啊了一聲。
  那紅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叫什麼,可是怕死了?」
  方兆南道:「你可是姓雲嗎?」
  那紅衣少女聽他忽然問起自己姓氏,先是一怔,繼而笑道:
  「你身後兩尺之處,就是絕壑,那老和尚縱然及時趕來,只怕也無法救你。」
  方兆南怒道:「摔下懸崖,未必就一定會死,何況粉身碎骨,也不是我一個……」
  他微微一頓,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可是雲夢蓮嗎?」
  那紅衣少女瞪得又圓又大的星目,突然眨動幾下,凝神而思,似是這名字對她十分陌生,但似隱隱相識,她沉忖了一陣,突然嬌聲笑道:「你可是叫方兆南嗎?」
  突然向前一推,方兆南的身子,又向那絕壑中移動了半尺。
  這時,方兆南雙膝之下,完全懸入絕谷,雙手又和那紅衣少女扣拿,無法攀抓山石借力,只要那紅衣少女再稍一加力,方兆南勢非將沉入懸崖之中不可。
  那紅衣少女不知是早已有恃無恐呢,還是當真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掙扎著抬起頭,笑道:「這絕谷之中飛石嶙峋,摔將下去,就是鐵打銅鑄的人,也難以再活。」
  忽然一張櫻口,咬在方兆南握住她脈穴的手腕。
  這一下倒是大出了方兆南意料之外。
  但覺手腕一陣劇疼,鮮血急湧而出。
  方兆南本能的一鬆五指,那紅衣少女順勢掙脫了方兆南緊扣的脈穴,揮手一掌推了出去。
  他五指鬆開,已知難逃摔入絕壑的叵運,心想由她劈入絕壑,倒不如自己跳下的好,當下一沉真氣,猛向絕谷之中墜去。
  這不過一剎那間,紅衣少女一掌擊空,忽然覺著自己的身子,也向絕壑之中沉去,趕忙鬆開方兆南的右腕脈穴。
  方兆南脈穴雖然脫開,但人卻沉沒於絕壑之中。
  那紅衣少女忽然一躍而起,探頭向下看時,方兆南已沉下了數十丈去,不禁微微一笑,高聲說道:「三妹夫,恕我不送葬啦!」
  忽聽一個蒼老而又帶忿怒的聲音,道:「冥岳中人,當真是個個不帶一點人氣,老衲也不能和你們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就在聲音剛剛傳入耳際時,那紅衣少女突然覺著一隻手掌,按住了背後「命門穴」上。
  她站在懸崖邊緣,只要那身後之掌微一加力,立時可以把她推入絕壑之中。
  此刻唯一的生機,是保持鎮靜,使對方延緩下手的機會,再設法從死中求生。
  她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連頭也不回一下。
  但聞那蒼老低沉的聲音,重又起自身後,道:「老衲生平之中從未暗算過人,甚至我很少和人動手,但此刻卻不能饒恕你了。
  我本該運集內勁震斷你的心脈,使你立時噴血而死,但我佛慈悲,叫老衲難下這等辣手,我把你推下這絕壑,生死由你去吧忽然間,傳過一聲高昂的佛號,道:「那可是大愚師兄嗎?
  快些停手。」
  這聲音異常熟悉,但卻使大愚禪師為之震駭。
  身後響起了步履之聲,那熟悉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
  「大愚師兄,快放開手,向後退回三步。」
  聲音已不似剛才平和,顯然有了怒意。
  大愚禪師掙扎著回頭望了一眼,立時鬆開了抵在那紅衣少女「命門」要穴的右手,迅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因他回頭一瞥,看清了來人,正是失落冥岳,生死不明的大方師弟。
  那紅衣少女在大愚禪師掌勢離開之時,突然一個轉身,回過頭來,目光一掃大方禪師,緩緩向前走了兩步,靜站不動。
  大愚目睹掌門師弟未死,也不知是驚是喜,呆呆站了半晌,才合掌說道:「師弟逃回寺來,主持大局有人,小兄已受重傷忽然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和藍衣少女相搏,受傷甚重,尚未調息復原,為救大證,不顧自身安危,全力發出一掌,雖然救了大證,重創了那藍衣少女。
  但自身那點提聚療傷的一口真元之氣,登時散去,劍傷處血管又復進裂,出血甚多,全憑數十年修為的功力,支持著身體,沒有暈迷過去。
  如他能文時靜心療息,排除胸中雜念,未始不可使真氣復聚,但他因心懸大證和方兆南的安危,不能安心療養。
  眼看方兆南又陷於危境,竟又不計重傷,趕來相援……。
  大方禪師的及時出現,使他心神為之一寬,賴以支持他重傷的精神力量,突然消散,堂堂暈倒地上。
  大方禪師只冷冷的掃視大愚一眼,緩步走向紅衣少女身前,說道:「我已攔阻了少林寺後援之人,不准他們進入此谷。
  但姑娘留在此地,也非長久之策,暫請退隱一處隱密所在,三日之內,我定將少林寺全部解體。」
  那紅衣少女環視了四外一眼,說道:「這片絕地之處,除了入口之外,別無可通之路,我師姐又身受重傷,你要我們到哪裡去走?」
  大方禪師輕輕皺眉頭,道:「她的傷勢重嗎?」
  紅衣少女道:「人已暈倒不醒,當然傷勢不輕!」
  大方道:「咱們過去瞧瞧,我身懷靈丹,或能療治她的傷勢。」
  紅衣少女飛起一腳,踢了大愚禪師暈穴,當先走了過去。
  大方禪師緊隨身後,將要走到藍衣少女身側之時,突然搶先一步,蹲下身子,抱起那藍衣少女的身子。
  低頭看去,只見她星目緊閉,臉色蒼白,回目對那紅衣少女說道:「大小姐受傷很重,不過不要緊,她是被我們少林寺門下大力金剛掌,震傷了內腑。
  只要她服下兩粒丹藥,傷勢就可以穩住,再養息數日,就可以復元了……」
  忽見那倒臥在地上的大證禪師,挺身而起,說道:「大方師兄,你幾時回來……」
  大方緩緩轉過頭去,只見大證禪師,雙手掌地,滿臉現出驚喜之色,接道:「我佛相佑,掌門師兄歸來……」
  突然發覺那紅衣少女,在師兄身側,立時急急說道:「師兄小心,你身後……」
  那紅衣少女冷冷接道:「這人神志已復,留下他終是禍害,不如早把他殺死的好。」
  舉步一跨,人已到了大證禪師的身側,玉腕揮掃,乒乒乓乓先打了大證兩個耳光。
  大證禪師重傷初醒,驟見師兄,心中驚喜交集,神智尚未全復,這紅衣少女兩個耳光,雖把他打的滿口鮮血直流,但卻使他迷迷糊糊的神志,陡然清醒過來,一躍,探手抓兵刃。
  紅衣少女疾飛一腳,猛向肘間「曲池穴」上踢去。
  大證陡然一個大翻身,避開踢來一腳,人已滾出七八尺之外。
  右腳順勢一勾,方便鏟已到手中,身軀還未站起,呼的一鏟「風吹落葉」,疾掃過來,鏟光閃閃,把那紅衣少女攻勢擋住。
  她目睹大師姐重傷之情,已不敢再存輕視少林武功之心,手中沒有兵刃,不敢輕進。
  大證禪師一鏟掄出,人已借勢而起,目光投注在大方禪師身上,滿臉迷惆之色。
  大方緩緩放下懷抱中的藍衣少女,站了起來,沉聲喝道:
  「大證,你過來。」
  大證呆了一呆,靜站不動。
  大方禪師滿臉莊肅之色,道:「你可認識我是誰嗎?」
  大證道:「小弟識得師兄乃掌門之人。」
  大方厲聲喝道:「不聽掌門令諭,該當何罪,快放下手中兵刃過來。」
  大證禪師一沉吟,丟了手中的方便鏟,緩步走了過來。
  他似是已知道自己的命運,舉步落足之間,如負重千斤,莊肅的臉色上,滿佈青筋,目蘊淚光,儒儒欲滴。
  那紅衣少女橫向旁側,閃開了兩步,讓開去路。
  大證走到大方身前,合掌當胸,閉上雙目,說道:「掌門師兄有何吩咐?」
  大方撣師眉字問忽現殺機,緩緩舉起了右手。
  目光閃處,只見大證頂門間的汗水,滾滾而下,顯然他並沒有完全閉上限睛,大方的一舉一動,他仍然可以看到。
  千古艱難唯一死,他雖是修為有素的一代高僧,面臨死亡時,也不禁神情激動,汗出如雨。
  大方禪師忽生不忍之心,那高舉的右掌,遲遲不忍下落。
  正當他掌勢猶豫難落之際,忽聽大證禪師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軀,突然飛起,摔入那萬丈絕壑之中。
  耳際間,響起那紅衣少女嬌笑之聲,道:「我看你舉掌不落,猶豫難決,乾脆替你殺了算啦!」
  大方禪師微微一笑,道:「殺的好,不知怎的,我竟動了故舊之情。」
  頓了一頓,大方撣師說著,蹲下身去,扶起那藍衣少女,急急從懷中摸出兩粒丹藥,打開她緊閉的牙關,投入她口中。
  接著他又道:「二姑娘請推活她全身脈穴,半個時辰之內,她就可清醒過來,委曲兩位就在這山谷之內,找處隱密地方,養息一天,待天夜時分,老袖當親自迎兩位離此絕地,免使他們對我生疑,我要先走一步了。」
  紅衣少女略一沉思,道:「好吧!今夜三更時分,記著來接我們。」
  大方禪師合掌一禮,走過去扛起大愚禪師,放開腳程,急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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