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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多情苗姑


  「苗蘭!你估算一下,我們能不能和常奇放手一戰,有多少勝算?」田長青把話引入了正題。
  「為什麼呢?」苗蘭奇道:「今夜,你們已大獲全勝,十三太保連傷帶跑,少了五個,三法師也被毒物所傷,遭到了生擒,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現在,我們盡快地離開這裡才對,為什麼還要自投羅網,送上門去呢?」
  「你是說,我們不堪一擊了?」田長青道:「難道常奇真有三頭六臂不成?」
  田長青似是被激出了火氣。
  「我不知道你們的實力?」苗蘭道:「無法作一個正確的評估,但你們能一舉制住了神刀三太保,確實不凡。以此推斷,對付其餘的八大太保,或有勝算。但真正高人是常奇,他沒有三頭六臂,但武功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最可怕的是邪法,他是真的很邪門!」
  「長青!你和常奇有什麼難解仇恨?」花芳道:「一定要找他對決?」
  「這一架很難免了,我已經答應了小方助拳!」田長青道:「你們總不希望我言而無信吧2」
  花芳皺起眉頭,道:「我們怎麼辦?」
  田長青看出來了,兩個毒女,對常奇是真的畏懼,讓兩個役毒傷人,一向自負的女子,如此害怕,對常奇這個人,真要重新估計了。
  小方歎口氣,道:「兩位姑娘!不要太為難,你們相處甚久,當然有些情義……」
  苗蘭接道:「論情義!我們對田長青深逾十倍,我們聯手對付三法師,就是不願他把消息傳給常奇,我只說說大法師常奇具有三種本領,你們估算一下,能不能破解?」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小方道:「兩位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苗蘭道:「他能打出一種火蓮,是一團真的烈火,形成蓮花,飛擊十餘丈,歷久不息,而且是一發十餘朵,追襲敵人!」
  「這是藥物配合武功施展出的技藝呢?」田長青道:「還是一種邪術?」
  「不知道啊?」苗蘭道:
  「說它是武功,應該不會自行在空中交叉擊敵,飛舞不息,說它是邪術吧?它又不是幻影,而且是見物就燃的真火。」
  田長青神情凝重地道:「還有呢?」
  「第二種是飛劍!」苗蘭道:「長劍飛擲十丈外,取人首級!」
  「那就沒有什麼好怕了,擲劍傷人於十丈之內,算不得什麼奇技?」小方道:「和飛鏢、飛鈸一樣的暗器手法,只是暗器大了一些,手勁要強一些……」
  「當然不至如此……」花芳打斷了小方的話,接道:「那柄劍是活的,不會被兵刃擊落!」
  「什麼?」小方吃了一驚,道:「你說是飛劍了。」
  「也不是傳說中那樣的飛劍,白光一道,飛行千里,它只是一把鋒利的寶劍!」花芳說:「如影隨行,揮之不去,你不難擊中它,但你擊落它,它還會飛起,這樣的飛劍,常奇能連擲三把,天下能夠同時對付三把飛劍的人,屈指可數了。」
  「是用絲索控制,內力操縱飛劍了!」小方道:「同時能用三把,果真是功力驚人?」
  「沒有操縱的絲索……」花芳道:「就是一把劍,在常奇的手中,能夠飛起來傷人。」
  小方呆住了,回頭看看田長青,道:「世上真會有這種武功嗎?」
  「它根本不是武功。」苗蘭道:「常奇投劍出手之後,也不用再費神照顧它,一切對敵刺,都是劍的本身在活動。」
  「有這種事?它算什麼呢?」小方道:「不可思議啊?也很難叫人相信!」
  「是邪術!」花芳道:「劍上畫滿符咒,據說那是經過法術祭煉的寶劍。」
  「三法師左手食、中二指一抹長劍。」田長青道:「再吹一口氣,劍身能飛越一道白光傷敵,它只是一種無形的劍氣,但我感覺到它有著真正刺傷人的威力。」
  「這種無形劍氣是幻術,但也真能傷人!」苗蘭道:「但如遇上武林高手,只要腰斬劍氣,它就威力大減,而且,不能持久,很快就化作烏有,可是大法師常奇的飛劍不同,它是真正的百煉精鋼啊!」
  「苗蘭!要如何才能應付他?」田長青有些緊張了,這似乎是超越了武功的范籌。
  「我不知道!」苗蘭歎口氣道:「大法師常奇的可怕之處,就是他具有多種技能,充滿著邪惡、妖異,超越了體能技藝的範圍。」
  「還有第三種,又是什麼驚人的武功呢?」小方問。
  「是一種遁術!」花芳搶先接道:「他有八面小旗子,插在地上,只要人進入了他的範圍之內,就會生出一種幻覺,被困在幻覺中,我說幻覺的意思是你擔心什麼?它就會出現什麼?水、火、金、木,都會因心念而生,我和苗蘭就是這樣被常奇收服的,不得不投入他的麾下,編入了十三太保。」
  「十三太保,是不是常奇手下最強的一批屬下?」田長青道:「除了十三太保之外,還有些什麼高手?」
  「就武功而言,十三太保是常奇手下的一級高手!」苗蘭道:「除了我和花芳之外,還有兩個善於運毒的人,用毒的手法還算高明。」
  「但不是很難對付,其餘的人,武功大約在伯、仲之間,你們能一舉對付三個神刀太保,應該有能力收拾他們。」
  「三法師和二法師呢?」田長青道:「今晚之戰,他只露了一手,劍氣幻術,好像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吧?」
  「三法師已傷在花芳吸血飛蝗毒口之下,人還在昏迷中。」苗蘭道:「不用算上他了。二法師一直坐鎮法壇,也未見他和人動過手,不知他多少斤兩,最重要的是大法師常奇,究竟有多大能耐,令人無法測度?單以上述三種本領而言,就足以使人束手無策了。」
  「世上真有如此的怪事?」程小蝶道:「不知當年王守仁剿滅白蓮教,用的什麼方法?」
  突然想到了那位智者吳先生,不知是否有破解邪術的智慧?
  「程姑娘!」田長青道:「似是言未盡意,怎麼突然不說了?」
  程小蝶心中一驚,忖道:
  絕不能說出來吳先生的事,洩露出九龍玉珮的秘密。
  心中盤算,口中說道:「白蓮教主徐鳴儒,邪術、法力,想必不在大法師之下,但卻被王守仁消滅了,一定有一種對付妖法的辦法?」
  田長青笑道:「對!聽說當年王守仁訓練了二百名專破白蓮教邪術的親兵,以黑狗血噴過之後,用烈酒和上棉花,投擲焚燒。唉!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雄黃酒能消五毒,不可不備!」程小蝶說。
  但見苗蘭、花芳臉色大變,卻忍下了沒有接口。
  程小蝶突然醒悟,苗蘭、花芳手中的毒物,都可能畏懼雄黃藥酒,立刻住口不言。
  田長青苦笑一下,道:
  「苗蘭、花芳!你們兩位不宜和常奇正面為敵,不用參加這了場對決了。這件事完成之後,我會守信約定和你們同往南荒,在那裡住上一年……」
  「唉!你如戰死了呢?」苗蘭道:「我知道你有極高的武功,但大法師常奇,不是憑仗武功可以對付的人物!」
  「對呀!找了你七八年,卻在這麼一個不堪的情景下找到的。」花芳道:「不管是什麼樣一個結果?我們總要盡力幫你,我和苗蘭同居南荒,也都是有一半漢人血統的苗女,我們承繼了兩個不同門派的掌門,雖然並不是親姊妹,但卻是情同手足。我承繼了苗女多情的性格,所以,對你唸唸難忘。苗蘭和我,都不知道你騙去我們感情的目的?但知道你一定有目的。」
  「這趟中原之行,使我們經歷了中原人物的奸詐,我們雖能役施毒物,但自承機詐不如中原江湖人物甚多,我們投入大法師手下之後,雖然並沒有失去自主能力,但仍是不太自由,我們準備花十年時間找你,完成兩個心願。」
  田長青道:「可否告訴我,是哪兩個心願?」
  苗蘭道:「第一個是要回返南荒,將我們的門派發場光大,更且利用在中原所學的事物,教化開導門人。」
  「好事情啊!」田長青道:「第二個呢?」
  花芳笑一笑,道:「漢、苗混血的孩子,好像比較聰明,我們兩個人,能在眾多的師兄、師妹中,突顯出來,接掌門戶,可資為證。
  所以,我和苗蘭都想跟你生個孩子,讓他們異母同父,以血緣的情感,減少雙方的衝突,讓大家和睦相處。」
  苗蘭點了點頭。
  程小蝶心中忖道:兩個小苗女,竟有如此的宏大心願,她們糾纏田大哥,似非只為貪戀男女的歡愛。
  她雖未經人事,但已隱隱感覺到,田長青具有了一種征服女人的特殊本領,包括了甜言蜜語的欺騙,及使女人屈服的一種奇能。
  「我和花芳都發覺了一件可悲的事!那就是我們活不太久!」苗蘭又道:「歷代掌門人,大都在四十至五十歲之間死亡,我們預定在十年找到你,如果十年之內找不到你,我們也準備回轉南荒,安排後事,只有從門人中選出接任了。」
  「如果我能在和常奇決戰中,保住性命,我一定跟你們去南荒。」田長青道:「事實上,我也發覺了你們歷代掌門早死的原因,可能和你們住的地方有關!」
  「是風水不好嗎?」苗蘭道:「只聽此言,你倒非全然無情?」
  「和風水無關!」田長青道:「可能和瘴毒牽連。我還無法說出真正原因!我離開之後,才想到這個疑點,我會盡全力找出原因,解除這個危機。」「長青!我們不會羈絆你!」花芳道:「我們懷了孕,你可以離開,但蓬門永遠為君開,你在中原住厭了,就到南荒住幾天,看看我們的骨肉。」
  「所以,這一戰,你不能死!」苗蘭道:「我和花芳商量很久得到的結果,別讓我們太失望,能不能把對付大法師常奇的事,拖延一年?」
  方懷冰、程小蝶同時愣住了,兩個苗女對田長青的期望,是要他避開死亡,最好的避開方法,就是立刻遁走。
  看二女情意深切,小方和程小蝶也不好出言阻攔。
  田長青凝目沉思,不知他想的什麼?
  這真是個尷尬的局面,四個人八道目光,全都投注在田長青的身上,卻有兩種不同的關切。
  田長青果然有非常的機智,望了苗蘭、花芳一眼,道:「你們是否希望我說了不算?」
  苗蘭、花芳對望一眼,同時搖頭。
  兩人一時間,搞不清楚田長青言中之意?
  田長青道:「那就要聽天由命了。我答應小方和程姑娘的事,怎能言而無信?」
  「我知道無法使你改變心意!」苗蘭道:「說吧!我們該如何幫助你?」
  「最好是不要去,如果一定要去,也只有在暗中幫忙。」田長青道:「你們不現身,常奇對我們就有些莫測高深了。」
  「兩位姊姊!」程小蝶道:「是否有逃回沙府的人?」
  「應該沒有!」苗蘭道:「三法師傷在了花芳的吸血飛蝗之下,駕車的也被五龍會奪去魂魄,來的人,不是被擒,就是死亡!」
  田長青吃了一驚,道:「一個駕車的人,也值得你動用五龍齊出嗎?」
  「他是大法師首座弟子,聽說已得常奇的真傳,武功、邪術,都不在三法師之下,不知他今夜為何未曾出手?」苗蘭道:「我突然施襲,五龍齊出,才把他一擊毒斃,如是給了他還手的機會,還很難說鹿死誰手了?」
  「如若兩位姊姊返回沙府,會不會引起大法師的疑心呢?」
  「程姑娘的意思是讓我們仍回沙府,俟機內應?」苗蘭道:「這個辦法還真的不錯!」
  田長青道:「會不會被常奇發覺?此人狡詐多智,不可不防?」
  「我們弄點傷出來,應該可以瞞過他!」花芳道:「他們不知道我們遇上了情郎舊識。」
  田長青高聲叫道:「阿橫、阿保!」
  兩人飛身而入,道:「主人吩咐!」
  田長青道:「快去處理了篷車、屍體,要乾淨利落,不留痕跡,仔細查看一下,是否有洩漏出去的情勢?」
  二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田長青道:「等他們回報之時,再作決定!」
  沒有說一句甜言蜜語,但卻充分的表現對二女的關愛之情。
  苗蘭、花芳對望一眼,心中頓覺溫暖舒暢,臉上也泛起溫柔的笑意。
  程小蝶道:「兩位姊姊,如果能回沙府,能不能把小妹帶入府中?」
  「你也要去?」苗蘭奇道:「為什麼呢?」
  「胡鬧啊!」小方道:「你一個人,就算能入沙府,也是自投羅網啊?」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小妹自有道理,我可以改扮成任何身份,只要能混入沙府就行了。」
  田長青道:「要去見一個人?」
  程小蝶點點頭,心中忖道:這個田長青啊!果然機敏過人,但無論如何不能把吳先生的事情說出來!
  田長青竟然沒有多問,看過了程小蝶那一招「上天梯」後,田長青已發覺這個小姑娘不簡單,膽大心細,胸中藏有著不少秘密,低聲道:「苗蘭,能不能把她帶入沙府?」
  苗蘭道:「她如不計身份,大概可以。但我們不能保證她的安全,如果被常奇發覺了,可是個必死之局!」
  「只要能進入沙府,小妹自有藏身之處,絕不會連累到兩位姊姊。」
  「那就帶她混進去吧!」田長青目光一掠苗蘭、花芳,接道:
  「要你們置身事外,似乎不太可能了。不過,非到絕對必要時刻,不要出手,如能讓常奇對你們多份信任,對我的幫忙會更大一些,記著!你們還想生兒育女,我也希望嘗一下,身為人父的滋味!」
  花芳點頭笑道:「好吧!身入中土七八年,別的本領沒有長進,倒是學會了你們漢人不少看風轉舵的本領。我和苗蘭今夜看見是你時,心中何等震動,但我們還不是表現得鎮靜如恆,應付得絲絲入扣……」
  小方心中焦急,忍不住插嘴道:「田大公子!你真的同意程姑娘混入沙府啊?」
  「看你急得面紅耳赤!好像比自己涉險還要緊張。」田長青笑道:「莫非心如寒冰的人,也動了春心不成?」
  這玩笑開得高明極了,既是對程姑娘表達了襄王無心的意思,也對苗蘭、花芳示明瞭自己和程姑娘的清白。
  程小蝶也明白了田長青的風流,是有一定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好色!
  小方笑道:「我可是就事論事,要她進入沙府,是九死一生的冒險。」
  程小蝶也笑了,笑得一臉嬌媚,道:「小方哥!多謝對小妹的關心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喝!大小姐是愈來愈倔強了。」小方道:「在下是看戲掉眼淚,白替古人擔憂啊!」
  程小蝶又笑了,笑得很開心,道:「我是真的感激,小方,不要生氣啊!」
  田長青哈哈一笑,道:「小方!放心吧!就憑那一招『上天梯』,就能逃出沙府,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常奇還不會在城中殺人。」
  「聽說常奇會算卦,豈可不慎!」
  「就算常奇真會陰陽八卦,可是不一定會准。」田長青道:「如果他能算準,今晚上就不會只派三法師來了。」
  小方搖搖頭,不再多言。
  阿橫回來得很快,道:
  「一切都平靜,阿保正在掩埋人和馬的屍體,也準備把篷車拆散埋掉。屬下先來回報,順便請示主人,那位三法師要如何處置?」
  程小蝶道:「殺了他!但三個神刀太保可以留下來,能為我們所用最好,不能用,就來個除惡務盡。」
  阿橫不住點頭,人卻站著不動,他在等待田長青的命令。
  「照著程姑娘的意思辦!」田長青道:「我已彷彿看到一個幹練、傑出的女捕頭出現在江湖之上。」
  「田大哥!我在為萬民蒼生打算啊!不願再看到一次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的大劫殺。」
  程小蝶道:「只好快刀斬亂麻了。」
  田長青稍一思索,笑道:「就這麼決定了。苗蘭、花芳!帶程姑娘去,你們三位先走吧!」
  苗蘭探手入懷,取出一把匕首,光在左臂刺一刀,又在花芳腿上劃一刀,投下匕首,道:「走吧!」
  就這麼也不包紮,血淋淋地向外行去。
  程小蝶道:「一點血一片情,小妹好感動!」追在二女身後離去。
  小方抽翹嘴角道:「田兄!如果敵人都是女子,咱們就用不著動刀子了,只要田兄一個出馬就可大獲全勝。」
  田長青癟困著臉,緩緩撿起了苗蘭留下的匕首。
  程小蝶扮作了送油的小夥計,在苗蘭一番指點後,混入了沙府。
  沙府中氣氛十分冷肅,連廚房外面也有著森嚴的戒備,四個佩刀的黑衣大漢,守在一條通道上、注視著來往的人。
  好在沙府中人口眾多,單是廚師就有六人之多,幫忙打雜的男女,不下十幾個人。
  廚房內的管制,並不很嚴,程小蝶退到廚房一個窗口處,暗中觀察形勢。
  原來廚房在第三進院落中的西南角處,獨成一個格局,由一道便門通住宅院之外,便門處一人佩刀守候。但通往內宅的甬道卻十分嚴密。
  沙府很大,加上了不少新建的房舍,使原本的民宅形勢大變。這座廚房,和沙宅形同分離,勿怪廚房中管制不嚴,由廚房到宅院,只有一條通路。
  程姑娘暗暗叫苦,混入廚下,也難越雷池一步。
  沙府中正在大量的進儲食物,送貨的搬運工人,川流不息。
  這幫了程小蝶很大的忙,沒有人注意她,但她明白這一陣時間過後,廚下極可能也要清查。那時,就很難再作掩飾。
  這時,天已近午,不少女婢,進入廚房,端起早已擺好的點心酒食行入內宅。
  這時,貨物已齊,搬運工人也開始由便門退出。
  程小蝶只好冒險了,覷準機會,一把扣住一個女婢腕脈,同時點了她的啞穴,道:「姊姊!在這邊啊!」
  行向一側的茅所中。
  她早已相準形勢,是廚下最忙碌的時刻,雖然有一人看到了,只道他們真的是姊弟,也未注意。
  程姑娘快速地換過女婢衣服,行了出來,端起兩盤點心,行入甬道。
  四個佩刀大漢,沒有攔阻,但口中卻在點著人數。
  出入廚房的女婢,似是一定數字。
  幸好程小蝶把那女婢點了穴道在那裡,使出入的人數相符。
  但入了宅院之後,程小蝶又傻住了,把點心送哪裡呢?
  她想到了兩個去處,一是送往苗蘭、花芳那裡,二是送往「迎香閣」去。
  任何一處,都很危險,一旦敗露,都會立刻牽累到他們。
  但程小蝶無法確定苗蘭和花芳的住處,也不知如何轉向「迎香閣」去,又不能開口問路,真是小困難壞了大事。以沙府目下戒備之嚴,一步走錯,立刻就惹來殺身之禍。
  正為難問,突覺手腕一涼,一條青色小蛇,探出頭來。
  程姑娘心頭一顫,幾乎把兩盤點心摔在地上,銀牙一咬,忍下驚恐,見蛇頭向右擺動,只好轉向右邊行去。
  小蛇立刻縮入袖中。
  想到袖內有一條青色小蛇,程姑娘心都涼了,但對苗蘭的役蛇之能,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道這條蛇什麼時候,跑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知她如何能找到了自己,不會弄錯。
  小蛇在袖中轉動,指引著方向,程姑娘就在驚怕、怪異中,找到了苗蘭的住處。
  苗蘭果然已在等候,拉開門,放入程姑娘立刻掩上。
  是兩間精緻的雅室,程姑娘放下點心,人已癱了下去。
  苗蘭一招手,小青蛇疾飛而出,躥入了苗蘭的袖口之中,低聲道:「嚇壞你了!」
  程小蝶喘口氣,緩緩站起,道:「幸好它沒有咬我一口!」
  苗蘭歎息一聲,道:「如若你不幸露出馬腳,它就會咬你一口了。」
  程小蝶吃了一驚,道:「殺人滅口啊?」
  「不是!」苗蘭道:「小青兒是蛇中之王,已達通靈之境,我用本身之血,餵了它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收為我用。連常奇也都不知道我有這樣一個寶貝,咬你一口,會讓你立刻暈迷。他們發覺你被蛇咬傷,才會送給我來救治,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懂嗎?因為,常奇不會讓你死,他要問出你的來歷。」
  「原來如此!」程小蝶心有餘悸地道:「它幾時跑到我身上了,我一直都不知道?」
  「黎明時刻,我們分手時,就留在你身上了。」苗蘭笑道:「這才是真正的役蛇絕技!也是本門中掌門人,獨自享有的不傳之秘,它是千年難遇的飛蛇青靈子。雖只有七寸長短,卻已傳了三代掌門人,每一代掌門人接收它時,必得本身和鮮血飼養四十九天,才肯歸服。」
  程小蝶聽得呆住了,半晌工夫才緩過一口氣,道:「天下竟有這等奇物,也勿怪白蓮教會邪法了。」
  苗蘭微微一笑,道:「本門弟子大都是苗族男女,歷代中都有幾個傑出的役蛇高手,他們遊走於十萬大山之中,收集了不少奇怪的毒蛇,花工夫馴練出各人襲擊敵人的怪招,超越掌門人役蛇術的,歷代都有,但他們絕不會有背叛行動。青靈子一現身,群蛇雌服,也都仗憑著青靈子的威力。」
  程小蝶連連點頭,雖然這些事十分傳奇,但她實在不願聽毒蛇的事,口氣一轉,道:「沙府中如此戒備,真是寸步難行啊!」
  「我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的變化!」苗蘭道:「今天才有這樣的部署,幸好留下青靈子,否則,真不知如何對田長青交代了。」
  想到青靈子,程姑娘心頭就生出主意,吁口氣,道:「我要去『迎香閣』,姊姊有辦法送我去嗎?」
  苗蘭打量了程小蝶一陣,道:「你的運氣不錯!殺的是沙九如夫人的丫頭,她們不是教中弟子,只是普通人。」
  「你怎麼看得出來呢?」
  「衣服!這些衣服有暗記。」苗蘭道:「你如何處理那具屍體呢?你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不被發覺,比我高明多了。」
  「我沒有殺她,只是點了她的穴道,換了她的衣服。」程小蝶道:「四個時辰之後,她就會醒過來了。」
  苗蘭臉色一變,道:「四個時辰!才入夜不久,快些告訴我,把她放在哪裡了?」
  程小蝶很仔細地說出了經過。
  苗蘭道:「現在,只希望沙九那位如夫人,不要聲張出來?」
  花芳推門而入,接道:「外面還很平靜!沒有驚變的消息。幸好我們住的地方,一向少有人來。」
  程小蝶看兩人手臂、大腿,還綁著白紗,心中忖道:兩個玩毒物的女人,竟然如此多情,田大哥能和她們糾纏,膽子也夠大了。
  苗蘭微微一笑,道:「這都是拜你之賜了,他們被吸血飛蝗嚇怕了,連住在我們附近的人,都搬到別處去了。」
  花芳道:「你那些毒蛇,常常在門口附近出現,誰還願和我們為鄰呢?」
  程小蝶心中暗道:這倒是真的,是我也要搬的越遠越好啊!
  苗蘭道:「有效啊!省了很多麻煩,連大法師也不打我們主意了。」
  程小蝶道:「我想盡快去『迎香閣』。」
  「好!換過衣服,我告訴你如何走法!」苗蘭道:「我們只能暗中保護,不能送你過去。」
  程小蝶沒有看到苗蘭,花芳如何保護她,但他卻聽到了一種昆蟲飛動的嗡嗡之聲,常在附近響起。
  難道花芳放起了吸血飛蝗在他頭頂飛行?
  程小蝶很想停下來看看吸血飛蝗蟲是什麼樣子,但她還是忍下了。
  大概一般人很討厭毒物,聽到聲音,都遠遠地閃避開去。
  花芳的吸血飛蝗好像常在沙府中飛行。
  是的!花芳當值巡夜時,常常放出吸血飛蝗,在沙府中飛轉,咬傷過幾個利用當值,暗中偷情的男女弟子。
  當然,也是花芳有意地傷他們,用以示威。
  事情已傳開,大家都有些怕了,見了花芳、苗蘭當值的時間,沒有人敢再偷懶。也熟悉了吸血飛蝗飛動的聲音,聽到那聲音,都想避開。
  程小蝶很順利地進入了「迎香閣」。
  更讓程姑娘安心的是小文、小雅都不在,一下子就衝到了吳先生的雅寶中。
  吳先生坐在那張廣大的書桌後面,看到程小蝶微現驚訝道:「是你!」程小蝶深深一禮,道:「又來驚擾先生了!」
  吳先生已復常態,笑一笑,道:「來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免去了這一場人間殺戮!我正在擔憂無人可托呢?」
  「好!晚輩也正有很多事向先生請教?」目光轉動了一下,接道:「小文、小雅呢?」
  「兩人一早就被常奇召去,現在尚未回來!」吳先生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事?相信是準備對我有行動了?」
  程小蝶心中一動,暗道:看來!他的事關係重大,比我更重要了?
  心中念轉,吁口氣道:「常奇會對先生下手嗎?」
  「會的。」
  「什麼時候?」程小蝶急道:「先生是否已有應變之道?」
  「一定要死了,我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吳先生道:「但更不能讓他逼出九龍玉珮之密,所以,我已準備來個玉石俱焚……」
  「不要啊!」程小蝶急急接道:「想辦法再拖一天。」
  吳先生微微一怔,道:「拖一天?」
  「對!拖過明天,也許就有機會……」程小蝶簡明地說出了來此的計劃。
  吳先生沉吟了一陣,道:「果然是仍然保有著強大的實力。田長青和方懷冰肯如此鼎力相助,只恐和玉珮有所關連?」
  「先生一語道破!」程小蝶道:「我還以為他們真的被我說動了呢?」
  語聲一頓,接道:「晚輩認為,先解除先生身上的天蠶絲索最為重要,先生可以教我……」
  吳先生沉吟了一陣,道:「唯一的機會是解開繫在一端的活結,常奇想保有這條絲索,不會打成死結,只不過那地方定有防守,一旦洩露,只怕有礙你們的計劃了?」
  程小蝶道:「對付大法師常奇的邪術,還得仗憑先生之力,解救先生之危,也是我們自救之策,只要找出系解絲索之處,晚輩全力以赴,必要時去求苗蘭、花芳相助一臂之力。」
  吳先生道:「就我感受,系索之處,應在正西方位,不會超過五丈
  「五丈?」程小蝶道:「晚輩對『迎香閣』的形勢,雖非十分瞭解,不過,就記憶所及,方圓五丈內都是花樹荷池,不見房舍。」
  吳先生沉吟了一陣,笑道:「如絲索繫於五丈之外,必以其他索繩連接,藏於花樹草叢之中。」
  程小蝶接道:「那就更方便了。」
  但聞步履之聲傳來,程小蝶急急隱入內室。
  是小文、小雅,雙雙行入雅室,手中還捧送飯菜。
  吳先生笑一笑,立刻進餐,似是已飢餓難奈。
  小文道:「我們半日未歸,事屬異常,先生也不問問我們?」
  吳先生放下碗筷,笑道:「能說的兩位自然會說,不能說的,我問也問不出什麼?」
  程小蝶突然有著感覺,吳先生和二婢之間,似乎是有了一種距離,只不過兩天之隔呀!怎麼有如此大的變化?立刻凝神傾聽,暗作戒備。
  「大法師通問了我們的生活細節,我們不敢說謊!」小文道:「據實以告,大法師才知道半年多的相處,先生根本就沒有碰過我們。」
  「我琵琶骨絲索所穿!行動不便呀!」吳先生道:「你們有很好的理由解說?」
  「我們是這樣說的!可是大法師不相信啊!」小雅道:「他說先生自視極高,一定瞧不起我們,才不肯和我們上床!」
  小文接道:「他已知道先生傷痕已癒,只要不用力扯動繩索,不會有疼痛的感覺!罵我們愚蠢無用,和先生日夜相處了半年之久,竟然無法使先生蕩漾春情。」
  「大法師知道先生指點我們武功。」小雅道:「也知道先生不斷在暗中練功!」
  吳先生道:「你們都承認了?」
  「我們承認了先生指點我們武功,但不知道先生是否在暗中練功?」小文道:「大法師神目如電,有些事,我們隱瞞不過。」
  「你們說得對!說一些,留一些,對我也有幫助。」吳先生道:「常奇有沒有刁難你們?」
  小雅歎口氣,道:「有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不知要如何對先生開口?」
  「有事儘管說!」吳先生笑道:「我如能力所及,定然不會拒絕!」
  「很難開口!」小文道:
  「我們知道殘花敗柳,不足身侍先生。可是,大法師要我們一定和先生上床,而且合體共歡。」
  「這個……」吳先生似是也未料到會是這麼一個問題,面有難色了。
  「上燈時分,大法師要親自驗明!」小雅道:「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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