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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飛箭傳書示警


  這一擊,落手甚重,張子羽頓感全身一麻,再也無力擊出掌勢,鬆開了蕭翎左腕,向後倒去。
  孫成道:「蕭大俠,沒有受傷嗎?」
  蕭翎道:「令兄攻勢雖然快速,但還難傷我蕭翎。」
  孫成抬頭一瞧張子羽道:「蕭大俠可是又點了他的穴道?」蕭翎道:「不錯。」
  孫成道:「咳!那是說,仍然是無法替他把脈了?」
  蕭翎道:「情勢如此,在下自當想個別的法子。」
  伸出手去,暗中又點了張子羽雙臂的穴道,右手卻把住張子羽的左腕。
  只見他脈搏跳動甚慢,想是因臂上穴道受制有關,除此之外,蕭翎再也瞧不出有何可疑之處。
  只聽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此人脈搏跳動的情勢如何?」蕭翎查不出張子羽的脈象變化,但形勢迫人,只好應說道:「脈象不穩,果是有病之征。」
  孫成望望天色,說道:「在下這位大哥,罹病已有一日夜的時光,追尋蕭大俠,往返所耗,又去四五個時辰之久,如若那留函說的不錯,此刻所餘,只七八個時辰了。」
  蕭翎道:「在下盡力就是。」
  冷手秀士田中元,望了孫成一眼,道:「看起來蕭大俠似是還未想出一點頭緒。」
  孫不邪冷冷地道:「如是令兄罹得是普通之疾,貴兄弟也不會去邀請蕭大俠了。」
  孫成一抱拳,道:「不錯,我這位兄弟少不更事,失言得罪,兄弟這裡代為賠罪了。」
  面對奇怪的病人,蕭翎實有著不知所措的感覺,當下說道:「令兄的病情,確是大異尋常,在下要和無為道長研究一下,才能確定病情。」
  孫成略一沉吟,道:「區區雖是不解醫道,但就在下大哥而言,武功實已到寒暑不侵之境,陡然罹患此病,實出意外,因此,在下懷疑到可能為有人加害所致。」
  蕭翎道:「令兄的病情,確然使人懷疑。」
  孫成道:「有勞兩位費心了。」
  帶著柴威和田中元,退到一丈開外,盤坐調息。
  蕭翎目光一掠兩個青衣童子,道。「你們退後一些,在下要和道長,研究令主人病情。」
  兩個青衣童子相互望了一眼,又退後五步。
  蕭翎轉目望著無為道長輕聲說道:「兄弟實是不解醫道,瞧不出此人病情,還是勞請道長瞧一下如何?」
  無為道長點點頭,伸出手去,把了張子羽左腕的腕脈,也不禁一皺眉頭道:「貧道查看他的脈象,不似有病之征。」
  蕭翎道:「難道其人是裝病不成?」
  無為道長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好像是受傷之征。」
  兩人談話,聲音十分低微小心,兩個青衣童子,雖在暗中凝神傾聽,也是無法聽得。
  蕭翎道:「道長可有療救之法嗎?」
  無為道長道:「只能照診察所得,開具一個藥方,但是否能予收效,那就難說了。」
  蕭翎道:「不知何人,開此大玩笑,留下書函,說我有療病之能,奇怪的是南海五凶,竟然是十分相信。」
  無為道長道:「如若那留書之人,有意相助你說服南海五凶,必在暗中相助。」
  蕭翎道:「迄今未見動靜,也許是存心嫁禍了。」
  無為道長道:「為今之計,只有貧道先擬具一個藥方,告訴蕭大俠,再候片刻,如是仍然不見有何動靜,你就照我所擬,開出藥方,雖然未必能治他的暗傷,至少不會有害。」
  蕭翎道:「就目下情勢而言,那也是只好如此了。」
  孫成、柴威等,雖然退到一丈開外,但他們卻在暗中留意著蕭翎的一舉一動,看他和無為道長,低聲交談,好似在研商張子羽的病情,只好耐心的等了下去。
  哪知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仍然是不見蕭翎有所舉動,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行了過來,拱手說道:「南海五兄弟,早已表明了心跡,還望蕭大俠大施妙手,早些療好他的傷勢。」
  蕭翎儘管七上八下的不是味道,但表面之上,卻是不得不裝出平靜的神色,說道:「令兄脈象不似罹病。」
  攝魂掌孫成吃了一驚,道,「不似罹病?那是怎麼了?」
  蕭翎道:「似是受了內傷。」
  孫成沉吟了一陣,道:「其中內情,在下並未瞧過,我回到此地之時,在下大哥瘋癲之症已發,究竟他如何罹此怪病,或是受了內傷,在下亦是不知內情。」
  蕭翎心中暗道:先問問他罹病經過再說。
  目光一轉,望了兩個青衣童子一眼,道:「令兄兩個弟子,難道也不知經過之情嗎?」
  孫成舉手一招,兩個青衣童子應手走了過來。
  蕭翎默察兩個青衣童子,年紀雖然幼小,但神情卻一片冷漠,暗道:這兩人不知習的什麼武功,小小年紀,竟然練成了這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只聽孫成說道:「蕭大俠有話相問,爾等要據實回答,不得推托。」
  兩個童子應了一聲,四道眼神,一齊投注在蕭翎的身上,緩緩說道:「蕭大俠有何吩咐?」
  蕭翎道:「令師在何處罹得此症?」
  左面一個童子應道:「就是在此谷之中,家師和四師叔有事他去,但不過半個多時辰,重又聯袂而回。」
  無為道長接道:「以後呢?」
  右面一個童子答道:「我等已瞧出家師和四師叔的神色不對,但家師的規戒素嚴,我等一向不敢插言,四師叔首先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家師似是要說話,但卻未曾說出,就隨著暈倒過去,我等遇此劇變,心中甚是驚慌,師兄守著家師,我去找回兩位師叔。」
  無為道長心中暗暗忖道:是了,南海五凶原本約好在那湖畔會師,接應冷手秀士田中元,卻不料遇上大變,一直未能趕往。
  但聞孫成接道:「區區得此驚訊,匆匆趕回,施展推宮過穴手法,救醒了大哥,四弟,但兩人已然神志不清,不識故舊,竟然向我出手,情勢所迫,只好又點了他們穴道,手忙腳亂的鬧了半個時辰,才發覺那巨岩之上,擺著素箋,指名要我等去找蕭大俠,治療兩人病勢,那封素箋蕭大俠已經瞧過了。」
  蕭翎點點頭,道:「好!兄弟開具一個藥方,先讓令兄服下試試。」
  孫成道:「蕭大俠肯伸援手,咱們南海五兄弟是沒齒不忘的。」
  蕭翎道:「勞請取過筆硯,在下立刻擬方。」
  孫成揮手對兩個青衣童子說道:「快為蕭大俠捧上文房四寶。
  左面青衣童子轉身而去,片刻之後,捧著筆硯而來。
  蕭翎心中暗自叫苦,只好寫出無為道長適才轉授的藥方。
  孫成不知是否也有配方之能,兩道目光,一直盯在蕭翎的筆尖之上。
  蕭翎剛剛開出了兩種藥名,只聽無為道長說道:「蕭大俠且慢開具藥方。」
  蕭翎道:「道長還有高見嗎?」
  無為道長道:「咱們再研究一番,再開藥方不遲。」
  孫成臉色微微一變,似想發作,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
  無為道長好似不曾看見孫成的臉色,望著蕭翎說道:「蕭大俠可是準備為這位張兄開具一副解毒的藥方?」
  蕭翎心頭茫然,只好順著無為道長的口氣,答道:「不錯啊!」
  無為道長搖搖頭說道:「用藥雖應小心,但目下情勢不同,這位張兄。已無好多時間,貧道之見,非得採取非常的手段不可。」
  蕭翎望了孫成一眼,只見他滿臉渴望之色,站在一側,傾耳聽聽,只好說道:「萬一咱們失手傷了人,豈不要造成了很大誤會嗎?」
  孫成接道:「那留函上說明了蕭大俠能夠醫得,想必是指非常手段了,蕭大俠儘管出手,只要治療無鍺,縱然不能醫好,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咱們南海五兄弟,是一樣感激。」
  蕭翎聽得心頭一凜,暗暗付道:他們對我這樣信任,我如治療不好這人的瘋癲之症,不但要使他們大失所望,而且我蕭某內心之中,也是難安……忖思之間,忽聽一聲尖厲的嘯聲,傳了過來。
  孫成雙眉一聳,冷冷說道:「什麼聲音?」
  冷手秀士田中元起身應道:「似乎是人的嘯聲,小弟趕去瞧瞧。」
  孫成點點頭;道:「你要小心了。」
  田中元道:「不勞二哥費心。」
  縱身躍起,一掠兩丈左右,直向那嘯聲傳來之處,奔了過去。
  無為道長暗施傳音之術,道:「蕭大俠,貧道經再三推想,開具一個藥方,絕難治療好張子羽的病勢,而且反將引起他們的懷疑……」
  蕭翎道:「那要如何才是?」
  無為道長道:「貧道之意;不如由蕭大俠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在那張子羽身上椎拿一陣,先讓他們莫測高深,再作計議。」
  蕭翎心中暗道:那留函之人,此刻沒有一點消息,看來是存心開我的玩笑了。
  他有生以來,從未受過今日的尷尬,明明是一點不懂的事,卻要裝出一副若有所知的神情。
  孫不邪一直留心著蕭翎的神情,看他目光充滿焦急,心中一動,拱手對孫成說道:「老叫化聽那嘯聲,高昂激越。直衝雲漢,絕非普通的武林人物,令弟一人,只怕非敵,老叫化陪你去瞧瞧如何?」
  孫成略一沉吟,道,「好!」
  回顧了兩個童子一眼,道:「好好照顧你們師父。」
  當先放步行去。
  少去了孫成從旁虎視眈眈的監視,蕭翎心裡梢為鎮靜一些,低聲對無為道長說道:「這等冒充內行的事,蕭某實是難以做出,我看不如和他們說明了吧!」
  無為道長正待答話,突見左首一個青衣童子口齒啟動,一縷柔繃的聲音,傳入蕭翎耳中,道:「張子羽傷在一種奇妙的金針刺穴之下,在他後腦發內,釘著三枚金針,你只要把後腦中金針拔出,就可使他回復了清醒神智。」
  這幾句活細音柔柔。但聽在蕭翎的耳中,卻是字字有如巨雷下擊一般,為之呆在當地。
  但聞那柔細之音,重又傳了過來,道:「我本當早告訴你,但那二凶孫成,為人十分謹慎,洞穿細微,如是被他瞧出破綻,那就大為不妙,此刻,你不妨施用推拿手法,在張子羽的身上,推拿一陣,待那孫成回來之後,你就隨便說幾句唬人之言,然後取出他腦後金針……」
  語聲微一停頓之後,又傳了過來,道:「南海五凶,武功十分高強,你放下這段交情,日後自有好處,以後的事,你自己斟酌辦吧!今夜初更之前。我也要趕回去覆命。」
  語聲至此,倏然而住。
  蕭翎心中既是震驚,又是慚愧,抬眼看去,只見左面青衣童子,微微啟唇一笑,立時又恢復那冷漠神色。
  再看右面那青衣童子,一臉肅穆而立。似是毫無所覺,不禁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不知何人有此膽量,安排下這等暗樁,當真是才氣縱橫、膽大包天!
  但聞無為道長說道:「蕭大俠,事已至此,你如不冒充下去,也難令南海五凶相信,不如由貧道授你金針過穴之法,你在他身上刺下兩針,然後留下一個藥方,咱們就告辭而去……」
  蕭翎心知那人暗施傳音之術,只告訴自己一人,無為道長卻是毫無所知,當下說道:「不再有勞道長費心,在下已知道療救之法了。」
  無為道長怔了一怔,道:「當真嗎?」
  蕭翎道:「大約是不會錯了,等那孫成回來之後,咱們就可動手了。」
  無為道長素知蕭翎,從不說無據之言,但實又想不出,他何以會突然知道療救張子羽的辦法。
  他為人老謀持重,蕭翎既不肯說,也就不再多問。
  只見蕭翎伸出右手,把在張子羽的左腕脈穴之上,左手卻在張子羽幾處要穴推拿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孫不邪,田中元、孫成等聯袂而回。
  蕭翎停下了推拿,抬頭瞧了孫成一眼,道:「孫兄,可曾瞧到了什麼人物嗎?」
  孫成搖搖頭,道:「區區繞行了半周,未見敵蹤。」
  蕭翎已知內情,氣膽頓壯,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詳查令兄脈搏行血,不見病情……」
  孫成道:「可是他瘋癲之狀,難道是裝的不成?」
  蕭翎道:「自然不是裝作的了……」
  孫成道:「那是為何?」
  蕭翎道:「受了人的暗算,而且那人手法奇妙,傷到了令兄的神經,才使神智不清,反應遲滯,但武功又未全失,如是他武功未受影響,只怕閣下也難制服於他了。」
  孫成道:「不錯,平常之日,區區等難是大哥手下百合之敵,更逞論制服於他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病症既明,但不知蕭大俠是否已有療救之策?」
  蕭翎道:「疑難雜症,其難在不知來龍去脈。目下兄弟既查出令兄的病情,啟是能下手療救了,不過,目下還無法斷定他傷在何處,必得仔細查看,找出受傷之處,才能藥到病除。」
  孫成抱拳一揖,道:「那就有勞蕭大俠了。」
  蕭翎道:「在下答應了,當盡我心力。」
  雙手齊出先從張子羽前胸查起。
  無為道長眼看蕭翎裝模作樣之態,心中大是訝異,暗中運氣。全神戒備。
  回首望去,只見孫不邪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之情,望著蕭翎出神。
  孫成對蕭翎的舉動,更是留心異常,看他裝模作樣之態度,心中亦是大感奇怪。
  孫成兩道炯炯的眼睛,有如暗夜中兩道閃光,一直盯在蕭翎的雙手之上,顯然,他口中雖然一句一個蕭大俠,叫的十分親切,但心中卻是懷疑重重,對蕭翎不肯信任,生恐他暗施毒手,害了張子羽。
  只見蕭翎雙手緩緩移動,逐漸的移動到張子羽的後腦之上。孫成輕輕咳了一聲,道:「蕭大俠,會傷在頭上嗎?」
  蕭翎停下雙手抬起一雙星目,冷冷他說道:「不錯。」
  右手一抬,大指和食指之間,夾著一枚一寸長短的金針。孫成臉色一變,緩緩蹲下身子。
  這時,柴威和田中元全部都圍攏了上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蕭翎的右手之上。
  蕭翎目光一掠左面那青衣童子一眼,緩緩把右手金針遞向了孫成。
  孫成接過金針,臉上是一種驚訝和敬佩混合的表情。
  蕭翎左手輕輕的撥開了張子羽頭上的短髮,只見兩枚金針,一排刺入張子羽後腦之上,其間相距約一寸左右。
  孫成長長吁一口氣,道:「好惡毒的手法!」
  蕭翎緩緩拔出兩枚金針,道:「好了,如若令兄大腦未傷,梢經養息,就可以恢復神智。」
  孫成見蕭翎替張子羽拔出了腦後金針,仍恐其內傷尚未痊癒,忙一抱拳,道:「還望蕭大俠大施妙手,南海五兄弟永銘肺腑,看看是否還有餘傷?」
  蕭翎心中暗道了兩聲慚愧,說道:「不過,據兄弟的觀察,令兄不致受傷。」
  孫成接道:「但願如此……」
  回目一顧柴威,接道:「去把老四抬來。」
  柴威應了一聲,行入大巖之後片刻,兩個大漢又抬著籐兒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看來這大巖之後,有著不少人手,心中付思,雙手卻一齊動作,在四凶後腦上,取下了三枚金針。
  冷手秀士田中元突然道:「請教蕭大俠,在下兩位兄長,可要服些藥物嗎?」
  蕭翎道:「不用了,休息片刻,解開他們身上穴道,看看情形再說。」站起身子長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
  剽悍的南海五凶此刻己對蕭翎生出了由衷的感激,雖然心中急欲早些解開兩人穴道,一看究竟,但未聞蕭翎之言,竟然忍著不動。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蕭翎才緩緩說道:「好!現在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了。」
  孫成應了一聲,右手疾出,拍活了張子羽的穴道。
  蕭翎雖然得那青衣童子傳音相告,說明取了兩人頭上釘穴金針之後,立時就可以復元,但心中仍是有些擔心,全神貫注,留心那張子羽的舉動。
  只見張子羽緩緩睜開雙目,望了蕭翎一眼,緩緩站起身子。他身為五凶之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也最擅心機,己然打量了四周的形勢。
  孫成知他為人,出手惡毒無比,生恐他陡然出手,傷了蕭翎,連忙指著蕭翎,急急說道:「這位蕭大俠,應小弟之邀,來治療大哥的傷勢……」
  張子羽神情冷肅,不待孫成的話說完就接口說道:「我傷的很厲害嗎?」
  孫成道:「大哥受了暗算,被人用金針釘了穴道……」
  張子羽伸手由孫成手中,取過一枚金針,接道:「告訴我受傷之後的情形。」
  孫成道:「大哥傷在後腦,被人用金針釘了幾處奇穴,人就神志不清……」
  張子羽搖搖頭,不讓孫成再說下去,目光轉到柴威的臉上,道:「你去解開老四的穴道。」
  柴威應了一聲,行過去,解開了老四的穴道,張子羽神色冷漠,兩道目光卻盯在四凶的臉上,一語不發。
  全場中突然掙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直待四凶清醒之後,張子羽才緩緩把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臉上,抱拳說道:「咱門兄弟本來要和蕭兄作對,但承蕭兄這番相救之恩,南海五兄弟,自然不便再和蕭兄為敵了。」
  孫不邪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冷哼一聲。
  張子羽冷冷的望了孫不邪一眼,緩緩說道:「蕭大俠救了在下,咱們南海五兄弟,不再和你為敵,那也算是報答了相救之恩,青山不改,後會有期,咱們就此別過。」
  轉身行到那大巖之後。
  二凶孫成的臉上閃掠過一抹慚疚,望了蕭翎一眼,緊隨在張子羽身後而去。
  三凶、四凶,五凶,魚貫的隨在孫成身後,隱入那大巖之後不見。
  孫不邪滿臉激憤之色,望著那突立的大巖,似要發作,卻被無為道長搖手攔住,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三人轉過身子,放腿疾行,不大工夫,已走出了七八里路。孫不邪長長吁一口氣,道:「五凶如此狂做,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他們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南海五凶,恃技凌人,在中原武林道上,結仇甚多,血洗峨眉,青城兩派之事,幾乎盡殲了兩派精銳弟子,據貧道所知,兩派中對此大仇血債,一直念念不忘。
  攜手合作,密研武功,立下誓言,不殺南海五凶,絕不在江湖走動,如若咱們和南海五凶搭上關係,日後如何向中原武林同道交代呢?」
  孫不邪略一沉吟,道:「這話倒也不錯。」
  無為道長道:「他們不助沈木風和咱們為敵,咱們減去了幾個勁敵,此行收穫,已算很大了。」
  蕭翎突然接口說道:「道長對目下江湖的禍亂之源,有何看法?」
  無為道長聽他突然改變話題,說到江湖大事上去,不禁微微一怔,沉吟了一陣,答道:「蕭大俠之意,可是說那罪魁禍首?」
  蕭翎道:「論目下江湖罪魁禍首,自然是那沈木風了,但在下之意是說如若殺了那沈木風,是否江湖之上,就從此再無紛爭?」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據貧道的看法,殺了沈木風,也不過可暫使江湖上有一段表面的平靜,但事實上,卻仍是一個暗流洶湧、四方群雄勾心鬥角之局……」
  蕭翎接道:「這麼說來,那沈木風雖然是一代果堆,但並非這一代禍亂之源。」
  無為道長道:「沈木風雖然手段惡毒,但他不過是代表著一個邪惡的標幟,要說這一代真正的禍亂之源,應該是那一把禁宮之鑰,千百年來,武功精進無數,精華之學都在那一場爭名的比武之中,沉淪禁宮,入宮高手,無一生還,誰也無法了然那禁宮中的內情,但人人都懷著一個奇幻的期望,入得禁宮者,必可身價百倍,雖然入禁宮未必能霸統江湖,但如要霸統江湖,非入禁宮不可!」
  蕭翎道:「為什麼人人都要生此奇想呢?」
  無為道長道:「因為大家都相信,那些才絕一時的高人,定會在禁宮中留下他們一生精研的心血奇技。」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道:「原來如此。」
  無為道長仰天呼一口氣,笑道:「也許那禁宮中一無所有,只有幾具白骨……」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未開禁宮之前,誰也無法預料到那禁宮中有些什麼,貧道也不過胡言亂語猜上幾句罷了,倒是貧道心中有一件不明之事,想請教蕭大俠了。」
  蕭翔道:「什麼事?」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何以知道那張子羽後腦髮際之中,被人釘上了三枚金針。」
  蕭翎道:「如非我親耳聽聞,親身所歷,親手拔下那張子羽發內金針,就算是別人告訴我,我也是難以相信。」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蕭兄弟,你不說我還有些明白,經你這麼一說,倒是把老叫化聽得更為糊塗了。」
  蕭翎道:「不知內情,看起來的確是有些神秘,我蕭翎絲毫不通醫道,何以竟會想到那張子羽後腦釘有三枚金針,但如說穿了,那就一文不值,因為有人在一旁告訴了我。」
  孫不邪道:「是不是南海五兄弟自相殘殺?」
  蕭翎搖搖頭,道:「不是,說來是令人難信的人,是那兩個青衣童子中的一人。」
  無為道長道:「那兩個青衣童子,好像都是那張子羽收傳的弟子,何以會暗中給你幫忙?」
  蕭翎道:「那青衣童子告訴我,他將在今夜初更之前,趕回覆命,自然不是張子羽手下的人了。」
  無為道長道:「那是說他是奉命來此,專在暗中相助咱們了?」
  孫不邪道:「那人能在大凶、四凶頭上,輕輕易易的釘上了三枚金針,如是要取兩人之命,自是易如反掌,南海五凶之中,以張子羽的武功最高,仍然被那人隨意擺佈,以此推論,他如是想殺死南海五凶,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無為道長道:「他用三枚金針釘了大凶。四凶腦後穴道,又派了一個人,假扮那張子羽的弟子,守在五凶身側,暗中相助咱們,這人的膽氣,可算作宏偉豪壯的大手筆,常入難及……」
  蕭翎接道:「不錯,那人手下還得有一個和那張子羽徒弟一般模樣的屬下才行。」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用了,只要很好的化妝之術,就可以使他容貌大變。」
  孫不邪道:「蕭兄弟,他可曾告訴了你來歷身份嗎?」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他只說明了取下金針的方法,又告訴我初更之前,要回去覆命,至於來歷身份,卻是一字未提。
  不過,我聽口音,卻有些不似男人。」
  孫不邪道:「是女扮男裝的了?」
  蕭翎道:「是否為女子化妝,我不知道,只是他的嗓音,太過細柔,有些不似男子。」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是了,他們先行擒去了張子羽兩個隨身小童,利用化妝之術,另行派人,混在張子羽的身側,因那張子羽隨身童子,體型甚小,只好用女子扮作男裝了。」
  孫不邪道:「甚是有理。」
  蕭翎道:「不論那人是男是女,主要是咱們應該知道他的來歷才是。」
  無為道長道:「照貧道的看法,短時期內,那人還不會現露真正的身份。」
  孫不邪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有很多人,不肯正大光明的出現於江湖之上,卻故作神秘,隱於幕後,鬼鬼祟祟,不知是何用心了。」
  無為道長道:「有些人,都是為了不得已的原因,如強敵勢大,不敢明爭,但大部分,卻是借用這一份神秘感,來隱瞞自己的身份。」
  蕭翎道:「孫老前輩和道長,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之人,難道就想不到一點線索嗎?」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我已思索了很久時光,但卻始終想不出那人是誰。」
  孫不邪道:「如是老叫化能提出一點頭緒,早就叫出來啦!」蕭翎道:「就目下觀察所得而言,那人的手下,似是用了很多的女孩子,而且處處在用心機幫助咱們。」
  無為道長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孫不邪道:「蕭兄弟不用多費心機了,看樣子不但沈木風的舉動他能瞭如指掌,就是咱們的一舉一動,恐怕也在他監視之下,他如想見你蕭兄弟,你就是不想見他,也是不行,他如是不想見咱們,談話也是無用。」
  蕭翎道:「唉!這人不知是否救我父母的那人……」
  語聲甫落,突聞嗤的一聲,一支長箭,直射過來,釘在蕭翎身旁五尺外,一株大樹之上。
  箭尾處白簡飄風,帶著一封素箋。
  無為道長飛身而起,隨手取下箭尾素箋,只見上面寫道:函致蕭翎親拆。
  緩緩遞向蕭翎手中。
  蕭翎匆匆瞧了信皮一眼,打開信封,只見上面寫道:「沈木風已感覺到難以生擒於你,收歸己用,因此,已決定要置你於死地。據我所知,他的手段,十分惡毒,似乎是要用一種強烈的毒藥,而且他派了百名以上精明幹練的人,對付你一個,這事沈木風進行十分機密,我所知有限,特來奉告,還望多加小心。」
  這封信上面沒有名銜,下面也未署名,只是簡簡單單說明了一件事。
  蕭翎看完了全信之後,輕輕歎息一聲,把素箋交到了無為道長手中。
  無為道長看了一遍道:「寧可信其有,不可認其無,咱們得準備一下才是。」
  孫不邪在無為道長閱讀之時,也藉機瞧了全信,當下說道:「老叫化倒有一個辦法,咱們將計就計,瞧瞧那沈木風用的什麼惡毒手段。」
  無為道長道:「不知老前輩有何高見?」
  孫不邪道:「咱們先去找到貴派中人,再說不遲。」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叫化似是記得你對令師弟說過,要他率人在望陽谷中等候,是嗎?」
  無為道長道:「不錯啊。」
  孫不邪道:「老叫化跑了甚多地方,就是想不出望陽谷究在何處?」
  無為道長道:「所謂望陽谷,只是一句暗語而已,貧道帶路,不過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這等山野之地,人跡稀少,三人施展輕功,放腿急奔,果然,在一個時辰左右,來到了一座翠谷之中。谷中長籐繞樹,長不過百丈左右,一層翠色籠罩了整個的山谷。
  孫不邪道:「這就是望陽谷嗎?」
  無為道長道:「不錯,貧道把此地定名為望陽谷……」舉手互擊三掌。
  只見三丈外翠籐啟動,展葉青飛躍而出,遙遙一禮道:「迎接師兄。」
  無為道長道:「不用了,馬總瓢把子的傷勢如何?」
  展葉青道:「已然大見起色。」當先帶路,把幾人引入了翠籐之下。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座突出的山巖,籠罩了三丈方圓一處空地,山面青籐環繞,遮去日光,十幾位武當弟子,都在盤坐調息,但背上的長劍,卻未解下。
  孫不邪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武當派乃如今江湖上一大劍派,只因和百花山莊為敵,竟被逼的掌門率領門下精銳,到處奔行避難……只聽蕭翎說道:「孫老前輩有何良策,對付沈木風派出之人?」
  孫不郊哈哈一笑,道:「老叫化這法子簡單的很,只是要會易容之術才行。」
  無為道長道:「易容之術,貧道略知一二。」
  孫不邪道:「那就好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沈木風千方百計原想擄掠蕭兄弟父母,以迫蕭翎就範,為他所用,但他心願難償,一直未能得手,但他心目中卻已把蕭翎看成了阻攔他江湖霸業的勁敵,必欲除去而後快,因此,不惜犧牲派出屬下高手,謀害蕭兄弟。但他已知蕭兄弟的武功,絕非他屬下高手,能夠勝任,這一點沈木風必然清楚,因此,那百名追蹤蕭兄弟的高手,必帶有特殊之物,不管是用什麼手段,但惡毒是可以想見,咱們必得早些了然他們用什麼惡毒之物才行,因此老叫化主張,就貴派弟子中,選出幾人,扮成蕭兄弟的模樣,由老叫化和蕭兄弟易容從中保護,只要能找出他們用的是什麼惡毒之物,那就不能對付了。」
  無為道長雙目盯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老前輩的辦法,雖然高明,但要扮成蕭大俠這等容貌,倒非一件易事。」
  孫不邪道:「這也不難,只是扮的有些類似就行了,咱們白天躲在店中,盡量避免和人見面,只要放出消息,沈木風自然會找上門去。」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目下各大門派,都為了沈木風實力過於強大,不肯當面和他為敵,蕭大俠能夠在極短時日中,聲譽卓著,也就是因為他敢和沈木風抗拒所致,古往今來,江湖之上,從無一人能像蕭大俠一般,在這樣短促的時光中,名動武林,受人欽重……」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武當派相距沈木風的百花山莊最近,也成了沈木風重出江湖第一目標,唉!武當派自我張三豐師祖創立以來,從未被人逼的離開武當山,到處流浪,貧道身為一派掌門,不但未能發揚我武當門戶,反而親率武當門下精銳弟子,到處流浪……」
  孫不邪接道:「道長不用如此的自暴自棄,江湖之上,都把少林派,視作泰山北斗,武林正義,賴以主持,但老叫化的看法,卻是不以為然,貴派被百花山莊列為第一目標,那足見沈木風重視貴派,尤過少林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武當派承那沈木風視作首要目標,主要還是得了地利之便。」
  蕭翎突然插口說道:「在下有一事,心中不解,請問道長。」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有何見教?」
  蕭翎道:「道長盡率武當門下精銳,武當山三元觀,尚有甚多弟子,如若沈木風派遣高手,襲擊三元觀,貴派留在觀中弟子,抗拒無力,豈不是要盡遭劫難?」
  無為道長沉吟了一陣,道:「這個,貧道亦曾想到,不過,那沈木風乃是大好巨惡的人物,貧道和武當門下的精銳,既然不在三元觀中,縱然血洗三元觀,盡殲留在山中弟子,也不能一舉間把我武當派消滅,反將留人口實,也更增我同仇敵汽之氣,陰險如沈木風,恐不願為之。」
  孫不邪一拍大腿,道:「不錯,老叫化亦有同感。」
  蕭翎暗暗付道:無為道長率領武當門下弟子,流浪江湖,原來是怕那沈木風大舉攻襲,施行報復。
  忽見孫不邪一跺腳,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當今九大門派,何以不肯同心協力,給那沈木風來一個迎頭痛擊,時日拖延愈久,沈木風的實力愈強,難道一定要火燒眉毛,才肯挺身而出不成。」
  無為道長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前輩說的雖是不錯,但各大門派,亦有他們苦衷,就貧道所知,各派掌門人,並非是不知其中道理,只是那沈木風實力過於強大,誰都不敢先擋銳鋒,唉!孤注一擲的拼法,一個不好,必將鬧的全派被殲,所以,各大門派中人,都暗中選派了精明弟子,追尋那禁宮之鑰的下落,寄望隊那禁宮之中,尋得上一代高人的絕傳奇技,能一舉制服那沈木風,又可光大門戶,領袖武林……」
  說至此處,語聲停頓,回顧了蕭翎一眼,又道:「貧道有幾句不當之言,想請問蕭大俠。」
  蕭翎微微一笑。道:「可是有關那禁宮之鑰?」
  無為道長道:「不錯,據聞那禁宮之鑰確落在岳雲姑的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蕭翎搖搖頭,道:「晚輩雖然見過那岳雲姑,不過,那時晚輩尚是一個全然不解武功的人,自是不知那禁宮之鑰的事。」
  無為道長道:「傳聞岳雲姑已然仙化,不知是真是假?」
  蕭翎黯然說道:「此事並非訛傳,我那雲姨,確然已登仙界。」
  無為道長輕輕咳了一聲,道:「貧道要再問一句不當之言,那禁宮之鑰,是否真落在了岳小釵的手中?」
  蕭翎正待答話,忽聞一人笑道:「不錯,落在了岳小釵姑娘手中!」
  蕭翎轉頭看去,只見中州二賈和司馬干,雲陽子等,魚貫而來,那接口之入,正是商八。
  商八大笑而言,目光一轉瞧到了蕭翎,立時住口不說。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這件事我這兩位兄弟最清楚了,道長問他們吧!」
  商八尷尬地一笑,道:「據那岳姑娘親口告訴區區,那禁宮之鑰,確然已由她收存在身邊,不過她並未帶在身上,不知存放於何處……」
  無為道長接道:「但願岳姑娘能夠早入禁宮,學得那制服沈木風的良策。」
  提到了岳雲姑和岳小釵,蕭翎心中感傷甚深,雲姨物化,屍體未葬,岳小釵又不知流落何方,生死不明,想到悲傷處,不禁長歎,垂下頭去。
  商八說的逸興橫飛,本想滔滔不絕的說下去,但見蕭翎悲苦神情,立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多接口。
  孫不邪橫掃了群豪一眼,道:「岳雲姑已然仙逝,岳小釵下落不明,禁宮之鑰有如沉海石沙,那也不用談了,目下要緊的事,是如何對付那沈木風,挽回江湖大劫,難道那禁宮之鑰不現江湖,咱們就任憑那沈木風宰割不成?」
  蕭翎黯然的心情,卻被孫不邪幾句話激起豪氣,挺身說道:「目下江湖上諸大門派,和各方豪雄,所以不敢和沈木風抗拒,無非是被那沈木風的惡名震懾。」
  微微一頓,接道:「在下之意,咱們先在江湖上,讓那沈木風受點挫敗,傳揚出去之後,或可激起那諸大門派聯手抗拒之心。」
  孫不邪道:「不錯啊!」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所言所示,雖是上策,但如再能配合一點謀略,或收效更快一些。」
  蕭翎道:「願聞高見。」
  無為道長道:「咱們在獲得小勝之後,虛放傳言,說沈木風要對某大門派下手,重振聲威,形勢相迫,或可早日激起武林道上,聯手對付沈木風的豪氣。」
  孫不邪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對付這等惡毒之人,那也不用計較什麼手段了。」
  蕭翎長長歎息一聲,說道:「有一事,在下是不得不先行說明。」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蕭翎道:「據在下所知,江湖上各大門派,包括丐幫和神風幫,都有沈木風的人,在那裡臥底,是以各大門派如有動靜,沈木風立時可得訊息,此事至關重大,不可不預謀對策。」
  無為道長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蕭翎道:「蕭某親目所見,親耳聽聞,自然是不會錯了,可惜的是他們晉見那沈木風時,都戴著面具,在下無法認出他們。」
  無為道長道:「大可怕了,貧道立時修書,分遣我武當門下弟子,易容改裝,送給各大門派,要他們注意就是。」
  蕭翎目光炯炯,掃掠了武當門下弟子一眼,道:「貴派中亦有奸細,道長遣人之時,還望多多考慮一下。」
  無為道長神情凝重道:「這個貧道自應多加思慮……」目光轉動,環顧坐息四周的眾弟子一眼,道:「你們暫時退下。」
  環坐四周十幾位武當弟子,一齊站起身子,退了出去。
  這時,突巖之下,只剩下了孫不邪,中州二賈、蕭翎。司馬干和無為道長、雲陽子、展葉青等幾人。
  無為道長眼看門下弟子去遠,低聲說道:「咱們不能太過分散實力,最多分成兩批,而且還要前後呼應,萬一和沈木風相遇之後,也可和他一戰。」
  蕭翎道:「道長說的是。」
  孫不邪道:「不過,咱們要多打扮幾個蕭翎,以亂那沈木風的耳目。」
  無為道長道:「正該如此。」
  群豪經過這一番商議之後,立時依計行事。
  於是一場鬥智鬥力的惡鬥,在江湖之上展開。
  無為道長除了派遣一批武當弟子,送信到各大門派之外,另選六位武術最強弟子,換下道袍,改著俗裝,帶著展葉青,隨同孫不邪,蕭翎等離開了望陽谷。
  雲陽子帶著一部分武當弟子,照顧馬文飛的傷勢。
  這時,群豪都經過一番精細的化妝,連那堂堂一代掌門的無為道長,也扮成一個落魄的文人。
  孫不邪青衣系頭,扮作了一個車伕,司馬干布招銅鑼,裝成一個賣卜先生。
  中州二賈走江湖,易容改裝,直似家常便飯,兩入扮成一對趕騾子的腳夫。
  展葉青和蕭翎卻穿上土布褲褂,裝扮成兩個半百老人,乘坐健騾。
  六個武當弟子分別扮作擔夫布商,一行人沿官道直奔鄂州。
  沿途之上,群豪留心觀察,果然發現不少武林人物,快馬奔馳。
  顯然,江湖上正有巨大的波動。
  沈木風耳目雖然靈敏,但他也沒有想到,無為道長等,竟然會易容改裝,出現於江湖之上,是故,一路之上,竟未發生事情。
  這日,太陽下山時分,已到鄂州城郊。
  商八低聲對騎在騾子上的蕭翎說道:「南關外有一座六和大客棧,因為房屋眾多,住的人也最是複雜,沈木風如若有人手來此,那六和客棧中必有耳目,咱們既是有為而來,住那裡最好了。」
  蕭翎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快行一步,你留暗號,指明去處,如是咱們一行人,一齊擁進那六和客棧,必將引起那沈木風派的暗樁疑心,此番不比往日,咱們不能再使我明敵暗。」
  商八點點頭,留下暗記,催動健騾,直奔六和客棧。
  到達客棧,已是掌燈時分。
  商八招呼夥計,接丟健騾,要了一座跨院,當先向前行去、因店中燈火通明,正是晚餐時候,五間寬大的廳中,擺了十幾張桌子,但已經都坐滿了人,這家客棧,.竟還兼營著酒飯生意。
  蕭翎目光一轉,瞥見兩個身著黑衣勁裝的大漢,面對而坐,一眼看去,面善的很,一時卻又想它不起。
  他怕啟動別人疑心,不敢多看,隨在商八身旁,穿行入跨院。
  這是一座三明五暗的大客房,進門擺了一張八仙巢以作進餐之用。
  帶路的店夥計,望了蕭翎和展葉青一眼,看他們全身穿著土布衣褲,留著三寸長短的花白鬍子,腰裡勒著一條四指寬的腰帶,一副土裡上氣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要住獨門獨院,當下說道:「兩位老掌櫃,這座獨院,房價很貴,如是兩位不願多花錢,那面還有現成的通鋪。」
  商八伸手取了二兩重的一錠銀子。丟在那店夥計手中說道:「夠不夠?咱們兩位員外,雖然很少出門,但用起錢來,卻是大方的很。」
  那夥計一聽口氣,似是已知遇上常住客棧的行家,急忙賠著笑臉道:「用不完,用不完,四位請坐著,小的去給幾位徹壺茶來。」
  蕭翎目睹那店小二背影消失,才低聲對商八說道:「商兄弟,你瞧出可疑人物沒有?」
  商八點點頭,道:「劍門雙英,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
  杜九冷冷地接道:「劍門雙英,在武林中亦算很有名氣的人,何以竟也死心踏地為那沈木風……」
  商八食指按在口上,低聲說道:「小心一點。」
  杜九立時住口,緩步行到院中。
  商八眼看杜九行入院中把風,才低聲說道:「劍門雙英既在此地出現,那是可以證明了百花山莊已有人在鄂州城中,不過,有一點可疑之處,倒叫兄弟思解不透。」
  蕭翎道:「什麼事?」
  商人道:「那沈木風派出百位武功高強,機智精明之人,追尋大哥,準備暗下毒手,卻不會明槍明劍的和大哥動手,必將是暗施算計,如若劍門雙英,也是奉命追尋大哥、暗施算計的人,絕不會明目張膽的在這六和客棧出現……」
  蕭翎道:「不錯,他如是易容改裝來算計我,自然是容易一些。」
  商八道:「除非那暗中向咱們示警之人,和沈木風有所勾結,沈木風絕然想不到咱們會現身在耳目眾多的城鎮之中。」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言甚是有理。」
  商八道:「如是大哥在鄂州城中現身之後,被那沈木風暗樁發現,百花山莊人,趕來此地,那就不足為奇;但大哥尚未現身之前,百花山莊的高手,卻已到此地,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展葉青突然接口說道:「如若咱們能把劍門雙英生擒過來,或可逼問出內情。」
  商八道:「在下之見不可……」
  只聽杜九一聲輕咳,傳了進來。
  商八立時住口不言。
  轉眼看去,只見那店小二左手提著茶壺,右手端著一個木盤,大步走了進來,道:「四位可要吃點什麼?」
  商八要了佳釀菜看,那店小二才退了出去。
  展葉青輕輕咳了一聲,道:「商兄不同意小弟之見,那是另有高明之策了。」
  商八道:「兄弟的看法,他們來此,定是別有所圖。」
  展葉青道:「商兄高見,兄弟佩服的很,但不知咱們應該如何?」
  商八道:「兄弟之意,最好是先瞭解劍門雙英此來用心何在?」
  展葉青道:「那是非得生擒他們之後,才有法子問出來了。」商八道:「那倒不用了。」
  展葉青道:「除此之外,還有何法?」
  商八道:「暗中追查。」
  展葉青道:「不錯,暗中追查。」
  蕭翎道:「好!咱們就分成幾班監視他,區區先去。」
  展葉青道:「在下先去吧!」舉步向前行去。
  商八急急說道:「大哥和展兄,都不用辛苦了,兩位這身裝束,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但你們的行動舉止,卻是無一處像過半百以上的人,不要說劍門雙英能在一眼之間,可以瞧出你們是易容改裝,就是一個普通的人也能一眼之間,就瞧出了兩位的舉止可疑。」
  蕭翎道:「那要怎麼辦呢?」
  金算盤商八微微一笑,道:「這種事,不是兩位能夠幹得、天下暗中追蹤最好的兩個腳色,一個是丐幫中弟子,一陣風彭雲,另一個則是神偷向飛,除了兩人之外,丐幫中弟子,都算是追蹤好手,只可惜孫不邪尚未到來,他是丐幫中的長老,想這鄂州地面,必有丐幫弟子,他以長老身份,傳下令偷,丐幫中弟子,自是得為他效勞。」
  展葉青道:「話雖不錯,但劍門雙英不會坐在那裡等到孫老前輩來了之後再走,此時此情,咱們非得自行設法不可。」
  商八略一沉吟,道:「好吧!兩位暫且留在此地,在下出去瞧瞧……」
  回目一顧杜九,低聲接道:「大哥和這位展兄,都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你要小心一些,不要未盯成別人的梢,反而被人盯了上來。」
  杜九冷冷說道:「不要緊,你只管放心前去就是。」
  商八一個轉身,閃出室外而去。
  別瞧他大腹便便,但行動起來,卻是靈活無比。
  杜九起身關上門窗,低聲說道:「兩位請守在房中別動,我去室外把風。」
  只聽一聲呼叫道:「酒菜送到。」
  杜九打開房門,接過酒菜道:「咱們一天趕路,此刻十分睏倦,碗筷明天再來收吧。」
  那店小二怔了一怔,道:「好吧!」轉身而去。
  杜九把酒菜送入房中,說道:「咱們快些食用,進過餐後,熄去燈火。」
  蕭翎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自忖道:似這等鬼鬼祟祟的生活,實是悶氣的很。
  三人匆匆吃過酒飯,杜九收了菜盤碗筷,熄去火燭,靜坐室中。足足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之久,仍不見商八回來,蕭翎暗中擔起心來,他一去這久時光,不聞消息,莫不是出了什麼麻煩……心中念頭轉動,忍不住歎息一聲,說道:「商兄弟該回來了。」此刻酒客大都散去,已不似剛才那般吵雜,有一種夜闌人靜之感。
  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有所不知,商老大外表雖是一團和氣,但他要強之心,強烈無比,嘻嘻哈哈的笑語中,卻有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他既然去了,如是不查一個水落石出,只怕不肯回來。」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社九望了蕭翎一眼,道:「大哥也用不著替他擔心,只若他不存心和人動手,就是遇上了第一流的強敵,亦不至被人所困。」
  蕭翎道:「但願他無恙歸來才好。」
  展葉青道:「咱們再等上一個時辰,如是他還不回來,咱們就設法找孫老前輩和敝師兄研商一個尋他之策。」
  原來,孫不邪、蕭翎等分批而行,相約有言,除非情形特殊,必得碰面不可之外,不論是住店、行路,不得會談,以免引人注意。
  幾人正在商討之間,虛掩的室門,呀然一響,一個人影疾衝而入。
  杜九低聲喝道,「什麼人?」
  喝問聲中,人卻一閃身子,擋住了門戶之處。
  但聞來人低聲說道:「我!快些燃起燈火。」
  杜九已聽出是商八的聲音,急急晃燃火折,點起案上火燭。
  抬頭看去,只見商八一臉鐵青之色,站在那裡,右手按在左臂之上,鮮血已然濕透了一隻左袖。
  蕭翎吃了一一驚,急步衝到商八身前,乃芭:「商兄弟,傷得很重嗎?」
  商八道:「不要緊,區區一點傷勢,兄弟還撐得住,敷用一些金瘡藥,就不礙事了。」
  展葉青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絹袋,道:「我們武當門中的止血生肌散,貴兄弟想已聽過了!」
  杜九接過絹袋道:「不錯,很有名。」
  打開絹袋,取開商八右手,替他敷了藥物,包好傷勢,才搖頭說道:「好險啊!好險,只是分厘之差,就傷到筋骨了。」
  商八精神一振、道:「沒有傷到筋骨嗎?」
  杜九道:「沒有,但不過只是一發之隔。」
  商八打個哈哈道:「我還當因此廢了這一條左臂,想不到竟然還是好好的。」
  蕭翎道:「怎麼回事?」
  商八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小弟到了廳中,劍門雙英剛好結賬而去。」
  蕭翎道:「你失血甚多,不宜多言,簡單點說吧!」
  商八點點頭道:「我跟著他們穿過了幾條街道,到了一處人群雲集的熱鬧之處,各色燈籠,隨風飄動,光如白晝,行人接踵擦肩。
  兩側盡都是高大漆門宅院。」
  展葉青道:「那是什麼地方,怎的如此熱鬧?」
  商八道:「是鄂州城中娼妓雲集之地。」
  蕭翎道:「劍門雙英去那裡做什麼?難道兩入都是好色之徒?」商八道:「我也是甚感奇怪,劍門雙英就算要去那等所在,也該換換衣服,何故如此匆忙,小弟心中懷疑,就追了進去……」
  展葉青接道:「怎麼?難道那沈木風在妓院之中,也埋下了暗樁,布下了耳目不成?」
  商八道:「我瞧那地方不只是設有暗樁耳目,只怕是一處發號施令的所在……」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我瞧他們走進了一家妓院,名叫『三江書寓』,就隨行跟了進去……」
  蕭翎道:「怎麼會受了傷呢?」
  社九接道:「難道劍門雙英敢在眾目睽睽的妓院中傷你?」
  商八搖搖頭,道:「變化很曲折,我追入三江書寓一瞧,只見人如潮水川流不息的出入,院中設備十分講究,迎面是魚池假山,流瀑飛泉,兩旁是垂簾繡戶,綵燈高照,絲竹籤管,聲達戶外,十室九客滿,生意可算是生財有道,日進斗金。」
  他一生善於經營,聚斂之富,鮮有其匹,但一談賺錢生意,仍不禁是眉飛色舞,忘了創痛。
  蕭翎十皺眉,道:「說下去。」
  商八打個哈哈,道:「老毛病總改不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小弟眼看著劍門雙英,繞過假山,直向後院,就跟著追了過去,哪知假山之後有一座通往後宅韻圓門,有兩個龜奴把守,兩個龜奴狗眼看人低,大概瞧到了小弟這身衣著,難登大雅之堂,就出手把我攔住,不准入內,小弟本想強闖進去,但又怕驚動了劍門雙英,只好退了回來,默查了四周形勢,找了一個燈光幽暗之處,躍上屋面,繞到那三江書寓之後……」
  蕭翎道:「可曾瞧到了劍門雙英嗎?」
  商八道:「那後院之中,滿種花樹,高吊綵燈,照得四周屋面通明,幾處繡閣中,都有厚厚簾子垂下,只見隱隱燈火,小弟一看院中形勢,已知是經過高人設計的佈置,不論你停在那一方屋面,都無法避開那高吊燈火的照射,害得小弟在屋面停了一頓飯的時光,仍是無法躍上三江書寓的後院屋面……」
  蕭翎想到他臂傷敷藥不久;多言無益,忍不住接道:「商兄弟,說的簡單一些好嗎?」
  商八笑道:「武當派的金瘡藥,果然是靈驗的很,小弟此刻已經是痛苦全消了。」
  蕭翎知他為人,雖是智計百出,但卻是性情中人,嘻笑之中,常蘊摯情,當下歎息一聲,道:「好吧!你小聲些說,不要震動了傷處。」
  商八微微一笑,接道:「小弟瞧來瞧去,想不出躍上那三江書寓的良策,但想這樣長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想個法子,混進去瞧瞧才是,只好折回原地,借了一件衣服……」
  他進門之後,蕭翎等一直忙著替他敷藥,扎傷,來曾留心到他的衣著,此刻看他,竟是穿著一件黑緞長袍。
  展葉青道:「你一時之間,哪裡去借這身衣服?」
  商八笑道:「我找了一位和我身材相同之人,點了他的穴道,脫下他的衣服,留下一些銀子,重入三江書寓。果然人要衣裝,兩個龜奴看了我一眼,竟是未再攔阻,竟然任我走了進去。」
  展葉青道:「那後院之中,可是沈木風等人會集之處嗎?」
  商八道:「後院之中,曲廊回欄,布設精雅,又非前院能及,只是兩排房屋,都緊閉著門戶,卻不知劍門雙英進了哪一處房間之內,小弟等了一會,後院之中,總有十二個門戶,每一個門戶中,部有燈光透出。」
  蕭翎道:「那是說房間之內都有人了。」
  商八道:「不錯,我繞著那迴廊走了一遍,仍是無法確定劍門雙英,在那座門戶之內,但卻感覺到正陷入一片危境之中。」
  展葉青道:「哪裡不對了?」
  商八道:「初入院中還未覺著什麼,走了一周之後,才覺著情勢不對,原來那十二座門戶的分佈之位,竟是隱隱含著八卦方位,決非一座普通妓院,心知陷於險境,不宜再多停留,急急向外退去,繞過一個廊角,忽聞金刃劈風之聲,斜裡攻來,我心中雖有警覺,但卻未料到,在廊角竟會隱藏有人,一時間,閃避不及,右臂中了一刀……」
  杜九道:「你可瞧出了那人嗎?」
  他知商八武功高強,就算陡然問有人暗算,也不易傷得了他。
  商八搖搖頭,道:「沒有看到,也無暇去看,但那人出刀之快,卻是江湖上甚為少見,也幸虧我中了一刀,不敢再向前闖,一提氣躍上屋面,就在我躍上房的同時,數十道寒星閃爍,齊射向我停身之處,方圓八尺內,盡為暗器籠罩,我如稍逞豪強,硬向前闖,或是忿於這一刀之恨,回手擊敵,只怕是非傷在暗器之下不可了。」
  蕭翎失聲說道:「這等佈置,並非只是為了對付兄弟一人,而是事先都已經過周密的算計,幸是兄弟識謀過人,未曾中那暗算。」
  商八道:「有一事我卻感不解!」
  蕭翎道:「什麼事啊?」
  商八道:「就是兄弟中這一刀,我第一次過那迴廊之時,亦曾留心瞧過,不見有人,事後想那段曲折迴廊,也不宜藏人,這一刀簡直不知從何而來。」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是那迴廊曲轉之處,是一座活動的機關,可以隨時轉動……」
  商八接道:「不錯,兄弟就沒想到這一層,好惡毒的佈置啊!就算一刀砍你不死,還有那狂雨一般的暗器淬然而至,就算是一流好手,只怕也難避開,小弟福至心靈,竟然躍上屋面,逃得性命。」
  展葉青道:「如是換了在下,非傷在那暗器之下不可了。」
  杜九道:「你逃上屋面,就沒有人追你了嗎?」
  商八道:「那片屋面,緊靠前宅,而且遊人正多,我行動又極快速,一點屋面,就躍落人群之中去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那三江書寓,實是有些古怪了。」
  展葉青道:「那沈木風耳目遍佈天下,到處都設有巢穴,他既派出了百名高手,暗算蕭兄,咱們為什麼不挑他幾處分舵,以牙還牙。」
  蕭翎道:「展兄說的不錯,今日咱們休息一晚,明晚上去那三江書寓瞧瞧,到時再見機而行。」
  商八道:「大哥最好能和無為道長、孫老前輩研商一下,再作決定。」
  展葉青道:「不知在下師兄,是否住進六和客棧之中?」
  商八道:「住進來了,兄弟出去之時,曾經查看過了暗記,令師兄和孫老前輩,全都已住進六和客棧,只是不知他們住在哪座房中。」
  蕭翎道:「那沈木風耳目靈敏,咱們今宵分班守夜。」
  一宵無事,天亮之後,無為道長和孫不邪先後進入跨院之中。
  蕭翎正想請兩人來,兩入卻未約而至,急急把昨夜商八經歷之事,告訴兩人。
  無為道長道:「看來,咱們已然無法和那沈木風避免衝突,挑他一處暗穴,那就等於挖了他一隻眼睛。目下鄂州地面,雖有沈木風的屬下,但沈木風決不會把全部力量集中於斯,縱然即他對了面,也可抵擋一陣。」
  孫不邪道:「把分舵、窯子,按在妓女院中,簡直是匪夷所思,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倒是未曾見過,當真該去開開眼界了。」
  他雖是年紀老邁,但好事之心,竟是不減少年。
  無為道長道:「去雖要去,但卻要一番精細計議才是。」
  孫不邪道:「道長機智多謀,想必已胸有成竹。」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計謀倒是有,但不知能否適用,貧道說出後,如有不適之處,還望諸兄指教。」當下把籌思之策,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孫不邪點頭讚道:「好極!好極,先亂敵人,乘虛而入。」
  這當兒,突然啪的一聲輕響,一顆石子,落入院中。
  無為道長一揮手,低聲說道:「諸位小心。」
  蕭翎道:「怎麼回事?」
  無為道長搖搖手,不要蕭翎問話。
  過了片刻,突聞室外啪啪連續兩響,無為道長才起身說道:「貧道已在四周布下把風之人,適才那落石輕響,乃是有傳警之意,有著可疑人物到來。」
  蕭翎道:「那兩聲連響,可是那可疑之人已去嗎?」
  無為道長點點頭應道:「不錯。」站起身子,接道:「貧道要先走一步了。」起身而去、孫不邪道:「老叫化也該找幾個助拳跑腿之人,就此別過了。」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這鄂州乃是要州,自會有丐幫弟子,那孫不邪乃丐幫中碩果僅存的長老,就是那申幫主也該聽他凡分。
  自然不難找得丐幫弟子相助。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兄弟雖是一些皮肉之傷,但失血甚多,需得好好養息幾日。」
  商八笑道:「有得半日養息,大約已經夠了。」
  蕭翎想到如是留下他一人在此養傷,那也是危險的很,當下不再言語。
  近午時分,蕭翎帶著中州二賈和展葉青,離開了六和客棧,直奔群英樓。
  這群英樓乃鄂州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蕭翎登上群英樓時,無為道長和東海神卜司馬干已經先到。
  無為道長青袍長髯,足登福字履,頭戴方中,又是一番裝束,臉上早經易容,如非事先約好,蕭翎一眼也無法瞧出是無為道長改扮。
  司馬干布招銅鑼,仍是一個賣卜的先生。
  此刻午時未到,樓上酒客,已坐有六成。蕭翎目光一轉,緩步走入了一個客房之中,只見兩個中年佩劍武士,早已在房中等候,送上一個包裹。
  蕭翎立刻換上衣服,抹去臉上易容藥物,片刻間回復了本來面目,啟簾而出,選了一張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地方十分顯眼,凡是登上樓的客人,一眼間就可看到。
  商八、杜九、展葉青,分在蕭翎身旁不遠處桌位上,暗中保護,六道目光,不時打量四周的客人,心中甚是緊張。
  眾人不知那沈木風要用什麼惡毒手段對付蕭翎,生恐一個失神,蕭翎為人謀算。
  蕭翎落座不足一刻工夫,東北角處,突然有一個酒客起身下樓而去。
  商八心中一動,低聲對杜九說道:「小心那小子。」
  杜九微微頷首,目光一直盯著那人。
  只見他行到樓梯口處,停了下來,又回頭打量了蕭翎兩眼,才下樓而去。
  片刻工夫,一個雙手捧著菜盤的酒保奔上摟,先把盤中一盤熱炒,放在四個酒客的桌子上,轉向蕭翎奔來,欠身說道:「這位客爺要吃什麼?」
  蕭翎隨口要了兩樣菜,叫了一壺茶,那酒保才重又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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