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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追魂七煞


  王重山也沒有夜探趙二堤的宅院,江千里告訴他不宜打草驚蛇,等京裡援手趕來,再作行動,要他和燕飛合作,看看馬巡撫的反應?他要單獨追查一些線索,會盡快趕回開封。
  王重山心中雖然有很多疑問,但卻也沒有多問。
  自從三公主失蹤之後,王重山已開始用腦筋思索事情,他出身正大門戶,內心中隱潛著一股傲氣。
  他對一般江湖人物有些輕視,他根本就不太相信江千里的追蹤之術,也一直不認為三公主會潛藏在趙二堤的家中。
  然而,他因為想不出追查三公主行蹤的辦法,所以,只好聽從江千里做的安排。
  江千里洞察細微,早已瞧出王重山心裡隱伏一股不服之氣,原本想找出三公主下落之後,讓他主動的心服、口服。
  但是,李青竹總嫖頭的一番話,使整個的計劃改變了,江千里就利用王重山那股心存的傲氣,想使王重山自動的承擔起大部份的責任,以疏解燕飛之危。
  果然,江千里離去之後,王重山就表現出不滿的神色,搖搖頭,歎口氣,道:「燕總捕頭,你相不相信三公主被人擄藏在趙二堤的家中?」
  「這個……」
  燕飛早已和江千里研商決定,要看王重山如何反應,再依計應付,於是他目注王重山臉上神色的變化,緩緩地又道:「江湖盛傳,江前輩的追蹤踩跡之術無人能出其右,馬大人又禮賢下士,重金禮聘,他身負重任,在下也只有從其所命了。」
  「江湖傳言,豈可全信……」王重山搖搖頭道:「王某十分留心觀察,實在看不出他用的是什麼方法,追查到趙家這座宅院,武林中各大門派,也有踩蹤覓跡的技巧,但要依據線索,抽絲剝繭,才能有所收穫,但那位江前輩卻故作賣弄,找到了趙家宅院,約好了夜探趙宅,卻又反覆自圓,不讓我打草驚蛇,自行離去,這件事,咱們該如何交代?倒真是要費些思量了。」
  燕飛心中暗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江千里判事、認人之明,非我能及,王重山的不滿反應,倒是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王兄,有何高見呢?」
  「我想……咱們應該先去見見馬巡撫。」
  「去見馬大人?」
  「對!江千里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拖延時日太久,只怕你燕總捕頭無法向巡撫府交代,王某之意是先向馬巡撫回報。」
  「把事情全推到江千里的身上?……」
  王重山微微一笑,道:「延誤事機之罪,恐非小可,燕兄只怕也扛不起來,江千里是馬巡撫重金禮聘的人,而且是待罪立功的囚犯,這一點,馬巡撫也很難自圓其說,燕兄站住了一個理字,就算馬巡撫想移花接木、嫁禍代罪,也要三思而行了。」
  「有道理……」燕飛倒是真的有點佩服了。
  王重山沒有江湖經驗,但這兩年內宮侍衛的經歷,倒是對宦海中的險惡,有了很深的認識,燕飛點點頭,又道:「咱們這就回開封府去,先向知府大人稟報。」
  尹知府聽說江千里藉故離去,嚇得差一點暈了過去,立刻攜燕飛和王重山趕往巡撫府,晉見了馬巡撫。
  燕飛是盡量退避,王重山挺身而出,道:「江千里自行追索敵蹤而去,請巡撫大人裁示,該如何處置?」
  馬巡撫出奇的冷靜,淡淡一笑,道:「江千里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不至於毀諾背信、置之不理吧!」
  王重山道:「大人的意思是,靜候江千里的回音了?」
  「那倒不是……」馬巡撫道:「三公主行蹤不明,本撫心急如焚,聖上一旦追究,可能是滅門誅族的大罪,但這種全無線索的案情,本撫雖有追查之心,卻有無處著手之感,王侍衛何以教我!」
  燕飛暗暗忖道:好利害的一耙子,如非心中早已有數,真會誤認他是位不恥下問的君子呢!
  王重山一挺胸,道:「大人垂詢,王某斗膽進言。江千里單人獨行,是否能追查出三公主的下落,以報大人禮聘之情,暫不置論,為今之計,卻不宜坐待訊息,浪費時間……」
  馬巡撫點點頭,道:「對,對!王侍衛要本撫如何支援,只管提出來,只要本撫力所能及,定然全力以赴。」
  王重山大為感動,忖道:他一方大員,如此平和謙讓,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官。當下說道:「大人也不必太過憂慮,在下派兩位同僚回京之時,已密囑他們恭請內宮統領親自南下,快馬急趕,日夜兼程,十日之內,定可趕到—…。」
  「你是說,王統領王大人要親自趕來……」馬巡撫急急地問:「要來查辦此案?」
  「不錯,三公主金技工葉,身份高貴,再加上王某的請求,我相信王統領一定會親自南下。」
  「這……這我就放心了,不過,還要十日之久王統領才能趕到,三公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馬巡撫無限的憂苦。
  「這就難說了……」王重山道:「但他們擄去三公主,也該早知她尊貴的身份,善待三公主,日後,還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馬巡撫點點頭,道:「有道理……」目光突然轉到燕飛的臉上,道:「燕總捕頭,江千里離去之時,可有什麼交代?」
  「江大俠臨去之際,當王侍衛之面交代屬下,他獨自追索敵蹤,要屬下留在開封等他,他會盡快趕回來。」
  馬巡撫道:「他說過哪一天回來麼?」
  燕飛搖搖頭,道:「沒有!」
  「本撫有些想不通了,他要追索三公主的蹤跡,為什麼不帶你和王侍衛一起去呢?」馬巡撫神色冷肅地道:「王侍衛是保護公主的人,你也是開封府的總捕頭。」
  「回大人,江千里受命擔負起重責大任……」燕飛胸有成竹的道:「卑職只有聽命行事,不敢阻擾他的決定。」
  「唉!這是本撫的疏忽了……」馬巡撫目光轉注在王重山的臉上,道:「王侍衛對此事看法如何?」
  王重山心中一動,忖道:江千里臨去之際,要我和燕飛合作,看看馬大人的反應,話中含意,弦外有音,只不知他用心何在?立刻提高警覺,道:「江湖人物,有他們處事的法則,這和官場不同,江千里也許會去而復返?他受之於巡撫大人,於情於理都該有所交代才是……」
  暗中琢磨了半天的尹知府,突然接了口,道:「江千里子然一身,四海漂泊,居無定處,去無定方,追覓公主一案,不可再仰仗於他。」
  馬巡撫點點頭,道:「貴府的意思是……」
  「祈盼王統領早日率人趕到,擔起大任,畢竟內宮侍衛才是真正負責保護公主的人。」尹知府看了王重山一眼,道:「王少兄認為本府之言,是否有理?」
  王重山心中忖道:可惡。還未到拿問過堂的辰光,已開始卸責嫁禍,但他年輕氣盛,又仗後台紮實,冷冷一笑,道:「王某自有保護不周的罪責……」
  尹知府道:「王少兄果然是英雄氣概,下官是萬萬不及,萬萬不及的。」
  話中扣話,當真是越套越牢。
  王重山餘音未盡,卻被這頂大帽子扣得一呆,一時間竟然也想不出如何措詞回答。
  馬巡撫卻歎息一聲,道:「雖無聖諭下達要咱們派人保護,但三公主在此地失蹤,本座和尹知府都有疏忽失察之責,燕總捕負有綏靖地方的職司,竟容江洋大盜留居開封,實在是罪不可赦……」
  尹知府道:「大人說的是,來人哪!把燕飛拿下。」
  兩個巡撫府中的捕快,應聲而入,立刻替燕飛加上了刑具。
  六月天變得好快,說翻臉就翻臉。
  燕飛吁一口氣,正想出言辯解,馬巡撫卻冷冷接了一句:「但願小燕子不要受到株連才好。」
  燕飛心頭大震,躬身說道:「大人恩典!」垂下頭去。
  王重山不知道小燕子的事,但目睹官場上的險惡變化,亦自心驚,他原想說出江千里追到趙家宅院的事,也突然改變了主意。
  此時此情,好似保留一份隱密,似就能多一份保障,語氣一變,道:「府台大人拿下燕總捕頭,不知要何人幫助王某追查案情。」
  尹知府笑一笑,道:「如若王侍衛覺得燕飛確有協辦此案的能力,本府法外施恩,准燕飛戴罪立功,不過,就法論事,要書寫一張保狀才行。」
  「交保辦案……」王重山有些茫然的說:「那要誰作保人?」
  「協助你王侍衛辦案,當然你是最好的保人……」尹知府低聲地說道:「情非得已,王少兄要多多擔待……」
  王重山愣住了,寫下這張保狀,他就要擔負起燕飛的一切責任。
  轉頭看去,只見燕飛閉目而立,完全瞧不出他的心意。
  再看馬巡撫,他一臉冷肅,好像冰雪覆蓋般,更是瞧不出心中一點的訊息。
  王重山無奈,只好一咬牙,道:「好!王某就作個保人吧!」
  「王少兄豪氣於雲,本府自當法外施仁,拿保狀來……」尹知府聲音變得十分柔和,道:「請王侍衛在保狀上劃押。」
  一切都早已準備妥當,立刻有文案奉上保狀。
  王重山讀過書,看那保狀上寫得十分嚴厲,要擔保燕飛隨傳隨到,但事已至此,無法改口,只好在保狀上劃押。
  尹知府收了保狀,笑道:「好,燕飛就交給王少兄了。松下刑具!」
  燕飛謝過尹知府和馬巡撫,立刻退去。
  王重山緊隨燕飛身後,低聲道:「燕兄,急什麼?兄弟還有話要請教請教尹知府。」
  「先離開這裡再說!」燕飛加快腳步,離開巡撫衙門。
  然後他直奔東大街高昇客棧,要了一個跨院上房,吩咐了店伙去準備酒菜,才吁了一口氣,道:「王兄,有話可以說了。」
  王重山四顧一眼,道:「事情有些奇怪,他們好像早都設計好了,等著演出這幕交保辦案的戲?」
  「不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圈套,等著你王兄跳進去……」燕飛淡淡一笑,道:「其實,王兄不作保人,他們就白費心機了,不過,燕飛對王兄作保的義氣,仍是感激萬分。」
  「這番計謀,全是設計我了!」王重山忿忿不平地道:「當時,如是兄弟不作保人,他們也會自行放了燕兄麼?」「」那倒不會……「燕飛道:「他們會把我關起來,也許還會給我一點苦頭吃吃,不過,他們就套不牢王兄了,王統領帶人趕到,他們也擔著很大的罪名。「
  「我是一定有罪!但那份保狀未必就能增加我多少罪責,保他們平安無事,王統領目光如電,眼睛裡容不下一顆沙子,他們可以算計我,但王統領就不會給他們套住了。」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
  燕飛先替王重山斟上酒,揮揮手,攆走了店小二,笑道:「我想,這只是他們脫罪設計的一部份,王兄是統領的至親,他們不會以保狀要挾統領,但如聖上頒旨查辦這件案子,王兄這份保狀,就會在刑部大堂上發生一些力量了,至於他們還有些什麼設計和保狀彼此呼應,在下還想不出來……」
  「看來宦海中的機詐詭變,比起江湖凶險,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重山無限感慨地道:「但最使王某難過的是江千里這一手,太不夠義氣了,找不出三公主的下落,至少也應該給咱們一個暗示,像這樣一走了之未免有失厚道。」
  燕飛心中很為難,但此刻還不能說明和江干裡的設計,只好支吾以對,道:「江前輩盛名滿武林,大概不會這麼一走了之,短期內定然會有個交代……」
  話鋒一轉,又道:「王兄,你看馬巡撫是不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江千里也提到過馬巡撫……」王重山道:「但他除了臉色冰寒一些之外,沒有什麼不同,一般作大官的都是那個樣子,不喜別人看透他。」
  「我是說,他是不是練過武功?」
  王重山微微怔了一怔,道:「馬巡撫會武功?在下倒是沒有瞧出來。」
  「三公主一身絕技,王兄和她同行千里,也一樣沒有瞧出來啊?」
  王重山凝慮思索了片刻,道:「燕兄,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此時此刻,咱們是同舟共濟,最好能彼此坦然相對,才能互不相疑,聯手協力……」
  燕飛緩緩地站了起來,飛躍出室,四下遊走了一陣,確定四周無人,才重返室內道:「王兄,這消息還無法證實,馬巡撫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有這等事……」王重山道:「燕兄在開封時日甚久,想必早已收集到證據了?」
  「馬巡撫刻意掩飾,四年多來,沒有人知道他身具武功,兄弟也是近日才聽到的傳言呢!」
  「傳言是否可信呢?」
  「絕對可信……」燕飛歎息一聲,道:「更可怕的是趙二堤和馬巡撫的關係!他們是藝出同門的師兄弟,也同是回回……」
  他說出了大部份的隱密,但卻把江千里帶走小燕子的事,隱了起來。
  王重山震驚了,臉上的肌肉劇烈跳動,久久才平復下來。
  王重山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江前輩找到趙家的宅院,並非是無因而起的?」
  忽然改稱為江前輩,似是恢復了對江千里的尊重。
  「是!三公主失蹤一事,如果牽扯到馬大人,燕某人真不知這案子如何能辦得下去?」
  「一省巡撫,官位很大,但在皇上的眼中就不算什麼了。燕死不用太擔心,放開手,公事公辦,我這就去找他們個明白!」王重山說幹就幹,霍然站了起來。
  「慢來,慢來……」燕飛攔住了王重山,道:「這件事急不得,咱們只有線索,沒有證據。」
  「在下太衝動了!」王重山恢復了冷靜,道:「但三公主隨時有性命的危險,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應該是坐以待援……」燕飛道:「王統領近日會到,我相信江大俠也會盡快趕來,這是一場豪賭,沒有相當的實力不能輕舉妄動,我們一步失錯,會連累到三公主的生死。」
  王重山緩緩坐下,道:「不知馬巡撫的武功高明到什麼程度?」
  燕飛知他心中不服,笑笑道:「真要牽涉到馬巡撫,王兄還怕沒有和馬巡撫動手的機會麼?此刻,你肩負大任,不可孤注一擲,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等王統領到了之後,再付諸行動。」
  「燕兄說的是……」王重山已完全平靜下來,道:「現在,咱們應該做什麼呢?」
  「追查公主的下落……」
  「對!咱們出城北上,去迎接王統領,也好早些告訴他箇中內情,使他心理上有所準備。」
  燕飛感覺到有點不對,但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好應道:「好吧!咱們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出城。」
  兩匹馬奔馳在遼闊的荒野中。
  遙遠即望見黃河滾滾,濁流飛濤,這條挾帶著大量泥沙的洪流,東流了數千里,仍然是狂野難馴。
  每當洪泛之期,就氾濫成災,淹沒農舍,使河水改道,就算平常時日,亦不溫馴,無風三尺浪,濁水飛濺,不宜行舟。
  河岸積沙數里,一旦風起,更是黃沙漫漫,彌目難睜,致使黃河水災,成了中國歷史上連續千餘年的話題,歷代治水能吏,均無完善之策。
  王重山縱騎馳騁,一馬當先,直撲向白石渡。
  燕飛卻目光轉動,四下探視。
  正午時分。
  陣陣秋風,偶吹起一片黃沙,目光所及處,四處不見人蹤。
  黃河沿岸,全是黃色的沙土,但白石渡卻全是一顆顆鴿蛋大小白色的石子,這一帶沒有彌目的土沙,也成了一處南北交通的渡口。
  這裡還搭了一所簡陋的草棚,也經常停泊著三五艘渡河的小舟,掌船的舟子休息時,常聚集在這草棚中聊天。
  這也是王重山和三公主南下時的渡口。
  今天情形有點怪,草棚中沒有等候渡河的客人,也不見等待生意的舟子。
  但河口處卻泊著一艘渡船。
  王重山躍下馬背,向泊著的渡船行去。
  「等一下……」燕飛躍落身側,道:「王兄,帶上兵刃。」
  原來王重山的長劍,仍然掛在馬鞍上。
  王重山取下長劍,笑道:「今天渡船生意很忙……」
  「忙?」燕飛低聲道:「不是忙,是有點奇怪,你可曾看了渡船。」
  王重山抬頭看去,只見濁流滾滾,上下數百丈的河中,不見一艘渡河的船隻。
  似乎……只有這一艘停在渡口上。
  「果然是有點奇怪!」王重山緩緩地道:「我記得這草棚中,還有一位供奉茶水的老人,今天也不見了?」
  「那艘船……」燕飛指指渡口,道:「是唯一的渡船,想渡河的人,只有走近它……」
  「你是說,船中有鬼……」王重山心頭一震,道:「他們會安排什麼樣的埋伏?」
  燕飛搖搖頭,道:「不知道,白石渡是這百里之內,最好的一個渡口,風沙最少,渡船最多,水勢也較平穩,平常時間,候渡的客人由晨至暮,絡繹不絕……」
  「燕兄小小……」
  王重山喝聲中,長劍已然出鞘,身子飛起,越過了燕飛,迎向來人。「
  果然,那唯一停泊的渡船中,早有伏兵,燕飛指明了渡船有詐,使他們計劃改變,悄然潛出艙外,偷襲燕飛。
  幸好,被王重山發現,及時截擊。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兩人已刀、劍觸接,互攻了四劍、三刀。
  王重山出身武當門下,自認劍上造詣很深,這四劍連環攻出,定可傷敵。
  那知對方不但連擋四劍,而且還回攻三刀。
  燕飛不禁一怔,橫劍當胸,仔細的打量來人。
  因為,這時正有三個全身黑衣、手執長刀的人,包圍了過來。
  燕飛號稱鐵掌,練有鐵沙掌的工夫,掌力能碎石裂碑,若非必要,不會亮出兵刃來。
  現在,燕飛卻感覺到已是必要的時刻,王重山和那黑衣人對搏一招,燕飛已看出了來人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兵刃在手,也未必能抵抗得住,又怎敢托大。
  圍上來的一共有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頭套,除了兩隻眼睛外,全身都隱沒在黑色中,給人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
  「彎月刀……」燕飛看清楚他們手中的兵刃,失聲而叫:「追魂七煞……」
  四個黑衣人沒有回答,只是瞪著四隻眼睛,盯著兩人,腳下緩緩的移動著,似是要佈置一個合擊的陣勢。
  「追魂七煞是江湖上著名的殺手,一向聯手行動,這回怎麼只有四個人?」
  王重山沒見過追魂七煞,但卻聽師兄們說過。
  燕飛歎息一聲,道:「一定在這裡……」目光轉動,卻不見人蹤。
  王重山快速的靠近燕飛,低聲道:「追魂七煞可是和燕兄有過節?」
  「他們是殺手,有人出錢,他們就追魂取命。」燕飛苦笑道:「看來今日一戰……」
  「不用擔心……」王重山豪氣干雲的說:「就算七煞到齊,也未必真能追魂!」
  四個黑衣人一直不肯開口說話,名氣愈大的殺手,愈是要把自己隱藏的嚴密,他們不願讓人看到面貌,連聲音也不願意讓人聽到。
  除非他們拔刀出手,否則站在你的身側,你也未必知道他們的身份。
  追魂七煞就是這樣的人,他們行蹤飄忽,出沒無常,凶名動江湖,但卻很少有人能說出他們的樣子。
  「他們的刀上有毒,只要破皮見血,就能置人於死。」燕飛道:「小心他們的兵刃!」
  王重山點點頭,低聲道:「燕兄,他們一出手,你就想法子退出去……」燕飛聽得一怔,道:「為什麼?「
  王重山道:「本門有一種劍法,專破合擊之術,如若燕兄在側,兄弟反而有些施展不開了。」
  但聞刀風破空,四個黑衣人同時出手,像四支怒箭一樣,疾射而至。
  這是很少見的打法,連人帶刀的沖飛過來。
  月光下,只見四柄彎月形的長刀,泛起了藍汪汪的光色,果然是淬過毒的兵刃。
  王重山奮起神勇,大喝一聲,長劍飛起,人隨劍轉,疾如風輪,同時,大聲喝道:「燕兄快走!」
  其實,燕飛在四個黑衣人發動之時,已然施展』「金鯉倒穿波」,向一側橫竄過去,手中的寬而短刀,護住了全身。
  四個黑衣人集中力量攻向王重山,未想到燕飛竟未合力迎敵,所以,燕飛很輕易的退出了合圍之勢。
  凝神望去,四道錐尖般的刀風,封鎖了四面八方,王重山除了硬接下這一擊之外,很難破圍而出。
  一柄劍,如何能接下分由四面攻來的彎月刀。
  何況,四把挾帶著強大勁力合圍而至的刀。
  燕飛心中有點後悔,縱然王重山口氣托大,也不該真的退出戰圈,兩個人合力拒敵,至少,接下這一擊的機會大些。
  但見王重山長劍如一股急起的旋風,展佈的劍光,迅快的化成一片冷茫,劍幕把他整個人包圍起來,直衝而上。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王重山竟然破圍而出。
  「好劍法,好劍法,武當門下弟子,果然非同凡響……」燕飛心中暗暗讚道:「這就別怪他口氣托大了。」
  四個黑衣人一擊不中,而且,也未能把人困住,也不禁為之一愣!
  王重山脫出了四刀圍襲,但已感覺那合擊力量的強大,這「破圍一劍」是武當上一代六位師長合力研創出來的絕招之一,專破合圍之術的武功。
  但是,王重山在施出一劍之後,感受到壓力之強大,完全出乎於意料之外,四把彎月刀上的強大勁力,幾乎擠破他旋起的護身劍幕。
  現在,要他再試一招,他已完全沒有破圍而出的信心。
  寒天飲冰水,冷暖在心頭,四個黑衣人竟也未再出手。
  他們那裂石穿雲的全力一擊,已消耗了他們大部份的功力,一擊不成,竟也不知如何才能殺死這個強勁的敵手。
  追魂七煞殺人的手段一向是講求快速,全力一擊,致敵於死,而四人合力一擊未中,一時間,無法凝聚起再次攻上的內力。
  可惜,四人都戴著蒙頭遮臉的帽,王重山無法看到他們蒼白的臉色,四人橫刀而立,暗中卻在運氣調息。
  但危急接踵而至,另外三個黑衣人突然出現,緩緩向現場逼近。
  原來,他們就隱身在數丈外的黃沙之中,黃沙掩蓋了整個身體,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現場情形。
  是的,追魂七煞行動一體,從不分離。
  他們的衣著,使他們方便於隱形潛蹤。
  第一流殺手的特色,就是行跡詭異,高深莫測。
  燕飛發現敵人時,敵人已逼近一丈左右。
  王重山道:「燕兄,過來!咱們合力拒敵。
  他盡量保持了穩定、平靜,暗中調息一下,但他無法使功力完全恢復,只能說稍緩過一口氣。
  但是燕飛已對王重山信心大增,武當正宗劍法,實非一般門派可及。
  三個黑衣人並未急著出手,他們雖隱身在黃沙之中,但仍然眼看到那一劍的威力,三個人現身後和四人合於一處,七煞聚齊了。
  現在,追魂七煞分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陣勢,把燕飛和王重山圖在中間。
  燕飛低聲道:「王兄,七煞合手,可要兄弟出手相助?」
  王重山苦笑一下,低聲說道:「我如搶先攻出,你能不能飛身上馬,逃回府城?」
  燕飛看看兩匹坐馬,停在十丈之外,那是兩匹好馬,尚未棄主而去,但因無人操韁,被逼出在十丈之外。
  「恐怕是來不及……」燕飛說:「何況,燕某也不能棄你而去,咱們合力一拼吧!生死由命,何懼之有。」
  只聽一聲長笑,遙遙傳來,濁浪滾滾中,一葉小舟,如飛而來。
  「統領到了……」
  王重山的臉上泛現出一抹喜色,全身的氣力也驟增,倏地揚起長劍,擺出了武當防守的劍式。
  追魂七煞忽然飛躍而起,疾攻而上。
  王重山劍化一片寒芒,完全採取了守護,同時說道:「燕兄,全力防守。」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王重山擋住了四刀,燕飛也全力施展,封住了近身刀光。
  追魂七煞並未全力攻敵,一擊未中,立時飛身而出。
  一條人影,掠空而至,飛落在王重山的身側。
  黑鬚飄胸,雙目如電,正是內宮統領摘星手王彤。
  「叔叔再晚到一步,只怕我要血濺白石渡了。」王重山功力未復,雖然又接下敵人一擊,人已有虛脫的感覺了。
  「追魂七煞?」
  「是。」燕飛道:「卑職開封府總捕頭燕飛,叩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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