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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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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刺客
 
1
  夏未秋初的毒太陽,真叫人受不了。天空中萬里無雲,大地灼熱如焚,再不下雨,今年的秋收真令人擔心。
  小伙子林彥爬上坡頂,舉目向南遠眺。五六里外的彰德府城,隱沒在綿密的樹林後面,僅可看到城東那座高入雲霄、雄偉壯觀的飛仙台頂部。他抬頭望望當頭的太陽,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苦笑。
  他肩上有一根六尺長的棗木棍,棍上端吊著兩隻花口酒葫蘆、青直掇的腰中鬆鬆的,敞開衣襟露出壯實的胸膛,的確像一個勤勞能幹的莊稼漢。可是,他的年齡卻跟不上外表,臉色如古銅,大眼神采奕奕,身材高大,手長腳長壯得像一座山,而實際年齡僅二十歲出頭,這是說,他雖然年輕,身材卻像一個成熟的壯年人。
  他遊目四顧,機警的眼神像一頭獵食的豹在尋找獵物。四野死寂,毫無異狀,他的眼神恢復柔和,嘴角出現笑容)放
  下棍快速地脫下外衣,一聲低叱,俯身、拾棍、投擲、飛奔,這些動作幾乎在同一剎那完成、
  棗木棍帶著酒葫蘆破空飛射,飛向半空再向坡下疾降,度度迅捷無比。而他的雙腳似乎更快,竟然在百步外的坡底,準確地接住了棗木棍。酒葫蘆很大,·而且是空的,能擲出百步外,他手上的勁道委實駭人聽聞。
  他呵呵一笑,扛肩上棍,提著上衣舉步。坡左,是安陽河的一處小河灣,密生著兩人高的蘆葦,一些水鳥悠然地在河灣上空盤旋,一切皆顯得和平、安祥、靜溫。
  安陽河又叫混河。由於經常鬧水災,固此兩岸三里以內形成荒僻的曠野,叢生著一些只當柴火燒的灌木,問或有一兩株近岸的白楊。附近有三兩座小村,雖算是城郊,可是居民不多。他沿小徑東行,進入一座雜樹林。」
  他正打算加快腳步,突然左手一抖,拉下搭在左肩上的衣衫,眼神一變,渾身的肌肉似乎同時地抽緊,然後開始鬆弛,像一頭機警的猛獸驟然發現危險氣息,卻又立即發覺入侵的是同類,而且是熟悉的同類。驟然發生的激動反應很炔地消失了,恢復先前的悠閒神態。
  走了十餘步,身後微颯然。
  他渾如未覺,泰然前行。
  「啪,,一聲怪響,吊在右肩後的兩個酒葫蘆突然互相撞擊,發出特殊的響聲。他吃」索地『。咦」了一聲,扭頭回顧。怪事,身後空蕩蕩鬼影俱無,怎麼一回事。     、
  『咦!真有鬼屍他臉上顯著地呈現驚容,自言自語他說:
  月底啦!鬼門關快要關門了,也許那些不願回地獄的孤魂野鬼,仍然不想趕回去受罪呢。」
   他仍然向前走,邁出第五步,不妙,吊掛著酒葫蘆的棗木棍似乎好沉重,而且有一股怪異的勁道,帶著棍反向後拉。他被突如其來的慣性帶得仰面欲倒,驚叫一聲,腳下大亂。總算不錯,好不容易穩住身軀,惶然扭頭一看,臉色大變,吃驚地叫:「是……是什麼鬼……」
  在他身後不足八尺的小徑中間,一個灰臉膛的乾瘦灰袍怪人衝著他咧嘴一笑,僅看到可怕的怪笑容)聽不到笑聲,那雙寒光閃閃冷電四射的三角眼,凌厲得像是無數把可透人肺腑的尖刀:
  接著,怪事發生了,灰影一晃,遠出兩丈外。又一晃,重新出現在右側。就這麼連續晃動,從右至左在他身側繞了一圈,一晃一停像是變幻術,動時像是消失,停時便是幻現,速度快得駭人聽聞,以他為中心繞了一個六丈大的圈子,從開始出現到停止重現,不過是眨眼間事。
  他終於看清對面的人了。那是一個高瘦的中年人,灰袍飄飄,腰懸長劍,陰沉古怪帶了七八分鬼氣,正背著手狠狠地用那令人毛骨驚然的可怕眼神死盯著他。
  他吁出一口長氣,如釋重負他說:「你是人。大叔,你會變分身法術,真巧妙,像是真的呢。」
  「你以為我是鬼?」灰袍人陰森森地問。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僅略帶中原語音,雜有著三分官話。
  「大叔,七月鬼節嘛,小可眼花啦!對不起。」他欠身含笑道歉,笑容可掬。
  「我不怪你。」灰袍人冷冷他說,怪眼不轉地盯著他,吸住他的眼神:「你是本地人?」
  「是的/他但然地回答,向來路一指:)住在那邊的南荒村,那是以前的相縣故城。
  「有多遠?」
  「四五里地。大叔是……」
  。『不許你發問。」灰袍入凶狠他說:「我問,你答,聽清楚了沒有?」
  「這,……」他在發抖,驚駭地盯著對方腰懸的佩劍丫
  「南荒村有多少人家?路通何處,老實回答。」
  「有。,人·有三十多戶,住得狼散,人很少,地也很荒。這條小路可以到銅山,很遠。」、)
  個西面還有稍大的村莊嗎?」」
  「沒有了,只有幾個小村莊。」他向西面的遠遠青山遙指已「到那一帶山腳下,是林縣,我們叫大行山/
  「你的村子有沒有外地人居住汐
  「外地人?沒有,沒有……」
  。『最近十年來,有人搬來住嗎?譬如說:單身的外地遷徙戶,墾丁……7「「呵呵呵……」他笑了,笑得有點勉強;(大叔)這裡地荒災多,只有搬出去的人,誰會來這裡落戶?最近一二十年,從小可懂人事開始,只見有人搬遷出去,從沒聽說有人遷進來。大叔,你看這裡的地/能不能養活不斷出生的人丁?」「呸!誰管你們這裡的人丁?」灰袍人不耐煩他說,「你姓什麼責種地的?」
  「小可姓林,種了兩三畝地,栽了十來畝棗梨,苦咦!大叔。年年鬧旱災,遷走也許有活路。」
  灰袍人的目光轉向西面,哺哺地自語:「這裡又窮又荒,耽不住人)嗜!我得稟明師父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找,沒有在附近浪費時光的必要:」
  「大叔是……」
  灰袍人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揮手說:「你走吧,多問會短命的。」
  他打一冷戰,扭頭急走,在二十步外扭頭瞧,灰袍人大搖大擺地跟在他後面不足八尺,伸手可及,聲息俱無,像是有形無質的幽靈。
  「老天!」他驚駭地低叫,撒腿便跑。他身材高大,手長腿長,跨一步足有四五尺,跑起來像奔馬,甩脫灰袍人應該毫無困難。可是,跑了百十步。扭頭一看,老天爺!灰袍人仍然在他身後八尺左右衝他陰笑,如影附形釘在他身後。
  「有鬼!」他脫口尖叫,這次真的在拚命跑啦。
  糟透了)頭頂髮結一震,他只感到腦門發炸,暈頭轉向,突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衝,砰一聲大震,拍啦啦酒葫蘆撞碰聲刺耳,他倒在了丈外的路旁草叢中,灰頭土臉狼狽萬分∼
  「哎晴……」他骨散肉鬆似地在地上掙扎窮叫。
  「哈!我走了眼啦!」灰袍人哺哺自語,「這小子空有一身訝筋骨,卻不是練武的材料。」
  他掙扎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站穩了,抬頭一看,灰袍人的身影,剛消失在前面小徑轉向遠處樹林裡面,去勢奇疾、好俠豹陸地飛騰術。。
  他搖頭苦笑,臉上的驚恐禪色消失了,恢復原來的悠閒「神態,伸手摸摸右肩和後腦,微笑著咒罵:「這可惡的老鬼,真是豈有此理!怪事,他在找什麼人?」
  他拾起衣衫和酒葫蘆,扔上肩)泰然走上小徑,向東又向東:三里外,小徑會合官道。遠遠地,他看到灰袍人站在北面半里地的鯨背橋頭,背著手注視往來的車馬行旅,似有。所待 .
  這是大大有名的南北官道,、路寬五丈,可容四輛雙頭馬車並馳,平坦寬闊筆直。路旁的高大訂樹: 榆 柳,路上行旅以車馬為多。北面是鯨背橋,也叫安陽石橋,寬有三丈,十。分壯汛跨越去陽風氣象萬千。南面四里是彰德府城安陽、遠遠地可看到高大的城門樓。
  這是大明萬曆三十蘭年,、河南、山西、京師一帶,正在鬧乾旱,四個月沒下雨,,官道上積塵半尺,車馬了牽過…黃塵滾滾極為壯觀;毒太陽當頂,路上車馬不多。
  他腳下蟲疑,最後躲在路旁 、樹下自語:「等一等再說,這老鬼惹不得。」
  不久,橋北大踏步來T名青衣大僅,走近灰袍冬欠,抱拳行禮,低聲府咕了片刻,然後同向南行,奔向彰德府城。
  他等兩人遠出半里夕),方繫妥草鞋帶,踏上官道走向半里外的安陽橋。
  接近橋頭,迎面來了一位高大的青衣花甲老人,青直掇沾上一層台塵,美好的斑白三絡長髯已看不到本色,被黃塵弄得成了土灰;泰然經過他身旁。轟調其霉囂=:咒孟槍意的是鞘尖垂下的劍鞘飾物。雌一個拇指大膩珊邪,流蘇也是綠色的。鞘是金色,金綠):襯十分醒目、
  他沖遠去偽青衣老人背影困惑地搖頭,自語道:「刁」是一代豪俠威震江湖的龍杖金劍易天衡老前輩了。晤!看來,安陽城很可能要掀起風風雨雨。」
  過了安陽橋,橋北的歇腳站有七八戶人家,四周長了不少枝繁葉茂的榆樹和白楊。兩問小食店前的涼棚下有人打瞌睡,樹蔭下栓馬樁栓了六匹坐騎。另一株大樹下停了兩部輕車,二乘青轎。
  他踏入最大的一家食店的涼棚,一頭正在蟋首大睡的大
  黃狗,僅略抬首向他搖尾表示親善。其他的人;似乎都爬伏在食桌上睡著了。
  他目光掃過涼棚內的食桌,八張食桌有七張有人。最近一張爬伏著一個穿著破爛、灰髮如飛蓬的人。一隻腳踏在條「凳上,破草鞋似乎斷了幾條絆耳。身旁擱著一根產自江南的黃竹打狗棍,握手處隱現出字紋,似乎睡得正沉。「他輕敲掛在外面的酒招,微笑地低叫:「小五哥,財神爺來了。」叫聲中,踏入涼棚,大踏步向食廳闖,順手一挑一捏:「喂!夢醒啦!」
  近門處的食桌旁,店伙小五哥睡得正香甜,口水流在手臂上,似乎睡著也在笑。被林彥搔著鼻子向上帶,一蹦而起本能地應暗:「來啦來啦!客官……呸!你·…,·」
  「呵呵!小五哥,別罵別罵。瞧你,睡得像頭老母豬,財
  神爺來了也不知道招呼。」他放下肩上挑著酒葫蘆的棗木棍往桌上一擱,「怎麼?生意好像差得很呢。』』:
  「見鬼羅!」小五哥直打呵欠,「太陽當頂,哪來的生意上門?」
  「夏日炎炎正好眠J、五哥,歇歇身子睡一覺,好安逸哦!」
  「這年頭。過一天算一天,安逸不安逸誰介意?」小五哥抓過大茶壺給他倒了一碗涼茶遞過道/哦!老爺子的酒量真不錯,又買酒?哦!他老人家好些了吧/
  「老樣子,風濕德疼在老年人來說。真難得好。、他臉上有顯著的愁容:「好在能吃能喝,我真擔心今年冬天、收成少天氣冷日子難過 。
  『難過也得過,兄弟。,,小五哥無可奈何他說,「天災人禍連綿,真他娘的……」
    別發牢騷了,五哥,能過就過吧,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他取出一錠碎銀:一二鍋頭到了?
  「昨天運到的,還有上等的陳年二鍋頭。帶兩葫蘆回去孝敬老爺於吧,=以後恐怕接不上了,=聽說稅加了三倍,沒有人再做謹惱的苦生意啦!我這就去曹你舀)…··咦!那是些什麼
  橋上蹄聲如雷、鐵蹄踏在右板橋面上聲震耳膜。十二匹幢馬正從橋南進入,速度甚快,馬是緣馬;騎士更襪氣,一個個人高馬大,穿了鮮明的睛裝,鞍後有巨型馬包,兵刃的閃光在太陽下十分刺臥。
  「是公爺,也可能是官差。「林彥說,目光落在第一名騎士的身上:「晤!不對,第/騎是一個和尚,怪的是沒穿憎袍。秦二位是個大閨女……不對,像是一位大嫂……一
  他的話突然中斷,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正在睡覺的亂髮青衣人身上,青衣人並未移動,睡態未變,但有手已握住了
  黃竹打狗棍。
  +匹健馬ttT橋,風馳電掣儀地向北趕。第一騎的確是一名光頭和尚,但穿的是天青色騎裝,天靈蓋前戒疤光閃閃,說明是個正式受過戒的僧人。腰帶上佩了一把戒刀,凶睛厲光閃閃,警覺地搜視路旁各店舖的動靜。第二名騎士像一朵綠雲,綠勁裝綠得生機勃勃,綠帕包頭,綠色小馬靴,綠鞘佩劍。有兩片紅紅小小的紅櫻唇,和劍靶雲頭垂下的紅寶石流蘇。瓜於臉柳眉如黛,鑽石朋眸流波四轉,豐盈的噴火身材,把綠色壓下去了。
  和尚的目光。突然落在黃竹打狗棍上,臉色一變,高舉馬鞭發出一聲吃喝,勒疆大吼:「他在這,收拾他!」
  人吼,馬嘶,一陣大亂。十二名騎士紛紛飛躍下馬,各拔兵刃向涼棚撲來,聲勢洶洶,三面一分。
  「老狗休走!」綠衣女郎嬌叱,人似狂風劍光如匹練,超
  越和尚最先沖人涼棚。
  「哎呀!」小五哥尖叫,提著酒葫蘆逃入食廳。
  林彥向壁角急退,蹲下躲避。其他的沉睡客驚惶走避,有些臉無人色往桌底下鑽。
  亂髮青衣人一聲長笑,沉重的食桌突然飛起,砸向撲來的綠衣女郎,人隨桌後斜竄而出,迎著銜尾到達的大和尚,竹杖來一記「毒龍出洞」,猛點和尚的丹田要害。
  「篤篤篤」三聲脆響,綠衣女郎手底射出的三枚發釩形暗器全釘在木桌上,人在百忙中向側飄出丈外,免了茶水覆身本桌砸頭的兇猛一擊,反應之快令人咋舌。
  同一瞬間,「啪」一聲戒刀架開了捷如電閃的竹杖一擊,和尚也臉色大變,被震得側衝出兩丈外。
  三名大漢及時到達,三劍同時同聲大吼:「虯鬚丐,你跑得了葉
  劍影飛騰,風吼雷鳴,三劍齊聚勢如崩山,心劍哺迫八尺外,行雷霆一擊,阻止虯鬚丐追襲大和尚∼
  虯鬚丐貼地側射)不接招向店側掠走,對方人多勢眾,一個個功力驚人,不走才是天下第一傻瓜。
  走不掉了, 方撲來的一名騎士左手一伸,藍芒破空而飛,沒入虯鬚丐的右肋。
  。『哎……狗娘養的!」虯鬚丐破口大罵,身形一晃,突又。身形痰轉,衝至店側如飛而遁,咒罵聲不斷傳來:「姓楊的走狗,老夫會向你討回債的/
  「他中了我的斷魂 逃 多遠,追!」姓楊的走狗喜悅地大叫/奮起狂追。
   店後雜樹叢生,虯鬚丐向東南一折,急如漏網之魚。
   「前面是河灘,他逃不掉了/綠衣女郎尖叫、
  夭和尚卻收了戒刀,大喝道:「退回來,老狗有詐,,迫不
   眾人不迫,虯鬚丐也不逃了,突然轉身站在百步外,左
  手舉起一枚藍色的釘形暗器放在鼻端輕嗅,用暴雷似的大嗓門大叫:「石和尚)算你走了狗運,居然不迫來送死:姓楊的)老夫收下了你這枚斷魂釘,你給我小心了,總有一天老夫會還給你/
  老狗!你這排名第十的武林高手,怎麼老是見面就逃?」石和尚也破口大罵:「你這浪得虛名的老狗殺才,有種你就和佛爺轎個你死我活,來吧!佛爺等著你。」\
  「你別慌,賊和尚。」虯鬚丐怪叫,發出一陣粱榮狂笑:「老夫萬里追逐,不會逞匹夫之勇,等你的人快死光了,老夾再給你一次公平就死的機會。你等著吧,快了,你的人已死掉一半啦 我敢說你絕對到不了京師,你那批替好閹刮來的矩方金珠,也進不了梁剝皮的大門,你信是不信屍
   「你不必做夢了,老狗·…·」
   「咱們前途見。」虯鬚丐說著,招招手閃人側方的樹林。
  沒有人敢追。石和尚恨得直咬牙,恨恨地率領一群黨羽回到店前的涼棚。
  「咱們好不容易先發現他,真該窮追猛打的。」姓楊的頗表不滿,咬牙切齒地哺咕。
  (楊班頭,真想追你就自己去追吧!」石和倘冷冷他說:「如果是他故意現身引誘咱們,豈不是白送死?咱們一比一,
  誰也不是老狗的敵手,老狗名列字內第十名武林高手,難道真的浪得虛名?你算了!」
   「咱們……」
   「別說了。」石和尚搖手相阻,目光落在蹲在壁角的林彥身上,粗大的手指向他一指:「過來。」
   食桌下爬出三個被嚇軟了的人,連林彥共是四名,四周「的樹蔭下和鄰店的涼棚附近,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官道附近有不少行旅和車馬駐足旁觀。所有的人,都站得遠遠地,誰『也不敢走近自找麻煩。
  林彥提著衣衫,畏畏縮縮走近。
  「過來一些。」石和尚顯得不耐煩,語聲暴躁:「你是店家?」
  「小……小可……」他不住發抖,期期艾文嚇呆啦!
   「那老狗來了多久了?」
  「小的剛到………
  「啪」:一聲暴響,,石和尚給了他一耳光,幾乎將他擊倒,幸而被一名佩劍大漢伸手把他抓牢了。
  「誰問你到了多久啦?」石和尚怪眼亂翻:「說!那老狗來了多久了?」
  林彥白挨了一巴掌,苦著臉說:「小可真是剛到的,不知道這裡的事……」
  ,『我看你是在撒謊。,,石和尚怒火上衝,手指不斷在他的鼻尖前點動:「看你這混蛋鬼頭鬼腦,準不是個好東西。哼!你說不說/
  人與人之間,見面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石和尚生得滿臉橫肉,朝天大鼻鰓魚嘴,可是,主短身材胖得像條豬。,站在林彥面前,一俊一丑不成比例,而且林彥身高八尺,像晃
  鬼見金岡(,和尚說話必須抬起頭來;無形中憑空生出自卑俏念頭,藉機發火並非無因,所以對林彥的第一印象壞透了。
  林彥怎知道和尚的心理?委委屈屈他說:「大爺,J、可是親買酒的,剛剛………
  「好好揍他一頓。O和尚怒吼:「給我打!直至他吐實,打!…
  再上來兩名大漢,三個人挾住了他,兩名絞實他的雙手,一個臉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手一伸拳頭著肉,一記沉重皎短衝拳搗在小腹上,力道十分兇猛。
  「哎……冤枉……」他痛苦地尖叫、
  「砰!噗噗噗砰……,,一連八記重拳,他渾身一軟,叫痛聲漸低,最後像要閉氣啦!
    說不說?」和尚怪叫。
   「砰噗!」又是兩下重的。
   他吁出一口長氣,痛昏了。  。
   「潑醒他!」和尚叫。
   有人取來一隻飲馬的桶,帶有臭味的水潑得他像只落湯雞。終於,他甦醒了。
   「說不說?」
   他說了,有氣無力:「大爺,小……小可……」
   和尚一咬牙,怪眼中冷電暴射,一把扣住他的左肩頭,大拇指深深扣入左肩井大穴。
   「你這該死的東西;膽敢不說?」和尚火冒三千丈。語聲陰厲無比,「佛爺要好好治你。」
   他開始戰慄,開始發抖,然後臉色泛青,牙齒咬得格吱吱怪響,渾身肌肉不住抽搐,繃緊,臉上的痛苦表情令人佃然。但和尚有一副鐵打的心肝,)毫不在意他的痛苦,獰笑著說:「世問的一流高手,也禁受不起佛爺的折磨/
  終於,他大叫一聲,渾身一震,再次暈厥。
  右鄰的小膺人群中,傳來清亮的叱喝:「住手!你們居然敢在陽關大運上行兇?可惡!」
  所有的人皆大感意外,目光全向傳來叱喝的方向集中。一名清零的白訛書生緩步而來,後面跟著兩名小書憧,一背行囊,一捧劍囊和書麓。書生身材不高,年約十六/、,幸神絕世,大袖司矚吮如臨風玉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像一泌,秋水,像深潭,手搖折扇,滿臉怒容。
  綠衣女郎媚目生光,迎面攔住笑道:《饅來,不要惹火燒身。小兄弟,不必管閒事,我是善意的。
   「你們是些什麼人?」書生怒聲問。
  綠衣女:」媚目中光彩流轉,不住打量對方,突然發現了些什麼,臉色一變,退了一步說:「你,一身白。」
   「不錯。」白衣書生答得很乾脆。
   「出道兩年。」
   「對,但該說行道兩年。」
   「可惜你足跡未出齊魯。」
   「很對。」
   「我知道你是誰……」
  「我也知道你這號人物。」白衣書生冷冷地答:「銷魂綠蜘
  讓開!」
  不遠處的石和尚怒不可遏,怒吼乞「讓他過來,佛爺送
  他上路。」
  聲落,信手一掌拍在林彥的丹田要害上,已經昏厥了的林彥毫無反色挾著他的兩名大漢手一鬆,他砰然倒地,無聲無息像是死了。
  銷魂綠姑急得冒冷汗。,向石和尚說:「石和尚少說兩句吧,
    「讓開!」白衣書生冷叱,右手大袖一拂;
   銷魂綠姑身形一晃,突然斜衝三步,急叫道:「石和尚,
  不要多樹強敵)」
  石和尚吃了一驚,銷魂綠姑的狼狽相和惶急的神情盡行
  入目,不信地問:「綠姑,你怎 」
  白衣書生取過書憧的劍囊,插好折扇,捍手示意命兩位書憧後退,一步步越過銷魂綠姑向租尚接近…
   「石和尚,不可耽誤行程。」銷魂綠姑急叫。
   「不說清楚,誰也別想離開上路。」白衣書生說,打開劍囊的鎖口帶。
   劍拔彎張,情勢一緊,大漢們形成合圍,惡鬥一觸即發。石和尚知道情勢嚴重,但不·甘心他說:「小書蟲,你在替自己招滅門之禍。亮名號。、
   「口氣好大。」白衣書生冷笑:「你們是些什麼人?」
   「陝西欽差府的公差,押送的是朝廷貢物。」石和尚拍著胸膛說:「咱們十二位班頭,足以和武林第一高手決生死。閣下如果想強出頭,來吧!」       、
   白衣書生臉色一變,自語道:「陝西欽差府,欽差府……哎呀……」
   「咱們奉上命所差,重任在身,不會和你閣下按江湖規矩決鬥。哼!我石和尚不信你是個……」   /
   「好,你既然奉上命所差;在下暫且放手,下次見面,本……在下要割下你的驢頭。」白衣書生在打退堂鼓。
   石和尚再次暴怒,「掙,一聲戒刀出鞘。
   銷魂綠姑心中一緊,趕忙插在兩人中間笑道:「何必呢?石和尚,咱們的貢品需人保護呢,萬一虯鬚丐轉回來渾水摸魚,咱們豈不上當?小兄弟,你不是糊塗蟲,該明白利害,欽差府的事管了會燙手的。天下各地的欽差府皆好手如雲,山東陝西湖廣三處更是人才濟濟,字內武林十一高手中,就有兩位在陝西欽差府。」『「哼!你們……」
   「小兄弟,再見。」銷魂綠姑客氣地送客。白衣書生瞪了石和尚一眼,冷冷一笑,轉身走了。石和尚收刀恨恨地舉手一揮,率領手下走向坐騎,一面走,一面向跟來的銷魂綠姑低聲問:「綠姑,那 子趴麼人』他油中有鬼?」地是狐不說也罷。」銷魂綠姑猶有餘悸地協「他袖中、
  沒有鬼,那是了不起的真才實學。」
  「那是……」
  似流會飛袖發出般的若大真力,他如果有五成火候,』自
  +個人中,最少有一半人吉凶難料。
  「咦!你是說……」
  「他那雨打殘花十八掌,挨上了真不好受。」
  傭!泰山慈去庵主的不傳之秘。」石和尚有點,乙驚:「哼!」:們並不怕他,:腋是那暴躁的老尼姑親來,」卯也教她灰頭土臉。咦!慈雲庵主怎會有男弟y7」
  石和尚色厲內在,口氣仍然頑強。銷魂綠姑到了坐騎旁,苦笑道:「尚,你一輩子緲人堆裡打滾,居然沒看出那「「書生是女人?」
   「女人?這……」
  拋就是兩年來聲譽鵲起,江湖名人臼衣修羅。」
  僻,一個一方J、輩。呸!早知是她,佛爺我……」
  洩間知道她的身世的人,少之又少。哼】你敢把她怎樣?」
   「她又能怎樣?」
  「是峙山雙奇的侄女。徐老二老三是外堂的班頭,地位比你只高不低,你敢把她怎樣?」
  峨的天!想不到徐老二有一位美麗的好侄女。」石和尚抬著頭叫;「要是能把她弄到手,我……」
   「你,你想吃天鵝肉?咋!少轉你那齷齪的鬼念頭。走吧!到京師遠著呢。要是副統領的人未能及時趕到接應,下自們真。應付不了虯鬚丐魯老狗。」
   蹄聲乍起,十二匹健馬向北飛馳而去。
  涼棚中,店伙們忙著救人。林彥軟綿綿地平躺在地上,臉
  色發青,似乎呼吸早就斷了)店伙們大呼小叫,拍臉頰壓盯膛不知如何是好。圍觀的人莫不怒形於色,咒罵兇手的聲音此起彼落。
  書生打扮的白衣修羅再次出現,,排眾而入,著到裸胸的林彥,突然紅雲上頰,將一顆有蠟衣的丹丸遞給一名店伙說:「他內傷甚重,快用這顆靈丹救他,快取水來沖服,也許還來」得及。
  當然不便動手檢查林彥的傷勢),由於林彥被和尚用重」手法用刑時背對著她,她看不清和尚用何種手法下毒手,還以為林彥是被拳頭打得內腑離位呢。人大多,她不便逗留,歎息一聲,黯然離去。
  丹丸剛灌下喉)林彥便醒來了。吁出一口長氣,緩緩坐,
  起說:「老天爺1.這些惡賊好狠毒的心腸。
  「天)你可醒來了/小五哥興奮地叫:)謝天謝絕,菩薩棵佑。你快回去吧、走得動嗎?要不宴我」去替你借一匹爐
  「不必了,我還挺得住。」他你搖搖晃晃站穩,.有意無
  窟地向東西胸人叢咧嘴一笑,,接過小五哥送來的酒葫蘆和一包僥鹵,像個大病三月的人,一步一顛走向返家的路,走上。了安陽橋。南荒村遠離官道,村不大,散落著二三十戶人家〕北面是上片毫無生氣的高粱地,其他都是果園,遍植著杉i李梨棗一類水果。林家的果園在村南,住宅也在村的最南面,距最近的一座表捨也概十步之外,是一棟三進兩院的古老宅第。林家的祖父輩早已他遷,老家早些年並未留有子侄照顧,委由鄰居照料。十二年前,林彥還是一個十歲J、童)跟著一位老僕和一位稱為三叔或榮叔的人返回故鄉,重修故居,栽下新的樹苗,十二年來果木欣欣向榮。、農村民風淳樸,安貧樂道,天生的安於現實,少管閒事。林家遷往何處,村民並不知情,也不想追根究底。僅在林彥口中,概略知道已經在江南落戶。)江南,大得很,運米之鄉,,享福啦!林彥每年都有一段時間返江南省親,來去也少人過問。倒是弓;位向夕)稱三叔的人,從未離開過南蘋村,據說患了嚴重的風濕,不良於行,因此毫不引人注意,也沒有人去注意他,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誰呢6
  夜來了/山區吹來的微風。沖不散大地散發的地熱。犀子裡蚊蟲嗡嗡叫,熱浪久冬不散。廳堂中一燈如豆,大環腎內坐著臉色蒼老,但雙自依然明亮的榮叔。林彥搬個「、凳坐在枷,衣兜裡盛著不少早熟的J、紅棗。他正J、心地把一個個J、棗用布中拭淨,拭畸便遞給神色安詳的榮叔食用。
  「依你的觀察猜測,那位神秘探向的怪人,定是十餘年前頗有名氣的鬼影奪魂施祿。」榮叔若無其事他說、但老眼中突然閃躺另一種奇異的光芒:「以後碰上他,得「、心,少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廠  「榮叔,小心什麼呢?」他微笑著說:、那傢伙賣弄絕技,其實移影換形身法並不高明,火候差得很呢。再說,彥兒不打算與這種人打交道。」
  「你會和他們打交道的。」榮叔的語氣十分肯定。
   「為什麼呢?」林彥困惑地問。=  榮叔臉色一正,嚴肅地問:「孩子,你忘了你肩上的責伍了屍
    一彥
  「你還沒放棄練武志在強身的念頭?」
  「彥兒在想,強身不是很好嗎?」
  「但是,你怎能不為人群盡一分心力?」榮叔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接著,老眼中神光炯炯,一字一吐往下說:「孩子,想當年,愚叔在久鬥之後,被人暗中在食物中下毒,命在須臾,行將倒斃在尊府的園角。天幸遇上令尊,臨危援手,以」租傳解毒金丹,把我從鬼門關內拉上三十三天。。冷祖飽讀詩
  書)滿腹治世才華,可惜仕途多艱;生性耿介不容於官場,最
  後被不肖贓官陷害,而致功名被革;幸得保全首領,只好棄「仕從商。但他老人家一直以未能盡力濟世為憾,因此在知道「恐叔的身世後,毅然決定要你學武,你知道他老人家的苦心嗎/
  「治世濟世,那是儒家的宗旨哪,榮叔。」
  「儒家當然不錯,可是,目下的朝政,學懦顯然是自掘墳
  讀書人的風骨,已經不適於現狀。」 =
  「榮叔,俠以武犯禁,並非濟世之道。、
   」儒以文亂政,更非正道。
   「可是……」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就是令祖的意思。孩子,你兄弟三人,你排行第二,令祖寄望甚殷,你是不是怕江湖鬼域凶險……」                     」
   「彥兒從沒想到凶險。」他抬頭微笑:「為人行事光明正大,無作無槐,死而何懼。彥兒……」
   「對,無作無愧,明辨是非。為夭下存道義,仗劍為弱小作不平鳴;孩子,好自為之。千,∼
   「彥兒只擔心藝業不行,有負爺爺和榮叔的期望/
  你的秉賦超人,我倒是放心。當然,學無止境,武學深如瀚海,成就得看你有沒有大恆心大毅力了。愚叔威震江湖四十年,縱橫天下罕逢敵手,但仍然覺得自己難登化境,所以不惜兜計套住你師父天癡鍾離雲現,激他把干罡坤極大真力傳授給你。這次他被激誇下海口,要將我的玄陰真氣與干罡真氣合流,消去他那天雷掌的異嘯,可望更上寧層樓。孩子,你師父是個怪人,和你祖父一樣,太早成家失去闖蕩天。下的慾望,但表面安於現狀調內心是澎湃的海濤,他之所以肯破例造就你,未始不是這種心情在內心裡作怪,所以我相信他會全力調教你,幫助你)這次的功課他訂定半年,同參合流期間決不可以問斷,因此,過年你不必回來。」
  「「榮叔,來回要不了一夭,彥兒=定會回來和你老人家團拓」
   「也好,準備好了沒有
   「隨時可以動身
   「那麼,∼你走吧人替我向你師父問候。」,
  「不,再等一個更次,彥兒不放心那個什麼鬼影奪魂。」「呵呵!你以為愚叔就那麼不中用了?走啦走啦!」榮叔青笑揮手趕人。
  他將小紅棗放入榮叔懷中。進入內間。不久,他背了一同小包裹,挾了一根棗木棍,向榮叔叩拜告別,投入屋外茫喳夜色中。
  「這孩子 ,榮叔向掩上的木門微笑,搖搖頭:「渾金噗玉,他比當年的我強多了……哼!」
  隨著那一聲冷哼,手一抄,手中多了一根三尺棗木棍,老狠中冷電四射
  屋外蟲聲卿卿,他凝神傾聽,由蟲聲的起落,他發現了會兆,暮槍,他沉聲叫:「進來吧,朋友,門沒上閂戶」
  門悄然而開,髮如飛蓬虯鬚載立的虯鬚丐當門而立,在微弱的燈光下。像是妖舵現形。
  『你找誰?/榮叔泰然地問,神色恢復往昔的蒼老、軟弱》無助)正是一個風燭殘年的病老人。
  虯鬚丐怪眼炯炯打量著他,眼神中有困惑、有疑雲)有失望,久久,方跨過門限問:「一個土老兒居然耳力驚人,而且稱人為朋友。晤!你是誰?」
  「一個南荒村的老病殘廢。,榮叔說,指指案上的酒葫蘆:
  那兒有酒,歡迎你,陌生人。一
  「我們陌生麼?」
  「不是嗎?」
  「貴姓?」
  陌生人,不要多問……
  「姓榮,不錯吧?」
  「不是/這裡是南荒村林家。」
  虯鬚丐的目光,落在榮叔握棍的手上,突然哈哈大笑,像個瘋子。
  先前湧起的困惑和失望神情一掃而空,大踏步上前,抓起案上的酒葫蘆,扭開塞口先灌了十餘口,然後大笑道:「好傢伙,幾乎被你騙倒了。」
  「你說什麼?」
  「哈哈!瞧你那握劍的手/
  「劍?劍在哪兒?」榮叔放下棗木棍問。
  「不要再裝了,大哥,十餘年來音訊絕,你就不怕朋友們傷心掛念/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酒不好?那是最好的二鍋頭……」
  虯鬚丐突然丟下酒葫蘆,抓住榮叔的手,熱淚盈眶,埂:嚥著說:「大哥你…·;·我找得你好苦。」
  「喂!怎麼一回事哪?」榮叔叫。
  「大哥,請不要這樣對待我,為了找你,我整整奔波了十年,十年,大哥,好漫長啊!我不知道你遭了些什麼意外,和…··/
  「你清醒些好不好?陌生人,請……」
  「你不認識我?、虯鬚丐跳開厲聲問)怪眼中淚光閃閃,鬚髮無風自搖。
  「是的,我不認識你,你是……」
  「大哥,你忘了你當年的豪情雄風了?你……」
  「陌生人,什麼是當年?你瞧,我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靠口憶過日子。可是,我沒回憶,沒……」
  「住口!」虯鬚丐吼叫:「你……你這……看老天爺份上,不要折磨我好不好?」
  一咦!你到底是怎麼啦?」
  蟲頗丐狠狠地可著他,突然仰天狂笑:「哈哈哈……」
  「你笑什麼?」榮叔困惑地問。」
  。『我笑我自己。娥!天知道。」虯鬚丐神情=變,拾回酒
  葫蘆,大馬金刀地往一張椅子裡坐下,咕嗜嗜灌老酒)「啪」,一聲放下葫蘆,說:「想當年,一狂二絕三王四客,五龍六鳳七僧八尼,九儒十丐十一道,橫行天下號稱武林十一高手,,做嘯江湖半甲子,是何等轟轟烈烈?到如今,一狂失蹤十二年;二絕在華山韓文公投書處大哭成了瘋子;三王的毒王王騰蚊「隱身名山大澤音訊沓然;四客在山東成了貪官的虎悵,山東的陳增陳欽差號稱陳閻王,肆惡十年,千萬人家破人亡,年初方事發死於非命,四客失巢之下。目下正暗中中途來陝投「=奔梁欽差梁剝皮。五龍·目下是梁剝皮的忠實走狗,屠殺陝西良善百姓何止萬千?六鳳二十年前情場失意,目下遊蹤天下,無所事事;七僧閉關十載,出關後不可能再過問世俗;八尼閉門苦修不問外事;九儒與八荒神君決鬥九華,聽說兩敗俱傷屍體餵了猛虎;十一道收了五龍一萬兩銀子建造宮觀人目、前是五龍的狗腿子,字內武林十一高手中,目下只有我十丐仍在江湖活現世,仍在行俠仗義,為道義不惜赴湯蹈火。』、/  「啪,,一聲響,虯鬚丐喝乾了葫蘆中的酒,扔破了酒葫蘆,。怪眼彪圓鬚髮俱張,激動地往下說:「朝廷君昏臣好,天下洶洶生民塗炭,有餘名搜括欽差荼毒遍天下,兵反民變死傷之慘怵目驚心。」我輩俠義道門人中,居然有人喪心病狂賣身投靠為虎作悵,居然嗅不到滿地血腥而隱身遁世自嗚清高。」
  他抓住榮叔的肩膀,渾身在抽搐,語音轉厲:「你知道嗎?梁欽差為何被稱作梁剝皮?你知道這幾年來他殺了多少愛民「如子的好官?殺了多蟑公守法的良民百姓?去年他趕走陝西巡撫賈待問,殺掉西安同知大人宋賢,車騎重返陝西,關中百姓聚眾數子方,從渣關直排至西安,沿途萬眾同呼殺梁賊,以一萬條命換梁賊一條命,那情景令人刻骨難忘。閉上眼睛,你也想像得到當時的淒慘景況。武林人好勇鬥狠,罔顧公義而勇於私鬥,這種人留在世間有何用處?至於那些隱身遁世的高手名宿,更為可惡……」
  「你醉了,陌生人。」榮叔說,手開始呈現抽搐。
  「哈哈!我醉了?對,就算是吧,但願真醉了。」
  榮叔閉上了雙目,頰肉間歇地繃緊、收縮,說:「請不要激動,喝口涼水解解酒吧,陌生人/
  「哈哈哈哈!」虯鬚丐狂笑,激動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豪氣飛揚,神采奕奕,拍拍胸膛:)我不會醉的,醉了便看不見眼前的血淋淋事實了,魯某不才,願以大好頭顱與滿腔熱血,為保全陝西的好官而奮身,為陝西的受苦受難百姓而拚命。三年來,區區行刺好閹五十六次,手刃幫兇不下三百名之多。可惜我……」
  他說不下去了,拉開衣襟,胸前出現不少可怕的癱痕,有點、有劃、有斑、有洞,那都是嚴重創傷遺下的癒合痕跡,每一塊創疤,都表明他曾經在鬼門關進出了一次:
  「三年,我所受的創傷,比四十年行道江湖所累積的生死決鬥創傷多了十倍以上/他臉上重新出現痛苦的線條,無可奈何地=聲長歎,飽含了悲憤、怨恨和落寞:「我無怨無尤,只怪我自己藝不如人,老朽無用。但我不甘心,我不能屈服,」不能逃世撤手不管,我必須有得力的可靠朋友幫助。可是,我魯安瀾一生遊戲風塵,嫉惡如仇是非分明,朋友少之又少,而濁世滔滔中,有豪氣的武林俊傑同樣稀少如鳳毛磷角。我,我唯一的希望是找到我那肝膽相照,視我如手足,愛我如親弟的仁義大哥一劍——狂劍榮昌,只有他才能幫助我剷除那些吸血鬼的爪牙,剪除他們的羽翼,拔掉他們的魔爪毒牙。可是我,我……我是那麼無助,大哥他……他他……」
  「往事如煙,前塵若夢。」榮叔木無表情他說:「陌生人,你……」
   「也許我錯了。我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虯鬚丐掩好衣襟,拾起打狗棍,沉聲說:「魯某人一身俠骨,不是可憐蟲。我不再求你,我不再找你。」
   腳步聲隆然,老花子大踏步向外走。
   「你要到哪裡去?」
  。。回陝西。,,虯鬚丐跨門限而立;並未回頭:「回到水深火熱的地方,回到悲慘的人群中,投入刀山劍林,為蒼生盡最後的一點心力、義無反顧。」
   「你有何所恃?」
   。『憑滿腔熱血,憑武林道義。」老花子一字一吐,鍍鉻有力:間UL,新任的顧巡撫顧大人尚有作為:新任的御史余憋衡也是大名鼎鼎的鐵面清官。聽說他在朝廷中已獲有奧援,大學士沈鯉和朱康已經發動鋤梁大計。」
   。『你的個性太倔強,無法與那些官吏打交道。…
   「是的,我無能,我也不敢信任人,我只能盡一己之力。為我祝福吧。風蕭蕭兮易水寒,秉古代豪俠的遺風,我這一去是不會回來了。」老花子說完,舉步便走。
   「安瀾!」榮叔顫聲叫喚。
   老花子摹地轉身,怪眼中熱淚盈眶,久久,大叫道:「大呵!、
   他發狂般丟棍撲入,連人帶椅抱住了榮昌/
  「賢弟調你……你不該找我……」榮昌唆嚥著說。
   「大哥,你……、
   「我不能幫助你。」
   「為什麼?」
   「我……我的一雙腳快僵了。」
   「天哪!大哥……」
   「大哥好慚愧。」為什麼?」
    「你說得對,武林人罔顧公義而勇於私鬥……」
   「大哥,想當年狂劍闖天下,護清官懲豪強,做嘯山河忠肝義膽,小弟就沒見過你與人私鬥。大哥你………
   「是真的,大哥就是為了私鬥而落得如此下場,我沒有臉見你……」
   「不,不是真的。」虯鬚丐抓住他的雙肩大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收回你的話……」
   「抱歉,是真的/榮昌苦笑:「記得字內雙凶嗎?那兩個/可惡的婆娘。」
  「記得,無影門陶掌門陶天岳的老婆無影泉婆,師妹赤煞
  仙婆。哼!那兩個惡毒的老潑婦。她們是什麼東西?她們怎
  麼啦?」
  「陶天岳人並不壞。十三年前,為了他一句閒話,他找我」貧,位輕功,他沒贏。我不該譏笑他不自量,一時失言說他的無影門欺世盜名。他本人似乎不計較,但那兩個老潑婦卻發誓要埋葬了我;在江湖追逐了我整整一年。」
   「哦!那次你在鎮江,為何不將此事告訴我?」
   「愚兄怎好啟齒?」榮昌搖頭歎息:一年中。先後三次碰頭,愚兄一沾即走不與他們計較,她們卻不肯甘休。終於,他們成功了。」
   「你是說……」
   「那年愚兄行腳滁州,歇腳大天王寺,沒料到主持方丈竟是無影桑婆的姨表親,愚兄毫無戒備,喝了他們一杯腐髓散」毒茶。然後是一場一比十八的艱苦惡鬥,息兄說力借民居脫身逃得性命。」
   「那該死的惡毒潑婦,我要活剝了她們/老花子怒吼:「江湖上有人知道她們的下落,我要……」
   「算了,她們雖然聲譽不佳,但沒有把柄落在你我手中,我們沒有找她們的理由。那次如果不是有幸碰上廠位姓林的長者,愚兄早已骨肉化泥,目下餘毒未清,愚兄只能就這樣度此殘年了。」
   「大哥,我……
   「你能等一年半載麼?、
    你是說……」
   一大哥調教了一位天資過人的義侄……」
   「哦!那位叫林彥的小後生?」
   「不錯,今天安陽橋頭的事,他已經告訴我了。」
   「你的意思……」
   「他拜師林廬山,這半年正是他最重要的練功期,關乎他一生的成敗。所以,你得等。」
   「這樣吧,我到陝西去等他。那兒的事我丟不開,能多救一個算一個,我必須牽制住那些狗腿子,不給他們有肆意屠殺的閒暇。大哥,那些人,好慘。」
  「你說的欽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簡單,皇帝老爺為了要錢,不信任戶部的官吏,不信任滿朝文武,而真接派出百餘名太監至天下各地,直接向百姓小民抽稅,名義上稱為稅監、鹽監、礦監等等,他們卻自稱欽差,地方官一概不准過問他們的事,連各地的親王世子也禁止干預。他們每年加的稅多得嚇人。以西安來說,今年就比去年增加八成。十年來,西安破家的平民與士紳,總數不下三千五百戶。去年秋稅增一倍,激起三次民變,死傷軍民一萬六千人,兩位知縣大人被殺,三名被革職,一名自牧。一名知州被囚入天牢,一位巡撫被撤職。大哥,讓我走,我不能在你這裡等待。」
  「好吧,我不阻止你,你自己要小心/榮昌不勝憂慮他說:「一個毒龍你已經無法應付,再加上十一道和四客,我的天,我真替你擔心/
  「大哥放心,我會小心應付的。我知道我不行,所以獨來獨往決不結伴,飄忽無定,他們無奈我何。一明一暗,暗的總不至於吃大虧。」
  「哦!你怎麼知道我躲在這裡?」
  「哈哈!還不是你那位不中用的林賢侄。」
  「你是說……」
  「天下間,能禁受震山拳十八擊而不死,承受石和尚搜髓決脈的折磨而不動容,挨一記摧枯掌重擊丹田而不死的人有幾個?能有幾種奇學可以承受得住?玄陰真氣,對不?…
  「他已經發現你在旁偷視,但沒想到你會跟來。」
  『這叫做天從人願,我找得你好苦,大哥/
  =『你找到我了,可是……唉,別提了,我下廚治酒,咱fl〕作竟夕談。」
  「林賢侄呢?」
  「剛走片刻/
    「他……」
  林廬山他師父的勝境苦修,年底可望返家。告訴你,他比愚兄強多了,如果他成功,毒龍何足道哉?」
  同一期間,林彥在西行的小徑用輕功趕路,夜色茫茫,小徑中鬼影俱無,正好放開腳程急趕。一百二十里,以他的腳程來說,要不了兩個時辰。他並不急於趕路,只在道路師嶇的地方,施展輕功絕學來考驗自己的耐力。
  虯鬚丐與榮昌在廳中話舊,把酒論前程,不免感慨萬端。酒酣,虯鬚丐咬牙切齒他說:「梁剝皮荼毒陝西,屠人盈野。他所設立的督稅署,養TJL百名ffiTW稅丁,欽差府裡豢養了三百餘名的高手統領班頭,地方官一概不許過問稅務。假傳聖旨居然兼領鎮守使,親領一衛親軍,公然帶兵四出劫掠各·地富裕城鎮,綁架勒索無所不用其極。遠掘各地古陵窖藏,墳場白骨遍野。所搜括得來的金銀,以十分之一送交皇帝收用,十分之九派親信護送至京由梁剝皮的家屬接收。這次他們二十四名走狗,護送二十四囊珍寶金銀進京,我宰了他們十二個人,奪了七囊金珠。入暮時分,他(r〕to大援趕到;我只好放手。大哥,林賢侄年底返回,我來接他。,,
  「他要回江南省親,才能隨你到陝西。,,
  「我陪他跑一趟。」
    「也好」
  」則呆可能的話,我會在小年夜趕到。假使元宵節正午之前我來能趕到,大哥,那就不必等我了。…
   「賢弟……」
  「呵呵!大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替半年後打算,未免太過愚蠢啦!大哥,我敬你一杯。」
  「賢弟,不管你是否到來,我都會叫林賢侄跑一趟陝西為你盡力。」榮昌神色莊嚴他說:「你要小心珍重,小不忍則亂大謀,切記愚兄所囑,年底我等你平安抵步。…
  林廬山,也稱隆廬山,地屬林縣,南接太行,北接衡岳。山有三峰。南第一峰叫仙人樓;第二峰玉女台;北第三峰叫魯般門。林縣本來就是山區,縣西更是山連山無窮無盡,人煙稀少,山勢逐步上升。出西門沿小徑向西走,二十餘里便是林廬山。這一帶有幾座小山村,但人丁並不多。
  徑直抵仙人樓的東南麓,道路自此分岔,站在三岔口向南望,不遠處便是黃華谷,小河發源於木門帶,流經黃華谷向東流,溪南便是與林廬山齊名的黃華山。
  天色不早,紅日將要從東天的地平線升起。林彥點著棗木棍,大踏步接近三岔口。彩霞滿天,叢林上空百鳥翱翔鳴聲悅耳。他深深吸入一口氣,自語道,早著呢,歇會兒再走。
  距三岔口不足二十步,他臉色一變,腳下一慢。
  左面到黃華谷的小徑旁,矮林中緩緩出現五個男女。接著,右面至林廬山中峰村的小徑旁密林,接二連三踱出五名陌生人。兩批人分別把守住兩條路,他必須越過這些奇怪的人群。兵刃的閃光發自兩根金芒刺目的龍首杖,龍首杖的主人是一個又高又瘦、相貌奇醜的老大。
  另一個老太婆手中,也有一根古怪的兵刃,那是一硬一軟的虯龍棒。這位老女人身側,站著一位穿寶雀藍勁裝,佩劍掛囊的美麗小姑娘。另一位侍女打扮的少女,也佩了一把劍。另五位是男的,全是高頭大馬的中年壯漢,佩的都是劍,一個比一個兇猛。十雙怪眼緊盯著他,等候著他,眼神中看不到絲毫善意。
   他不能畏縮,雖然他知道這些人不是善類。
   。。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持虯龍棒的老太婆陰森森地向他發令。
   他臉上堆著笑,走近欠身說:「小可是趕路的,請問大娘有何指教葉
   「你是本地人?」老太婆的嗓音特別刺耳。
   「是的,昨晚從府城回來。」
   「家住那裡?」
   「中峰村。」他向北一指:「就在前面的山腳下。」
   「有多遠?你姓什麼?」
   「七八里地,小可姓林,種山的。」
   「南面呢)有村落吧?」
   「南面入谷便是華谷村,都是獵戶。」
   「中峰村後那座大木屋,住了不少男女老少,那位住宅主人老得該進棺材了,你知道他姓什麼?」
   「哦!你說的是鍾離老伯,他老人家要活到一百二十歲呢,我就是他老人家的長工。」他泰然地答。
   「晤!你果然是本地人,不是闖來的冒失鬼。」老太婆乖
  戾他說:「再往西走還有路嗎?…
   「二十餘里可到蟻夫寨,但沒有人敢走。…
   「為什麼?」
   「那地方有鬼怪……」
   「好,有鬼怪就好/老太婆興奮他說:「好,你帶我們走一趟蟻夫寨。」
   「這……小可沒去過,你們是……」
   「我們去找人,你不去也得去。」
   「老天爺……」
   「叫老天也沒有用,老天不會幫你的忙。如果你不帶路……」
   「那就……」
  「宰了你。」老大婆怪叫,嚇了他一大跳。
   藍衣姑娘一直就用目光打量著他,似乎對他頗有好感,說:「二娘』,他沒去過也就算了,咱們另外找人。黃華村不是住了許多獵戶嗎?獵戶一定去過蟻夫寨嘛。」
   「也好,帶他到黃華村找獵戶帶路,他該知道村裡誰去過蟻夫寨。」
   「我……我去黃華村?這……」
   「你敢說不去?」老太婆聲色俱厲,飽含威脅。
   「好,好好,我去。」他表示屈服,「我想,他們不會怪我的。」
   「領路!」
  他剛走上南行小徑,西北角的山坡上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狂笑,人影竄掠。接著,四名青衣佩劍大漢,拖了一位村夫打扮的年輕人,拖死狗似地往下走,前面的大漢像頭巨熊,老遠便叫:「果然抓住一個了,是個不會武藝的小子。」
  年輕人被大漢信手一拂,「砰」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暈頭轉向,掙扎著叫:「救命啊!你……你fr〕怎麼打……打入?…
  大漢揪住年輕人的衣領拖起,右手疾閃,』劈劈啪啪先給了對方四記耳光,轉向持龍首杖的老太婆說道:「是從草洞中搜出來的,他居然想跑呢/
  老太婆鷹目炯炯,審賊似審視年輕人,點頭道:「不錯,昨晚搜村,的確沒見過這人。好好問他。」
  年輕人手腳都軟了,口中血出,雙頰逐漸變色,嘎聲叫:「救命!饒……饒了我……」
   「你是黃華村的人/大漢問,不理會對方的求告。
    『是……是的,村首第三家……」
   你昨晚曾經在村有的山坡出現,接著便逃走了,為什麼?是向鄰村告警嗎?說!不說實話你將生死兩難/
    老天爺,我昨晚在山上守陷階等野獸入餅,天亮了才趕
  回家,被你們的兇惡樣子嚇壞了,所以躲在草洞中……」
   「啪啪! 耳光聲暴響,大漢的嗓音像打雷:「你敢說謊?該死的東西!昨晚在下親眼看到山坡上有人影晃動,那一定
  是你。」
    「老天爺……」
    「啪啪!」又是耳光聲。
  「不要問了/另一名老太婆說:「他定然是想逃走向四鄉傳警的人,不久可能四鄉的鄉勇齊至,饒他不得,殺了他。,,
  年輕人驚得魂飛天外,突然看到了林彥,狂叫道:。,彥大哥,救我……」
  大漢哼了一聲,巨手一伸,便扣住年輕人的脖子,五指發力徐收。年輕人叫不出聲音,拚命地掙扎著。
  林彥實在忍不住了,再忍便要出入命啦!他跨出∼步,藍衣少女立即攔住去路柔聲說:「不要強出頭,那對你沒有好處。我們會放你的,希望你不要逞強反抗。,,
  他大手「一伸,把毫無戒心的藍衣少女帶過,扣注少女的右肩,面對面站住了,沉叱道:「住手!放開那位小兄弟。,,
  所有的人全部大驚失色,大漢遲疑地鬆手。少女不知怎地,除了一雙眼睛尚可轉動外,全身都僵住了。
  「咦!」持虯龍棒的老太婆訝然叫。
  小侍女抓住機會,猛地扭身一腿橫飛。攻他的左腰脅。
  林彥右手的木棍輕輕一拂,不輕不重搭在侍女的膝骨旁。侍女一聲驚呼,腿向外蕩,反而將身形帶得向外急撞, 『砰,一聲摜倒在兩丈外,狼狽已極。
  「你們這些人真是人性已失,無可救藥。」他憤然他說:「如果練武的人都像你們,這世間豈不成了禽獸世界?豈有此理。 持虯龍棒的老太婆二娘一聲不吭,突然從側方衝來。
  「站住!你不要這位姑娘的小命了/
  「老身不聽你的/二娘說,口氣雖然凶狠,可是卻在八尺外站住了,不敢再進。
  「你不聽何不衝上?」
  「放了她,老身要活劈了你。」
  。『在下會放的,但不是現在。」他微笑著說,先前的憤怒情緒消失了:「小虎子,你快走吧!」
  小虎子已經緩過氣來,爬起撒腿狂奔,奔出三二十步轉身切齒叫:「你們這些狗東西該死!昨晚如果不是被你們突然侵入材中,父老兄弟們怕老少婦孺被波及而不敢反抗,你們休想行兇。你們等著罷,不殺你們誓不甘休/說完,扭頭狂奔而去。
   「這小子在恐嚇我們/一名大漢說。
   :『恐嚇你們?等大批獵人帶了飛叉標槍毒矢連彎趕來合圍,你們能活著逃生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了。」林彥說,放了被制住的少女。
   這瞬間,少女突然向側倒下。
   金帶來勢如電,八尺外的二娘棒頭一振,棒帶以可怕的奇速閃電似地彈出,纏住了林彥的雙腳,如山暗勁傳到。
   「砰!」林彥驟不及防,被摔倒在地。
   罡風呼嘯,棒帶第二次抽到,兇猛地抽向他的胸口,落勢如雷霆,叱聲刺耳:「該死的東西!」
   這次他不上當了,人未挺身坐起,手一伸,奇準地撈住了抽向胸口的九合金絲棒帶,千鈞力道在他手中消失於無形,順手一帶,讓對方大驚收招的拉勁將他拉起。他真惱了,這一帶如果被抽實,一流高手也會胸裂腹破,老太婆內力渾厚,九合金絲軟棒帶可破內家氣功,對方下手大狠了,難怪他惱火。
  他大喝一聲,猛地收手後拉。二娘來不及卸力,也來不及丟棒,棒桿傳來的如山暗勁來勢洶洶,身不由己隨棒向林彥撞去。
  「啪啪!」林彥抽了她兩耳光,怒吼道:「滾你的!不知自愛的東西。」
   二娘的虯龍棒掉在地上,人被打得仰身退了四五步,幾乎跌倒,這兩耳光挨得不輕。
   瞬間,人影來勢如電,一個老太婆以令人驚駭的奇速,從他身後衝到,龍首杖以雷霆萬鈞之威力下劈,這一招「泰山壓卵」太急太猛,他決難躲開。這一記奇襲勢在必得,老太婆已掏出了壓箱子的本領了,用上了全部真力。
  他更快,鬼舵似地向側一閃,杖幾乎擦臂而下,手一招,不可思議地抓住了以千鈞力道下壓的龍杖身。人影急動,一旋一絞之下,老太婆驚叫一聲,身形急速扭轉,突然被林彥抵背挾住,龍首杖反而勒住了老太婆的咽喉。
  「壓斷你的老雞脖子。」林彥怒叫,雙手壓力漸增。
  老太婆矮了半截,雞蛋粗的杖身橫在喉下慢慢夾緊,血肉之軀怎受得了?眼看要喉破頸斷,藍衣少女及時狂叫:「求求你,放了我嬸婆!」
  他心中一軟,鬆了勁,將杖扔出五丈外,將快要閉氣的老太婆向前一推,苦笑道:「你們走吧,我真該埋葬了你們,免得你們到別的地方隨意殺人。」
  老太婆踉蹌奔出三丈外,一面揉著頸,一面淒厲地尖叫:「我無影條婆發誓,我會回來收拾你們,鏟掉這附近的村莊,掃清這條河水。
   『好吧,你丁歡再來吧,這次饒你。」他安詳他說,俯身去拾取他的棗木棍。
  暮地,三丈外的草叢中,站起一個紅光滿臉、鬚髮如銀的高大老人,用洪鐘似的嗓音說:「彥兒,把他們埋了,免得他fr〕在另(處造孽。除惡務盡,容忍這些人性已失的人,就是罪孽。」
  「是這個老傢伙!」一名大漢冒失地叫:「昨晚他乖乖地讓咱們搜屋。」
  林彥舉手投足便輕易地制住這群人的三個主腦人物,其他的人豈是笨蟲?目下再加上=個神秘莫測的怪老人,再不逃走弓。就晚啦!兩個機伶鬼首先開溜,走慢了保證會被埋葬在這兒,千緊萬緊,不逃才是傻瓜。
   老太婆凶焰盡消,亡命飛逃,杖不要了,逃得好快。只眨眼間,十四名男女逃得於乾淨淨。
   光陰似箭,元宵節悄然光臨。大雪紛飛,=匕國的大地在白皚皚的深雪下沉睡。
   廳堂中,榮叔和林彥一面品茗,一面聊天,目光不住望向大門外,希望在那茫茫風雪中,看到趕來應約的人影。可是,正午過去了,虯鬚丐始終不見出現。
  「他不會來了。,,榮叔歎息著說:「安瀾是個守時守約的人,如非有了意外,他是不會失約的。」
   「榮叔,魯叔不會有意外的,他老人家的藝業足以自保有餘,也許,有事纏住他了/林彥只好安慰榮叔。
  「但願如此,唉!」榮叔憂心忡忡地歎息:「不必等他了,孩子,你該動身啦!你必須趕在清明之前回到故鄉,你已經兩年沒回家祭祖了。」
  「早著呢,還有兩個多月,彥兒會趕得到的,再多等三天好了。」
  「不必了,我瞭解安瀾的為人,他一定發生了意外。」
  「那……彥兒立即趕赴陝西………
  「不行。如果他真的有了意外,你這時趕去也來不及了。」榮叔堅決拒絕:「人無信不立。我已經答應你爺爺和你爹娘,你如果不如期返家,他們豈不急死?」
  「可是……」
  「你明天就動身。」榮叔的話斬釘截鐵,不容誤解,」育親掃墓之後,你得直接前往陝西,;不必再繞道到河北岸來看我了/
   四月暮春,北國的原野麥浪似錦。
   一早,林彥背了行囊,手提一根山籐杖,隨著出關的人潮,湧向雄偉的西關門。這裡是天下聞名的渲關,屬軍政府的行政區,地當要衝)。任何官民出入關隘,皆需查驗身份證明,不然將寸步難行。
  出關的人不少,查驗站的官兵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輪到他了,將路引遞上長案,那兩位軍爺接過連看都不看,啪∼聲在路引的一角已有印章的地方蓋上查驗印,遞回給他的軍爺向他說:「小兄弟,如果沒有要事,還是轉回去吧,陝西是非之地不去也罷/
  「將爺,謝謝你的關心,小可不得不去哪!」他說,信手將路引納入懷中:「怎會是是非之地呢?將爺/
  『一言難盡。五里外是關西鎮,踏入鎮口,你算是踏入陝西地境了。在稅站千萬小心你的包裹,不要逞強。你走吧!祝你平安。」軍爺衷誠地叮嚀,催他上路。
  關西鎮,是華陰縣與渲關衛交界的大鎮,地屬華陰,鎮東的柵門外有界碑。鎮。口的大柵門又大又寬,官道貫鎮而過,晚間柵門一閉,斷絕一切東來西往的交通。
  一近柵口,便可感到氣氛不對了,在附近活動的人,絕大多數是稅站的稅丁,和由督稅署派來督稅的班頭,所以滿目全是高帽青衣的猙獰大漢。
  稅站在路北,外面是六七畝大的停車栓馬廣場。一排稅衙共有十二間大屋,和二十處查驗站與課稅局,規模之龐大,令人大歎觀止。
  他一身青直掇,像個跑江湖混飯的痞棍,要不是人生得高大英俊,準會被人誤認是要飯的花子。他到陝西來投奔虯鬚丐,打扮得像花子豈不名正言順,
  他被一名稅丁引至第辛號查驗站,站裡的四名稅丁一個比一個兇惡。第一個人首先查驗他的路引,第二名粗魯地搜他的身,一面搜一面向他提出警告:「有值錢的金銀珠寶早些自己取出來估值納稅,不然搜出來照例加稅五成,明白了嗎?」
   自己取出來?這傢伙不是正在搜嗎?連他的褲襠也沒放過呢。
   第三名稅了解開他的包裹,抖開了所有的衣褲。
   第四名稅丁留意他的神色反應,目光凌厲陰冷。
   「天老爺,我好像成了被捉住的江洋大盜啦!」他想。
   查得很仔細,時間過得好慢。
  右首的庚號查驗站,突然傳出吵鬧聲,有人尖叫:「公爺,這怎能算是貨?兩斤肉脯是帶家食用的,怎能按貨稅繳納?再說,兩斤肉脯價銀四百二十文,稅銀要繳三百二,這……,,
   「什麼?你敢拒納抗稅屍是稅丁的吼叫:「那還了得?按律加稅五成,共四百八十文。去,到課稅局納款。」
  「天啊!我……」
  「去,別礙事,走慢了全部充公。」
  左面不遠處的女稅站,也同時傳出刺耳的爭吵聲,一個清亮的嗓門在嚷嚷:「什麼?一個玉錫要課稅兩千三百文?見你的大頭鬼了。」
  「你這臭娘們敢罵人,你……」
  「反了,反了……」
  「罵人?本姑娘要揍你呢,你這卑鄙惡毒的狗……」
  要出事了,稅丁們大亂。
  正亂問,摹地響起刺耳的胡哨聲。
  正在查驗林彥的四名稅丁變色而起,一個匆匆揮手叫:「快走快走,趕快離開。」
  全站大亂,稅丁們手執皮鞭,把旅客往外趕。
  「怎麼?不查了?」他不解地問。
  「滾:不查了。」
  「你是說……」
  「你可以走了/
  走就走吧,他匆匆包好包裹往外擠。廣場大亂,他看到女稅站擠出兩個荊欽布裙,但清麗出塵的村姑,各抱了一個小包袱,一面走一面向站內的稅了不住咒罵:「你們這些惡毒的狗。反了又怎樣?要不是碰上你們亂,本姑娘不拆了你這陷入坑才怪。」
   他心中暗笑,這兩個偽裝村姑的小姑娘好大的膽子。同時,也大感困惑,怎麼站上亂成這個鬼樣子呢?稅丁們四處奔跑,而且不再課稅了,怎麼一回事?
   出了柵,進入鎮市,他跟上走在前面的兩名背了大囊的旅客,含笑問:「兩位兄,剛才稅站發生了什麼事?真怪。」
   。『不是怪,是我們走運,小兄弟。」一名旅客笑答:「你看吧,要不了片刻,你就可以看到鼎鼎大名的鐵面御史余大人
  了,,
   ,『咦!這與余御史有關?…
   「對!沒錯。」
   「小可仍然納悶。」
   「余御史經常突檢各地的稅站,發覺稅丁敲詐勒索,立即封站拘拿逮捕那些不法稅丁。這一封,最少也得一兩天,梁剝皮的爪牙豈不斷了兩天的財路?」
   『哦!原來如此。怪!他門怎知道余大人來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摹地香風入鼻,身後傳來了剛才有意大鬧稅站的小村姑脆亮的嗓音:「笨蟲,這點小事都不知道?每裡路派一個小卒,用哨號傳信,余大入即使會飛,也沒有哨號聲飛得快。…
    那得要多少入供役?」他扭頭問。
    你也是條笨蟲。」小村姑好大膽,居然向他笑呢:「人家在余大人身邊安上幾個奸細,預先知道余大人的行程,你想,余大人總不能每天往外跑,是不是?府城到這裡全程三百里,余大人要幾天才能趕到,只要在二十里外開始派人守望,或者派快馬傳訊,那要多少人?」
   「晤!好辦法。」他同意:「J砂占娘,你不怕梁剝皮?想拆稅站葉
   「泊什麼?敵來我往,敵東我西,打了就跑,如何?」
   「不是解決之道。姑娘貴姓?」
   「少廢話,你是梁剝皮的暗探?哼!」
   「利害,利害。」他開心地笑。
   出了鎮約半里地,前面塵頭大起,蹄聲隱隱。不久,大群人馬出現在前面官道折向處。他後面,小姑娘沒跟來。先前向他解釋的旅客欣然叫:「余大人來了/
   「可惜來晚了。」他想:「我倒得先看看這位膽敢揭欽差瘡疤的鐵面御史是何人物,也得先打聽陝西的情勢才決定行止。」
   人馬已近,他避至道左相候。
   十二騎飛馳電掣而來,領先的是四位青衣中年騎士,穿的是差役服,佩的卻是江湖人使用的刀劍。後五騎是前三後二,領先位於中乘的余御史方臉大耳,頗具威嚴,穿的是正,六品官服。左右兩人是年約花甲的老人,博袍飄飄,很難看出身份,後面兩人一是玉面朱唇、星目炯炯的壯年人,一是
  穿青僧袍的高年老和尚。
  「憑這幾個人,敢和梁剝皮作對?」他心中暗付,「我看,
  裡面大有文章。」
  人馬過去了,他繼續西行。當夜,他在距華州二十里的柳蓬投宿。次日一早,他往回走,在離鎮五六里路旁的小山坡隱起身形。山坡降抵路南,全是剛抽綠葉的古林,人隱伏在路邊,想發現談何容易?
  他計算得十分精確,余大人昨天必定在華陰駐駕,今天回程如果急寧返回西安府城,那麼,已牌未或午牌初,便可到達他的埋伏區。
  果如所料,已牌未,東面出現了十二騎。余大人似乎不再趕路、十二人仍分為四組,以平常的速度小馳而來。
  前四騎過去了,林彥突然從一株大樹下長身而起。居高臨下,雙方根距約六七丈左右J
  博袍老人目光犀利,突然大喝道:「大人小心!」
  反應之快,十分驚人。喝聲中,博袍老人從腰間拔出一柄烏木如意,離鞍飛躍而起。玉面朱唇的壯年人拔劍驅馬前衝,及時到了余大人身左,擋住了余大人的左半身,同時急叫:「應老小心!」
  前後的騎士紛向內聚,有人飛躍下馬兩面包抄向上搶,老和尚一聲怒嘯,一躍三丈向上騰升。
  就在博袍老人驚覺離鞍上躍的剎那問,林彥已衝下三丈餘到了路旁,喝聲似沉雷:「打!」
  他雙手齊飛,四根四寸長指粗的樹枝破空飛射,厲嘯聲「令人聞之頭皮發炸,速度駭人聽聞。
  第一段樹枝首先與博袍老人應老遭遇,烏木如意一振,「啪」一聲樹枝碎如殘屑,在如意的首部爆炸。但應老也手臂酸麻,身形一頓,頹然下墜腳踏實地。
  第二三兩枚樹枝襲向余大人。壯年人長劍拂出,左手一抄。「啪」一聲長劍擊落了樹枝,劍也向下一沉,同時左手抓在了另一段樹枝。
   「咦!不是刀,未注內力。」壯年人訝然低叫。
   同一剎那,老和尚的拂塵與第四段樹枝接觸,,枝側飛三丈外,老和尚未受阻礙,撲向兩丈外的林彥叱道:「孽障斗膽!」
   林彥一聲長笑,飛退上升,三五起落便已遠出十餘丈外,衝入密林深處。
   「追!」有人大叫。
  追來的僅有四個人,其他的人要保護余御史一
   林彥不徐不疾將人向林深處引,腳下配合追逐的人,始終保持五丈距離。不久,他鑽入一座野草及腰的灌木叢,突然一閃即逝。
   迫來的四個人是老和尚、應老、壯年人和一位中年粗壯漢子。追得最快的是老和尚,訝然叫:「咦!人不見了,可能
  躲在草中,快搜。」
   其次到達的是壯年人,低叫道:「且慢,不可魯莽。」
   「哦!廖施主不打算搜/老和尚惑然問。
   「晚輩不是不搜,而是心有所疑。此人行刺用樹枝,而且未注內力。依晚輩估計,那兩段樹枝即使擊中了余大人,也不會構成傷害。」
   「襲擊老袖的那一段樹枝,力道十分可怕,但勁道是斜移的,怪事。」老和尚也提出疑問。
  「老朽卻栽了。」應老臉上的驚容未褪:「烏木如意可開碑裂石,卻被樹枝傳來的可怕勁道,震得老朽半身酸麻,此人
  場功力委實驚人。)
  「這是說,四段小枝,三種勁道。晤!他在向我們示威,得趕快查他的底。」壯年人神色肅穆,臉部爬上七分隱憂。
  青影一閃,林彥出現在五丈外,背手而立冷冷他說:「不用查了,你們查不到的。」
  「不錯,查不到的/壯年人說:「兄台俊偉年輕,定然是初出道的年青俊彥。在下……」
  「我認識你。」林彥說。
   「兄台……」
  「你是懷慶府的鐵膽郎君廖永旭,咱們倆可算是近鄰。」林彥笑著說。
   「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姓林,名彥。有人出一千兩銀子買余御史的命,你給我一千五百兩,區區立即放手/
   「兄台…」
  『你給不給?」他的口氣咄咄迫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孽障可惡!」老和尚壽眉軒動,冒火啦,「說!你受何人指使?」
   「不必問,問也沒有用。」
   「那麼,休怪老袖慈悲你了。」
  「哦!要動手?你上罷!等什麼?四打一呢,抑或是一個一個上?」
   「老袖不是不守武林規矩的人。」
  「此時此地,大師怎說守武林規矩的話?」他搖搖頭,「如果來了二十二刺客,余大入老命難保。打!」
  說打便打,他急衝而上,立掌如刀,來一記「問訊掌」,走中宮切入,在接近老和尚身前約一尺左右,突然變招向斜下方拂出,算是半招「巧拂五弦」,搶制機先攻其所必救。原來老和尚見他沒帶兵刃而徒手進攻,一怔之下,本能地撤回正欲進擊的拂塵,一步錯全盤皆輸,他的巧拂五弦怪招變得太快,恍若電光一閃,想反應已力不從心,被指尖拂中左脅。
  「哎呀!」老和尚驚叫,救應不及,機警地疾退八尺,右
  手的拂塵振出阻止他追擊,臉上變了顏色。
  「好快的手法。」鐵膽郎君駭然叫,拔劍上前:「能一招迫得雲深大師失手的人,以尊駕為第一個人。廖某不才,想領
  教閣下幾招劍術。」
   「在下沒帶劍。」
   中年人拔劍出鞘叫:「接住!」
   劍輕靈地拋來,他伸手接住說:「謝謝,尊駕是……」
  「在下雲中鶴李奇。」
   「久仰久仰,江湖上響噹噹的鐵漢。」他立下門戶,點手叫:「廖大俠,進手。」
   鐵膽郎君一怔,怎麼反客為主啦?是不是這小輩自命不凡,抑或是膽怯不敢主動攻招?剛才他與雲深大師交手,不是采客位主攻嗎?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有潛了/鐵膽郎君說著,亮劍行禮,然後退至下首,一聲低叱,人化狂風招發「靈蛇吐信」,用的是虛招。
   三記虛招一過,暮地風吼雷鳴,劍影漫天,鐵膽郎君發起狂野的攻勢,勢如狂風暴雨,每一衝刺皆直指要害,一劍連一劍,奇招殺著出如滾滾江河。
  可是,沒有雙劍碰撞聲發出,每一劍皆被林彥先一步指向他的空隙逼他變招自保,三衝錯五盤旋,鬧了個手忙腳亂,始終未能將林彥迫離原位。最後「掙」一聲劍鳴,人影疾分,劍氣乍斂。
  鐵膽郎君飛退丈外,臉色蒼白。
  「我進招了。」林彥說,語氣平靜。
  劍動風雷發,淡淡虹影排空而至,猛烈的吞吐像是無數劍尖同時進攻,快得令人目眩。
  鐵膽郎君連封十七劍,封一劍移一步,眨眼間便退了兩圈,而且後移兩丈,封不住綿綿而至的劍虹,腳下大亂,完全失去了反擊的機會,甚至連封架也感到困難。
  「這是什麼劍術的路數/穿博袍的應老變色叫:「快側躍!·糟!」
  在對方的狂野逼攻下,怎能「躍」?大概應老的意思,是要鐵膽郎君躍出鬥場認栽。
  一切都嫌晚了,劍影乍斂,兩人面面相對。鐵膽郎君的劍斜舉,鋒尖指向偏門,而林彥的劍尖,卻貼在對方的胸口七坎大穴上。
  「告訴我虯鬚丐的下落消息,饒你。」林彥沉聲說。
  當鐵膽郎君與林彥交手時,其他三個人心中雪亮。開始是鐵膽郎君主攻,儘管攻勢極為猛烈,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林彥的封招真可說神之又神,不用封架而反客為主反逼對方撤招,要達到這一境界,必須比對手高明數倍方能辦到。短短的一照面間,他們便知鐵膽郎君大勢去矣。等到主容易勢由林彥主攻,他們更是心中發毛,想加入搶救已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鐵膽郎君受制而無法可施。
  鐵膽郎君只感到心中發冷,點在七坎上的劍尖似乎冷如千載寒冰,似乎正作勢貫入胸膛,令他心膽俱寒。
  林彥逼他說有關虯鬚丐的消息,他大感困惑,訝然問:「閣下問魯前輩的消息有何用意?」
  「你已無權發問了,對不對?」林彥說,冷冷一笑。
  「在下必須先知道你與魯老前輩之間,是仇是恩,是敵是友。」鐵膽郎君沉靜他說。
  「恕難奉告。」
  「在下也無可奉告。」
  「哼!閣下不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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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08月25日 11: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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