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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個煞神負責斷後,走在最後面,不時輪番回頭察看,用目光搜尋可疑的徵候。
  沒有路,必須循峰腳稍為平坦的地方攀行,沿途全是直古無人涉足的原始叢莽,幾個人在林下行走,舉步維艱轉折困難。
  有些地方必須手腳並用上下升降,背了一個人更是苦不堪言。
  能走的地方有限,有些地方幾乎是必須從此通行的狹窄危坡,沒有繞走的空間,非從此地通過不可。
  這處勉可通行的坡道,正是夜遊僧從圓通寺擄走姜玉琪,降下山腳谷底,前往崖穴藏身的路線。
  許彥方追攝夜遊僧,所以對這條路線印象頗深。
  陡坡上升四五丈,古木叢生,下面野草濃密,籐蘿蔽天懸垂,眾人攀籐撒樹而上。
  開道的人上去了,丙字號統領在坡頂止步,伸手拖上背了同伴的煞神,正伸手拖第二位上來。
  「小心!」丙字號統領向下面厲叫。
  斷後的三名煞神還在坡底,最後一人恰好身形一晃,失足下栽。
  「哎……啊……」栽倒的煞神著地方發出可怖的叫號,骨碌碌向下滾,幸而被樹幹擋住了,但卻無法爬起,左手掩住右肋,繼續叫號。
  稍上方的兩名煞神,也接著摔倒,也發出痛苦的哀號,三個人堆成一團。
  丙字號統領一聲歷嘯,飛步向下滑。
  「夜遊僧,我要剝你的皮……」丙字號統狂吼著降下坡底,拔九環刀狂追。
  只聽到右下方枝葉簌簌發聲,知道有人竄走,卻看不見形影,到底是不是夜遊僧,他自己也不敢斷定,只憑先入為主的意念認為是夜遊僧而已。
  竄走的聲音甚大,在這種地方只能倚仗聽覺追逐,丈外人影難辨,聽聲源,竄走的人已在三十步以外了。
  一聽便知竄走的人速度有限,怎能不追?
  丙字號統領被憤怒激昏了頭,咬牙切齒不顧一切,奮勇排草分枝狂追。
  八名煞神,已有五人重傷。
  開道的煞神向下急降,驚煌地救助問伴。
  背同伴的兩個煞神,也放下同伴奔下察看。
  三個同伴全被小樹枝貫入右背肋,入體四寸左右,傷勢比傷了肩並的人更嚴重些,有內出血的顯明症狀,必須越快及時急救。
  因此,他們無法再留意統領的事了,三個人照料五個受傷的同伴,已經忙不過來啦。
  走的是回頭路,但卻不是原來走動的路線。
  而丙號統領白以為武功超絕,輕功出神入化,大白天在狹窄的山腳叢林守,追一個比他差勁的夜遊僧,應該沒什麼困難。
  因此放膽狂追,用上了全勁。
  可是,響聲始終保持在目視距離外,對方似乎熟悉地勢升降轉折忽東忽西,始終無法拉近。
  偶或可從枝葉的空隙中,隱約看到高速閃動的形影,無法看清,忽隱忽現閃爍如電,無法斷定是不是夜遊僧,除了憤怒地狂追之外,別無他途。
  不久,前面突然聲息沓然,除了山風掠過林稍的聲浪外,連禽鳥的鳴聲也聽不到了。
  「咦?追過頭了?」他停步自語,定下神調和呼吸,凝神傾聽四周的聲息。
  「哈哈哈……」狂笑聲突然從左前方的山崖下傳末,聲源似在百步外。
  「這怎麼可能?」他駭然自關:「難道說,我碰上妖怪了」?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來,他打了一個冷戰。
  一個武功修至化境的人,本身就具有超出常理的神秘本能,比方說,刀槍不入就不是常理。
  因此,這種人還真有點相信妖怪的存在。
  就算對方不是妖怪,能在瞬間無聲無息遠出百步外,逃過他敏銳無比的聽覺,憑這點神乎其神的神技,他哪有勇氣前往查究是妖是怪?
  他心中一寒,扭頭飛遁。
  狂奔出里外,他心中大定,天老爺保佑,後面沒有人或妖怪追來。
  他腳下一怪,抓住機會調和呼吸以恢復元。
  緩行二十餘步,前面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他大吃一驚,定神察看。
  他本來就向前看的,但不時扭頭回望,先前自力所及處,是一處崖腳前的松林。
  松林下僅有一些不怕松樹的稀疏小草生長,松針厚度有尺餘,視野可以及遠。
  本來一無所見,這時怎麼突然有人出現了?
  三丈外,許彥方年輕英俊的偉岸身影,倚在松樹上抱肘而立,臉上有邪邪的笑意。
  他心中大定,一個年輕人算得了什麼?何況身上沒看到任何兵刃的形影,打扮也不出色,有什麼好怕的?
  「喂!你在幹什麼呀?」許彥方主動打招呼:「你老兄好像鬼撞牆似的,亂衝亂撞汗流俠背,氣喘如牛,累不累呀!」
  「小兄弟,你又是幹什麼的?」他不懷好意地獰笑,不著痕跡地緩步向前,接近至八尺內:「晤!我好像認識你,你姓張,沒錯,姓張,對不對?」
  「哈哈!老兄,少胡扯,你怎麼可能認識我?把我小李叫成姓張,荒唐!」
  「哦!我記錯了,對,你姓李,小李,叫李……喂是李什麼?」
  「你知道老子姓李就是了……」
  「咦?你怎麼無禮稱起老子來了?」
  「老子本來就稱李呀!老子,就是法師們的祖師爺李老君呀!你怎麼如此無知……」
  他突然踏前一步,挾著的九環刀連同刀匣,猛地向前扭身急撞,刀柄閃電似的向許彥方的右脅凶狠地撞擊,力道極為兇猛。
  許彥方身形一扭,右手扣住了刀匣,左拳發如雷霆,噗一聲擊中他的左太陽穴,反擊之快,無與倫比!他連轉念的機會也沒抓住。
  這一拳如果換旁人,很可能被擊昏。
  他受得了,但也眼冒金星,仰面急退。
  手一震,九環刀易手。
  一聲怒吼,他衝上一拳攻出,黑虎偷心勢沉力猛,拳風如山洪怒發。
  許彥方丟掉九環刀,左手一抄,帶馬歸槽勾住對方的大拳頭一帶,挫身避過撼心的拳頭,一記霸王肘凶狠地撞在對方的左肋上,力道千鈞。
  沒有骨折聲傳出,丙字號統領架受得起這一記力道千鈞的霸王肘。
  許彥方立即在拳掌上加勁,展開令人驚心動魄的快速凶狠打擊,三掌夾一拳,再腳踢膝撞肘攻,貼身痛擊勢如狂風暴雨,拳拳著肉,掌掌透骨。
  暴響似連珠,好一場驚心動魄的空前暴烈痛擊。
  丙字號統領只能狂亂地盲目封架,最後被壓迫在一株古松上狠揍,挨了百十下重打,終於氣散功消,五官流血,發出痛苦的、狂亂的叫號聲。
  最後,奄奄一息躺下了。
  不遠處躲在一株松樹後旁觀的姜玉琪,驚得手腳發軟,花容失色。
  她終於親自目擊許彥方發威了,那種泰山壓卵式無畏地強攻的聲勢,真有雷霆萬鈞的渾雄威力,鐵打的人也將在拳掌下崩潰,風雲變色。
  沒有技巧,沒有花招,緊迫狂攻如影附形,根本不理會對方的反擊,也不給予對方有反擊的機會。
  快速的打擊連綿不絕,直至對方氣散功消身心懼潰方行住手。
  她在想:假使挨揍的是她的哥哥,光景如何?
  她連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顯然,她哥哥也曾吃過苦頭,難怪見到許彥方,有如老鼠見貓,往昔不可一世,驕傲自負的神態一掃而空,可知那一頓揍一定狠不好受。
  「你……你把他打……打爛了?」她驚惶地叫。
  「他死不了,我不要他死。」許彥方一把揪住丙字號統領的發誓,拖死狗似的往林子深處移動:「我要問口供,你在這裡等我。」
  「我……」
  「我問的事如果你知道,今後你的處境將危如累卵,聽話。不然今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嘛好嘛!我聽你的話,我……」她打一冷戰,悚然而驚,顯然許彥方所要問的口供十分重要,所以不希望她聽致。
  聽到不該聽的秘密,後果是十分可怕的。
  丙字號統領雖然功臻化境,凶狠冷酷經歷過大風大浪,功力超人無所畏懼,是璇璣城在外做案的十大高手之一。
  江湖上的高手名宿也畏之如蛇蠍。
  但在許彥方的播弄下;氣散功消神魂出竅,心靈與肉體皆瀕臨崩潰邊緣,已成了極為平凡的半死人。
  「關統領目下在何處?」許彥方用怪怪的嗓音柔聲悶,一手輕輕地在對方的腦門止輕撫著。
  關統領,指庚字號統領白虎星關彪,號稱地行仙的尚書宮宮主水火真人招的供,任何人落在許彥方的手中,也會不由自主地招供。
  「他那一路人馬,本來在河南活動。」丙字號統領也用怪怪的嗓音回答,聲音雖弱,但咬字倒還清晰易辨,似乎發自心腹深處的聲音。
  「本來在河南,現在呢?」
  「可能快要趕回來了。」
  「怎見得?」
  「城主夫人以十萬火急的絳宮飛符,召回本城的人馬保衛璇璣城。飛符限定每天傳六百里,我這一路就是接到飛符,便晝夜兼程趕回來的,一到九江便接到城主的命令,立即入山擒殺風塵浪子與濁世浪子幾個人。
  關統領活動的地區並不比我的雲夢地區遠多少,所以應該在這兩天趕到,璇璣城有警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本城的人敢遲延?」
  「你知道今春山東濟寧州所發生的事故嗎?」
  「不知道,每一路人馬,只過問自己的事。」
  「那時,關統領在何處?」
  「在山東一帶活動,押送回城的花紅足有十萬兩紋銀,是成績最好的一路,殺的苦主也最多,總有一天,我的成就會超過他的。」
  「城主在城裡嗎?」
  「應該在,傳信人是從湖上來的,如非絕對必要,城主不會在外露面。」
  許彥方心中一動,原來的城主在絕對必要時,仍然要在外露面的,雁洲夜鬥,尤城主不是在府城露面了嗎?
  「你並不知道城主的行蹤。」他整衣而起。
  「除非城主露面,沒有人敢知道城主的行蹤。」丙字號領仍用一貫的柔弱口吻說。
  「因此,用不著你了。」許彥方腔調一變,俯身一掌拍在丙字號統領的後腦上。丙字號統領渾身一震,開始呻吟叫痛。
  許彥方將人扛上肩,大踏步往回走。
  攀上至圓通寺的山徑,許彥方將成了白癡的丙字號統領往路上一放。
  「繞過前面的峰角,兩里外便是你先前逗留的涼亭。」他向姜玉琪說:「再碰上意外,我不負責,一切得靠你自己了。」
  「許大哥,請你……」姜玉琪拉住他的手臂懇求。
  他一躍三丈,如飛而去。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濁世浪子與夜遊僧,對藏身的處所有默契,失散後的聚會處也事先有所約定。
  除非有一方一走了之,不然必可在某一地方重行會合。
  現在,多了一個天蠍星。
  這是山腰的一處不太峻陡的松林,四面都可攀援升降,而且視野廣闊,有人接近,五六里外便可看到。
  除非接近的人事先知道這裡的松林有人潛藏,藉草木掩身悄然接近。
  附近不是有名的小峰,也沒有掠徑小道,誰知道有人躲藏?
  濁世浪子最先到達,他怎甘心一走了之?
  不久,夜遊僧與天蠍星穿林而至。
  「好小子,你他娘的還沒死?」夜遊僧用袍袖拭汗,精疲力盡地跌坐在松樹下:「這些璇璣城的狗腿子,武功之高委實令人難以置信,你小子能逃得性命,也許真是你祖上守德呢!?」
  「別提了,真他娘的走了亥時運。」濁世浪子沮喪地說:「真也借了你那板樂浮香的光,他們手忙腳亂自顧不暇,我才能抓住機會脫身。」
  「沒想到……罷了!風塵浪子那混蛋!雍姑娘,你怎麼也跟來了?」
  他本想說出碰上許彥方的事,卻又怕和尚知道他怕死不出手擠搏,反面自私自利,偷偷帶了姜玉琪從另一個方向逃走,不反臉成仇才怪。
  「我不能跟來嗎?」天蠍星鳳目中冷電乍現:「浪子,多一把劍,力量可增一倍,你不願意?」
  「我那敢不願意呀?只是……」
  「只是什麼?」
  「我與和尚計劃搶女人,你又為了什麼?」
  「我要和璇璣城的人周旋到底,理由充分嗎?」
  「在我來說,不夠充分。」濁世浪子冷冷一笑:「既然知道璇璣城精英齊出,比在雁洲夜襲的實力更雄厚,你還敢奢言與他們周旋到底,豈能讓在下心服?」
  「信不信由你,哼!即使我不想周旋,也難逃出山區,他們眼線遍佈,早晚會找到我的。」天蠍星口氣一軟:「廢一個是一個,我天蠍屋橫定了心,對你們兩位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反對嗎?」
  「我和尚同意,他反對也沒用。」夜遊僧大聲說:「別爭論了,咱們得從長計議,好好計劃一下,謀而後動,不達目的絕不罷手。」
  「你們還有其他的人嗎?」天蠍星想起助她脫身的許彥方。
  「沒有了,只有我和浪子兩個人。」夜遊僧毫無心機地說。
  「這……是不是還有一個年輕大漢?」
  「你見了鬼啦!」夜遊僧苦笑:「天下間英雄豪傑多如過江之鯽,但誰也不敢招惹鄱陽王,咱們到哪去找同道一起出生入死?」
  濁世浪子心中有鬼,乾脆閉上嘴。
  「那位年輕人,救走了你們弄到手的姜小丫頭,我還以為他是你們的人呢!」天蠍星黛眉深鎖:「晤!不對,姜小丫頭已恢復自由,當然不是你們的人所救。」
  「咦?你的話是真是假?」夜遊僧跳起來急問。
  「你以為我的眼花呀?和尚。」
  「哎呀!會不會是回鷹谷的人?」
  「姜少谷主?」
  右方不遠處人影閃出樹後,傳來一聲怪笑。
  「天蠍星,你見過姜少谷主?難道真的眼花了,誤把馮京當馬涼?」許彥方笑吟吟地一面說,一面接近:「現在,不會再眼花了吧?」
  「你這混蛋冤魂不散。」濁世浪子驚跳而起破口大罵:「和尚,堵住他!堵住他……」
  「他?他是誰?」夜遊僧訝然問。
  「他就是風塵浪子。」
  天蠍聖水汪汪的明眸,煥發出燦爛的神采,臉上卻又出現奇異的,謎一樣的神情。
  夜遊僧的表情正好相反,火爆地狂笑。
  「佛爺以為你什麼三頭六臂的大菩薩呢!哈哈……」夜遊僧的怒笑十分刺耳,驕傲地向許彥方一指:「原來是一個這麼一塊廢料死肉,什麼玩意?」
  「來來來,佛爺要拆了你一身賤骨頭,以報那天晚上,被坍屋壓得難受的憤恨,看你能挨得了幾下?」
  「和尚,咱們目下打不得。」許彥方笑吟嶺地說:「天蠍星雍姑娘說得不錯,多一個人實力可增一倍。目下的情勢,在咱們來說,已是四面楚歌,必須大家團結一致,放棄個人的恩怨成見,眾志成城,才能殺出一條生路,辦起事來成功有望。你我一向無冤無仇,你只是上了濁世浪子的當,才把我看成仇敵,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佛爺不管別的,佛爺要……」
  「你他娘的混蛋!你什麼都不要,你要的只是一個理你臭皮囊的屍坑。」許彥方變臉大罵:「你要拆我的骨頭?簡直馬不知臉長,做春秋大夢。你以為你是老幾?你以為你能吃定我?去你娘的!如果沒有我風塵浪子暗中用暗器助你們一臂之力脫身,你們三個人恐怕屍體早寒了,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窮吹牛?呸!可恥。」
  夜遊僧怒火焚心,大喝一聲,進馬步拳出黑虎偷心,用上了撼山拳絕學,拳風可將丈外的碗大樹幹擊斷,這一拳已用上了八成內勁。
  許彥方另有目的,他不想暴露所學,身形一晃,斜移丈外。
  拳風的餘勁極為渾雄猛烈,遠在兩丈的一株古松猛烈地搖撼,松針灑落如雨。
  「你有拆屋的幾斤蠻力,配了一些只能用來採花的什麼極樂浮香,就夜郎自大以為自己了不起,我真替你難過,你就省點勁好不好?」
  夜遊僧再次怒吼,躡蹤追逐連發七記撼山拳,林下罡風大作、枝葉搖搖,松針紛落。
  許彥方遊走如飛,不住發話挖苦嘲弄,和尚每一記撼山拳皆以幾微之差一一落空,有驚無險。
  任何神技絕學,也傷害不了靈活走避無意擒斗的人。
  再攻五拳,和尚已耗掉了五成精力,憤怒如狂,卻又無可奈何。
  「和尚,不要浪費精力了。」天蠍星在旁嬌叫:「他的身法比你靈活,拖下去你會馬失前蹄的。」
  「幫我堵住他!」夜遊僧憤怒地大叫。
  「我試試看。」天蠍屋身形疾閃,到了許彥方的左側,作勢出手。
  「你最好在一旁看熱鬧。」許彥方笑說:「那對你有好處的。」
  「如果我出手呢?」
  「我揍起女人來是無所顧忌的。」
  「我不會恩特仇報,不關我的事。」天蠍星表明立場,媚笑著退至一旁袖手旁觀。
  夜遊僧突然放棄拳攻,瘋虎似的猛撲面上,雙爪如鋼鉤,上抓五官下扣腹肋,似乎打算把許彥方抓爛撕碎,爪功比拳功似乎更渾厚些。
  許套方也突然放棄游鬥閃避,站在原地等候鋼爪及體,也似乎忘了這場惡鬥,或者像是被和尚可怖的兇猛攻勢嚇傻了。爪排空而至,驀地勁流迸發,許彥方的右手閃電似的扣出,馬步下沉、轉體、左手同時揮出。
  夜遊僧的身軀,突然向前方飛昇,發出一聲驚叫,砰一聲大震,右肩撞中兩丈外的一株合抱大古松。
  松幹突然折斷,枝葉搖搖向前倒,被其他的松樹所擋,沒能倒下,聲勢之雄動魄驚心。
  夜遊僧也震倒樹下,掙扎難起,發出痛苦的呻吟,好半天才能爬起來。
  濁世浪子大駭,本以為和尚敲定可以對付得了許彥方,豈知仍然靠不住,立即轉身逃命。
  人影在眼前出現,大手已伸至眼前。
  已來不及轉念,本能地拍手臂急擋。
  鐵臂功已練至化境,神動功發,這一擋,應該可以把許彥方的手震斷的。
  小臂反而被許彥方扣牢了,震撼力重逾千鈞,已運起鐵臂功的手臂可擋刀劍,卻無法震開扣臂的手,一聲驚叫,身形被掀起、摔飛。
  幸好沒撞中樹幹,砰一聲著地,滾翻一匝,腰背便被山嶽般沉重的快靴踏住,內藏外擠,渾身骨松肉慾爆裂,力道全失。
  「你反對合作嗎?」許彥方沉聲悶。
  「挪開……腳……我……我受不了……」濁世浪子協恐地全力大叫,手腳作絕望的掙扎。
  「回答!」
  「我……我不反對……」
  許彥方把人掀翻,繳了劍和龍紋匕丟至一旁。
  「雍姑娘,你反對嗎?」許彥方轉向天蠍星問。
  「反對?開玩笑。」天蠍星嫣然一笑:「我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找人相助呢!」
  「你已找到他們了,算我一個。」
  「哦!你用這種方法找人合作,倒是罕見呢!」
  「也有效,是嗎?」
  「和尚還沒有表示意見呢!」
  「他會答應合作的,這是互惠的事,他本來應該表示十二萬分歡迎,卻弄巧反拙自取其辱,他如果不答應,我會設法讓他答應的。」
  「希望如此。哦!你把姜小丫頭弄到何處去了?」天蠍星走近,媚目捕捉他的眼神變化。
  「跑掉了,我引誘璇璣城的煞神離開,她卻趁機溜之大吉。」他表現得悻悻不悅:「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早晚我會把她弄到手的。」
  「你真敢招惹回鷹谷?姜老邪一家子都來了。」
  「來了又怎樣?他們先惹我,我有權報復。姜少谷主在我背後偷襲,在客店大庭廣眾之間,從我背後打了我一記六陽神掌要我的命,我報復理直氣壯。」
  「你打算怎樣展開行動?」
  「擒賊擒王。」
  「你的意思……」
  「目下璇璣城的人,已分散各處山區,窮搜咱們的蹤跡。山區遼闊,呼應困難,山腰出事,山下也來不及策應,咱們合四人之力,足以應付他們任何一組搜山的人。」
  「逐一剷除?」
  「那是並不高明的作法。」
  「那你的計劃是……」
  「等他們兩人恢復元氣,再好好商量。」
  「那好吧!但願你的妙計可行。」
  「我保證可行,而且保證可以成功,問題是,你們是否心誠意合作?」
  許彥方估計得相當正確,璇璣城的人志在將人搜出,山野遼闊,豈能聚集在一處地方守株待兔?
  因此必須將人分為數組,每一組有足夠的人手,有強大的實力作打擊主力,務必將人搜出來格殺。
  指揮的中樞卻不可移動,人手充足,司令人自然由溫飛燕擔任,調度有條不絮,赫然有女將的氣概。
  指揮中樞建在蛇岡嶺南面的太平宮,是廬山玄門方士最大的修真勝境。
  太平宮原稱九天使者之殿,後來改為通玄府,最後又改為太平觀,目下稱太平宮,有三十餘棟宮殿淨室,住了兩百餘名道侶。
  唐宋年代,宮殿上百,道侶數千,目下只有兩百餘名,今非昔比。
  這幾天,廬山根本就遊客絕跡,太平宮有一大半房屋空闊無人,修真的老道們本來就少,加上溫飛燕一群三四十名男女,仍然顯得冷清。
  在外表,已可看清緊張的氣氛,可看到警哨和巡邏,可看到匆匆往來的傳信人。
  九天使者之殿宏大比麗,宮前的鐘鼓二樓更是壯觀,高有十丈,恰好可利用為瞭望台。
  鐘鼓二樓高有三層,飛簷畫角高挑有點像塔,全用巨石與大青磚砌造,不用木料,堅牢結實,是工程界的奇跡。
  樓裡面的大鐘大鼓由於密閉在磚牆內,敲時其聲不揚,羅列觀前的九十九峰相距僅數里,也聽不到鐘鼓聲。
  所以不能利用鐘鼓聲傳警,僅派了四名瞭望哨登樓,接受後面蛇岡嶺與前面九十九峰傳來的聲與光信號。
  宮本身後面兩山環抱,形成群峰環列的盆地或平谷,從鐘鼓樓居高瞭望,整個盆地全在視野內。
  但盆地內森林密佈,人在其下活動,瞭望哨不易發觀的,因此許彥方四個人突然出現在宮前,宮前的警哨大為緊張,卻不認為意。
  中樞應變的反應迅速完善,不允許彥方四個人侵入,便已高手齊出,甚至列陣合圍了。
  大平宮處東林僅五六里,東林是廬山最著名的名勝區,因此至太平官的道路相當寬闊,朝山的香客甚多,可以稱得上大道了。
  濁世浪子與夜遊僧,遠在三里外便由叢林竄上大道,不再隱起身影了。
  鐘樓上的警哨十分盡職,立即發出警號。
  高手齊出,布下嚴陣梢候。
  濁世浪子從來不打硬仗,這次居然膽氣旺盛。
  夜遊僧以往不在自晝現身,這次也公然亮相。
  兩人腳下一緊,疾趨宏大的太平宮山門。
  巨大的宮外石牌坊下,只有兩個人迎客:江右龍女與一位面目陰沉的佩劍中年人。
  不遠處莊偉的山門前,兩名警衛屹立如山,盡職地把住山門,留意牌坊附近所發人的變化。
  四周沉寂,佈陣的人皆隱伏在草木叢中。
  遠在百餘步外,濁世浪子腳下一慢,畢竟有點心虛,他對強攻興趣缺少,要面對璇璣城無數武功出類拔萃力高手,他的信心不夠是正常的反應。
  「你他娘的不要心虛。」夜遊僧提醒他,替他打氣:「這裡沒有幾個人,沒有什麼好怕的,小子。」
  「沒有幾個人?每一個都是武功修為超塵拔俗的高手,和尚,咱們來硬的,聰明嗎?」
  「又不是要與所有的人死拚,小子。」夜遊僧卻信心十足:「只要不逞強被纏住,怕什麼?引他們在這一帶遊山林鬥,逐一收拾他們,你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但是……」
  「放心啦!許小子和雍姑娘一定可以趁亂進去,裡面一亂,外面的人必定鬥志低落,紛紛往回趕,咱們逐一收拾,機會增多十倍,不是嗎?」
  「許小輩如果進不去……」
  「保證可以進去,那小子的武功深不可測,我和尚橫行天下從不服人,第一次對這小子服輸了。小心了,路左右都有人潛伏,可別讓暗器從背後要了你的小命。」
  「我是暗器的大行家。」
  「被人堵住後路,畢竟不是滋味。動手,右面。」夜遊僧大叫,向右飛掠,半途戒刀出鞘,瘋虎似的衝向路旁的矮松叢。
  兩枚暗器破空而出,幻化為無法看清的電芒。
  夜遊僧已運起禪功護體,普通的暗器在體外便會震落,但這兩枚是專破內家氣功的霸道暗器,和尚不想冒險,一聲沉叱,戒刀一振,勁烈的刀氣迸發,暗器在刀前化為碎屑。
  這剎那間的停頓,濁世浪子已趁隙超越,用上了真才實學,速度駭人聽聞。
  兩名中年人剛挺身隨暗器撲出,身影出現草梢,濁世浪子的回風柳葉刀已一閃即至,奇準地貫入咽喉,如貫敗革,發則必中。
  第三名中年人後一剎那現身,劍發七星聯珠搶攻,勁道與速度皆達到體能的極限,劍氣迸發聲似隱隱風雷,是內外交修的劍術名家,這一招極為神奧霸道。
  「錚錚」兩聲爆震,兩支劍行狂猛的接觸。
  人影疾分,濁世浪子被震得斜飄丈外。
  夜遊僧恰好揮刀撞入,戒刀如山嶽重壓,錚一聲火星飛濺,中年人也被震飄丈外。
  路左人影暴起,一湧而至。
  「小子,見好即收,不要被纏住!」夜遊僧怪叫,領先鑽人林中。
  濁世浪子真有點心中發毛,哪敢被纏住,也隨後飛掠而走,引人追趕以便逐一收拾。
  宮門人群湧出,溫飛燕的貼身隨從出動了。
  太平宮的規模,比蓮花庵大十倍,殿堂也多十倍,哪能派人八方把守?
  所以任何一方皆可接近,任何一方也阻止不了強敵入侵。
  許彥方與天蠍星是一組,就在夜遊憎發起攻擊的後片刻,從東面的幾座房舍躍登,向客院急走。
  客院有二三十間房舍,裡面安頓了十餘位受傷的人,重傷垂危的人無法運走,只好在此救洽。
  須等傷勢可以控制之後,方能運返璇璣城醫治,因此留下來的人都是傷勢不輕,需要照顧的人。
  兩人出現在屋頂,便被鐘樓的警哨發現了,警號傳出,兩人已快速地到達客院,毫無顧忌地向院子裡跳,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沒有人敢逞強衝上攻擊,八名男女僅在外圍嚴加戒備,能深入中樞的絕非無名小卒,衝上必定討不了好。
  客院的主客廳湧出十餘名男女,擁簇著溫飛燕踏入院子。
  「好啊!果然是你。」溫飛燕笑容可掬,雍容華貴的風華真像—位女皇:「我知道外面的人一定擋不住你,你會來的,果然所料不差。」
  「我想,你是尤三夫人了,幸會幸會。」許彥方笑得邪邪地,毫不把身入重圍當一回事:「外圍的人擋的是濁世浪子與夜遊僧,他兩人的確不是貴城高手的對手,同時,他兩人也不打算進來。」
  「哦?你和他們聯手了?」溫飛燕大感意外。
  「不,是各取所需。三夫人,我與他們是同在破船上的乘客,事急同濟合情合理,人被逼急了,什麼蠢事都可能做出來,包括與妖魔鬼怪聯手合作,以及鋌而走險。」
  「難怪,許彥方,你應該想一想,你是個難得的好人才,年輕有為,人如臨風玉樹……」
  「哈哈哈……」許彥方用一陣大笑打斷對方說客的口吻:「今天的情勢,你我心中明白不需浪費口舌,我風塵浪子久走江湖,對吉凶禍禍洞察入微,既然在數者難逃,只好豁出去啦!為求自保,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我們四個人,已經決定不顧一切,與璇璣城周旋到底了。」
  「不要做蠢事,許彥方,你來……」
  「我來,是要搶人的。」
  「搶人?」
  「對。」
  「你要搶……」
  「尤瑤風。你反對嗎?」
  「你聽我說……」
  「我已經聽你的爪牙說過多次了,貴城大舉追入廬山,第一個要搏殺的人就是我風塵浪子,我當然有權以牙還牙。我要把尤瑤風帶走,讓尤城主來找我了斷,不管你是否反對,她呢?」
  「你好大的膽子,你……」溫飛燕一直被他搶著說話,這輩子哪曾有人敢如此無禮?
  本來想用懷柔手段對付他的,心中一冒火,便把原定的計劃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立即激怒得粉臉變色。
  許彥方有備而來。就是要激對方冒火,製造出手的藉口。
  要激對方冒火,輕視對方與用大嗓門搶著說話最為有效,女人本來就氣量狹小,一受激就章法大亂。
  「哈哈!膽不大怎敢與高手如雲,爪牙滿城的璇璣城對抗?你少說廢話好不好?夜遊憎看上了你,他來了你再和他打交道好了,他對女人的愛好是直覺的,說要從不計及後果……」
  溫飛燕實在受不了啦!銀牙一咬,猛地玉手倏揮,可愛的五根春筍似的玉指,舞蹈似的展動。
  當五個玉指展露的剎那間,許彥方的眼神驟變,一聲沉叱,手向後一伸,抓住了左後方的天蠍星的右手,身形急劇閃動挪移。
  在電光否火的剎那悶,連換八次方位,左手牽帶著天蠍星,依然快得令人目眩,只能看到人影奇異地變幻,人影虛實莫辨。
  空間裡,絲絲勁流發出奇異的銳嘯聲,丈五方圓內的氣流出現一道道冷霧。
  側方有一列花台,相距遠在兩丈,竟然有三隻花盆,似在一瞬間爆裂、摔落。
  許彥方已退出三丈,將天蠍星向後一推。
  「以冰魄魔罡御發珠走玉盤十三彈。」他向無蠍星急急低聲示警:「在沒能耗掉她五成真力之前,用游鬥,千萬不可讓她有機會在丈五之內,運功發冰魄魔罡的機會,分!」
  溫飛燕已臉色泛白,已無法再次連續追擊。
  許彥方以為天蠍星必定依言分開,沒想到天蠍屋已嚇壞了,而且連打冷顫,顯然被那一絲絲冷流所波及。
  空間裡的異象。任何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看了也會大吃一驚,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人怎麼可能發出冷流,改變空間的氣溫?只有鬼怪才能辦得到。
  白日見鬼,絕大多數的人無法接受這事實。
  天蠍星嚇壞了,不但沒分開,反而緊跟著他亦步亦趨,令他分心無法施展。
  溫飛燕雍容華貴的神態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臉色蒼白,本來媚光流轉的鳳目出現陰森冷厲的光芒。
  她臉部的肌肉不住抽搐,露出咬緊的銀牙像要擇人而噬,但見裙袂飄揚,身形凌空飛射而至。
  蒼白的玉掌,隨勢連環拍出,寒濤迸發如潮,澈骨裂肌的勁道一陣陣排空襲到。
  許彥方本來要用絕學放手一擠,突然發現天蠍星躲在他身後,如果他接招,身後的天蠍星絕對禁受不起冰魄魔罡的餘勁波及。
  「走!」他沉喝,抓住天蠍星的腰帶斜掠兩丈外,轉身急撤。
  寒濤從身側一湧而過,連他也感到冷不可耐。
  兩位侍女剛好擋住他的退路,雙劍齊發凌厲萬分。
  他巨拿一揮,罡風乍起,攻來的兩支劍如受重擊,脫手向外飛騰,兩侍女也被震倒在地。
  溫飛燕精力已耗掉七成,身形飄落便無力追擊了。
  躍上一座屋頂,他放了天蠍星。
  「用你的天蠍嫖阻敵,走!」他沉喝。
  十餘名男女高手,正蜂擁面來。
  「我……的手發……僵,好……冷。」天蠍屋顫抖著說,這鬼樣子哪能發射天蠍嫖?
  「罷了!」他懊喪地說,拉了天蠍星飛掠而走。
  在五里外的一座松林內,四個人已有點脫力現象。
  「許小子,你說那鬼女人真練成了什麼冰魄魔罡?」夜遊僧似乎仍然不願相信:「她有多大年紀?那是不可能的事,能用寒濤傷人於丈外,苦修一甲子未必能修至這種境界呢!你走眼了吧?」
  「你最好再問問雍姑娘。「許彥方苦笑:「她現在仍感到冷流在體呢!」
  天蠍星氣色敗壞,坐在樹下雙手抱胸,仍在發科,可知仍然感到寒冷。
  山中本來就寒氣甚濃,六月盛暑廬山依然裌衣不勝寒,但在練氣內家高手來說,在冰天雪地中也可赤身露體,這一點寒氣算得了什麼?
  「如果是真的,我……」夜遊僧臉有俱容。
  「絕對正確,尤瑤風也練成了,只是火候差而已。」許彥方肯定地說。
  「那我……」夜遊僧苦笑:「我和尚禪功蓋世,天不怕地不怕,禁得起刀砍斧劈,水火不傷,但對那些陰毒的外門邪功魔法,真也懷有強烈戒心。
  「像你這小子所練的邪功,外表看不出任何異狀,被你的手一沾體,佛爺的禪功便突然潰散。罷了,我和尚只好放手。」
  「你只好逃命?」許彥方問。
  「是的,早些逃出廬山遠走高飛。」
  「你呢?」許彥方轉向濁世浪子問。
  「你能接得下冰魄魔罡嗎?」濁世浪子反問。
  「很難說,我根本沒有機會嘗試。」
  「那……你如果對付不了……我……」
  「我要試試。」
  「試?算了吧!」夜遊僧好意地說:「高手拚搏,各出絕學,如果雙方各不相讓,一擊之下生死立判,對方瞭解的奇技異能怎能試?一試非死即傷殘,豈能拿自己的老命來試,別說外行話了,小子。」
  「不試我不甘心。」許彥方咬牙說:「連一個女人也對討不了,哪能對付得了鄱陽王呢?」
  「小子,天下大得很呢!」夜遊僧好言相勸:「鄱陽王在東,你在西,他八輩子也找不到你,住天南地北一走,他奈何得了你?天下女人多得是,我和尚的心口中,溫飛燕可不是什麼絕龜寶貝,要不要無所謂。」
  「膽小鬼!」天蠍星不再發抖,不屑地說:「小許,我願意陪你試,下次,哼!我要用天蠍鏢對付那鬼女人,明的暗的有機會送她去見閻王。」
  「你範不著,雍姑娘。」許彥方一口拒絕。
  「我……」
  「夜遊僧夜間可以來去自如,隨時都可以帶你們逃出廬山,你們走吧!」
  「你呢?」
  「我非試不可。」
  「我陪你,我可不願被璇璣城的人,搜遍天廣追殺不休,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是嗎?」無蠍星真有女光棍味道:「至少。可以證明我不是膽小鬼。」
  「女人,你指桑罵槐,諷刺在下是膽小鬼?」濁世浪子激怒地跳起來:「你給我說話小心點。」
  「你神氣起來了?」天蠍星不甘示弱,也一蹦而起粉面帶煞:「你不是膽小鬼嗎?諷刺你又能怎樣?別給臉不要臉。」
  「臭女人,你給我聽清楚。」濁世浪子的手按上了劍把,氣湧如山要發威了:「別認為你們一群狗男女,把在下當奴才般差來遣去,就以為真的吃定了我濁世浪子。花花太保那雜種不要臉,利用他那些玩物侍女,在大街上用美人計走在我前面扭腰晃臀暗暗洩放什麼王者之香,我一時大意被熏倒落在他手中,並不是他武功比我強而制住我的。雁洲夜鬥,結果你們的人死傷殆盡,而我濁世浪子依然活得好好的,你如果認為你比我強,我要糾正你的錯誤。」
  武林四浪子名列二流人物,是眾所周知的事,天蠍星真沒把濁世浪子放在眼下。
  但風少浪子許彥方的表現,不但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中的頂尖人物,即使躋身於超等高手人物之林亦無愧色。
  可知濁世浪子也是深藏不露的貨色,不然怎敢打一谷一莊兩位閨女的主意,向鄱陽王的女人轉如意念頭?
  夜遊僧就是超等的高手,與濁世浪子狼狽為奸。
  天蠍星一看濁世浪子發威的神情,流露在外的陰狠強悍霸氣極為懾人,輕視的念頭一婦而空,而且自心底冒起寒意,還真不敢逞強撥劍而鬥。
  「好了好了,浪子。」夜遊僧跳起來打圓場:「咱們已經勢弧力單,再起內哄那就有死無生了。許小子,你真的不走?」
  「不走。」許彥方的語氣十分堅決。
  「貧僧可要走了,祝你幸運。東門浪子,你走不走?」夜遊僧拍拍濁世浪子的肩膀。
  「我……」濁世浪子猶豫不決。
  「走吧!來日方長,浪子,此地不容爺,自有容爺處,天下美麗的女人多得很呢!走吧!」
  「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要把命送掉才甘心?你到底走不走?」夜遊僧怪叫:「你我一狼一狽,我走你能不走?混蛋!」
  濁世浪子一咬牙,跟著和尚急急走了。
  鑽入東南角山腳下的密林,濁世浪子氣沖沖地站住了。
  「和尚,你真的甘心逃之夭夭?」他憤憤地說:「你真要讓鄱陽王的人在天下各地搜殺……」
  「你是個豬。」夜遊僧陰笑。
  「什麼?你怎麼罵人……」
  「罵人?你的確其蠢如豬。」夜遊僧毫不客氣地說:
  「許小輩逼咱們聯手,逼咱們打頭陣,太好的擺脫機會不利用,你不是豬是什麼?」
  「可是……」
  「可是什麼?哼!那小子外表示怯,骨子裡膽大包無,他就敢無畏地直闖中樞,可知他絕不會死心,他在明,咱們在暗,他拼老命來硬的,咱們躲在一旁趁機擒人來軟的。正如同佛爺捉姜小丫頭一樣,將人弄到手就遠走高飛,讓許小輩去頂罪,這樣你明白了嗎?」
  「可是,如果他先弄到尤瑤鳳,我豈不……」
  「你不會找機會黑吃黑呀?那小子自詡老江湖,其實心不夠狠毒,論陰毒狡詐,比你差了十萬八千里,只要你在暗處留神計算他,還怕沒有機會嗎?真笨!」夜遊僧面授機宜:「你看,咱們三言兩語就擺脫他的控制,這種人太好對付了,儘管他武功蓋世,永遠成不了大事,咱們只要多用些心機,送他去見閻王並非難事。」
  「好吧!咱們躲在暗處候機,等他把人弄到手,再送他去見閻王。」濁世浪子不再埋怨:「只是,他身邊多了一個天蠍星,這淫婦十分陰毒,得多費些手腳。」
  「那淫婦全僅幾支天蠍鏢耀武揚威,論真才實學,她根本不是璇璣城那些煞神的敵手,哪用得著咱們對付她?你向她挑戰,真是錯得不可原諒。」
  「她那些話我受不了呀!」
  「佛爺我就不介意,你好像沒有外表那麼聰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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