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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龍蛇蠍會


  秋華一面發箭,一面大喝道:「逃命可以,帶糧便不行,坐騎也不許帶走。」
  打手們死傷近半,辛三爺更是心膽俱寒,驅坐騎向鎮中途命。
  秋華繞側馳來,喝聲「下馬!」
  「嗤」一聲響,馬兒一聲長嘶,向前衝倒。
  辛三爺騎術極佳,先一步飛落鞍橋,沒命地撒腿狂奔,向宜祿鎮方向逃命。
  牧奴們很乖巧,乖乖地丟掉馱馬的韁繩,遠遠地離開,袖手旁觀。
  秋華不迫辛三爺,他兜轉馬頭驅散打手,下馬拔劍將一匹馱馬的糧袋割開,在馬臀上擊了一掌,馱馬負痛狂奔,落荒而走,麥粒沿途拋灑。
  八部大車的糧袋,有七部被割開,砍掉後護牆,然後趕牲口狂奔,越野亂走,奔馳中,糧食從車後不斷漏出,有些連袋一起拋散。
  他將最後一輛車的糧袋用繩索綁住,拋在車後,騎著自己的馬走在前面,帶著馱馬馳向宜祿鎮。
  距宜祿鎮不足兩里,到了北街口,車後拖著的糧袋,已是半粒不剩了。
  鎮中大亂,鎮民驚惶地走避。
  蹄聲狂亂,車聲隆隆。秋華一騎前衝,後面的大車在兩匹馱馬的拖曳下,聲如雷鳴地衝過大街,直至十字街心。
  「喲喝……」秋華吶喊著丟掉拉韁,發出一聲震天狂笑,驅馬馳出南街,在鎮民的吶喊聲中,衝至南街的翔雁牲口店前下馬。
  翔雁牲口店大門閉得緊緊地,鬼形俱無,店夥計皆躲在屋內,打手們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拔劍猛砍大門樓的門柱,將斷時方行停手,用一根繩索捆住樓架,飛身上馬,將繩縈繞在鞍前的判官頭上,一聲吆喝,一鞭抽在馬臀上,雙腿一夾。
  馬兒發瘋似的衝出,轟隆隆連聲大震,門樓轟然倒塌,煙塵滾滾。
  他棄了繩索,在狂笑聲中馳出南街的街口柵門,出鎮向南絕塵而去。
  西海怪客在辛大爺的莊外奔馳了三匝射倒了四名打手,最後立馬在莊門外一箭之遙,仰天狂笑,笑完說:「辛大爺,今晚三更再見。」
  聲落,兜轉馬頭,向西南角絕塵而去。
  二更天,翔雁牧場有人入侵,擊傷了五名打手,重傷了四名保鏢師父,放火燒了兩棟房屋。來人是誰?連被擊傷的人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同一期間,淺水牧場也遭了殃,重傷了八個人,燒了一間屋,既沒看清來人是誰,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五更天,三十里外的盤谷牧場也雞飛狗走,鬧得更凶,來了兩個蒙面人,共傷了十四名保鏢和打手。
  次日午牌正,秋華單人獨騎,安坐雕鞍小馳入鎮,帶了三分醉態,馬鞭輕搖,從鎮東徐徐馳入十字街,意氣飛揚地朗聲吟道:「利慾驅人萬火牛,江湖浪跡一沙鷗,日長似歲閒方覺,事大如天醉亦休……」
  鎮西馳來三匹健馬,一前二後,蹄聲急驟,雙方在十字街口相遇,第一名騎士突然勒住坐騎,馬兒一聲長嘶,人立而起,打斷了秋華的朗吟聲。
  街道兩側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注視著秋華的背影,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秋華勒住了坐騎,微笑著向來人注視,心說:「看穿章相貌,可能是近些年來崛起江湖的小白龍任家宏來了。五虎三龍中,以小白龍最狂最放蕩不羈。難道說,柴八竟然能請得動他的大駕?」
  這位騎士身材雄偉,相貌英俊,一雙大眼晶亮如鑽,放射著精明、聰敏、機警、目空一切的光芒,五官清秀,臉部泛現著健康的色彩。如不是他那雙眼睛與眾不同,很難令人相信他是練武的人,倒像是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的細皮白肉書生。
  人俊,衣著也不俗。羔皮風帽,羔皮短褂,內著白緞子夾勁裝,白快靴,渾身白,腰懸白鞘長劍,掛著白色的百寶革囊。
  鞍後帶了馬包,像是經過長途跋涉的旅客。
  白衣騎士先舉手招呼,爽朗地笑道:「老兄,打斷你的吟詠,抱歉。」
  秋華也揮手相答,和氣地答道:「沒關係。不成調,怕有污老兄的清耳,不敢獻醜啦!」
  白衣騎士策馬上前,問道:「看你老兄的打扮,像是在這兒遊蕩的人哩!貴地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怎麼啦?」
  「有何不對?」秋華反問。
  「死氣沉沉,所有的人似乎全有點陰陽怪氣。偌大的宜祿鎮,卻沒有市,家家閉戶,形色惶惶,像是大禍光臨似的,怪事。近
  午時分,也該打尖了,請問附近可有酒樓麼?」
  秋華用大拇指向身後一指,笑道:「在下遙指停口鎮,到那兒就可買到酒食。」
  白衣騎士臉色一沉,不悅地問:「老兄,你開玩笑吧?」
  「咦!在下並未開玩笑,你老兄……」
  「這條路在下曾經走過,停口鎮距此四十里,你叫在下到那兒打尖,豈不是開玩笑麼?」
  秋華呵呵一笑,說:「不瞞你說,附近二十里之內,你如果找得到吃食店買酒食,我替你會鈔,算我請客。」
  「那……你已有三分醉意,酒從何來?」
  「我有醉意?開玩笑!我的酒食是搶來的。」
  「搶來的?你只怕是醉了。」
  「信不信由你。」
  兩人在馬上胡扯,彼此以老兄相稱,誰都沒有通名的打算。
  在白衣騎士後面入鎮的兩名騎士,早已在西街的中段下了馬,向兩名鎮民打聽消息,不時用手向十字街指指點點。
  西街是盤谷牧場的勢力範圍,整條街的人,都是盤谷牧場的爪牙。
  兩騎士問了片刻,然後飛躍上馬,加上一鞭,馬兒向十字街急衝。
  白衣騎士被急驟的蹄聲所吸引,扭頭回望。
  兩匹健馬衝到,在秋華的右首勒住了。兩騎士一個生就一張三角險,長了一雙胡狼眼。另一位長相也不見佳,三角眼弔客眉,扁平的臉陰沉死寂。兩人年紀均在四十上下,都帶了劍,鞍後也帶著馬包。
  兩人掃了白衣騎士一眼,略現驚容,但卻不屑地撇撇嘴。三角眼騎士的目光,落在秋華臉上,獰笑著問:「好小子,你就是四海游神姓吳的小輩?」
  秋華瞇著醉眼向而人打量,裂嘴怪笑道:「好傢伙!你兩位怎麼認識吳某?好眼力,可是,在下對兩位卻陌生得緊,豈不遺憾之至。」
  「先別問名號。我問你,是你把宜祿鎮搞了個雞犬不寧,迫鎮民罷市的?」
  人與人之間,第一次見面最關緊要,如果印象不佳,以後便很難發生好感。這兩位仁兄的相貌,本來就顯得陰險凶暴,說話的態度又那麼乖戾,秋華久走江湖,十年來不知見過多少古古怪怪的人,所以倒不會生氣,一旁的白衣騎士卻劍眉一挑,便待發作。
  秋華呵呵一笑,手按判官頭,歪著腦袋,身軀向外傾,裝出一派無賴相,說:「老兄,你認為區區一個江湖人,便可以嚇倒宜祿鎮的大爺們罷市麼?未免太把宜祿鎮三大牧場的人看扁啦!在外闖蕩的人,必須多用心,多用眼,少用耳朵聽流言,更忌用嘴胡說八道,以免禍從口出。你說對不對?嗯!」
  三角臉騎士勃然大怒,一躍下馬,招手叫:「小輩,你敢教訓我麼?下來,太爺要教你學些規矩。」
  白衣騎士也躍下馬背,冷笑道:「閣下,區區不懂規矩,你教教我好不?」
  弔客眉騎士慢騰騰地溜下雕鞍,陰森森地說:「小白龍,你是不是想出風頭?」
  小白龍哈哈狂笑,傲然地說:「在你們南五台雙豪面前,我小白龍算得了什麼人物?你老兄未免太抬舉任某,任某豈敢在兩位面前出風頭?」
  南五台雙豪,是西安府的兩名土霸,在江湖中頗有名望。也是武林中的名武師,算起來還是白道的知名人物,只是行為不
  檢,性情粗暴而陰險,一言不合,他們便會動手傷人,是以人見人怕。
  「僅是他們兩個人,還不至於令江湖人頭痛。南五台距終南山不遠,終南山住了一位武林中大大有名,凶名昭著的老怪物,那就是終南木客司徒林,也是南五台雙豪的師叔。終南木客年登古稀,與武林五老齊名,不但相貌兇猛獰惡得像山魈木客,性情也剛愎殘忍,任何人稍有拂逆他老人家之處,他仍不免便會毫不容情地置人於死地。因此,武林朋友中的高手們,藝業雖比雙豪高明,卻對終南木客有所顧忌,不願也不敢和雙豪計較。
  以致造成雙豪夜郎自大,自命不凡,日漸囂張的乖戾性格。
  雙豪的老大赤煉蛇展亮,他的三角臉令人望之心寒。老二天蠍周耀,他的三角眼更是令人生悸,不知他的陰厲目光下,隱藏了多少害人的歹毒主意。
  小白龍任家宏,是近些年來江湖上的後起之秀,名列這一代年輕高手之一,為三龍中的第二龍,傲視江湖行俠仗義,名號響亮。他的缺點是放蕩不羈,狂傲自負,在江湖女英雌叢中,素有花花公子的尊號,其實他並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有點風流自賞逢場作戲的毛病而已。
  小白龍本人藝業了得,劍術幾臻爐火純青之境,幾年來闖蕩江湖行道期間,聲譽鵲起,固然是他本人修為精純所致,但也沾了師門的光彩而致出人頭地。他的恩師酒狂龐芳,是老一輩的名宿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曾經在四十年前,太行山正邪大決鬥中大顯神威,單人獨劍搏殺當時橫行閩浙的邪道高手三毒兩魅,名震江湖。提起酒狂龐芳的名號,天下群雄無不耳熟能詳。
  南五台雙豪雖然極為自負,對小白龍卻不無顧忌,可是如今小白龍不買帳公然出頭找麻煩,他們也無法忍受,為了維護名號的自尊,不由他們不接受挑戰。
  小白龍的話,從字眼上聽自然夠客氣,可是神情和態度,卻充滿了相反的表情,表現出無比的輕蔑,狂傲,雙豪怎受得了?
  天蠍周耀三角眼中凶光大熾,點手叫:「你老兄話中帶刺,自命不凡,來吧,太爺先教訓教訓你,免得你還不知夭高地厚,捧著三龍的招牌招搖撞騙嚇唬人,拔劍!」
  秋華一躍下馬,大笑道:「吳某的事,何必勞駕任兄動劍?
  光天化日大街之上,拔劍逞強算不了英雄好漢,你兩位敢不敢和吳某在拳腳上分個高下?兩位如果不敢單打獨鬥,一起上吳某也不嫌多,照樣奉陪,怎樣?」
  赤煉蛇展亮的三角臉因激怒而扭曲著,一步步欺進說:「你閣下初出江湖混出些小名頭,便自以為了不起了麼!我姓展的在江湖成名時,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呢!別臭美啦,妄想咱們南五台雙豪成全你?太爺一個人便足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秋華不敢大意,微笑著迎上,叫道:「姓展的,你這位成名人物可丟不起顏面,話說得太滿,栽了可就無地自客啦!必須掏出壓箱的本領才行,我這玩命的小人物可不在乎,不必用大話唬人了。」
  赤煉蛇怒不可遏,疾衝而上,立掌如刀,走中宮搶入劈胸就是一掌。
  秋華右掌斜切,扭身出左掌搶攻對方的右脅,宛若電光一閃,搶得了偏門。
  赤煉蛇相當高明,撤招變招變劈為削,左腿斜進扭身欺入,左手伸指回敬,點向秋華的右脅,他的指頭尖端平厚,指節粗壯,一看便知指上曾經下過苦功,指上至少有上百斤力道,點穴輕而易舉。
  雙方都不敢大意,一沾即走,換了一次照面,誰也沒佔優
  勢。
  赤煉蛇一聲沉叱,手腳開始加快,反掌撥出,扭身便是一拳疾攻胸肋。不等秋華拆招,橫拳迫進,左手下沉,「葉底偷桃」閃電似的抓向秋華的下陰,下毒手了。
  兩照面中,他用上了掌指拳爪,攻勢十分兇猛凌厲,銳不可當。
  秋華心中冷笑,這傢伙要先聲奪人,賣弄炫耀自己的藝業淵博哩!有道是半瓶晃蕩滿瓶不響,這種半吊子的人物,如果能避開先期的兇猛襲擊,後勁便會不繼,何足懼哉?
  他急退兩步,在千鈞一髮的危機中,避開下陰的致命一擊,笑道:「你這傢伙下流!」
  赤煉蛇不愧稱江湖成名人物,如影附形迫進,連攻八招之多,把秋華逼得繞避了三匝,拳掌指爪齊施,攻勢空前猛烈,宛若狂風暴雨。
  秋華感到所受的壓力甚重,接了八招,只抓住回敬三招的機會,注意力全放在留心對方的招路式勢上,默默地尋找行雷霆一擊的機會。
  天蠍周耀在兩人交手時便留了神,不再理會小白龍,在一旁替赤煉蛇掠陣,相機援手。他看到秋華守得緊密,急而不亂,有驚無險地接下了八招,不由有點兒心驚。雙豪的藝業彼此相差懸殊,老二比老大高明得多,赤煉蛇不論拳兵刃,皆比天蠍差了四五成火候。
  天蠍看出了危機,赤煉蛇這種浪費真力的瘋狂搶攻,支持不了多久的,拖下去準倒霉,該提醒赤煉蛇才行,趕忙叫道:「老大,別上了小輩以靜制動的奸計。」
  小白龍站在側方丈餘,哈哈狂笑道:「哈哈!毒蠍子,你是不是感到手癢!任某陪你玩玩,咱們別辜負了四周鎮民捧場看熱鬧的盛意。」
  天蠍不上當,他關心老大的安危,不願在這緊要關頭和小白龍動手,獰笑道:「姓任的,你別焦急,等會兒在下准教你如意。」
  「你不敢動手,在下當然不好逼你羅!哈哈!」小白龍尖酸地說,要逼對方動火。
  天蠍仍然不上當,目光緊盯著鬥場,冷冷地說:「我這人很怪,雖然稱為毒蠍子,其實性情正好相反。蠍子受不了撩撥,周某卻我行我素,該動手便動手,不想動時,任何人也激不了我。
  你的廢話最好少說,閉上你的臭嘴,免得有損中氣。」
  鬥場中,形勢已變。
  赤煉蛇又狂攻了幾招,他無法收手,因為秋華似乎一再露出空門,吸引他放手搶攻,忽略了天蠍的警告。第十招他貼近了秋華的左側,左手已封住秋華反削而來的左掌,秋華的左脅背,完全暴露在他的右手下。
  「躺!」他沉喝,一掌拍向秋華的脅背,貼身相搏,這一掌絕無落空之理。
  秋華突然借對方的右手封勢向下仆倒,間不容髮地避開了可怕的一掌,如被擊實,背肋可能盡碎,內腑難保。
  這瞬間,他的雙手剛觸地,左腳已出其不意地掃出,虎腰一扭,身軀便向上反轉。
  「噗!」這一腳突擊得手了,靴內側剛好掃在赤煉蛇的左腳迎面骨上,力道奇重,有骨頭折斷聲傳出。
  「哎……」赤煉蛇狂叫,向前栽倒。
  腳脛骨被踢,一般說來人該向後退,他卻向前栽,可知這一腳的力道必定十分驚人,他的腳被踢得向後翹,所以上體便向前栽。
  秋華翻身躍起,作勢等候赤煉蛇爬起,彼此沒有深仇大恨,不可襲擊已然倒地的人。
  赤煉蛇反應甚快,不知秋華並未乘機進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秋華另一腳必將接著踢來,奮身一滾,忍痛用右腳站起。
  糟了!秋華的大拳頭正好在等著他,「砰砰」兩聲暴響,一拳中頰一拳中腹,結結實實。
  「啊……噢!」赤煉蛇淒厲地叫,仰面便倒,仍能伸手拔劍要用劍保命了。
  秋華跟上出腿,一腳踏住他拔劍的手腕,叱道:「你還不輸?撒手!」
  聲出手動,俯身給了赤煉蛇兩記耳光,把赤煉蛇打得暈頭轉向,不知人間何世,口中溢血。
  這瞬間,三枚淡褐色的暗器,從天蠍周耀手中發出,射向秋華的背影,一射臀,兩射背,假使秋華恰在這時挺起上身,三枚可能無一落空。即使不及時站直身軀,射臀的一枚也不會落空。
  危急間,小白龍的叫聲先一剎那傳到:「趴下!」
  小白龍是先發覺天蠍掏暗器,先一剎那出聲警告,如在天蠍發暗器時叫出,也許晚了一步,秋華危矣!
  秋華機警絕倫,小白龍的叫聲雖簡單得意向不明,他居然領悟其中含義,不假思索地向前一仆,觸地對立即奮身側滾。
  「嗤嗤嗤!」三枚暗器幾乎同時從背部的上空呼嘯而過,他驚出一身冷汗。
  滾動中,他眼角瞥見天蠍正狂風似的捲到。另一側,小白龍正怒叫著截出,但顯然已晚了一步,方向稍偏,不可能在天蠍未撲上之前截住。
  滾動中,他知道危機迫在眉睫,在他站起之前,天蠍將先一步到達,沒有他站起的機會,小白龍無法助他,大難臨頭。他不假思索,一面滾動,一面拔出兩把飛刀。
  天蠍果然夠陰狠,名不虛傳,打出了三枚天蠍鏢,人亦隨著拔劍瘋狂上撲,要置秋華於死地,相距不足兩丈,一閃即至,劍無情地疾揮而下。
  「打!」滾動中的秋華大吼,銀芒乍現,出其不意發飛刀保命,用上了飛刀絕技「雙星聯珠」。這種手法如用在鋼鏢或一端有刃的暗器並不太難,用在兩端有鋒尖的柳葉刀便難上加難了。
  這種手法是揚手助勁發出第一把飛刀,再接著用大拇指將第二把彈出,手勢不需任何改變,對方只看到第一把飛刀出手,決難料到手勢不變竟能再發第二把飛刀,防不勝防。
  天蠍已接近至四尺內,劍已揮出,飛刀一閃即至,委實躲不掉。但這傢伙果然了得,秋華的喝打聲入耳,銀芒射到小腹,他不假思索,身勢雖收不住,但手上仍可活動自如,本能地收劍後帶,用劍把的雲頭撞擊射來的銀芒,反應之快,駭人聽聞,藝業高明極了。
  糟!劍把的雲頭正要與射下腹的銀芒相接,另一道銀芒已從上面射來,想躲避已力不從心,銀芒入目,便已近身入體了。
  「叮!」他用劍把末端系劍穗的雲頭,擊飛了襲向下盤的銀芒的同時,從上面近身的另一把飛刀,已貫入他的右肩窩。
  天蠍如中雷殛,「嗯」了一聲雙腳落實止住衝勢,觸動了創口,奇痛徹骨,「噹」一聲長劍把握不住失手墮地,身軀一晃,痛楚令他渾身發冷,臉色灰敗,
  秋華已一躍而起,像一頭怒豹,一拳疾揮,攻向天蠍的腹部。
  天蠍一掌斜拍,拼全力自保。
  「蓬!」掌拳相觸,接實了。
  「哎……」天蠍厲叫,斜退八尺,腿一軟,搖搖欲倒。一掌接實,用不上全力,卻牽動了創口,痛得他眼前發黑,額上青筋暴動。
  秋華斜退一步,一躍而上。
  小白龍到了,收劍袖手旁觀。
  秋華衝上一掌劈出,卻突然改劈為抓。他看清了天蠍臉上的痛苦表情,不忍心再行出手襲擊,改劈為抓,劈胸抓住天蠍的衣襟向下一撳。
  天蠍雙手上崩,崩不開秋華的手,改崩為扣,狠狠地扣住秋華的腕脈,可是已無毫無力道了。
  秋華頹然放手,天蠍再也支持不住,砰然坐倒,痛得咬牙切齒,三角眼怨毒地死瞪著秋華。
  「你自己有金創藥麼?」秋華冷冷地問。
  天蠍不予置答,鋼牙銼得格支支地響。
  秋華伸手拈住天蠍肩窩上的刀尾,猛地拔出,冷笑道:「那麼,你自己上藥裹傷好了。」
  赤煉蛇蹶著腿走近,咬牙切齒地說:「姓吳的,一腳一刀賜,咱們南五台雙豪深領盛情,沒齒不忘。青山遠在,後會有期。」
  秋華拾回另一把飛刀,冷笑道:「吳某還得在江湖中闖蕩,隨時恭候兩位的大駕。請記住,今天的事,起釁的是你們,下毒手的也是你們,是非自有公論,吳某也會記住今天的事。」
  「你敢到南五台找咱們算今天的過節麼?」
  「憑什麼吳某要到貴地拜山?」秋華冷冷地反問。
  「你不敢去,咱們便在江湖上找你。」
  「吳某隨時奉陪?」
  「閣下府上在……」
  「在天之涯,海之角。」
  「你不敢說?」
  「呸!你這狗東西嚕嚕嗦嗦,簡直莫名其妙。吳某並不是怕你找上門來獻寶,也不怕貴師門無理取鬧,事實是吳某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無可奉陪,江湖人爭強鬥勝動手相搏,死傷在所難免,受傷失手活該倒霉,你還嚕嗦個什麼勁?你老兄如果想在嘴皮上爭回面子,我警告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要不惱得太爺火起,宰了你們兩個王八蛋,殺人滅口一勞永逸,你是不是想死?說!」秋華火暴地叫吼,聲色俱厲。
  小白龍哈哈一笑,接口道:「吳兄,對付這種武林中的無恥敗類,唯一該做的事便是毀屍滅跡,以免日後麻煩。如果饒了他們,他們便會到處挑撥是非,糾合朋友與唆動師門長輩,冤魂不散似的死纏不休,何不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一了百了?」
  秋華虎目怒睜,向赤煉蛇叱道:「你走是不走?」
  「你……」
  「你再多說一句,吳某便割下你的舌頭來。」
  赤煉蛇正想開口,秋華惡狠狠地迫進兩步,嚇得他打一冷戰,不甘心地哼了一聲,跛著腿走向正在裹傷的天蠍。
  秋華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限你們立即離開宜祿鎮,不然在下將在附近埋葬了你們,不信就試試看?縱虎歸山,吳某知道划不來,趁在下未後悔之前,你們最好走快些。」
  南五台雙豪一看風色不對,確是怕秋華殺他們滅口。鬼怕惡人蛇怕趕,他兩人遇上比他們更凶的人,豈能不怕?天蠍掙扎著站起,憤然地說,「老大,扶我上馬,咱們走,日後再說。」
  小腿的脛骨有兩根,赤煉蛇很幸運,只被踢斷一根,還能支持,牽來馬騎,扶天蠍上馬。
  臨行,天蠍咬牙切齒地說:「姓吳的,咱們江湖上見,一刀之恨,必有回報之期,希望你別死得太早。」
  話聲未落,坐騎已經馳出,去意匆匆,向東出鎮而去。
  秋華不加理睬,向小白龍行禮,笑道:「任兄臨危示警相救,兄弟永銘五衷,感激不盡。」
  小白龍回了禮,接口爽朗地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吳兄這兩年來名震江湖,亦正亦邪,亦俠亦盜,且譽多於毀,稱為江湖遊俠,並無不當,久仰大名,只恨無緣識荊,今日幸會,足慰生平。」
  秋華淡淡一笑,搖頭道:「任兄,何苦挖苦兄弟呢?任兄名列五虎三龍,俠名遍天下,兄弟算得上哪門子人物?」
  小白龍哈哈一笑,豪放地說:「咱們彼此都不必客套了,以免淪於虛偽。吳兄,兄弟有事請教,祈能坦誠相告。」
  「任兄有何見示,尚請賜告,兄弟不慣說謊,知無不言。」秋華正色答。
  「吳兄在江湖的所行所事,兄弟十分佩服,只是,吳兄在宜祿鎮迫鎮民罷市,兄弟卻不敢苟同,這就有點過份了,不知吳兄何以教我?」小白龍惑然地問。
  秋華呵呵笑,反問道:「任兄的消息從何處得來,能否見告?」
  「剛才南五台雙豪不是說明了麼?」
  「原來是他們說的,任兄相信嗎?」
  「兄弟確是不解。」
  「這樣吧。兄弟伴同任兄到各處問問,好不?」
  「吳兄說出豈不省事?」
  「任兄相信兄弟的話?」
  「以兄弟在江湖中所知有關吳兄的為人來說,我信任你,但必須再找個對證以明是非。」
  秋華去牽坐騎,一面說:「請借一步說話,此非說話之所。」
  「這就走。」小白龍說,也向坐騎走去。
  兩人策馬出了鎮東,到了梁公廟前下馬。秋華當即將到達宜祿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後說:「不錯,兄弟來到宜祿鎮,確是有事而來,要打聽一個姓景的牧奴,但起初並不打算動武。老實說,這樣一鬧反而誤了兄弟的大事,實非兄弟所願。只是,看了這些牧奴的悲慘遭遇,兄弟已別無抉擇,欲罷不能。任兄如果信任西海怪客鮮於前輩,那麼,請隨兄弟前往一見,便知兄弟所言非虛。假使任兄仍然存疑,那就請自行打聽。俗語說:公道自在人心。宜祿鎮雖被三大牧場所控制,但相信其中仍然有不怕死敢揭他們瘡疤的人。」
  小白龍冷笑一聲,劍眉軒動地問:「吳兄,你今後有何打算?」
  秋華會錯了意,也冷笑道:「在下已開誠相告,任兄如不相信,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一面之緣,本就難以取信於人。在下的事,決不輕言放手,任兄有何打算,在下聽你的。」
  小白龍呵呵一笑,說:「在下打算一把火燒掉三大牧場,如何?」
  「任兄……」
  「三大牧場的主事人如此殘忍凶暴,他們必須受報,我反對你這種婦人之仁的處事態度。」
  秋華開朗地笑道:「對不起,任兄,兄弟……」
  「哈哈!不要為此事道歉,兄弟也冒失了些。喂!你不會拒絕我插上一手吧?」
  「任兄如肯仗義相助,兄弟感激不盡。」
  「咱們一言為定。你要找那姓景的牧奴,內情能見告麼?」
  秋華點點頭,道:「其實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得了,西安有人出一千兩銀子,請我將姓景的救出送到西安。先交五百兩,人
  到錢清。」
  「姓景的值得花一千兩銀子?」
  「值得的。」
  「這……這裡面……」
  「任兄,兄弟並非為了一千兩銀子替人賣命,老實說,即使分文俱無,兄弟也要走這一遭。」
  「喝!不簡單。」
  「而且那一千兩銀子我也準備留給姓景的……」
  「咦!怎麼回事?」
  「任兄聽說過前左僉都御史景清其人麼?」
  小白龍一怔,徐徐點頭說:「這人我倒聽說過,據說是個了不起……」
  「任兄是俠義道門人,敬重忠臣孝子,講究扶危濟傾,對這位忠義千秋的人物,想亦不會陌生……」
  「哦!我想起來了。」小白龍叫。
  「想起什麼?」
  「你是說,這位御史死猶犯駕的景大人?」
  秋華木然地點頭,臉上湧現淒然的神色,黯然地說:「正是他。燕師入京,死事最烈的有兩個人,一是兵部尚書鐵大人鉉,另一人便是景大人。咱們江湖人不問政事,不以成敗論英雄,似乎不該管官家的閒帳,但對這位死事最烈的景大人,卻不能無動於衷,儘管朱家天子狗咬狗叔侄相殘,景大人仍然是大明皇朝的忠臣烈士,我願破例為他的後人盡一番心力。」
  說起景清這個人,在靖難之亂中,也確是個值得大書特書流芳千古的人物。他官拜左金都御史,是建文帝的得力賢臣。燕王起兵叔侄相殘,攻破京師,大殺朝臣。那時,出現了相當反常的現象,武將幾乎全部投降,文臣卻幾乎全部慷慨赴死。
  在文臣中,景清是少數投降的人之一,他表面上投降暗中卻身懷利劍,謀刺燕王,上朝時將劍藏在衣內,待機行刺。
  中外古今的皇帝們,最會利用神權迷信來騙人,成功必有所謂天命神跡,失敗也有所謂預兆。八月望日早朝,先一日據說天像有文曲星犯紫微座,該星色紅,因此永樂皇帝提高警覺。
  那天早朝,景清穿的是絆衣,引起皇上的懷疑。朝罷,御駕出御門,景清奮身撲擊。一個文臣力道有限,即使沒有護駕的護衛,他也不是能征慣戰、於馬上取天下的永樂帝的敵手,想得到要糟。
  景清被擒,竟敢破口大罵,皇上下令挖他的牙,他含血噴噀御袍。皇上龍顏大怒,剝他的皮,磔碎骨肉,以草實皮製成櫝皮,掛在長安門示眾。後來駕過長安門,櫝皮索斷,直追御駕作勢撲擊。當夜皇上又夢見他仗劍追逐,皇上大怒之下,滅景家一族,藉沒全鄉,村裡為墟,誅殺淨盡。
  「景大人全族彼誅,無一生還,姓景的牧奴,決非景公之後。
  老弟,恐怕你弄錯了。」小白龍搖頭說。
  秋華的眼前,似乎感到有些朦朧,歎口氣說:「古往今來,暴君多至罄竹難書,但像當今皇上這種凶暴殘忍的人,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方孝孺十族被誅,鐵兵部寸磔油煎,陳禮部啖血凌遲,練御史九族株連,景大人碎骨剝皮……唉!這些忠臣義士,委實令人扼腕三歎,思之愴然。兄弟所要找的人,是不是景大人之後,不敢斷定,但托兄弟尋找的人言之鑿鑿,兄弟姑且相信。據兄弟所知,景大人原姓耿,真寧人氏。至於他為何改耿為景,兄弟便不知其詳了。既然族滅,按理他的子孫決無苟存之望。但托兄弟尋找的人說,當燕王起兵至淮,猛將安平被俘,景大人便知大事去矣,暗中已準備後事,將長子景浩寄養長慶村。可惜事發三日,誰也未料到景大人罪連全族,禍
  及鄉里,長慶村距景家二十餘里,亦遭波及,全村人丁皆遣戍邊牆,景浩被戍至花馬池,下落不明。」
  「那……那他怎知景浩的下落,托你尋找?」小白龍問。
  「九年來,景公的故友皆在千方百計追尋景公子的下落,去年方知他已從戍所逃出,曾有入在打虎店遇見他,他正設法逃至慶陽府,之後便失去蹤跡。在慶陽查尋的人,打聽出環河與興隆山一帶,盜賊如毛,流落附近的人,極可能被人所擄,賣至各地為奴,深信景公子已落入匪徒之手,命運可悲。在匪徒中查問不易,所以請兄弟前來一行,希望能將景公子救出重見天日。」
  「這麼說來,景公子是否在宜祿鎮,老弟並不能斷定了。」
  「是的,很難斷定,宜祿鎮只是兄弟西行尋訪的第一站,因此並不急於追尋,何況這些事急也是急不來的。」
  「照你這麼說,恐怕你一輩子也找不到景公子。」
  「為什麼?」
  「景公子決不會笨得依然姓景,你找姓景的,豈不是……」
  「兄弟也知道景公子必定會改名換姓,但卻不知他如何改法,只有問他的真姓,也許在危難之中,他會不惜挺身而出承認身份,除此之外,別無更好的辦法了!」
  小白龍點點頭,深以為然地說:「你有道理,只是……只是這像是在大海裡撈針,機會太渺茫了。這樣吧。反正我目下無事,沒話說,願助老弟一臂之力。」
  「兄弟深感盛情,謝謝任兄相助好意,但除非不得已,請任兄手下留情,不必大開殺戒。」
  「老弟請放心,我小白龍不是好殺的人。」
  秋華牽過坐騎,說:「兄弟與鮮於前輩仍在昭仁寺安身,我們且到寺中一敘,去見見鮮於前輩,商量如何逼三大牧場就範的大計。」
  兩人重行入鎮,馳出鎮西。消息傳得真快,淺水牧場的人,將小白龍與秋華同留昭仁寺的消息傳到了。
  糧食被劫的事,已令辛大爺五內如焚,再加上一個名震江湖的小白龍與秋華聯手,辛大爺更不由驚得心中發冷,膽戰心驚。
  未牌左右,兩人兩騎出現在淺水牧場,繞辛大爺的莊院小馳一周,在莊門附近駐馬片刻,然後向南絕塵而去。
  申牌初,翔雁牧場出現兩人的身影,重施故技繞莊院小馳一周,然後揚長而去。
  當夜,三大牧場一夕數驚,雞犬不寧,主事的人帶領著所有的爪牙徹夜巡邏,如臨大敵。經過四天來的騷擾,三大牧場的人苦不堪言,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念頭,令他們的精神瀕臨崩潰邊緣,謠言蜂起,人心惶惶。
  這一夜中,淺水牧場逃掉了五名打手。
  另兩座牧場也有打手逃走的事故發生,僅人數稍少而已,人心惶惶的情形卻同樣嚴重。
  五更初,辛大爺與牧場中主要人物,在廳中聚會,商量該如何應付眼前這場可怕的暴風。
  廳中共有十六個人,左首的一排椅中,站起一個豹頭環眼大漢,咬牙切齒地說:「場主,依在下看,目下除了趕快派人到西安府請人前來以外別無他法,要是再這樣拖下去,咱們全得毀在這兒。」
  辛大爺雙眉深鎖,搓著雙手,焦躁地說:「張師父,這些天已經派了兩起人赴各地請人,至今未見轉回,也沒見任何人前來相助。目下咱們這兒人手不夠,要是再派人出去……」
  另一名鷹目大漢搶著接口道:「場主,張兄的話說得不錯,
  再拖下去,所有的人都支持不住了,假使今晚他們真的前來生事,咱們這些人……在下不客氣地說。一個四海游神,已經夠令人頭痛的了,再加上一個小白龍,咱們這些人……不是李某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們在舉手投足間,皆可置咱們於死地,如不趁早找幾位高手前來主持,那就……場主,還是趕快決定好了。俗語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西安府藏龍臥虎之地,只消多帶重金,不愁無人前來相助!」
  「李師父,武林高手又不是花子爺,豈能隨便找得來的?」場主苦笑著說。
  「場主聽說過獨眼狻猊申樵其人麼?」李師父問。
  「獨眼狻猊?哦!那不是曾經橫行漢中陳倉道的大盜麼?」
  「正是他。目下他在西安府韋曲隱身,場主如果讓在下帶五百兩銀子往韋曲禮聘,保證他會晝夜兼程趕來相助,兩個小狗何足道哉?」
  「獨眼狻猊與小白龍的師父酒狂同輩,同是老一輩的成名人物,小白龍又算得了什麼?」
  張師父接口道:「南五台雙豪的師叔,叫終南木客司徒林。
  這位武林前輩最為護短,而且性情暴躁。多年前,在下曾拜望過他。場主如果讓在下帶些金珠前往終南一行,說動他們前來相助,兩個小狗必定埋骨於此。」
  「雙豪返回終南之後,保險終南木客不請自來。」另一名保鏢師父大聲說。
  「雙豪受傷甚重,等他人返回終南,那將是三兩月以後的事了,遠水救不了近火,那時咱們的屍骨只怕早化啦!」張師父悻悻地說。
  辛大爺一掌拍在太師倚的扶手上。說:「好,就這麼辦。張師父有把握將司徒林請來麼?李師父請得動獨眼狻猊?」
  兩人拍著胸膛保證,李師父極有把握地說:「獨眼狻猊愛財如命,憑在下三寸不爛之舌,與所帶的五百兩銀子,保證可將他請來。在下乘夜動身,偷出莊東越野潛行,避免兩個小狗攔截,趕到東面的周家寨找坐騎,保證兩天可以趕到西安,四天便可趕回。只要場主能支持四天,大事定矣!」
  「好,相信支持四天決無困難,張師父與李師父馬上準備動身,大總管快替他兩位準備金銀盤纏。」辛大爺斷然地說,不再吝惜金銀,決意和秋華周旋到底,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不顧一切一意孤行。
  不久,張、李兩位師父悄然越東柵而出,蛇行鷺伏越野向東急走,遠出兩里地,經過長時期的蛇行鷺伏,累出一身臭汗。
  張師父向一叢矮林一竄,說:「諒想小狗不會在這一帶巡遊了,老李,歇會兒。」
  李師父隨後跟入,不住喘息,呵出的氣凝結成陣陣白霧,往樹根下一靠,吁出一口長氣,說:「老張,咱們分路走好了。」
  張師父冷笑一聲,說:「在下正要提出分路的話,不想你倒先提出來啦。」
  「那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李師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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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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