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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中各處燈火通明,廣場是演武場,往裡走第一進是巨木建造雕了無數金甲麒麟的牌坊,兩側是兩座大樓,金字匾額高懸,左是「迎賓館」,右是「招賢館」,端的是氣象萬千。
  看了這些令人目眩的宏麗建築和排場,難怪天下間那些野心家們要拚命爭取霸主大豪的名位,無所不用其極,不達目的誓不甘心了。
  在迎賓館中又逗留了不少片刻,迎賓館的執事神眼扈錦全百般盤問刁難,中海皆冷靜地從容應付過去,可笑神眼扈錦全居然沒看出素素的破綻,也許他認為素素只是個小廝,又矮又小,不值得注意吧。
  這期間,玉麒麟正在召集香堂的人,事先已得到小襄王從平丘集送來的書信,要將中海加以囚禁追出白衣神君和天玄劍的下落。
  可是小襄王忙中有錯,信中將中海萬里送骸鼻的事寫得甚為詳盡,反而引起了成老賊對中海的好奇心,所以召集香堂弟子,決定如果中海確是流役西北,返家殺官流落江湖的人,想來不會與白衣神君等人有關,便可收為己用。
  賓館的後面是一座大花園,一條青石鋪成寬約兩丈的走道直達高大宏偉氣象萬千的麒麟樓,樓高三層,飛詹畫角高梁,雲雷花紋的合抱大柱金碧輝煌,樓下是間大廳,樓前有白石階,一雙石麒麟重有萬斤,兩廊建有精工雕欄,光彩照人,掛了兩列紗燈,搖曳生姿,大廳中燈光輝煌,明亮如畫,廳門的守衛共有四名,全是個大粗腰,凶神惡煞似的一流高手。
  「莊主示下,看龍中海入見。」有人站在階上高聲叫。
  中海舉步登階,素素緊隨身後,在廳門叫道:「晚輩龍中海,偕僕小方,求見莊主。」
  「進來!。」裡面大喝。
  踏進廳門,兩人暗暗心驚,寬闊的大廳分為兩部,前段有廊,門都通向兩廂,後段有階,上面八張虎皮交椅坐了八個人,前面一具大鼎升起裊裊香煙,一張雕了雙麒麟的檀木長案,擺設著香案和不少玄門弟子的法器,不像是案,卻成了法台啦!。左右,分別列看二十名刀斧手,一個個肩闊腰圓。
  長案擋住了後面四把交椅,只看到四人的上半身,中間左首那人長眉入鬢,一雙虎目神光似電,白淨臉皮,八字須,威風凜凜,目光像要看穿對方的肺腑,令人不敢仰視,是一個令人一見便心中發冷,難以或忘的人物。
  中間右首那人臉白如紙,劍眉鷹目,大鼻闊嘴,留了三絡長鬚,身材高大健壯,神情不怒而威。
  右首三人中海不陌生,在百丈山魔湖曾有一面之緣,他們是松風道長,一心和尚,紅沙掌駱平。
  左首二人是兩另一女,中海不認識。中海直趨階下,抱拳行禮朗聲道:「湖廣龍中海,奉成少會主手諭,持金雲玉版副令前來寶莊,請求莊主成前輩收容。」
  右首臉白如紙的人安坐不動,說:「本座便是成莊主,先拜見內主壇皇甫壇主。」
  中海一驚,內主壇壇主擒龍客皇甫長風也來了,他再施一禮,不等他發話請安,擒龍客已經冷哼一聲,叱道:「見了兩位壇主,你竟敢不行叩拜大禮?呸!。你好大的膽!」
  擒龍客皇甫長風是內主壇的壇主,內主壇的地位比外主壇高,不論武林名望,只問會中地位的高低,因此他看不順眼便得說話,叱罵中海見了兩位壇主不跪拜,聲勢洶洶,十分不客氣。
  中海毫不畏怯,朗聲道:「在下尚未拜過香壇,還不是貴會的弟子……」
  「住口!」擒龍客大吼。
  中海冷笑一聲,不在乎地說:「算起來,龍某還是會外人。論交情,彼此不相識;論江湖禮數,如非久別尊親或長行迎師,也用不著跪拜,想不到貴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前來投奔的人,似非羅致英雄豪傑之道。龍某頂天立地,遨遊江湖自由自在,並非是搖尾乞憐窮途末路的小混混,用不著前來自取其辱讓人叱喝。要不是成少會主與龍某打成相識,他力勸龍某前來投效,用金雲玉版令副薦引龍某,龍某還不屑前來呢。對不起,龍某認為貴會並無誠意羅致天下豪傑,只配收容一些沒骨頭的地痞流氓的,龍某不甘菲薄,不願自貶身價,還是闖我的江湖算了,告辭。」說完,扭頭便走。
  「站住!。」一心和尚大吼,倏然站起。
  中海止步扭頭,冷冷地問:「怎麼?和尚,你有何高見?」
  「你知道這是什麼所在?」一心和尚厲聲問。
  「大名鼎鼎的麒麟山莊,招納英雄豪傑的麒麟樓,龍某豈有不知之理?」
  「既然知道,怎敢如此無禮?」
  「笑話,貴會的壇主把龍某看成了奴才,無禮在先,豈能怪我?咱們都是江湖人,論同道只算是朋友,合則留不合則去,貴會既然只收容奴才,龍某是鐵錚錚的大丈夫,只好另投明路。和尚,不必雞貓狗叫地亂吼,龍某可不是你的手下,嚇唬我麼?龍某從小嚇到大,不會害怕的。」
  松風道長嘿嘿笑,接口道:「小輩,只怕你來得去不得。」
  「貴山莊不是開黑店吧?為何來得去不得?」
  「雖不是黑店,但不會讓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怪事,是小襄王請龍某來的,誰願意來看你們的臉色?見鬼。老道,你的意思說不許龍某走,是麼?」
  「正是此意。」
  「是不是派人強留?」
  「恐怕是的。」
  中海嘿嘿笑,招手道:「老道,你下來留留看?」
  松風道長怒不可遏,臉色全變了,一聲虎吼,推椅站起,便待向下搶。
  擒龍客呵呵大笑,叫道:「松風護法,坐下。」
  他的臉變得可真快,前後判若兩人,轉向玉麒麟笑道:「果然不錯,確是好人才,難怪令郎要他前來投效,確是值得栽培,只是太驕傲了些。」
  玉麒麟得意地點頭,說:「長風兄難得對人稱賞,想來此人確是可造之材。」
  接著向下叫:「龍中海,稍安勿躁,剛才皇甫壇主是故意試你的,請不必介意。」
  松風道長是外主壇的人,摸不清內主壇壇主的脾氣,碰了一鼻於灰,難以下台,僵站在那兒羞債交加,但又不敢發作,尷尬已極。
  中海卻心中暗懍,忖道:「這位內主壇壇主工於心計,喜怒無常,神色變化莫測,我得小心了。」
  心中在想,口中卻說:「如此相試,未免太過份了些,諸位不怕令天下豪傑心冷麼?」
  擒龍客呵呵一笑,不在意地說:「如果不如此相試,怎能發掘出真正的英雄豪傑?成少會主以金雲玉版副令要你前來,並派人遞呈手書,他說你與白衣神君是朋友,你有何解釋?」
  「白衣神君與龍某並不是真正的朋友,只不過在甘涼道上偶然相逢而已。」
  「但你在秦嶺道上又和他救了洞庭主的女兒。」
  中海淡淡一笑,轉過話鋒間:「請間,雙頭蛇陳魁目下在不在莊中?」
  「你問他有何意?」玉麒麟間。
  「那次定計擒金鳳嫁禍白衣神君的人是他主謀,何不請他前來對證?在下那次無端被襲,只算是巧合而已。」
  玉麒麟向一名大漢揮手道:「曹豹,到香堂將陳執法找來。」
  「遵命。」曹豹應喏一聲,行禮告退。
  中海心中大喜,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廳門突然傳出一聲傳呼,有人大聲叫:「皇甫夫人駕到。」
  玉麒麟倏然離座,向中海說:「龍中海,你在一旁坐下稍候。」
  「遵命。」中海欠身答,在右面的一列交椅上落座。
  素素心中焦急,緊倚在他身後,低聲憂慮地問:「大哥,你目下有何打算?」
  這時,所有的人全都降階迎向廳口,階下兩側的勁裝大漢們雖仍屹立不動,但目光皆已轉向廳口他一咬牙,說:「伯父和的老爺子既未能按期趕來會合,我們獨力難支,待會兒與雙頭蛇朝了相,以雷霆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擒下他帶走,我帶人,你放火,從預定的退路脫身。」
  「目下已是三更天,恐怕……」
  「已是三更未,再拖下去就不易脫身了。」中海也有點焦急地接曰。
  廳口人聲嘈雜,迎人了一群男女。玉麒麟在右,擒龍客在左,中間是擒龍客的妻子金花五娘。由三人所處的地位看,擒龍客皇甫長風顯然是個懼內的人,可能內主壇的大權,事實上是控制在金花五娘的手中。
  論年歲,金花五娘已是半百以上年紀的人,但並未顯老,仍然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臉上薄施脂粉,盤龍髻上珠翠滿頭,一襲附看坎肩的翡翠綠底金花衫裙,腰懸長劍,掛看百寶囊,身材修長,曲線玲瓏。她的眼睛十分唬人,陰森森地銳利有如鷹集,似要看透人的肺腑,令人不敢迎視。
  她身後不遠,十二名英俊的青年人極為出眾,全都有七尺左右的雄健身材,而且全都齒白唇紅俊美出俗。青一色的錦緞夾勁裝,背繫寶劍,他們是龍泉十二劍手。
  緊隨在金花五娘身後有四名少女,一個比一個清麗,全穿了天青色勁裝。她們是金花五娘的貼身侍女兼護衛,稱為青鋒四女,最小的老四是化名安霜的吳姑娘。
  吳姑娘眼尖,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石階下側方的中海,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中海也留心細察來人中有沒有熟臉孔,假使有,他準備脫身。還好,一大群男女中,並沒有小襄王的手下,也沒有熟面孔,他心中一寬。目下他耽心的是小襄王,他從飛燕荊萍的口中,知道小襄王快要趕到了,因此,他必須在小襄王趕到之前,將雙頭蛇弄到手。
  莊中高手如雲,而且各處的主腦陸續地趕來,他的處境愈來愈形險惡,但他依然沉得住氣。
  階上的人客套一番,主位仍由擒龍客落坐,玉麒麟移至右首,金花五娘在左,由金花五娘簡略地將順江東下的經過說了;由於大廳中人多,她不願詳說,要早些歇息。正當她要帶人返回內廳時,裡面出來了三名大漢,和一個花甲年紀的長袍老人。
  花甲老人穿一襲灰袍,身材碩長,留了花白山羊鬍,鷹目勾鼻,眼神凌厲,高顴薄唇,臉色泛青是個令人望之心悸的陰險人物。他直趨階下,向上行禮欠身道:「外主壇香堂執法陳魁,參見兩位壇主。」
  金花五娘本已站起,向玉麒麟問:「成壇主,是不是要召開香堂?。聽說少會主將馬面無常械送香堂……」
  玉麒麟呵呵一笑,搶著接口道:「大嫂有所不知,小犬這次行腳河南,薦引一個青年晚輩入會,兄弟正與皇甫兄試他的膽識,而且要摸清他的底細,所以要陳執法前來與他對證呢。」
  金花五娘向下面的中海不住打量,坐下間:「哦!,是不是下面這位少年?叫什麼名字?唔!。看樣子嘛,似乎還過得去,派得上用揚。」;「呵呵,五娘,你的眼力果然不差。可是,膽識是夠了,但卻不知藝業如何,相當驕傲哩。」
  「他姓龍,名中海,醫術不錯,綽號叫龍郎中。」玉麒麟也接口答。
  金花五娘點點頭,臉露喜色地說:「唔!。人才一表,確是可造之材,摸清他的底,是否打算收他為弟子?這樣吧,咱們不能埋沒人才,派人試試他的藝業,便可要他到香壇叩拜祖師爺。既然他善醫何不叫鄧老兒考他一考?我身邊正需要一個善醫道的人……」
  「咦!。大嫂想要他……」
  「是的,叫他在我身邊效力。怎麼,成壇主捨不得割愛麼?」
  玉麒麟堆下笑臉,笑道:「那裡的話,大嫂言重了,他能在大嫂身旁效力,也算是他的幸運哩。陳執法,你說,這人是不是白衣神君的朋友?你有何高見?」
  中海死盯了雙頭蛇一眼,強按心頭恨火,從容地站起,暗作準備。
  雙頭蛇陰森森地打量著中海,久久方說:「壇主明鑒,這人確是在甘涼道刑滿返鄉的龍中海。據屬下所知,白衣神君老匹夫確是將他作為朋友,並且護送他到華山,至於他們之間的交情,屬下不知深厚至何種程度,不敢妄論。」
  中海哼了一聲,冷冷地說:「在下刑滿返鄉,根本不打算結交江湖中人,因此在返鄉之前,任何人也休想獲得在下的友誼。白衣神君認為在下的行事光明磊落,想交在下為友,在下卻不識相,不敢高攀。因此可以說,他認在下為友,那是他個人的事,何況自華山分手後,在下與任何江湖名宿皆無往來。諸位既然多疑,不敢見容,那麼只好告辭了。」
  「且慢!。」
  擒龍客舉手叫,笑道:「不管你是何人的朋友,本會來者不拒,不問你的出身,不追究你的既往啦。說,你有何藝業出人頭地,出身何人門下?」
  中海挺挺胸瞠,傲然說道:「兵刃暗器門門皆為所長,藝自家傳,拳掌學有專精,醫道家學淵源不作第二人想。」
  「唔,狂得可以。」
  「狂者進取,憑胸中所學,足以傲視江湖。」
  松風道長先前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吼道:「這小子豈有此理!。壇主可否讓貧道教訓他?」
  擒龍客點點頭,向中海叫:「龍中海,本會羅致天下英雄,論藝業而定地位的高低。松風道長乃是外主壇的護法,你敢不敢與他印證一二?」
  中海呵呵一笑,說:「少會主的手下麒麟雙豪,藝業起塵拔俗,在下也能輕易打發。
  煞神廿八宿亦不等閒,在下如入無人之境。松風道長既是護法,何必輕言印證?」
  「不然,少會主固然也擁有煞神與廿八宿,但僅是藝業稍次的晚輩,內外主壇的煞神與廿八宿,皆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名宿,不可相提並論。」擒龍客和氣地加以解釋。
  「哦!。那麼,假使在下勝得了松風道長,便可以獲得主壇護法的地位羅?」中海故作喜悅地問。
  「正是此意。」
  中海向松風招手道:「道長,請降階賜教。」
  松風強抑心頭怒火,臉上泛起重重殺機,冷冷地說:「勝得了貧道,外主壇護法之位,貧道必當讓賢。」一面說,一面掖起袍袂,陰沉沉地向下走。
  中海忸頭向素素低聲說:「我將乘動手相搏的機會,逐漸接近雙頭蛇,只消看到我一得手,你便向右側廊門奪路。」
  兩人在階下面面相對,中海往下首一站向階上長案右側的雙頭蛇瞥了一眼,轉向松風抱拳行禮,道:「道長,手下留情,提攜一二。』松風恨不得一拳將他打扁,陰森森地說:「小輩,你是點到即止呢,抑或是分出勝負?」
  「道長意下如何?客隨主便,在下聽憑道長吩咐。」
  「點到即止不易看出藝業高低,此非貧道所長。」
  「那就分勝負好了。」
  「貧道正是此意。」
  「道長請賜招。」
  兩上於門戶,逐漸迫近,雙方都沒有遊走搶空門的打算,看光景便知兩人都氣吞河岳,準備一舉將對方硬碰硬擊倒。
  近身了,松風一聲低呼,飛步搶進,左掌削出,右手來一起金雕獻爪,用上了鷹爪功,劈胸便抓,連環進擊聲勢洶洶地欺身直上。
  中海猜想老道必定十分自負而且藝業不凡,不然豈配前往魔湖找六指琴魔?
  因此先不敢硬接來招左掌帶向削來的掌背,向右略閃,避過一抓,喝聲「還你一爪!右手捷逾電光石火,探向老道的左脅。老道左掌疾沉,旋身反削,右手駢指如戟,來一記」二龍爭珠」,揉身迫上,急取中海的雙睛。
  兩上一來一往,換了三次照面,拆了七招,手腳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奇快絕倫,看上去功力悉敵,半斤八兩,雙方雖是硬拆,但一沾即走,招式始終不敢使老。
  松風的狂攻十分兇猛凌厲,但找不到中海的破綻,漸漸焦躁,一聲低吼,「白蓮出手雙手上崩架開中海攻來的」雲龍現爪」,乘勢搶入,反肘撞出來一記「鳳凰展翼」,急攻中海的中盤。
  中海扭身避招,右掌撥出。
  「噗!。」肘掌相接,發出了悶響!。
  機會來了,中海手掌一壓,扭身切入,右掌疾飛。
  「噗!。」中了!。可惜稍高了些,擊中老道的左肩後側。
  老道向前衝出一步,一聲怒吼,回身一腳飛掃。
  中海一聲冷哼,左掌下劈,不退反進搶入,右拳再飛。「噗!。」一掌劈中掃來的腿,「砰」右拳正中老道的左頰。
  「哎呀!。」松風道人驚叫,連退三步,腳下虛浮。
  中侮如影附形跟進,來一記「黑虎偷心」,拳頭落實。
  松風也不弱,也同時反擊,右拳也擊中中海的左頰,兩人同向外退。
  中海退了一步,摸摸臉頰笑道:「道長,夠了吧?」
  松風腳下本來就已虛浮,再挨了一拳,立不牢突然坐倒。他惱羞成怒,像一頭激怒了的大豹,一蹦而起,怒吼著連玫三拳兩腳,拚命了。三拳兩腳中,擊中了一拳。
  中海本不想太早顯露真才實學,但被對方一拳擊中右胸外側,打得他火起,一聲低吼,錯開對方的最後一拳,立即回敬,雙拳發如閃電,來一記左右開弓,「拍拍」兩聲暴響,松風老道的兩頰挨了兩記重擊,腦袋像是博浪鼓,口中血出,身不由己向後退。
  中海跟蹤迫進,一拳搗中老道的小骯。
  「嗯……」老道叫,上身前俯。
  「噗!」中海的左拳向上猛勾,擊中老道的下顎,老道「哎」一聲狂叫,上體向上疾挺。
  中海一把抓住老道的腰帶,將人高學過頂,向站在案旁的雙頭蛇擲去。
  「噗叭!」老道被擲倒在雙頭蛇的腳下。
  中海向前急搶,下面的素素準備拔劍奪路。
  松風果然了得,立即蹦起大吼一聲,拔劍出鞘,迎著中海招發「靈蛇吐信」。
  這瞬間,上面的擒龍客大喝道:「住手!。」
  同一瞬間,廳門口有人傳呼:「少會主駕到!。」
  也幾乎在同一瞬間,中海閃身避劍,從劍側搶入,下手不留情,一掌劈在松風的左耳門下,噗一聲悶響,老道應手而倒。
  人影疾閃,紅砂掌駱平突然下階截出,大喝道:「住手!。聽見沒有?」
  紅砂掌來得不是時候,恰好截在中海和雙頭蛇之間。中海如果想擒雙頭蛇,必須先擊倒紅砂掌。
  他耳中已聽到少會主駕到的叫聲,心中一懍,不由自主扭頭看去。
  大廳中燈光明亮得如同白晝,少會主小襄王一群人已經進了廳,相距不足四丈,看得真切。小襄王已看到廳中有人動手,中海扭轉頭,便被他看清了,訝然叫:「那不是龍中海麼?」
  「正是他。」後面的三生幾乎同聲答。
  糟了,三生的後面,赫然是濯馬莊的莊主神爪黑蛟,和在牧場丟掉頭皮逃得性命的二丑,還有在遂平見過面的燕山四毒一群好漢,這群人幾乎同聲叫:「大地之龍,他是大地之龍。」
  四毒的青虺四娘一聲嬌嘯,撤出蛇齒矛飛撲而上。
  事急矣!。不容多思索,中海突然撤劍,向後揮出。
  「哎……」擋在中間的紅砂掌驟不及防,突見紫虹入目,百忙中揮掌急架,劍過右掌立折,驚叫看向側急竄。
  變化來得太突然,階上虎皮交椅上的人,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誰也沒料到中海會是大地之龍等到中海撤劍傷人,他們方始大吃一驚,也勃然大怒。
  一心和尚相距最近,一聲怒嘯,站起來抓著虎皮交椅迎面摔下,人亦如飛鳥般撲至。雙頭蛇未帶兵刃,急切間飄退八尺,急解腰帶作為兵刃,但中海已經到了。
  中海志在雙頭蛇,撲上的剎那間,無意中躲開了摔來的虎皮交椅,交椅反而將衝來的青虺四娘阻住了。
  素素到得也不慢,截住了雙頭蛇的退向,飛起一腳叫:「爬下!」
  雙頭蛇做夢也未料到身後來了敵人,腰帶剛解,尾板骨便挨了一腳,向前仆倒。
  中海到了,左掌發如電閃,「噗噗」兩聲,兩劈掌將雙頭蛇打昏,往脅下一挾,喝聲「走!」兩人撲奔右廂。
  素素領先開路,廂門口人影乍現,她一聲怒叱,天玄劍絕學出手,劍吐耀目光華,連刺兩名攔路的大漢。
  青虺四娘追得最快,蛇齒矛玫向中海的後心,大喝道:「納命!。小輩!。」
  中海向側一閃,突然回身一劍猛揮,「嗤」一聲輕響,注入內力的追電劍神威倏發,蛇齒矛應劍而折。不等青虺四娘有閃避的機會,順手一劍反揮。
  「哎……」青虺四娘叫了半聲,胸腹之間開了一條大縫,肝腸外流,仰面便倒,一時大意,枉送了性命。
  中海仗神劍的威力,在剎那間出其不意的宰了青虺四娘,給予賊人的心理威脅十分沉重,無形中替自己打開一條生路,賊人們望影心驚,不敢放膽攔截。
  他不管追來的人,用口咬住劍,右手找出三把飛刀,向堵在廂門外的三名大漢射去,抓回劍叫:「出門由左方上屋,快!」
  素素只能應付兩名大漢,地方窄小施展不開,正在心中叫苦,突見門外三大漢狂叫著仆倒,心中略寬,挺劍急衝而出,到了東院。
  「上屋!。」中海叫。
  束廂也有廳,是座兩重樓的大建築,幸而是重樓,因此二樓在房屋的中部,下層上面有瓦頂,高僅兩丈餘。
  兩人飛躍而上,中海叫:「走!。先從東面走,快!。」
  怎能不快?警鑼狂鳴,追的人已經出了廳,有人追上瓦面了。第一個上屋的人是金花五娘,其次是擒龍客和玉麒麟,急如星火。
  麒麟山莊的地勢,中海已從分水犀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東面是山崗下的內院,是接待女眷的地方,那兒有山林庭院之勝,最易隱身,從山崗的東面,可以利用疏落的房舍和園林,繞至北面的絕壁脫身比直向北走容易得多,所以他先向東走。
  兩人的輕功相當高明,可是追的人也不弱,連越三座大宅的瓦面,地頭熟的玉麒麟已抄近道從右側追到,挺胸大吼道:「小輩納命,你該被挫骨揚灰。」
  中海不得不搶出,讓素素脫身,大喝一聲,電劍心訣絕學出手,事急矣!。
  是拚命的時候了,所有的絕學皆必須掏出來保命啦!。
  「錚錚錚」玉麒麟連接三劍,完全沒有搶攻的機會,只能全力封架,每一劍皆危機一發,不知其所自來,但見紫虹一閃,劍氣便已壓體,虹影便在胸腹間出現,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連退了五六步還摸不清中海的劍勢,腳下未穩,中海的第四劍已到達咽喉下了。
  「咦!。」他驚叫一聲,仰身扭頭全力封出一劍。他想用超人的內力將中海的劍擊毀,可是並未將第四劍封住。他只感到左肩一涼,澈骨劍氣直迫內腑。
  這一生中,他經過無數次捨死忘生的狠鬥,會過了無數劍術通玄的高手行家,可是,他今晚第一次感到恐懼,也第一次感到只有封架之力而無回敬之機的可怕經驗,每一劍皆出乎他意料之外,連封架也感到吃力,速度之快,令他汗毛直豎。
  「糟!」他驚叫,知道對方刺咽喉的劍並未落空,傷了他的肩,心中一涼。
  大驚之下,腳下未免重了些,「喀啦」兩聲,腳下一虛,踏破了幾塊瓦,右腳倏地下沉。
  幸而中海急切逃命,也沒料到玉麒麟能逃過這一劍,急切間無暇察看,而且擒龍客和金花五娘快到了,向東掠走,追上了素素,低叫道:「下去,仍往東走,從前面的花園中心小亭繞過。」
  兩人躍下瓦面,竄入花園。
  小亭火把突升,火光一閃。
  中海將雙頭蛇遞給素素,咬牙道:「我要大開殺戒,讓我開路,跟著我。」
  素素將人扛上肩,說:「慈悲不得,殺!。」
  小亭中共亮起三支火把,罡風呼嘯,桐油火把一時不能全燃,火光朦朧,五名大漢剛搶下小亭,中海到了,一聲長嘯,三把飛刀疾飛,人如瘋虎前撲,劍下絕情,紫虹左右分張。
  「啊……」慘叫聲驚天動地,火光倏熄,五個大漢全倒了。
  霎時的逗留,後面的擒龍客趕到了,狂笑震耳,吼聲如雷。
  「姓龍的,我擒龍客正好擒你。」
  中侮旋身反撲,讓過素素,劍出電劍心訣的絕學「電閃雷嗚」,奮勇迎上。
  「錚錚……」數聲清越的劍嗚乍起,擒龍客手中光芒耀目的寶劍居然未被追電劍所傷,但火花飛濺,顯然劍已缺了不少口。
  人影倏分,擒龍客連退八尺,凶焰大減。
  這瞬間,三朵金花從側面飛到,飛騰旋舞迎風飄浮,無聲無息,黑夜中根本無法看到,來得太急也太突然。
  「得得得」三聲輕響,五朵金花爆裂成十五瓣,三朵花蕊更襲射出三叢蕊針,共有十五枚之多。
  中海的內力比擒龍客相去大遠,他僅憑神奇的劍法將擒龍客逼退,追電劍又碰上了寶劍,由劍上傳來的雄渾反震力,將他震得向後直退。雖有神劍在手,但對手過強,而且也是斷金切玉的神物,他便難以襲揮神威了。
  這一退,反而救了他的命。金花五娘見乃夫被逼得連連後退,誤以為中海比乃夫高明,必定跟蹤追襲,因此發射金花相阻。豈知中海在最後一劍被反震力震退,金花落空,但金花爆裂的威力可及丈外,兩瓣金花一嵌入中海的左胸外側,一瓣打入右脅,入肉三分余,險之又險。
  中海感到兩處傷口一陣麻木,吃了一驚,知道花瓣定有奇毒,要命的是目下沒有機會吞服耳鼠解毒丹。
  他一咬牙,扭頭急走,左手一帶,一把飛刀悄然出手向後疾飛。
  活該金花五娘倒霉,她關心擒龍客的安危,發出金花便奔向腳下踉蹌的擒龍客,驚叫道:「長風你怎麼了?」
  「快追,我不打緊,那小輩的劍術可怕。」擒龍客站穩叫。
  金花五娘剛扭身起步,飛刀到了,射向她的面門。她大吃一驚,任何快速的身法已經來不及閃避了。她眼中看到若隱若現的刀影,百忙中腦袋一偏,「嗤」一聲飛刀掠頰而過,劃開了一條口子,鮮血泉湧而出。她伸手摸到創口,狂怒地尖叫:「小輩,老娘要剮你一萬刀。」
  她最愛美,對自己的花容極為自傲,在保養上費盡心機,因此年過半百還未顯老態,被飛刀在粉頰上劃了一道曰子,那還了得?比殺了她還令她難過,狂怒地急追。
  可是,中海和素素已鑽入花園深處,失去了蹤跡。
  只片刻間,大地之龍公然入莊生事的消息已傳遍了全莊,在警鑼狂嗚聲中,二三百名高手全向莊東追搜。這一來,莊南防守的人實力大減,注意力全被莊東的動靜所吸引。玉麒麟怒火如焚,動員了所有的人,布成一道弧形長蛇陣,逐步搜索縮小包圍圈,誓獲大地之龍而甘心。
  中海雖在分水犀口中知道莊中的地勢,但畢竟是第一次光臨,憑記憶到底有點陌生的感覺,口述的情形與實地相較仍有出入,無意中奔入了座落在最東側的如畫樓。
  如畫樓是成莊主的妻小游宴處所,樓北面是江山亭,這是全莊風景最佳的好地方,園林中花木扶疏,亭台散落,到了春日,這一帶花團錦簇,美不勝收,是除了莊主的親屬外,任何男性皆不許進入的禁地。
  站在如畫樓或江山亭向四周眺望,四周景色盡入眼下,遠及數十里外的山嵐水色,形勢極為壯觀呢。東面的絕壁下臨汨江,直下數召尋,無法飛渡。中海預定撤走的路線是莊北臨江一面,東面太高峻,是無法下去的。
  玉麒麟當然知道莊中地勢起伏,亭台樓榭散佈,容易隱身,所以火速傳諭調動所有的人手,一面把守看要道,一面布成弧形陣,逐步從西向東仔細搜索,料定中海插翅難飛,預計至遲在天色大明之前,便可將中海逼在莊東臨江的懸崖上俯首就擒啦!。
  為防中侮突圍逃走,因此,實力分散至各處,再由幾隊高手阻成的搜索組居間策應,所以進展不能太快。除了弧形陣之外,廿餘名身手超人的人先期入內搜索,只須發現中海的蹤跡,便可火速合圍像是甕中捉鰲啦!。
  鎊處燈球火把齊明,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極為壯觀。
  中海擺脫了金花五娘的追逐,領著素素向東走,抽空吞下一顆耳鼠解毒丹,向素素說:「先到花園中躲上一躲。」
  「大哥,不趕快離開麼?」素素間。
  「金花五娘的暗器可怕,黑夜中防不勝防,我受了傷。」
  「哎呀!。傷勢……」
  「不要緊,我受得了。下次遇上她,千萬小心。她的金花淬有奇毒,不知耳鼠解毒丹是否對症,我得歇會兒。」
  兩人鑽入一處花木叢生的角落,由素素替他起出花瓣,幸而相距在丈外被花瓣擊中,入肉僅三分余,並無大礙,他只耽心解藥不對症。
  聽警鑼聲遠在半里外,燈火在西面逐漸向兩側延伸。中海按下心中的焦躁,試行運氣行功。總算不錯,耳鼠解藥丹的藥力行開,不久傷口不再發麻,開始感到痛楚的襲擊了,顯然解藥對症。他心中大喜,正待重行上路。
  素素心中焦急,緊張地間:「大哥,創口有何感覺……」
  他一手摀住她的嘴,低聲道:「噤聲,有人來了。」
  草木搖搖,十二個人影從左面三丈外魚貫向東急掠,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得真切,附耳道:「是跟看老賊婆回莊的十二個青年人,可能就是什麼龍泉十二劍手了。」
  「聽說他們的劍陣十分了得,十二支劍皆出自處州府龍泉縣的名匠之手,可斷金切玉不畏寶刃,我們決不能被他們纏住。」素素神色緊張地說。
  「是的,決不可被任何人纏住,雙頭蛇交給我,快!」
  他解腰帶將雙頭蛇背上,制了雙頭蛇的昏穴,結束停當,藉草木掩身向東急走。
  接近了如畫樓的左側,竄向一處山石堆疊的小的。驀地,右側人影倏現,閃出三個黑影。幸而兩人剛伏身在一叢枯草中,未露行蹤。
  他摸摸皮護腰,向素素附耳說:「我還有十三把飛刀,等會兒替我留意些,將發出的飛刀收回。繞過前面的小石崗,便可由如畫樓的後面繞過,那一帶怪石如林,須防暗器。向北半里地,便可到達飛虎崗的頸部,到了那兒便可安全了。準備,我打發這三個人,如果他們先發覺我們而聲張起來,麻煩就大了。」
  相距在五丈左右,前面是枯草坪不易接近。而三個黑影背倚石崗,很難一舉將人擊倒。
  三黑影的目光,落在十丈外的如畫樓上。如畫樓靜悄悄的,燈火全無,似乎沒有人在內,高大宏麗的樓中沒有燈火,看上去陰森森地鬼氣沖天。
  最左首的黑影突然低聲向同伴說:「光華兄,大地之龍會不會躲入樓中藏身呢?」
  中間那人是光華兄,搖頭道:「不會的,如畫樓是莊夫人的寢樓,機關密佈,步步危機,誰也休想進入藏身。你是不是認為目下裡面沒有人?你錯了,莊主夫人手下的一群侍女,全都是一等一的女中丈夫,她們已經各守方位嚴陣以待了,所以看不見燈火,二三十個人闖入,簡直像是飛峨撲火。走吧!。咱們哥兒往西搜。」
  往西搜,正好要經過中海伏身的草坪。素素悄然拔劍,中海卻按住地說:「不可現身,讓我用飛刀對付他們。」
  三個黑影在附近掃了一眼,然後並肩向草坪急掠而來,身法奇快。
  中海突然暴起,一聲低叱,雙手疾揚,接著人似狂風,猛撲而上。
  「嗯……」三黑影只發出輕弱的叫聲,咽喉上各挨了一飛刀,像貓一般蹦跳了幾下,重重地擲倒在草叢中。
  兩人衝到,收回飛刀,將屍體塞入草叢中。
  「火藥包給我兩個。」中海向素素低聲道。
  引火物早已準備,由素素帶在身上,共準備了五包,中藏硫磺磷峭炭末等物。素素遞過兩包,問道:「在草木中放火?那……」
  「你用火摺子在草木中放火,他們必定認為咱們往東逃。我去火焚如畫樓,讓他們分出人手救火豈不甚好?我先走,等會兒在樓後的小亭會合。」
  中海急急說完,向如畫樓接近,蛇行鷺伏,欺近了褸側,藏身在樓左的花團中,先撿一堆小石備用,然後點燃火包的引線,拋入半掩的明窗內。
  轟然兩聲大震,火球在窗內飛舞,木造的樓房經不起火,室內傢伙多,更易引燃,風高物躁,火一發便不可收拾,只片刻間便出現了火舌。
  樓中立時大亂,各處先後亮起明燈,不少侍女急急向火起處奔來,廊兩側奔來了五六名勁裝少女提看救火的用具,伏在花團中的中海一咬牙,雙手連揮,小石破空而飛,相距三丈外,石到人倒,傳出兩聲慘叫,兩名勁裝侍女僕倒在走廊下。
  另四名侍女大吃一驚,丟掉救火的水箱,向花園中尖叫著拔劍衝來。
  中海突然衝出迎上,再發兩塊小石,拔劍吼道:「大地之龍在此,納命!。」
  「哎……」兩名侍女驟不及防,重重地仆倒。
  兩名侍女聽說大地之龍在此,驚得魂飛天外,扭頭狂奔,一面尖叫:「大地之龍,大地之龍…」
  中海向花木叢中一鑽,飛奔樓下的小亭。他來得正是時候,素素剛和四名青衣少女接上了。四名少女手中的長劍冷電四射,青虹閃縮,彈性極佳,出劍時發出陣陣龍吟,劍影扭曲盤舞,四人進退如電,把素素纏住了。
  「是青鋒四女。」他暗叫。
  不僅是看到四女的裝束,他更看清了吳玄霜的面目。聽遠處吼聲震耳,大批高手已吶喊著向如畫樓奔來,再不走便走不了啦!。
  「不退者死!。」他沉叱,飛撲而上。這瞬間,他打出了兩把飛刀。
  「啊……」四女中倒了一個。
  另一名少女十分了得,恰在這時轉身,看到刀影火速向下仆倒,向側急滾,飛刀以一髮之差掠過她的頂門,逃出一劫。
  「錚」一聲暴響,另一名少女的劍突被絞飛,中海用了全力,少女膂力究竟相差太遠,虎口破裂劍脫手而飛。她十分機警,劍出手人即倒地,向一側滾入草叢中暫避。
  素素認得吳玄霜,是以不敢放手搶攻,一聲嬌叱,「錚」地一聲盪開玄霜的劍,正想發話。
  中海到了,伸腳一勾,將玄霜勾倒,向素素叫:「向東南突圍,快!。」
  兩人繞過小亭,鑽入山石中,急急向北一折,從江山亭的外側飛奔。
  玄霜滾倒在地,她仍向側滾,滾到劍被震飛的同伴身旁。同伴已剛好躍起,搶向落劍的地方。她本想乘機取同伴的命,讓中海脫身,卻晚了一步。
  青鋒四女死了一個,為首的少女拾回劍急叫道:「追!。纏住他們。」
  玄霜雖不知中海所走的方向,但她冰雪聰明,危急中豈有明白叫出去向之理?顯然中海向她示意要她將人引向東南方向了,她領先便走,一面叫:「往東南迫,他們要出莊,快!。」
  三個人一面迫,一面大叫,招呼趕來的人向東南趕,引走了正從西面追來的金花五娘和一大群高手。
  江山亭距如畫褸只有十餘丈,亭東北不足五丈,便是陡落百尋的懸崖邊緣,滿生著蒼松和枯草。
  假使在這兒被截住,後果可怕。
  糟了!。江山亭的南面,出現了九個人影,其中有一心和尚,和燕山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
  相距不足五丈,中海目力超人,已看到亭南飛掠而至的人影,低喝道:「伏下,稍候。」
  九個人到了亭中,四面一分,向八方瞭望,卻未發現五丈外伏在草中的人。
  火眼毒淚盯了火舌剛升的如畫樓一眼,沉聲道:「聽,那一面的人嚷叫著向東南追,哼!。我想,那小子一定躲在樓中?」
  一名花甲老人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樓中起火,那小輩怎藏得住?」
  「他要乘救火忙亂時再逃,這種脫身詭計不足為奇。走,咱們到樓側等他。」
  一心和尚揚了揚手中的長劍,接口道:「也許小輩會從這一面溜走,何不留兩個人把守這一面?」
  「好,大師就留在這兒。那小輩了得,凶悍絕倫,情急拚命,銳不可當,發現蹤跡時不可妄動,只須出聲招呼便成,小心了。」火眼毒猴好意地招呼一心和尚,帶著其餘的人掠向如畫樓。
  一心和尚自命不凡,自視極高。假使火眼毒猴不這樣慎重其事地交代,也許他會在發現中海時出聲叫喊。這一來,他反而心中不悅,認為火眼毒猴太瞧不起他一心和尚,心中不免有氣,冷笑看倚著亭柱一站,自語道:「我佛爺偏不信邪,那小輩除了飛刀了得之外,沒有什麼可怕的,不來便罷,來了佛爺倒得鬥他一鬥。」
  草叢中,中海向素素附耳道:「和尚把守亭中,想飛越勢不可能。我背上有人,用蛇引術也逃不過他的眼光,真糟!」
  「何不硬闖?」素素說。
  「不行,如果他聲張起來,咱們走不了半里地,北面退路便會被堵死。」
  「大哥,已經四更天了,如果等到天色……」
  「我伏在這兒,你到懸巖旁現身,用女聲招呼他過去,我好弄翻他。」中海急急地說,他心中焦急,但仍能沉得住氣,冷靜地打量四周形勢,毅然走險。
  素素的身材纖小,在草叢中爬行,不及草梢高。她小心翼翼地向外爬,不久便到了崖旁的松樹下悄然倚樹站起,看清四周沒有走動的人影之後,放瞻用她原來銀鈴也似的嗓子叫:「咦!。這是什麼?」
  亭中的一心和尚吃了一驚,喝道:「什麼人在那兒?」
  「夫人的侍女小青,快來看,崖旁像是有人。」素素信口開河地胡謅。
  一心和尚怎知莊主夫人身邊有沒有叫小青的侍女?反正是女人的聲音,他便毫無戒心地奔下亭來一面叫:「青姑娘,盯住他,我來看看。」
  中海已取出藏在身上的飛爪槌繩,套了一個活結,嚴陣以待。真妙,一心和尚毫無戒心地奔向素素,正從他身前丈餘處經過。
  他覦個真切,猛地將套索拋出,全力一帶,飛撲而上。
  一心和尚未料到禍從天降,套索從後面落下,半分不差地套住了脖子,如山力道一收,他一聲未出,被兇猛地拖倒在草叢中。
  人在生死關頭,經常會神智錯亂,應付突如其來的變故,常會不知所措。一心和尚功力修為都不等閒,可是這次卻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被套索拖倒,他沒想到反擊,卻本能地伸雙手去解脫脖子上的套索,給中海抓住了機會,近身飛起一腳,「噗」一聲踢中和尚的光頭頂部,天靈蓋應腳而裂。
  中海深恐和尚了得,身形下俯,「噗」一聲悶響,凶恨地一掌劈中和尚的眉心,手指壓打在雙眼部,再抓住繩索猛拉,用腳撐住和尚的頭部,勒得和尚的脖子幾乎斷成兩截。
  素素回身奔到,低叫道:「將屍體丟下懸崖,快走!。」
  中海解下套索藏好,素素將屍體拋下懸崖,兩人藉草木掩身,沿崗脊奔向北面的飛虎崗頸部。如果沒有吳姑娘玄霜暗中相助,想脫身難上加難。
  就在二人快接近北面山崗的突出處時,糟了,對面火把通明,無數人影排成兩列,迎面搜來。
  飛虎崗的北端,突出一座石崖,伸向江心,寬約十餘丈,前端向下傾斜,生長了一些矮樹。從江下向上看,像是伸出的一個虎頭,兩側的崗肩,形成飛虎的兩隻翅膀,倒也十分神似。頸部則是一塊長約十餘丈,寬僅六丈餘的崗梁,有不少合抱大的巨石露出地面,野草叢生。虎頭上未建有任何的建築,卻是觀看江景的好地方。
  玉麒麟早年想在虎頭上建造一座塔,或者建一座賞江亭,但有人說,如果建了塔和亭,便會破壞風水,麒麟山莊便永不會有人飛黃騰達叱哇風云云。成莊主熱衷於名利,從善如流,所以不再打算在虎頭上建築塔亭。
  中海心中大急,說:「糟了,我們必須先一步到達退路處,快!」
  兩人不再隱起身形,展開輕功向虎頸飛掠。
  將近虎頸,對面的人群還在一二十丈外,兩人心中更緊,看來,很難平安脫身了,只消踏上虎頸想不被對方發現,事實上決不可能。
  真糟!。剛接近虎頸,迎面的矮樹叢中突然閃出三個人影,喝聲響如沉雷:「什麼人?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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