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十三章


  他事實上仍與江湖惡寇時有往來,每年都到江湖走走。對江湖形情並不陌生,首先便到了武昌。
  不錯,找到確實證據了,祝中原的大名,已經由參予蛇山奪劍的與會群雄口中,轟轉之每一個角落。
  他立即想起祝娘子的事,知道東窗事發了,那夜救走祝娘子的上官罡,定然是祝中原的師父,祝中原定然已身懷絕學,並未淹死在閻王窩。
  他立即拜望夜遊鷹李永,可惜李永不在家,當天晚上,鳳凰夫人母女趕到,把夜遊鷹的村莊一把火燒光,還傷了不少人,可惜,王萬年的子女和夜遊鷹的子女,那天都不在家,逃掉一劫。
  宋五湖已探明一切,也得到了所有的消息,便向大同府急趕,要置中原死地而後於甘心.
  寶劍和怪獸出現之時,這傢伙沒趕到,卻趕上了夜遊鷹不死心,仍在中原左近留連不去,會了面。
  夜遊鷹知道莊院被毀,但家小平安,一點也不焦急,他的住所有四五處之多,毀了一兩處算不了什麼,且先找找寶劍的下落再說。
  宋五湖一聽說真有寶劍,貪心又起,而且聽說江湖客曾在大同府出現,助視中原趕走了笑判官,心中一寒,不敢動身追蹤,樂得在這一帶山區裡避一避風頭。
  鬼使神差,可是剛剛遇上了狼狽而來的祝中原。
  中原還未爬上山脊,夜遊鷹三個惡賊已經發現了他,便將中原的來歷告訴了宋五湖,宋老賊並不認識祝中原。但由臉型上已看出中原的幼時面目,還有些許懷疑,故而出言相問。
  中原一看到三個凶魔,暗叫完了!自己功力全失,二十餘顆奪命金丹救了他的命,卻無法使他康復而恢復功力,這時背了一把不足八斤重的劍,已經令他吃不消,怎能再動手拚命?想走也不可能了事。
  他站住了,背手而立,明知必死,死也死得光榮些。沒有什麼可怕的,吸入一口氣調和呼吸,說道:「忘恩負義的宋老賊,你還認得我祝中原?」
  宋五湖淡淡一笑,轉首向夜遊鷹問:「永公,你說這小娃娃曾具有什麼了得的功力?」
  夜遊鷹臉上的表情無法看到,鷹圖中卻放射出陣陣冷電寒芒,點頭道:「琛翁,你不信?」
  「正是此意,看他眼中無神,臉色泛灰,大冷天額現冷汗,唇色枯燥,唔!乃是枯木矮草,六賊皆空之像,怎會是身具能耐的人?」
  「兄弟也感得奇怪,以前他不是這樣的,為何如今模樣變得如此不堪?怪事!其中必定有隱情在內。」
  宋五湖搖搖頭,轉向中原問:「祝中原,你是來大同找你爹的麼」
  中原冷哼一聲,冷然答:「總有一天,老賊,你將要償還你的孽債。」
  宋五湖哈哈狂笑,笑完說。「恐怕你永遠也沒有機會了,下一輩再算吧!你能接得下幾招。你自己說好。」
  夜遊鷹插口道:「琛翁,我看這小子還是交給兄弟算了。他搗散了兄弟的蛇山盛舉我正要將他化骨揚灰。」
  「永公既然有此需要,兄弟怎敢掃興?」宋五湖大方的回答著。
  夜遊鷹向安天龍舉手一拂,冷冷的說:「擒下他,帶上。」
  安天尤應喏一聲,大踏步上前,獰笑道:「小子,前幾次都被你在指縫中溜走,我安天龍臉上無光,慚愧之至,這次如再讓你溜了,真是太不像話了!小子,你插翹也飛不掉,乖乖跪倒免得我費手足。」
  中原伸手拔劍,要作生死一拼。
  可是晚了,安天龍已一聲長笑,電射而至,蒲扇大的手掌劈面伸到。
  中原連撥劍的力道也消失了,還來不及按下卡簧,對方的手掌已經到了胸前,他百忙中伸手去撥,白費勁,對方手一抄,便握住了他的脈門。
  「哎……」他痛得冷汗直流,渾身發軟,驚叫聲中,被安天龍拉至身前拖到地上。
  「咦!這小子怎麼了?」安天龍也驚叫出聲。
  「怪事!問問他為何這般濃包。」夜遊鷹惑然發令。
  安天龍伸手一帶,將中原拖起,「拍拍拍拍」給了四記耳光,把中原打得滿天星斗,怒聲道:「說你裝死麼?為何落得如此狼狽?說!你以往的威風那兒去了?」
  中原好像已無法動彈,喘息著說:「太爺曾被人暗算,功力已失,不然你也無奈我何,哈哈!對付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神氣什麼?」
  安天龍一把扣住他的脈門,半晌,再翻開他的眼睛細看然後再一按他的後心,良久,他向夜遊鷹說:「稟主人,這傢伙確是賊去樓中,去死不遠的人,氣血已呈枯竭之象了。」
  夜遊鷹正欲下令搜身,身後已經起了突變。
  山脊下對峰山坡,半月前出現三首赤委蛇的土坑,突然響起陣陣殷雷之聲。地面發出震動,樹上的積雪簌簌而落,聲勢驚人。
  「不好!那孽畜又出來了。」夜遊鷹駭然而叫。
  「晤!真有其事啦!」宋五湖也發出驚叫,他以前大概還不相信半月前發生的神異故事哩。
  火焰開始上衝,碎石焦土開始翻騰,轟然一聲,火柱衝起十餘丈,坑穴,冰雪化為清水,向荒原中滾流。
  不久,火焰漸減,火苗慚收,終於消失不見,土坑中,再次出現三首赤委蛇的三個奇形怪頭。
  「天!世問真有委蛇其物啦!少見多怪的宋五湖又叫了。
  夜遊鷹注觀良久,說:「劍已不在它口中,不值得冒險了。」
  三首赤委蛇這次出土,聲勢比上次差得太遠了!這次的地火,最盛時衝起謹有十餘丈,差了十倍以上,而且謹一衝即止。
  委蛇並未出坑,僅冒出三頭怪頭。四方環視,噴出些微火焰,不住發出虛弱的牛嗚而已。
  安天龍注視片刻,發話道:「這畜生可能氣數已盡,定然快死了,它中間的巨首轉動不靈,定然是挨了太行山主的歹毒暗器,奇毒發生效用啦!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委蛇失去了承影劍,靈氣已失,因而氣數將盡,還以為是被太行山主所傷。
  宋五湖接口道:「咱們且接近看個究竟,出許還會得到好處呢,天生奇物,必有大用,如果能得到它遺下的寶物,說不定好處大了!永公意下如何?」
  夜遊鷹聽得意動,略下沉喚,斷然的說。「走!這畜生已無法我們。」說完,往山下掠去。
  安天龍把中原抗在肩上,隨後跟上。
  宋五湖,不甘人後,同夜遊神並肩飛躍。
  他們往下飛掠,三首赤委蛇卻開始爬出土坑,拖著沉重的兩個身軀,向高峰頂端爬去。
  它身上的火焰,已經看不到火苗吞吐了。三個怪頭的血盆大口內,呼出的火流也謹有尺餘長短,轉動也不靈光啦!所經之處冰雪仍然化為水氣,瀰漫烹騰,阻路的樹木全被推倒小樹枝被火燃燒著,幸而冰雪太厚,火熱無法伸延,不然這一帶山林和草原,必將被燒光大吉。
  山腰以上十分峻陡,但它一步一步踏實,一步一個洞,深陷進土中尺餘,不時發出歷嗚,一步步向山巔爬去,所經處,遠遠地可以看出一道巨大的焦痕令人望之心悸,難以置信這是事實。
  夜遊鷹三個凶魔悍巨寇,仍不敢接近,在十餘丈外緊跟不捨,要看看怪物有何變故。
  他們為了好奇,也為了貪心,竟將中原的事忘了,真是冥冥之中似有主宰,說來真是半點不假的事。
  到了半山,委蛇越赴走快,向右一繞,到了南面懸崖絕壁處的凶險所在,停在近峰不遠的一座崖上,仰天長嗚,不走了。
  這兒也正是早些天太行山主將委蛇引上,準備將蛇摜下去的地方,可是那次他們沒成功。
  夜遊鷹大喜,向宋五湖說:「琛翁,咱們弄它下去。」
  「怎麼弄法?」宋五湖問。
  這畜生已完蛋,可是十天半月不一定死得了咱們在後趕它,不怕它不滾下山去。」
  「好!試試看。」兩人撒下長劍,夜遊鷹說:「必要,我用飛虹匕射它,一沾即退,小心了。」
  「我也有些小玩意,必要時賞它兩記。」宋五湖說。
  夜遊鷹淡淡一笑,說:「是奪命小飛叉麼?你最好留心。」
  「為什麼?」宋五湖悚然問。
  「這兒乃是是非之地,經常有江湖人物出沒,萬一你的小叉遺失在這兒,探花虎胡琛尚在人間的消息必將傳出江湖,令師兄閃電手不全力找你才怪。」
  「不會吧?多年沒聽見他行走江湖了。」
  「哼。蛇山之會他就曾經在武昌府出現。不知怎地卻臨時退走,我親眼看見他往街上走。」
  「真的?」「豈能有假?兩正兩邪有三人出現,只少了玄明書生任嵩,難道你還不相信兄弟的目力?」
  「兄弟怎能不信?好吧,我的小飛叉暫時不用也罷。」
  「咱們上,攻它的尾部。」
  兩人悄然撲上,舉掌便砍。
  安天龍對夜遊鷹確是忠心耿耿,立即放下了中原,拔出沉重的紫金刀而上。雙劍齊下,「錚錚」兩聲龍吟,火花四濺,委蛇的尾甲縫中,突然烈火飛騰。
  兩人一聲驚叫,被奇大的反震力崩飛三丈,只覺手臂酸麻,整個膀子像是脫了骨。
  三首赤委蛇狂鳴三聲,倏然轉身,口中烈焰遠噴五尺,已沒有往昔兇猛,但也夠哧人,狂風也似的轉過身來,向兩人猛撲。
  兩人身形還未站穩,沒想到委蛇突然變得如此速疾,要躲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
  眼看兩人要被烈火所焚,必將做了委蛇的點心。
  安天龍已經搶到委蛇的身側,捨命欺近,一聲怒吼,向委蛇的腿脅全力一刀砍去,「錚」一聲暴響,人立即被震飛,也因這一刀,救了兩個凶魔。
  三首赤委蛇狂嗚一聲,立即將左大尾一扔,「噗」一聲擊中飛腿的安天龍右胯骨,將他掃飛五丈外,渾身衣衫立即著火燃燒,同時沉重的身體一旋。三隻巨首同向安天龍伸去。
  安天龍渾身刀槍不入,但這一記重擊他也難以禁受衣衫著火,人一聲怪叫,重重的撞入雪堆中,這一撞,深陷兩尺,雪花一湧,火便熄滅了,真夠幸運。
  夜遊鷹怎能見死不救,安天龍捨命救他,他也必須為安天龍盡力,人一落地,乘委蛇轉首前伸的剎那間,一聲大叫左手電芒倏飛。
  這傢伙的飛虹匕,比他的死鬼師父飛虹劍客王萬年還要高明一籌,但見虹影一閃,便奇準的射向委蛇右中兩首,沒入兩首的右眼之中,三首赤委蛇突然連聲歷嗚三個巨頭向下一搭,火焰盡減,「砰」一聲巨響,翻倒在地。
  這一瞬間,三人都脫出危機,向外飛退。
  三首赤委蛇翻了一個身又站起了,突然發起威來,三頭急扔,四爪亂爬,兩條巨尾以萬斤神力左右揮擊,旋走如飛,歷嗚震天,像一陣兇猛的旋風,在這一帶十餘丈方圓的山脊懸崖上狂舞,雪花堅冰碎裂,八方激射。
  一卷之下,地上的中原立被狂勁的氣流沖飛從右一旋,落下崖壁,隨雪花向下急墜,砰一聲扔倒在浮雪上,向山百丈深谷內急滑而下。
  還好,這兒是懸崖的右方,可由浮雪上下滑,並不太峻陡,如果稍向左偏三兩尺,定然由懸崖往下掉,大石頭也會粉碎不用說人了,可以說是他命不該絕,天意如此。
  山上,夜遊鷹三人只哧了個膽裂魂飛,冰雪擊在身上,直震內腑,打得他們真氣欲散,渾身脫力向後飛撞五丈外,從北面斜坡三首赤委蛇上山之處,滾下山坐密林地帶去了,這近兩重的雪坡不太陡滑下去也夠受的。
  他們已渾身脫力,兵刃全丟了,骨碌碌向下滑暈頭轉向,幸而接近古林上端,有一處小丘,人向上一滑速度銳減衝上丘頂,重力與速度全行停止。
  人仍緩緩滑上丘頂,頂上浮雪塌下,他們重新下降,「呼呼呼!」先後分撞在古樹根上,昏過去啦!三人所臥之處,相距各有二三十丈之遠。
  他們是最後看到三首赤委蛇的人,此後,永遠沒有人看到委蛇的蹤跡,偌大洪荒野獸,就在這一帶荒山雪原中消失了。夜遊鷹的飛虹匕中,染有極歹毒的天山冰玄涎,其性奇寒,正是三首赤委蛇的剋星,毒入眼中一立即火氣盡減,也凶性大發,狂舞不久,突然滑下懸崖,「轟隆」一聲,從百丈高空飛墜而下。
  下面,是怪石如林,奇峰壁立的一處山谷,寒林蔽天,處處絕壑,虎豹成群出沒的洪荒絕域。
  最先滑下谷底是祝中原,他夠幸運,從谷右滑下急逾星跳丸走,但見浮雪飛舞中到達一座略為平垣的小峰頭,向上急升,滑上二三十丈,在峰頂五六丈處,方緩緩停止然後略一停頓、方又退滑而下,終於停在雪地中,久久不能動彈。此時他已經哧昏了,渾身三百零八根骨頭,似乎已經分散開來,各不相連,真夠他受的。
  接著,數萬斤的三首赤委蛇,摔下百丈深谷,響聲如同山崩地裂,石破天驚,再向谷中以雷霆萬鈞之威疾衝而下,所經處,山崖樹飛,千斤巨石飛騰而起,大地為之震撼,天宇為之變色。
  阻在前面的一座半里寬千栽古林,被衝出一條七八丈寬的大道,沿途的怪石巨丘,一下而平,委蛇的金甲不謹堅逾金鋼,它那兇猛的衝勢沒有任何物體可以擋住,以無量的聲勢,向對面的谷東南奇峰下撞去。
  十里內山崖間的積雪堅冰被震得紛紛下墜,聲勢如山洪下瀉,令人心驚膽裂,魂飛魄散。
  中原被震天巨響一震,三魂歸穴,七魄回軀,在狂震中醒轉過來。
  眼前景象。驚得他身上每一顆細胞都凍結了,所躺處小山丘的積雪,這時開始紛紛崖塌。
  求生是人的天生本能,在突臨凶險的環境中,為了保全性命,人會突然生出奇跡,產生超乎常理外的神力.
  後面的斜坡上,兩塊被下震的萬斤巨石,正以足可摧毀一切的無窮力道挾無數冰雪飛濺而下,每一塊小土石,都足以擊斃一頭巨象而有餘。
  距中原躺臥之處,不二十餘丈之遠,眼看臨頭壓到,要被壓成肉泥啦!
  他在千鈞一髮中突生無窮勇氣,不知那來的神力,突然向左一竄,滑出三丈外,向前一撲,「轟」一聲巨震,兩塊巨石將小峰頂砸塌,帶起一陣狂風,尾隨三首赤委蛇的衝向,如飛而去。
  中原被風刮出五丈外,向下滾.身下的浮雪,也像是塌了的沙山,托著他向下流去
  這一飛摜之下,他的長劍連鞘飛走了,頭巾帶了一縷頭髮飄走了,靴子也丟了一個,飛至遠處被古樹擋住,分散在五丈方園之內。
  一連三天,天空雲層漸薄,沒有降雪,山谷中保持著劫後的原狀。
  這天,從右側山林間掠來兩條身影,以不除不急的身法,踏著冰雪到了谷中,她們是秋菡海惠姐妹倆,終於找到這兒了,三天來,她們踏遍了西北兩面的山嶺與荒原,找不到中原的蹤跡,這時便轉向南搜。」
  這三天,在她兩來說,比三百年甚至三千年還漫長,那是無數惡夢的開端,她們清瘦了,秋菡的俊面上已泛起了蒼色.在中原來曾損失功力之前,他們並不太過為他耽心,他會自保,會設法避免風險,這時可不同了,他不但比常人更不如,甚至還不如一個四尺小童,端的是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在冰雪荒原中怎能生存?
  在小屋中的半月勾留,兩位姑娘不避嫌疑不畏污穢伺候他,雖親如夫婦,亦不過如此而已。
  兩位姑娘在口頭上,自然是藉口龍簫而顧委身,事實上她們在先後與中原見面之時,心中已油然生了出愛念,當然啦!中原自有令他們傾心寄愛的條件,足以使他們甘願萬里奔波而無怨尤,龍簫只是其中的媒介而已。
  在她們的心目中,中原已成為她們的寄托,終身的所寄,所差的只是名份而已,像她們這般癡情。
  中原失蹤了,她們心中的尤傷和焦急,實非筆墨所能形容,難怪短短的三天,他們消瘦得像換了一個人。
  她們仍沒有放棄希望.仍在滿山瘋狂的尋找,她們發誓必須找到他,生見人,死見屍,任何後果不予計及,任何打擊她們承受得起,任何阻擾也不能憾動她們。
  將接近山谷了,經路正是中原滑下之處。山谷的左側古林中,秋菡的母親荀嫣文,海惠的姥姥天下第一狠人顧大娘正率著俏婢女美瑜和另四名待女正踏著冰雪向這兒追趕。
  林密,雪掛在樹枝上重甸甸的.無法看清三二十丈外的景物,所以雙方都沒有發現對面有人。
  「咦!怪事!這兒好像山崩哩。」秋菡站在被巨石砸垮的小峰頂上,訝然在發話。
  海惠注視著被委蛇和巨石沖成地巨大雪溝長吁一口氣搖頭說:「天!定然有奇大的巨石由這兒滾下,要是人畜正在下面……哎呀!那是什麼?」她遙指著遠處的一件頭巾驚叫。
  秋菡也看見了,像道電光一閃,向頭巾掠去。
  「天!是他的!」手上的頭巾劇烈的顫抖。
  海惠奔到,「完了!」她尖叫,只感到雙膝一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眼前一陣黑,似要暈倒。
  秋菡急忙將她扶起,大叫道:「表妹,定下神。」
  「完了!天啊!」海惠虛弱地叫喚。
  「定下心神,這兒沒有血跡,我們不可絕望,快!先找找四周。」
  兩人向側面急掠,又發現了中原的長劍和靴子,海惠淚下如雨,仰天尖叫說:「中原弟,中原弟你……」
  空山寂寂,只有山谷間傳來一陣陣她的回音:「中原弟中原……」
  驀地,對面林中傳來一聲長嘯,且有另一個嬌柔而中氣十足的聲音高叫說:「秋丫頭,是你們來麼?」
  兩人忽然發現了親人,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精神整個崩潰了,一聲哀叫,同時軟跌在地。
  祝中原順三首赤委蛇所開出的道路,隨巨石向下急滾。還算好,他的手腳張開,地下浮冰碎雪不多,下滑的速度越來越慢。
  不久,「轟隆隆」連聲大震,三首赤委蛇撞到峰下亂石堆中,突地向下一沉,不見了。兩塊萬斤巨石,也在不久後發出轟鳴,在碎石飛雪如雨中,也墜下深坑十餘丈遠不見,地在晃,天在搖。
  中原緩緩滑到巨石不見了,響聲如雷狂震,不涓河下面定然是深坑;要是跌下去,這還了得,不粉身碎骨才怪事。
  他用盡吃奶力氣,拚命伸開手足,以增加背臂的磨擦力免得滑勢增加。真巧,腳下恰好抵住一個突出的石尖,他拚命一蹬,身子便轉了一個圈。
  驀地,他感到氣血上湧,心向下沉,在浮雪沙沙聲中,從另一側急滑而下,接著眼前一黑,彷彿滑入一個身不可測的地穴中了.
  不錯,是地穴,一個被震裂地縫隙,石斜滑至十餘丈深的地底黑穴中,他人入穴中,石隙也接著合上了。
  他昏倒了,不知昏了多久,等他被凍醒之時,肚中飢渴交加,頭暈目眩,渾身虛脫,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他的目力耗損太過,原來練就的夜眼,這時已派不上用場,毫無用武之地。
  飢渴委實難以忍當,他必須找到生路,至少目前的飢渴必須解決,一切皆在兩次,他強忍疼痛,掙扎爬起,手扶石壁往前摸索。
  唔!有奇異的血腥味,不是人類的血腥,難道有動物被壓死在這兒麼?他向血腥來處爬去,發覺這是一條石縫,足有八尺寬,越往前越溫暖。
  血腥觸鼻,突然腳下發出了水聲。怎麼?踏在雪水中了?不像嗎?丟了靴子的左腳,正踏在滑膩既熱乎乎的熱水中了。
  他手往前一伸,摸了一手同樣的膩物,天!這是一頭巨大無比的猛獸肚腹,正裂開來等他哩。
  「是怪物的屍體。被撞開胸腹埋在這兒了。」他一猜便中,果真是三首赤委蛇的肚腹。
  前無進路,後退也力氣盡失。
  「管他什麼玩意,肚中受不了,先吃一頓再說。」
  他不管一切,低頭先喝血。血人腹暖烘烘的,暖流瞬即流抵全身奇經百脈,妙!這東西確是美味,喝了血再吃肉,獸類的內膛味道一定不太壞。
  他順於撒下一塊不知什麼地方的肉,放入口中大吃起來,天!這比早年吃生白鰭的味道強多了。
  喝飽了血,吃完了那塊不下三斤的美味肉,只覺一陣困疲湧上眼簾,太疲勞了,該休息休息了,他向下一倒,便呼呼大睡。
  不知經過了多久,反正肚子餓,丹田下疼痛如裂,不醒怎成?他一跳而起,要找地方出恭。
  咦!眼前又回復從前明察秋毫的時光了,可以看清十丈外的以物了!那是一條通往無盡深淵的地縫,不知前面禍福如何。
  管他禍福如何,先辨正事要緊。他走出十餘丈,將一肚子腥臭全排出體外,只感到全身舒暢,腹中除了飢餓,沒有任何異感。
  他重新走回,怪!怎麼不需要扶壁而走了?似乎他已有了精神了!
  此後,他在地縫中混了許久,獸血成了冰,獸肉也凍結了,他一邊吃冰血凍肉一邊逐次沿石壁向內探,要找出路山困境。
  他的精力漸漸康復,虛弱地感覺已經消失了。
  終於,他找到了石縫前的出路,有原來是五里外深谷中的一處絕崖壁中間。距地面約有五六十丈高下,無法下去,須等自己體力健復或可設法。要不,就等到冬去春來之及,崖頂的山籐掛下,割山籐結成長繩往下放才好。
  下面不安全,在他伸頭外出時,恰好有一對很大八尺長白額虎,從另一處山谷轉到這一面,乖乖!目前別說叫他打虎,打一個兔子也力不從心。
  慢慢地,他感覺自己的體力恢復了,精力也日益勃盛,將絕的生機也日益恢復,又可以納聚真氣了,他不想走了,他要在這荒山野嶺中從苦頭練失去了的功力,一面鑽研七煞散手和雷電三劍的精華,準備由這出塞,找沙漠十猛獸一決雌雄向草原黑龍索回父親,這些日子裡,他必須從比前更加用功,方克有成。
  山谷中,禽獸中繁多,峰北的荒原中,黃羊成群,食物不虞缺乏,一年之後,他已用不著以山籐上下了。
  他已將怪物的肉和內臟吃掉了。足足助他度過了漫長的冬天,他體內,無形中已有抗拒太行山主的三稜鑽與抗拒飛虹匕上天山冰玄毒兩種歹毒無比的霸道異毒功能,因為這兩種奇毒已進入三首赤委蛇腹中,與委蛇本身異毒中和了,到了中原體內,逐漸發生了抗毒性。
  三首赤委蛇體內的靈氣,已被他加以吸收,所以他能起死回生逐漸恢復了生機,可惜他不是玄門弟子,不然好處可大啦!
  用玄門修煉的心法苦修,成道並非不可能之事,如果他功力未失,或是早用玄陰心法行動,也會有大成之日,可惜他直至一年之後,方發現其中異處,但已耽誤了一年光陰。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已經三年了,第四個夏天即將到來,也終於來了。
  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功力,比三年前他來到之時,更高出了兩手,他準備等夏天到來,便可趕赴塞外了。
  他還保留著衣衫,但靴子卻用獸皮代用,三年中,他成長了,但面貌未改,但身材已將近高大,臉顯得雄壯如虎。衣服穿在身上,抓得緊緊的。所以他極少穿著。
  夜間,他練功之餘,在石縫中吹弄他的龍簫,那裂石穿雲的簫聲,轉折傳出石縫,透空上升直薄雲霄,再轉折而下,由於他的功力日進,簫聲也就日有進境,同時,他真正知道龍簫是人間之寶,如果功臻化境,以氣取馭音克敵如無更高深的內力修為,難以與簫聲抗衡,他心中一動,便在簫音上痛下苦功。
  午夜回思,秋菡和海蕙的身影,日漸在他腦海中映出,也日漸清晰。不論美醜,他對她們都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在那生不如死奄奄一息的半月時光中,她倆衣不解帶,不避污穢,不惜女兒家千斤之軀,降尊紆貴服侍一個根本不值同情的陌生人,這份恩情,委實粉身難報。
  但在感恩之外。他油然興起一份他不敢想的希望,這希望就是愛情,但他卻不敢奢望,也沒勇氣與臉面再見她們,讓這份近乎奢望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底被自卑感緊壓著抬不起頭來面對現實。
  他恨死了白妖狐,他在心中起誓。他要用最殘酷的手段向她討取被吸元陽的切齒大恨,他用功極勤,苦心孤詣要出人頭地,未來的艱險等待著他,他除了發奮用功之外別無他圖。
  白天,他在石縫內用功練拳腳,裡面有寬闊的處所,足夠他以簫代劍發奮苦練,晚間他練玄陰心法,練鬼影功,最後是練簫,吹奏一些他喜歡的古曲,每隔六七夜,他降下山谷獵野獸,擒回石縫生吞活剝,三年來口中未沾煙火。
  有時,他與之所至,會走至壁縫口,用內勁將簫音直向天宇中傳送,發出他胸中的怨恨,與對雙親和有關的恩人們的懷念。
  他卻不知龍簫的音波,在天宇中一再折傳,遠降至二三十里之外,成幅形向四面八方折傳,再經山峰的轉折,便成了神奇莫測,無法測知來源的奇異神音,在山峰古谷與莽莽荒原之中,像天籟自天而降。
  由於這枝龍簫的神音,將兩位姑娘吸引在三十里外一處山谷中,癡心的等待了他三年,她們先一年搜遍了這一帶窮山惡水,卻未留意谷中絕壁上尚有那雙可容一人進出的石縫。
  伴同兩位姑娘搜尋的人,自然有她們的母親和天下第一狠人姥姥,他們堅信中原並未死亡,發誓在沒有得到他的確實生死訊息時,絕不離開這數百里洪荒絕地。
  她們開始在山谷中結蘆而居,堅決不離開,繼續搜尋。
  小海文也來了,他也參予了搜索。
  雲樓逸簫夫婦也隨著回報的侍女來了,並沒有勉強她們回江南桐城。
  此後,山谷中只留下兩名侍女,還有姥姥顧大娘。五個人株守著空山,至於小海文,他還以為是太行山主下的毒手溜往江湖追蹤太行山主去了。
  第二年夏天,中原的蕭音已經練得火候差不多了,也正式用簫音傾訴自己的情懷。
  當兩位姑娘第一次聽到簫音時,高興得狂喜而泣,在簫音所及之處,瘋狂的搜尋。
  可是她們枉費心力,蕭音似自天而降轉折到的,根本不知從何而來,去那尋弄簫?
  海蕙急了,她也用鳳蕭吹奏相引,也許是他們還未至雙簫相合的時機,也許是在石縫中無法聽到外面的簫聲,相距三十里,始終無法讓簫音相應和。
  這是一段奇異的愛情,單方面的癡懸。
  年復一年,兩女已堅決的相信,中原必定尚在人間。而且就在這一帶山區中並未離開,她們深信他將在她們面前出現時,這信念支持著她們,使她們堅強安慰。充滿了信心。
  夏天到了,三年半的歲月溜走了。
  這是五月中旬的一個良宵月夜,也是夏至的節氣光臨的一夜,一年中,這一天白晝最長。
  三更天,中原練功完畢,不知怎的,近來他老感到心緒不寧,他感到目前的進境已出現了高原現象,無法再進,真氣的純度,已無法練至大合如一的至高境界,距理想之境遙了又遙,所以心中感到十分失望。
  他赤著上身,手持龍簫轉折出了石縫,飄身下了山谷,信步向上源走去,那兒正是他向下落的奇峰。
  他這時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展開了鬼影功,向峰上提氣飛掠,身形如同魅,越來越快。
  這是他第一次遠遊,也是他的情最苦悶的一夜,他要盡情發洩,決定任意所之,三天後再回這兒。
  西北面,白皚皚的雪山主峰在百餘里以外,盛夏天日那兒的冰雪映著明月光芒閃閃,更遠處的峰頂,卻看不到雪影。
  他上了峰頭,展開輕功向業山嶺中如飛而去剛越過他被白妖狐擄走之地,驀地身後傳來隱隱殷雷聲,他心中一震,倏然停止轉身。
  一道奇異的白虹,突以閃電似的速度,越過他的頭頂,以難以令人相信的奇速,向雪山飛射,白虹高度只距地面不足一丈,虹影已沒有三年前的承影劍強烈,飛行時奇異嘯聲,也沒有以往那般震耳。
  「承影劍!」他脫口驚叫,放腿便追。
  可是,他怎能趕得上虹影?追十餘丈後,虹影已被山林峰尖所攔,形影頓無。
  他順白虹飛行方向急走,看方向。正是雪山主峰,便也認清方向,向雪山主峰掠去。
  劍虹已無法找到,他在雪山逗留了一天,午間,他正在峰頭一個雪窟中埋頭大睡,經昨晚和上午全力搜索,瘋狂的急掠,委實太過睏倦。煞了一頭黃羊充飢,直睡至夜幕將臨。
  雪山主峰附近,被五六座小峰頭所包圍,山峰之間相連。峰頂和山背只有亂草而無半株樹木,雪山主峰巔,甚至只有冰雪而無草影。
  山背之下,卻是連綿不絕的遠目森林,遮天蔽日,林間雖午間也不見日影。
  東南面山谷下,正是冰魄神劍夫婦同化的小屋,可是已被草木掩住,看不出絲毫痕跡了,前庭已是半塌倒!二十年。二十年的風雪,對一間無人居住的木屋來說,那是極為那兒的冰雪映著明月光芒閃閃,更遠處的峰頂,卻看不到雪影。
  他上了峰頭,展開輕功向業山嶺中如飛而去剛越過他被白妖狐擄走之地,驀地身後傳來隱隱殷雷聲,他心中一震,倏然停止轉身。
  一道奇異的白虹,突以閃電似的速度,越過他的頭頂,以難以令人相信的奇速,向雪山飛射,白虹高度只距地面不足一丈,虹影已沒有三年前的承影劍強烈,飛行時奇異嘯聲,也沒有以往那般震耳。
  「承影劍!」他脫口驚叫,放腿便追。
  可是,他怎能趕得上虹影?追十餘丈後,虹影已被山林峰尖所攔,形影頓無。
  他順白虹飛行方向急走,看方向。正是雪山主峰,便也認清方向,向雪山主峰掠去。
  劍虹已無法找到,他在雪山逗留了一天,午間,他正在峰頭一個雪窟中埋頭大睡,經昨晚和上午全力搜索,瘋狂的急掠,委實太過睏倦。煞了一頭黃羊充飢,直睡至夜幕將臨。
  雪山主峰附近,被五六座小峰頭所包圍,山峰之間相連。峰頂和山背只有亂草而無半株樹木,雪山主峰巔,甚至只有冰雪而無草影。
  山背之下,卻是連綿不絕的遠目森林,遮天蔽日,林間雖午間也不見日影。
  東南面山谷下,正是冰魄神劍夫婦同化的小屋,可是已被草木掩住,看不出絲毫痕跡了,前庭已是半塌倒!二十年。二十年的風雪,對一間無人居住的木屋來說,那是極為殘酷的考驗。
  等待,是時候了。
  希望,將實現了。
  誰是有緣人,誰是蓋世神功「兩義相成大真力」的繼承人?該有分辨了。、、:!」
  在前庭的半塌木樑下,有五具枯骨擱在那裡,有兩具已經變成灰色,刀劍皆已腐壞了,他們是先後無意中闖入的人,為何死在這兒?
  祝中原在山巔之下,雪線上上的一個雪窩中,靜靜地躺著,直睡到黃昏來臨,他感到肚中飢餓,緩緩地醒來,將一個羊腿塞入肚中,竄出了穴外的。
  落日餘暉映照,紅日吻接了西方矮手尖,向東北角一看,突然咦了一聲,脫口輕呼「咦,劍在那裡!」
  不然,劍在那,危險也在那。有幾個高手正在劍的四周,準備為劍拋掉頭須,流掉鮮血,他悄然將龍簫插在腰左間,向那裡而去。
  那是二里下山背上的一片草地,生長著一株奇形怪狀的古松。枝杯盤虯,向四周屈出張爪,樹不高,但韻古樸,中間主桿,不知何時已經折斷,桿正中頂端,一道白色紅影靜靜地插在那裡,劍把的紅色光影,赫然入目,正是曾被中原看清的承影神劍,按理,站在樹下甚至側方,皆不可能從濃密的松枝針影中看見劍,但在落日餘暉映照下。光芒四射,以致被人發現了。
  中原在高有二里的風頭上向下瞧,居高臨下,他的目力超人,自然一眼便認得是承影劍,那次要沒有白妖狐在旁計算他,這把神劍早該是他的了。
  他從東北角密林中向山背上欺近,已迫近至林緣,距離古松不過二丈餘,沒有被人發覺,繞古松站著六個人,有五個他認得,真令他心驚膽跳不敢妄動,便躍上一株古木,凝神待機,最搶眼的是第一次見到的武林凶梟,只有一條右腿的獨腳色魔夏候仲。
  另一人他也認得,是赤面山魈鍾如海。
  最南首滿面笑容的人,正是令他害怕的笑判官花雲,這傢伙的左首是笑閻羅甘弘。
  唯一不認識的人,是個花甲老頭,方頭大耳,五縷花白長鬚拂胸,身材修偉,腰中圍了一條練子槍,短桿尖斜插帶前,槍尖冷電四射,看了這桿槍,江湖太多不陌生,他正是兩正之中的閃電手許炳,一個有始有終,俠名四播的大英雄。
  另一個令祝中原心中一寬,那是曾經在白山救過他的江湖客尤世賢,兩位名不待實的兩邪之首與他的師父玄陰書生合稱兩邪,其實卻是當代豪傑的人。
  只聽笑判官哈哈大笑,笑完說:「誰先退出?請離開這兒。」沒有人退出,卻傳出獨足色魔的嘿嘿大笑,笑完說:「二位,你們為何不退?」
  獨足色魔所指的二位,自然是指笑判官與笑閻羅。笑閻羅呵呵笑,說:「咱們哥倆是倆位一體神劍合壁,就足以稱霸,誰知不服氣可以先向咱們叫陣。」
  赤面山鬼身形突然上升,好快!
  閃電手突然一掌拍出,輕喝道:「你早著哩!退下。」
  掌出風雷具發,「蓬。一聲暴響,赤面山魁將骷髏杖一振,勁到接實,人向側飄掠而墜,人落地一聲狂吼,揉身撲上,閃電似一杖掃出。
  閃電手淡淡一笑,兩掌幻化無數虛影,罡風怒號,他閃身搶攻,他以掌成名,沒撤槍下練子。
  江湖客含笑向笑判官招手,說:「笑判官,來啦!咱們一正一邪勢不兩立,正好將以前太原府的陳賬一起算。」
  笑判官撤劍,引訣欺上道:「花某正有此意,難道怕你不成?」「你當然不怕我,你有兩個人哩。」
  「當然有兩個人,準可教你加願。」
  笑閻羅撤下鋸齒劍叫。
  一聲沉喝,三人同時搶上,劍嘯震耳.罡風怒發,獨腳色魔一看機不可失,等他們正拚得凶狠,無暇旁顧,便悄然騰身而上,射向古松頂端。
  「哎……喲!」他在半空中狂叫,雙頭鐵拐脫手下墜,「砰」一聲跌下地來,伸手到左股後一摸,拔出一枚棗核鏢。
  獨腳色魔屁股蛋上挨了一枚棗核鏢,直刺入股骨,落下地來恨恨地用內勁拔出,掏金創藥敷上,拾起雙頭拐,大吼一聲,向激鬥中的笑閻羅撲去,面大罵道:
  「甘老狗,你這******就是會用這些暗器偷襲麼?接我一拐,砸破你這狗狼養的王八頭。」
  笑閻羅不得不迎鬥,老色魔罵得太難聽,他怎受得了?丟下江湖客,一鋸齒劍連攻三劍,「錚!錚錚!」三聲沉重的金錢交鳴暴起,兩人各被震退丈外,同聲厲吼,重行撲上。
  笑判官沒有笑閻羅聯手,不到五照面,便感到有點難以支持,對方的兇猛狂野攻勢,主宰了全局,他已經攻不出招式,僅能自保而已,再往下拖,連自保也成問題。
  「快宰了那老色魔。」
  他急急地喊叫,意思是要笑閻羅快下毒手,好助他共鬥江湖客。
  但事實不可能,老色魔的一條腿,似乎比笑閻羅的兩條腿差不了多少,鐵拐也八面威風,攻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笑閻羅要想在短期內宰了他,實非易事。
  夜色昏昏,月華未升之前,光度一暗。
  三雙宇內高手,在嶺脊上狠拚,圈子越張越大,遠離古鬆了。
  中原一看時機已至,大喜過望,溜下地撲出草叢中,向地下一伏,利用蛇行術向前緩緩滑進,不徐不疾地向前接近,快接進至松樹下了。
  距見松下不到兩丈,那兒已沒有野草。如果站起,必定被人發現,如果用暗器猛襲,情形就可怕了。
  他正在思索如何掠上松樹,只消將劍取到,任何人也休想奈何得了他,他會用雷電三劍取對方的性命。
  有了寶劍,即使內力不減,仍可仗寶劍之威,攻人對方護體神功所形成的無形先天真氣防護綱。
  這不足兩丈空間,可能已布下了一張無形的死亡之綱。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他正欲縱起,可只情形大變。
  赤面山魁突然發出一聲沉喝,杖尾疾掃而出,攻向閃電手的右脅,待對方向後倏飄,右手欲抄杖尾的剎那間,突然變掃為點,五道虛影向前急吐,似乎罩住了閃電手的胸腹部。
  閃電手呵呵一笑,閃身一掌上托說:「怪物,別窮叫……嗯……」叫聲中,突然向後栽倒。
  原來赤面山魁越鬥越心驚,沉重的骷髏杖奈何不了赤手空拳的閃電手,再往下拖豈不完蛋?在對方伸掌上托的剎那間,他突然收杖尾現杖頭,踏進右足,有骷髏頭的這一端突奇以速挑到對方的左脅下。
  閃電手在說話中,泰然出左手再抓杖頭,快得令人難辨,不愧閃電之名,如果讓他抓實,石頭也會成為灰。{
  在爪杖相觸前的剎那間,骷髏頭突然發出一聲輕響,青煙爆散,薄薄的淡煙急射,奇腥撲鼻,閃電手未料到杖頭有鬼,爪一觸杖,人已昏厥,立被杖頭震倒。
  赤面山魈無暇追取閃電手的性命,人如大雁飛掠上樹,一聲狂笑,伸手便向劍柄抓去。
  驀地黑影一閃,另一個人影從草叢中穿枝而上,一根紫龍拐已經搭上了劍把上端,赤面山魁的左手,也扣住了劍把握手近護偃處。
  兩人同時落下橫枝,同時用勁,古松發出一陣顫動,雙方皆身形下挫。
  紫龍拐的主人,正是赤面魈的好友六盤人屠康天成,他用壓吸二訣以龍口搭住承影劍柄雲頭,誰也別想奪出,僵住了
  赤面山魈怎肯甘休?再好的朋友也不成,驀地一咬牙,右手骷髏杖突然點出。
  六盤人屠左手一伸,便抓住了杖尾,沉聲道:「鍾兄,你的骷髏杖乃是無價至寶,何必再要此劍讓給兄弟使用,如何?」赤面山魈哼了一聲,怒叫道:「你的紫龍拐也不俗,劍是我的。」
  「哼!鍾兄還是讓的好。」「哼!你還是早死掉這條心。」赤面山魈的話十分堅決。
  「咱們用不著為了一把劍反臉。」「親兄弟明算賬,含糊不得,別說是朋友。」
  「好!就憑真本事硬功夫看誰是劍主。」「說得好」兩人自各行功,較上了內家真力。
  他們在互不相讓。已遠離古松的笑閻羅與笑判官心中大急,笑判官大叫道:「退!別讓他們將劍取走了。」
  可是江湖客和老色魔卻不放過他們。江湖客大笑道:
  「姓花的,寶劍通靈,你不會是劍的主人,少枉費心力,保住你的殘命,接劍!」
  喝聲中連攻五劍,把花判官迫退了五步。
  笑判官怒火如焚,閃讓中全力揮出一劍,「錚」一聲龍吟,人向後急退丈餘,脫出了糾纏,長嘯一聲,向左急飄,繞過老色魔身後,突然一劍震出,江湖客也波震退五步,急起猛追.
  獨腳色魔本就稍差笑閻羅半籌,身後加上了功力更高的笑判官,急得不驚?人向左急退,反手一拐掃出。
  「錚」一聲暴響,火花四濺,沉重的鐵拐,竟未能將劍震開,劍順拐向上一拂,把獨腳色魔的左手食指帶斷了。
  「******!你這卑鄙無恥的狗東西!」
  老色魔逃出劍下,卻賣出了一個手指,破口大罵,但笑判官已經遠出三丈外。向古松下閃電似掠去,在長笑聲中,凌空上了樹梢。
  笑閻羅也不慢,人如怒鷹僅落後一步,衝霄直上。
  江湖客慢了一步,剛追到樹下,獨腳色魔已搶到,怒極舉拐狠命向樹幹砸去。
  不需要他砸,樹已經倒了。
  赤面山魈與六盤人屠同時用勁,松枝禁得起風雪的侵襲,卻禁不起兩個宇內的魔神力的重壓,「克勃勃」一陣暴響,橫枝突然折斷,倒下了。
  兩人立腳不住,同向下沉,承影劍本是植插在干尖的,突被壓入干內。
  這時,天色已經盡黑,上面的笑判官兩條黑影剛向下落,已沒有落腳處了,樹上的兩個人,同時大吼一聲,各自將兵刃奪出,同時出杖拐狠命地擊出。「砰!拍!」巨響如雷,枝葉紛飛,整株樹在震動樹枝下墜。
  同一瞬間,獨腳色魔一拐掃中樹幹,「轟」一聲巨震大松樹終於全倒了,驀地,光華倏然,劍嘯如隱隱風雷,在亂中突然射出,夭矯而飛。
  赤面山魈人向側飛,剛越過下面退出的江湖客頂門,光華就要從他胯下掠過,熱流迴盪,他狂笑一聲,伸手便撈,江湖客也正抬頭伸掌護住頭面,赤面山魈的靴尖正在他頭上,這還了得?如果讓他踹下,頭腦袋危險。他出手如電,扣住赤面山魈的右腳掌,大拇指利如鋼錐,直透湧泉穴,向下一帶。
  「哎……」赤面山魈只叫了半聲,向下一挫,恰好坐在光華上,鮮血狂灑,噴了江湖客一頭一臉鮮紅。
  獨腳色魔砸倒古松,人在枝葉間衝出,也正向前急射,伸手去抓那劍把,衝勢奇急。
  江湖客頭面被血所污,突感勁風壓體,有人在他身側衝到,不假思索,閃身就是一掌擊出。
  「叭」一聲暴響,擊中獨腳色魔鐵拐,對方的獨腳,也踢他的肩膊,兩人皆毫無防備,同聲驚叫,蹌踉衝出。
  笑判官和笑閻羅腳一點樹枝,並肩凌空飛射,向光華移動方向凌空下撲,都想抓住劍柄。
  驀地,前面草叢中倏然站立一個赤膊身影,手中一根黑棒影一揮,八音齊鳴,向光華招手叫:「寶劍,別來無恙。」
  那是祝中原。他伏在草叢中眼看這些武林高手狠拼,心中委實駭然,任何一人他皆招惹不起,出去定然枉送性命,便匿伏草叢中不敢移動。
  機會來了,光華向他這兒飛來,赤面山魈竟自斃在光華,光華一頓,竟然他一閃而至,他不再猶豫,倏然站起,一面恐怕神劍找他的麻煩,所以撤蕭戒備,一面立即出聲大叫。
  光華向下一沉。嘯聲一歡。「嗤」一聲插在他的腳尖前,入土尺餘,發出陣陣龍吟。
  笑判官和笑閻羅到了,雙劍分指,來勢洶洶,並同聲大吼道:「小子,滾開!」
  六盤人屠也從側方衝到,紫龍拐前伸,身拐合一來勢奇快,也出聲大吼:「小伙子,揍他們。」
  他打如意算盤,叫中原和笑判官拚命,他好撿便宜。可是中原不上當,千載難逢的良機怎可再失呢?閃電似地拿起劍柄,退,已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只有拚命。
  他簫隱肘後,劍訣一引,一聲大喝,絕招「電閃雷鳴」出手,這是雷電三劍的第一劍式,他冒險拚命了。
  他內力不如人,但神劍在手,膽氣為之一壯,加上宇內無雙的神奇劍招,他一無所懼。劍出光華似千百道驚電飛射劍本身的龍吟懾人心魄。
  「錚錚」兩聲,接著對方傳出劍氣撕裂之聲,令人心魄下沉,血為之凝。
  人影暴退,地下多身兩段劍尖。退的是笑判官和笑閻羅,他們差點濺血劍下。中原大吼一聲,身劍合一旋身接住了六盤人屠。
  光華再吐,「嗤」一聲貼拐射入,六盤人屠吃了一驚,百忙中閃身撤拐,厲吼一聲,一掌橫揮,攻向中原右脅,中原防得了拐,防不了掌,兇猛的掌力一湧,把他震出丈外,他一聲長嘯,閃入林中,展開鬼影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一閃不見了。
  「追!用劈空掌力捆死他。」笑判官大叫,奮起急追。
  六盤人屠只感到紫龍拐一輕,少了一條近兩尺長的條紋,拐輕了兩三斤,只覺怒火如焚,厲嘯著搶入林中。
  論輕功。中原並不輸於他們,討厭的是承影劍,光華閃閃無所遁形,尤其是月華已爬上了東山頭銀光瀉滿大地,雖在林中行走,仍可不時映著從上空透入的光輝。
  劍沒有鞘,麻煩得緊,唯一的方法,是將褲子脫下將劍裹上,但後面的人窮追不捨,沒有機會,他慌不擇路飛遁,天下無雙的鬼影功讓他始終保持著十丈外的距離。
  他不住在想:「如果能將他們引散就好了,我可以一個一個消滅他們。哦!我何不用簫音亂他們的神智?」
  不錯,可以用簫音,但簫音如不用內勁吹奏仍然沒用,憑龍簫本身揮舞所發的神音,是無法將內力修為深厚的人鎮住的。
  他向西南一折,到了一處絕壁下,突然心中一動,乘轉過一處突出巖穴之際,突然飛撲一株垂下的樹枝,拚力一拉,再向上一縱。「呼」一聲響,人被樹枝彈起五丈高,他已上了高崖,將劍平放在地,便待將簫就唇吹引。
  但遲了,下面笑判官已到,一聲怒吼,人便向上凌空而起,中原百忙中伸手去抓劍,沒抓住,抓住了劍旁的一塊拳頭大小石頭,不管三七二十一,脫手便扔。
  笑判官一聲驚叫,向下急墜,黑夜中看不清崖上情景。更沒想到中原會用石頭揍他,肩上挨了一石頭,怎能不驚?
  中原大喜,將劍向石縫中一插,盡偃而沒,光華立即消失,人向側貼地急掠,竄入崖旁密林,走了。
  臨入林,他信手將簫一揮,七音齊鳴,引眾人再追.只走了百十丈,便扔脫了身後追蹤的人,後面,笑判官和笑閻羅暴跳如雷。六盤人屠鬼叫連天,在各處亂搜,破口大罵。
  笑閻羅的聲音最大,聽得真切:「小賊王八,毀了本閻王的寶貴兵刃鋸齒劍,不活剝了你怎消我心頭之恨?你走不了,你不被擒住本閻王誓不離山。」
  他們不離山,終於倒了大霉,中原已走出四五里,仍在拚命飛掠,前面是另一座峰頭,正是危險的處所。千萬去得,便向山谷下急射。
  竄出一座密林,前面是野草叢生的半畝荒地.荒地前是矮林,他不管高林矮林,越過草叢向矮林飛躍。
  不好!下面是空的,他竟從林梢向下掉,「砰」一聲響,跌入一間破屋之內。
  「這兒正好躲上一躲,「咦!像間廢棄的破草屋哩。」他心中在想。便在屋角一竄,躺下了。
  先別管,睡一覺再說,奔波了這許久,拼了幾把狠招,真也累了,他一睡,直睡到天大亮,因為這裡面光線不易照入晝夜不分。
  日上三竿,他方發覺該出來看看了,側耳向外傾聽,除了蟲聲獸鳴,並無異者,便爬出壁角向外一瞧,只感到毛骨悚然,天!跨了的梁架下,竟有一具枯骨哩。
  他們向裡面尚算完好的內室走去,心中忐忑不安,這間屋子年深日久。草腐木朽,隨時有崩塌的可能,橫架支木已經七零八落,壁塌牆陷只配做蟲獸之窩。
  他走入內間走道,霉臭之氣中人欲嘔,剛跨進破敗的內室門,他又怔住了。
  這是一間略為完好的房間,因為是倚崖壁而築,所以倒未有多大塌陷,但景況也到了搖搖欲墜之境了。
  厚木的大床上,倚壁靠著一具屍骨,半躺在那兒,衣物肌肉全化成土灰了,下身肢骨上,擱著另一具屍骨,衣物完全化了,僅頭上的髮結仍在頭骨前未化掉,一看便知是女人。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地說:「即使是人間不可一世的風雲人物,死後仍是一堆枯骨漸化泥。唉!人就是這樣的,怪不得佛道兩門善門大開,共歎此身難得,早入仙佛之門,共記正果永保軀骨。這兩個人雖死去許久,屍骨仍未鬆散,生前定然是修有至金剛不壞法身之人。在人間定非無名之輩,但仍然暴死荒山陋屋之中,豈不可歎?」
  他跨人室中,轉首環顧四周,在已經半朽的厚重木壁上,赫然發現下冰魄神劍以通玄指力劃出的字跡,奇大清晰的四個大字,令人心神一震。
  他自定口呆,喃喃地說:「是冰魄神劍林老前輩夫婦,天啊不!寰宇四侶之首,想不到他兩人竟然會死在這邊荒窮山之中。」
  他概歎良久,便向兩具枯骨拜了四拜,站起想看清壁上的字跡,可是他失望了,壁板已朽,濕氣已將木面腐壞了一層,除了「等待,希望」四個宇,以及兩人的名號之外,字跡已模糊不清,無法分辨了。
  冰魄神劍苦心孤詣所布下的機關,要等待有緣人,但無情的歲月,將他的一切計劃粉碎了,前面的五具枯骨,大概是心底不良,因而被屋中的機關取去了性命,也將機關毀掉了。可惜,這些枯骨不能說話,不然將可告知世人,他們的生命是如何結束的。。
  找不到字跡,室中也無異處,腐朽了的衣物紙卷,皆一觸即散.
  他略一流覽,不由慘然,心說:「兩位老前輩曾是一代英豪,在江湖上曾留下了無數轟轟烈烈的英雄事跡,永錘武林,我怎能讓他們的靈骨,暴於這座腐朽的小屋中?我得出力使他們入土,人死理該入土為安。」
  他找來一具尚可派上用場的木箱,開始將靈骨一根根整齊地堆壘在內,最後,尚有幾枚小骨散落在衣衫腐化而成的塵朽灰中,他用枯枝在灰中撥尋,—一盛在木箱內。
  驀地,他發現床板上冰魄神劍林鴻所坐處,隱約現出字跡,一時好奇,便撥開灰土看個究竟,字乃是用利錐貫入神功所寫成的,並非刻就的,筆劃勻稱,深有六分,深度並無參差之象,令人大歎觀止。
  他將字全行撥出,每一字約半寸大小,寫道:「屋後崖壁右側,突崖之下有一爪痕,可抓住運功向外拉出,必可現出一個巖穴,發現吾骨之人,請將臭皮囊移入巖穴中,冰魄神劍林鴻留字。」
  中原哦了一聲,將骨箱搬出室外,向後門崖穴走去,一面說:「原來老前輩已經早有安排,只是未曾被人發而已現在我定然替他辨到,免令他夫婦露骨於野含恨九泉。」
  崖壁就在後門口,黑暗陰寒,蟲蛇隱匿,要是換了旁人,恐誰也不願替兩具枯骨浪費精神。
  他在壁右尋找。果然發現八尺高近簷處,凸出一塊尺大岩石,壁面已經全被青苔長滿,下面看不見爪痕。
  他用樹枝一陣括撥,距地四尺處出現了一個拳印,五個指孔深有兩寸,稍向內收,他用手插入指孔,還好,他的手大與指痕恰好吻合,正好用勁,便立刻奮力向外一拔。他神力驚人。可是石壁似乎是鋼製的,並無移動的跡象,怎能拉開,四面也沒有石縫啊!
  「怪了!為何不能拉開?老前輩的遺字留言,不會騙人的,難道洞穴已經合起了?」他困惑地自語。
  他一發狠,便一陣猛推,並用肩狠撞,許久,再扣住指痕向外緩緩運動徐拉,他怕將指痕一下拉毀了。
  「好了!石壁果然能動了。」他心裡狂喜地叫。
  他的辛苦沒有白費,一塊三尺見方的巨石,緩緩向外移動,十分沉重。
  石塊方整。重量不下千斤,終於被他拉出,「砰」一聲跌倒在地。他本想將骨箱塞入也就算了,但向裡一看,發現是兩個大小的石洞,裡面倒還乾燥,心中一動,便將箱擱入,到屋中找到兩段枯木,出外折了一段硬枯枝,費勁地鑽木取火。
  屋側房間原堆有許多松柴,並有現成的松明,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松明乾燥而無腐壞之象,正好派上用場。
  他引燃一根松明。鑽入洞中,洞中一亮,首先便照亮了石壁上的刻字,之外並無長物,僅正壁依石崖處刻了一個石座而已。
  他將骨箱擱在石座上,再舉火向壁上細看,越看越興奮,暗叫道:「我不如人之處,就是內功遜人一籌,玄陰心法保命尚可,卻無法與他們一決雌雄,有了這種神功,我何懼哉。」
  在松明的照耀下,字跡清晰可見,刻的是:
  「余鑽研內功有年,歸隱雪山之後。另創一種集陰陽於一身,治剛柔於一爐之神奇心法,定名為兩儀相成大真力,陰陽二體合而生萬物,孕萬機於其中,二力相成,生生不息,善為運用,可生萬物亦可毀萬物,力之所至,金石為開,收發由心,六合如一,勤加苦修。可臻大成,如根基已築,先天真氣已成之人。期以三月,即臻化境,爾收吾骨之人,即為吾徒,切戒毋濫相傳授。以免日後為禍武林慎之慎之。」
  下面,是兩儀相成大真力的心法,洋洋大觀,詳示練功進程,與可能發生之後果與現象等等。
  祝中原悟力超人,天資特高,對心法的領悟程度,極為驚人,細看至第三遍,便參悟了五六成。
  他向兩人的屍骨叩拜,默禱一疚,立即開始心決行動,循序漸進苦練。
  晚間,他悄然摸上藏劍的懸崖,將承影劍取回,正式閉屋苦修,除了獵食之外,絕不外出浪費時間。
  天下無難事,端看人是否有心,他練了十天,精勤漸解,比常人苦練了一月的效果更大,不僅先天真氣已見日精純,居然可以體外發出,掌上已可發出壁空內勁,遠及尺外了。
  這十天中,笑判官和笑閻羅不僅沒離開山區,連六盤人屠也沒離開,正在全力搜尋中原的下落,更招來了十餘名江湖敗類,漫山遍野設下埋伏。
  江湖客卻因為閃電手中毒不輕,惺惺相惜,他將人救至靜處將養,沒在山中逗留,獨腳色魔也沒離開,他也想奪劍,獨自一人像個鬼影,偷偷摸摸在旁窺伺。
  中原不知他們未曾離開,更沒料到山區裡危機四伏,反正他極少外出,也沒有人找得到他。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六月中旬悄然光臨,山中無歲月,但由月色與溫度,可以知道盛暑已經快來了。
  祝中原的進境委實驚人,短短一個月的辛勤苦練,竟然達到了化祖之境,距返虛的境界已是不遠了。
  由心訣進程上看,他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的進境,他自己感到困惑,深怕因此而道致真氣走岔的危局,但事實上卻一無異氣。氣機蓬勃,收發由心,不像是反常的景象,他卻未想到。這一切的成就會是三首赤委蛇的靈氣所促成。
  他這時的功力,已經脫胎換骨令人刮眼相看了,那若有若無剛柔並濟的神奇潛力,舉手投足間遠屆丈外,全力一擊,足以化鐵溶金。
  功力到家的人,做人的修養也必定隨之而高深,中原為人本極隨和,在苦修神功時,兩儀相成大真力神功便是集剛柔於一身的奇學,沒有良好的修養與無窮的忍耐力,是無法練這種武林絕學的。
  他比往昔更深沉,也更堅強,準備等待希望的實現,這希望極簡單,就是到塞外尋找父親回家。他對往昔一再輕視他的人,並不懷恨,可以說:他今天能有如此成就,未始不是他們的迫害所造成,他因而原恕了他們。
  可惜!在劫者難逃,他雖有寬恕之念,事實卻不容許他超然於大劫之外,他唯一不肯寬恕的人,就是那白妖狐那淫賤貨,他在心中發誓,非要將他廢掉方肯罷手。
  這天,他想起百里外石縫中的衣物,其中有最重要的大同府王巡撫大人所給的出關路引,還有鳳凰夫人所贈的金珠,全在百寶囊中,這些東西千萬不可丟失,不然問題就重重,他要回去取來。
  一早,他飽食了一頓兔子肉,結束上路。
  他上身本沒有上衣,露出上身雄虎一般壯實的肌肉,腰帶上插著龍簫,肘後隱著承影劍,腳上穿了獸皮包—一他無鞋可穿。
  從腐草堆中開出的小洞鑽出,他踏著晨曦向南急走,以比常人略快的腳程,奔向曾出現三首赤委蛇的奇峰走去,卻不知過了雪山主峰不足二十里,便是群魔伺伏搜尋之處。
  這些天來,不僅笑判官一群人沒離開,而且更招來不少凶魔,準備不久之後大搜山區。
  自月前中原獲劍之後,笑判官由於召集人手,消息竟然傳出江湖,從太原府直傳至河南與湖廣,真快!有不少人陸續向這兒趕。
  時屆盛夏,山嶺中草木欣欣向榮,荒原中一望無涯,全是高與人齊的野草,野獸成群在其中出役滋生,成了陰森恐怖的世外絕域。
  他泰然越山脊而行,進入了一塊谷地,這兒,距雪山主峰已隔了兩座峰頭。
  驀地,谷底林木深處,突然傳出一聲怪叫,似人非人。似獸非獸,尖厲刺耳,令人心中一震。
  「是什麼野獸?叫聲好難聽。」他喃喃自語著,一面泰然的往前走,野獸算什麼玩意?他才不怕呢。
  「但願不是火龍。」他替自己回答,想起火龍,他仍覺毛骨悚然,乖乖!那玩意誰也無法斗它,他不知那畜生叫三首赤委蛇,稱為火龍。
  兩座古林之間,有一塊野草高與人齊的十餘畝大荒地,倒還平垣,人行走其間,須將草拔開方能舉步,他身高八尺,草僅及肩,用不著拔草,泰然踏入草叢。
  突然,他哼了一聲,腳步一頓,隨又向前舉步,他耳力通玄,已發現前面草中有物匿伏,如果不是大野獸,定然是人類。獸並不可怕,人卻討厭,他默運神功戒備,防範偷襲。正走間,十餘步外突然傳出「嗤嗤」兩聲銳嘯,接著青芒一閃,兩柄柳葉刀赫然停在掌心上,青芒閃閃,寂然不動。
  他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朋友們,這算是武林人物麼?按武林規矩,是不可以在如此接近的距離內,一聲不吭出手暗襲的。朋友,你們有兩個人,請站起來說話,著你們為何故要向祝某人下起手來?」
  沒有人站起,他冷笑一聲,又道:「尊駕真要祝某回敬你們麼?未免太不值得了。」
  仍沒有人站起,但草中卻傳出輕微的沙沙聲,顯然,有人正要向後溜走。「站起來!」他沉聲叱喝。
  草一陣急響,有人撤腿向後溜。那是兩個青衣伏路小賊不然不會那麼蹩腳,相隔十步,暗器竟然不中,溜走時又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兩個伏路小賊被中原鎮定的神態所驚,那暗器自落的神力,更令他們心驚膽跳,亡魂皆冒,腳貫下抹油,抽身回竄,溜之大吉。
  竄了十餘步.突然,他們倏然止步,呆如木雞。
  對面五六步草叢中,突然冒出一個高大的赤膊人影,正劍隱肘後,左掌前伸,掌心托著兩把柳葉刀,用淡淡的微笑迎接他們,正是祝中原。
  「請留駕,朋友。」中原的語音極為平靜。
  兩賊神魂入穴,同時大吼一聲,伸手到背上拔劍,要拚老命奪路。
  中原左掌倏揚,青芒一閃即至,「錚錚」兩聲脆響,出鞘一半的長劍,竟被從護愜處擊斷,劍身掉入鞘中去了。
  兩賊劍向上一揮,「哎也!」他們驚叫,只有兩具劍把,如何拚命?「朋友,你們再想動手動腳。休怪祝某下手治你們了。」中原語音變冷了。
  「分!」一名賊人叫,將劍把劈面向中原扔出,向側便竄,可是只奔出兩步,突覺章門穴一麻,渾身一軟,哈哈狂笑著倒下了。
  另一名賊人也僅奔出五步,突然,他「哎」一聲驚叫,猛地剎住腳步,上身拚命向後仰,要使用鐵板橋身法。但他已渾身脫力,只能縮胸吸腹向後仰,再下去便得躺倒啦!他身前正站著祝中原,一道只見光面不見影的白虹,正指向他胸前致命大穴七處,他退,白虹跟進,他不退,白虹也指著不動了。
  中原的臉色一冷,緩緩收劍說:「閣下如果想死,我只消一遞劍,定然成全你,如果不想死,乖乖聽話。」
  賊人冷汗淋漓,面無人色地問:「你……你是祝中原?」
  「唔!你怎麼知道在下叫祝中原?」
  「你手上有寶劍。所以知道。」
  中原大踏步向另一賊人走去,一腳將他踢了兩個觔斗,將他的狂笑止住,卻用腳尖點了他們的期門穴。回到原處說:「尊駕說對了,在下正是祝中原。」
  「你……你的功力已臻化境,為何他……他們卻說你……你不堪一擊?」
  「別問這麼多廢話,我要你確實回答我的話。」
  「在下不一定回答。」賊人仍然嘴硬。
  「要你回答,閣下是誰的手下?」
  「花大俠的弟兄。」
  「是笑判官,好了,用不著問了,你是為了我的簫劍而來,是麼?」
  「正是,且要取你的性命,你最好將簫和劍留下,也許還可以保得住性命。」
  中原上前伸出左手,賊人臉色大變。向後急退,還以為中原要取他的性命呢。
  中原手一招,賊人只覺一股奇大的吸力將他向前一拉,向中原懷中撞去,臨危拚命,他厲叫著雙掌猛吐。
  「拍拍」兩聲脆響,賊人臉上各吃了一記耳光,暈頭轉向望後倒,接著肩被抓住了,奇大的扭力將他掀倒在地。
  這瞬間,他感到胸前繫帶結一鬆,繫帶和劍鞘已落到中原手中了。
  中原將劍鞘中的斷劍身倒出,將承影劍向內一插,真妙!正好適合。
  他試了兩試,即將劍繫在背上。冷冷地說:「朋友,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教他不可再生妄想,別來找我,視某大事在身,不願與他胡纏,真要拚命,他佔不了便宜,祝某不問他以往的卑鄙行為和一再逼迫在下之辱,叫他好好保全自己的武林既有名頭,也只有回去方能保住。」
  賊人爬起,眼前已不見了中原的蹤影,只驚得汗毛直豎,渾身發抖。
  中原閃入密林,身後又響起先前曾聽到的厲叫聲,他恍然大悟,原來是賊人的信號,不用問,他們已發現了許久了,他仍然無懼,仍不隱起形跡,向南大踏步走去,暗地裡運功護體,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泰然而行。
  出了山谷,眼前現出兩座奇峰,兩峰中間,沒有樹木只有茂草,他向山鞍走去。
  快近山鞍頂端,他冷哼一聲,大踏步向上走,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要打發他們走路,免得他們像冤鬼一般死纏不休,也讓他們死心。
  山鞍左近的茂草並不太高,掩膝而已。
  他若無其事他往上走,信口胡謅道:「窮荒飄落葉,四載歷關山,畸零漢陽渡,風雨滿蛇山,塞上幾人在?天崖亡命還,慈親何日見,孤劍嘯邊關,唉!好漢們,你們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出來吧!你們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必在我這無名小卒之前鬼鬼祟祟?祝某替你們汗顏!」
  語音剛落,山鞍上人影已現,那是三個臉貌兇猛地中年人,一身青色勁裝,正手按劍柄一字排開,冷然向昂然而上地祝中原注視!
  中原終向中間闖,似若未見!
  近了,已到了兩丈內啦!他仍直奔向中間。俊目中神光一閃,瞬即消去!
  三大漢似乎吃了一驚,看小伙子兩鬢豐茂,眼中神光收檢至如,乃是內功火候純青之象,不是不堪一擊的人哩!為何又這般年青?
  人與狗之間有一種奇怪地現象,人如果逃走,狗必定追咬,人站住了,狗會停步狂叫,不敢上,人如果衝上,狗必定退卻,甚至挾尾巴飛跑!
  人與人其實也差不多。你如果害怕逃命,准挨揍,存心拚老命,對方即使強壯如牛,至少心中也有些小顧忌,不敢太狂而目中無人。
  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中原從出現江湖至今,逃命地時候多,被人看偏了,這次不僅毫無懼態,而且來勢不善,反而將賊鎮住,令眼相看!
  中間大漢心中頓生懼念,向側徐徐讓開,一面問:「你是祝中原?」
  中原向前闖,撇撇嘴說:「我祝中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還用問嗎?」語氣不善,而且相當狂妄已極。
  大漢著了看他腰巾上的龍簫,和背上劍把略幻緩芒的寶劍,沉下臉,陰森森地說。「留下龍簫與寶劍,你可以平安離開!」
  中原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是閣下的意思呢?或是你們主子的意思?」「誰的意思都成。」
  「是笑判官?」中原瞇著眼問。
  「還有笑閻羅甘前輩,他兩個早已定下了默契,一人取劍,一人要簫,怎樣?你肯是不肯?」
  「我倒肯。可是不知簫和劍是否願意,教你們的主子親手來取,不然免談!」
  大漢面色一變,便待發作隨又忍下了向前面山鞍平坦處樹叢旁伸手應引,說:「尊駕請,敝長上已久候多時了。」
  中原昂然舉步,向那兒走去,一邊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下當然要去的。」
  大漢見他似乎毫無戒心,昂然而過,心中老大不愉快,立即火起,無論內外修為如何精純的人,在未運功護體之前,仍然是血肉之體,禁不起一流高手一擊,只不過反應快點,普通拳掌難以傷他而已。
  所以即是頂尖兒高手,也怕在驟不及防下被人偷襲,兩侶之一的女飛衛陸薇,死于飛虹劍客的歹毒暗器飛虹匕之下就是在她毫不及防之時一擊得手的!
  大漢看中原並無運功之象,心中火起,如此狂妄,未免太瞧不起人啦!他不敢撤劍,那會耽誤時間,來不及。反而令對方警覺,使在中原經過身前的殺那間,突然一勾腳出,要勾斷中原的兩腳。
  他出腳如電閃,不謂不快,滿以為腳到足斷,贏定啦!豈知腳背一麻,中原的一隻腳掌已經踏上了他的外腳踝,像壓上了一座小山。
  「哎……呀……」賊人狂叫,身子向左一惻,倒下了。
  左右兩賊大駭,突然兩兩衝上四掌同攻。要救同伴性命,掌出罡風怒發,奇快的撲上了。
  人影疾閃,只看到幾個淡淡地虛影,「拍拍拍拍」連串暴響,中原用鬼影功飄掠而出,兩掌左右開弓,每人賞了兩記耳光,身形如流逸電,遠出十丈外去了。
  這時林緣前正站著五個人影,全用奇異而驚訝的眼神,著清了十餘丈外的情景,臉色沉重!
  五個人有兩個是熟面孔,正是笑閻羅和笑判官。
  「咦!這小子似乎比往昔日大為不同了。」笑判官訝然然發話。
  「是的,不同了。月前他的功力,已比在白登山下雪原時高了許多,近四年了,該有些進境的,不足為奇,咱們又何當退步了呢?」
  中原到了,來勢奇急,笑判官第一個迎出,大笑道:「哈哈哈……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再讓你逃脫,未免太丟人了。」
  笑閻羅也朝左一截,狂笑道:「呵呵呵呵……蕭劍俱在,一月心機沒有白費。小伙子。我看用不著費事了,留下簫劍綱開一面。留你一條生路!」
  中原心中仍有些少懼疑之念,對方武林的名頭掙來匪易沒有真才實學焉能有成就?加以屢次受挫迫,無形中心裡已受到了威脅。
  他離五人三丈外收步,臉色肅穆。兩個惡魔也一閃即至,向前迫進!
  中原情不自禁倒退後兩步心中漸定。說:「兩位,真要逼人太什麼?」
  笑判官哈哈大笑道:「為了寶劍,老夫奔走江湖近十年為了你這龍簫,我們兩人在江湖等你三年之久,始終沒見你出現,哈哈!你怪老夫迫人太甚,放下簫劍,你走你的路,沒人再追你,該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古訓,你如果放下簫劍,老夫不僅不追究你毀損咱們的兵刃的大罪而保你的安全,不然……生死兩途,任你選擇!」
  中原哼了一聲,突以奇迅的手法撤下承形劍,但見白虹閃閃,龍吟震耳,他將劍平舉冷冷的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你們是不顧武林道義一起上呢?抑或是比一的來公平決鬥呢?」
  笑判官狂笑著撤下一把新換上的銀劍。說:「月前讓你誤傷了老夫的劍,老夫估錯了你的造詣,老夫乃是武林成名人物怎能落人話柄?你上!我要在三招之內奪了你的劍,你也將血濺荒山,甘哥,退!」
  笑閻羅呵呵一笑,背著手退下了,一面說:「花老弟,留活口,兄弟有話問他,上官老匹夫的消息在他口中可以問出。」
  笑判官向前迫進,一面說:「劍上無眼,我必須下重手,小輩有寶劍,要活的恐怕不易,但我留心些就是。」
  他挺劍一步步欺近,劍上嘯吟聲懾人心魂,劍氣直迫八尺外,修為之精統,讓人心中凜凜。
  中原已運足神功,但勁道發時,劍上並無異物,至柔潛勁含蓄,至剛猛勁未發,他凜於對方名頭仍有些兒心虛,對方迫進一步,他不由自主也後退一步!
  兩把劍尖遙遙相對,相距丈五六。銀劍上的猛勁厲劍氣一近白虹便四處迸發,無法接近將劍震開。
  笑判官一面找機會出劍,一邊迫進,臉色一冷,說:「你真要與劍同殉?」
  「你說對了。」中原冷然答。
  「哈哈!別盡向後退,你害怕麼?棄劍還來得及。」
  中原被對方輕蔑語氣一激,害怕之念煙消雲散,站定了,立即六合歸一,眼中神光閃爍緊盯著對方的眼神冷冷地說:「上吧!在下等著你進招。」
  大凡心有所懼的人,極少搶先出招,真正功力相當的對手,方照面即搶制極先,而武林中論輩份大多是讓晚輩先出招,按理該是中原先出手,但他卻叫笑判官上,可見心中懼念並未完全消除掉。
  笑判官心中暗笑,在狂笑聲中突然閃電似撲上。
  祝中原仍有少些膽怯,所以讓笑判官上,言為心聲,笑判官已看出他的怯念,所以心中得意,在長笑聲中飛撲而上,劍氣銳嘯,銀芒漫天澈地向前狂捲。
  對方劍芒一到,中原心中大定,一聲長嘯,他振劍挺進,一招七煞散手劍中的「異虹化影」攻出,兇猛狂野地以攻還攻,但見一團虹影向前急滾,風雷具發直衝入對方的銀芒叢中,如同電躍雷擊,人影頓杳。
  笑判官不敢正面追擊,避防長劍與對方寶劍接觸,便往左一閃,銀芒從側閃電似截到,豈知他快,中原更快,專攻右方狠招「旋龍影遁」已經折向反攻,光華旋到。
  「嗤」一聲銳嘯。那是劍氣嘶裂聲,令人聞之心血下沉毛骨悚然,白虹已刺入銀芒之中。
  笑判官大駭,直退出丈外,白虹攻破他所發的兇猛劍氣,從袖貫入。幾乎將他的大袖的下了,微溫的熱流,差點兒迫散了他護身真氣,刺入右脅!
  他做夢也沒料到中原有那麼快,更沒料到中原的劍法有那麼兇猛詭異,本來,功力到家的人,修為只消越過對方兩倍,即使對方有神劍在手,也難逃一劫,他認為自己的功力超過中原何止十倍?.光天化日在草原中中原的小命是完定啦!不消三招便可制祝中原的死命了。
  豈知第一招他是誘招,不算,第二招他已用了絕招,仍差點出乖露醜,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卻未知已得冰魄神劍所創奇學的祝中原事實上比他更高深渾厚些,只是兩義相成大真力乃是剛柔並濟的曠世奇學,欲柔則無蹤無影,欲剛則如電霹靂,如果不剛不柔,則似實猶虛,外表不易看出,但暗勁可隨修為的深度直至發丈外傷人。

  ------------------
  xmwjw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