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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生死關頭,陡地沉喝聲傳來:「住手!劍下留情。」
  灰影來勢如電,矮方朔疾射而來。
  辛文昭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好啊!辛某以為你不來了呢!你來得正好,你這該死一千次一萬次,浪得虛名的老矮鬼,正好在黃泉路上與他們作伴,今天在下必定殺了你而後己。」
  矮方朔臉色蒼白,悚然地說:「老弟,你……你太過份了你……」
  「你知道他們如何對待我麼?是不是你替他們出的主意。」他沉聲問。
  矮方朔搖頭道:「老朽一無所知。」
  他冷哼一聲問:「你敢說你不是主謀?」
  矮方朔長歎一聲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老朽豈能與他們同謀?不錯,老朽與他們小有交情,但這次是獨自前來的,希望走。在他們前面,早一步發現三眼狂生,以便勸他及早遠走高飛。」
  「鬼才相信你的話。」辛文昭恨恨地說。
  「老弟台請……」
  「把你那烏木如意的絕活全掏出來吧!辛某替你招魂。這次你不可能出其不意用兵刃偷襲,因為辛某要用劍來要你的命。」
  聲落,人劍俱到,長劍幻化一道淡淡虹影、排空而至奇快絕倫,嘯風聲如同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
  矮方朔人雖老反應卻夠快,烏木如意一揮,人向側閃,「得!」一聲封住一劍,借勢飄退。
  可是,辛文昭已志在必得,劍虹再吐如影附形,第二劍更快、更猛、更神,直指脅肋劍氣及體。
  矮方朔大駭、不敢對架、身形一挫,從劍尖前逸脫,側射丈外,像是化虹而逝,掏出了真才實學,脫困的身法已臻上乘,神奇霸道的劍術仍難制他。
  「咦!」辛文昭訝然叫,不再追逐。
  他收劍說:「江湖四怪之首,名不虛傳,你走,休管辛某的閒事。」
  矮方朔拭掉額上的冷汗,不勝駭異地說:「老弟,你這是什麼劍術?」
  「大羅劍法。」
  「你是百邪老人狄老的高足?」
  「信不信由你。」
  「老天!大概真要拚命,三龍四鳳五菩薩也制不住你,今後武林中,將是你四海邪神辛文昭的天下了。看了你今天的殘暴行徑,可知江湖大劫將為期不遠了。」矮方朔諫然而歎。
  辛文昭退回巢湖蚊身旁長劍徐伸,冷笑道:「你這老矮鬼最好見機滾蛋,在辛某轉念之前遠出視線外,對你大有好處。」
  聲落,劍向巢湖蛟的右耳疾落。
  驀地,蹄聲傳到。
  辛文昭一怔,劍停住了。向蹄聲傳來處眺望。
  矮方朔一咬牙說:「老夫不走了,要留下替他們收屍。」
  辛文昭冷笑道:「你也想暴屍在此、太容易了。」
  烏錐馬出現在視線內,三眼狂生與孫姑娘一馬雙馱,在緊要關頭趕來了。
  「咦!你們怎麼回來了?」辛文昭訝然叫。
  馬到,兩人飛躍而下。孫姑娘尖叫一聲,向巢湖蛟撲來叫道:「爹!爹……」
  辛文昭大喝道:「走開,他已不認你這個女兒,千里追殺父女絕情,你給我走開,不要礙我的事。我不殺他,他死不了,他如果自殺又當別論。」
  三眼狂生長歎一聲,修然笑道:「辛兄,兄弟不能走,遠出百里外,仍然趕回來了,請讓兄弟與孫前輩說幾句話好不好?」
  辛文昭讓至一旁、點頭說:「好,目下他氣機被制,手腳上綁,不會動手殺你了,你可以臭罵他一頓出口怨氣。」
  三眼狂生行禮道謝,長歎一聲,向巢湖蛟說:「孫前輩,你一直沒給晚輩解釋的機會、三年來,六次追殺手下絕情,晚輩不能怪你,但話必須說明白。
  令嬡不幸落在嶗山四怪手中,晚輩恰好至嶗山偵查三月前發生在蕪湖的一件血案,化裝易容混入嶗山,無意中救出令嬡;
  末料前輩認為令嬡失陷嶗山四怪手中三日,有辱你孫氏門風,不問情由立即迫令嬡自盡謝罪。
  更一口咬定晚輩是嶗山四怪的黨羽,不容解釋手下絕情,晚輩不得不將令嬡帶走,希望日後前輩氣消時再覓機解釋。
  唉!沒料到前輩狠定了心,非將晚輩置於死地而後甘心,委實遺憾。
  本來,昨晚幸蒙辛兄義贈坐騎行囊,當夜即遠走高飛,但令嬡不放心前輩,深怕辛兄一怒覆巢,因此趕回看個明白。
  現在,晚輩已經解釋清楚了,希望前輩今後勿再煎迫。
  再就是令嬡雖失陷嶗山三日。但白璧無瑕玉潔冰清,四怪被晚輩鬧得食寢不安,晝夜窮搜巢窩左近.哪有餘暇過問令嬡的事?晚輩催令嬡遠走高飛逃避前輩糾纏追殺,三年來兄妹相稱未涉及其他。
  現在晚輩將令嬡交還與前輩,如果令嬡不是白璧無瑕玉潔冰清,前輩再追殺晚輩並未為晚。
  前輩。你有一位值得愛惜的女兒,千萬不要視同糟粕,為了面子而斷情絕義,愚不可及。」
  辛文昭冷哼一聲道:「夏侯兄,你走吧!這恩將仇報的老狗、永遠沒有追殺你的機會了,在下要割下他的耳鼻砍去手指,他還有臉在世間活現世?」
  孫姑娘突然拔出腰中的匕首,淚流滿面地求辛文昭說:「李爺,我死。請放過我爹,求你。」
  聲落,匕首上揮,鋒刃及喉,誰也沒有機會出手搶救了。
  淡淡的銀星及時光臨,正中七坎大穴。
  「叮!」孫姑娘的匕首墜地,喉下鮮血緩流,她僵立當地如同殭屍,神智已陷入昏迷境界。
  辛文昭上前抬回金錢鏢,冷笑道:「姑娘,你不能死,得等你爹找穩婆證明你是清白的,你再刎頸、投河、上吊並未為晚。」
  他收劍入鞘,向不住戰慄的巢湖蛟冷笑道:「虎毒不食子,你得等辛某走了之後,再向你女兒發威。要攏我報今日之仇,在下歡迎,咱們江湖上見。」
  矮方朔吁出一口長歎,歎息道:「雨過天晴。」
  辛文昭哼了一聲接口道:「老矮鬼,你不要說早了。也許,暴風雨還沒有開始呢!這些人交給你了,解氣海穴你該無困難。
  至於孫姑娘,與在下制穴並無多大關連,她大概自以為死了。要救一個萬念俱灰、心念已死的人,你得花不少工夫,說不定她會變成白癡,在下無能為力。」
  說完,他走向烏錐,向神色淒然的三眼狂生說:「你這特號的蠢材,我要收回我的烏錐馬。想不到我四海邪神的寶馬,送給人也沒有人接受,悲哉!山後有坐騎,你去找,走吧!」
  他飛躍上馬,烏錐一聲長嘶,勢如勁矢離弦,向北面飛馳,人馬消失在遠處,克勒勒的蹄聲仍在天宇中震嗚。
  三眼狂生注視孫姑娘片刻,突然扭頭狂奔。
  全身在冒冷汗的巢湖蛟突然大叫:「夏候賢侄,請留步。」
  三眼狂生在十步外止步轉身,木無表情地說:「孫前輩,你追殺我三年,你知道我並不怕你,所以你糾集一大群朋友死纏不休。
  如果不是令嬡求我忍耐,不知你會坑死多少無辜的朋友。從現在起,奉勸你自重,不要纏著我,我三眼狂生已經受夠了。」
  「請聽我說……」
  「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沖令嬡全面,我不追究你恩將仇報的荒謬舉動。」說完,轉身就走。
  矮方朔正替孫姑娘包紮喉部的傷口,叫道:「三眼狂生,你真要讓這可憐的丫頭變成白癡?」
  三眼狂生不加理睬,但腳下卻遲疑。
  巢湖蛟急叫道:「賢侄,你一走.我這丫頭算是完了。你說過的,她是個好女兒,我怎能失去她?
  如果她醒來時你不在,誰能使她相信所發生的變故?留下吧,老朽知錯,丫頭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矮方朔替巢湖蚊解綁,解了穴道,大罵道:「你這恩將仇報的老匹夫,還說呢!要不是你這位愚蠢的女兒及時趕來解圍,我這條老命也將為你而斷送掉,你知不知道?我真不願救你。」
  巢湖蛟一面活動筋骨,一面苦笑道:「老哥,你就少罵兩句吧!我已經慘了。大德不言謝,兄弟記得就是了。」
  孫姑娘穴道已解,但神智仍然昏迷,大概是心力交疲的緣故,短期間難望甦醒,恢復神智。
  三眼狂生留下來了,他當然想到一走了之的後果。
  泰山雙傑的老大魯文傑恢復自由。向矮方朔道謝問好,餘悸,猶在地問:「元度兄,那四海邪神真是百邪老人狄雲的弟子?」
  「你若不信,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矮方朔說。
  「你是說……」
  「你與他鬥劍,看他的劍術是不是大羅劍法。」
  魯文傑苦笑道:「我接了他一招平常的羿射九日,第二招便莫名其妙地掛了彩,傷的竟是左肋,太可怕了。可是,如果他是百邪老人的高足……」
  「你們誰也休想活命,是麼?但你該知道,百邪老人退出江湖前三年,便不再聽說他濫殺了。」
  「老天!他孤家寡人,竟然將咱們三十位武林高手一一生擒活捉,委實可怕。」保定雙雄的老大張文雄恐驚地說。
  三眼狂生在旁接口道:「昨晚在下與他分手後,孫姑娘就一直心驚肉跳,一直放心不下,不敢相信他的保證、最後決定轉回來,總算救了你們。」
  「哦!賢侄與他真有交情?」巢湖蛟問,
  三眼狂生不住搖頭、說:「聞名而已,從未謀面……」
  他將辛文昭看破身份,慨贈金珠寶駒的事說了。
  歎口氣又道:「天下間像他這種慷慨的人委實如風毛鱗角。受人之恩不可忘,我願為他賣命。前輩這兒事了,我要追上他,追隨他闖蕩江湖遊歷天下,死而無怨。」
  矮方她笑道:「他一個邪神,已經夠令江湖朋友心驚膽跳,再加上你一個狂生,那還了得?你何苦火上添油?離開他遠些天下太平。」
  樊姑娘羞態可掬地走近.低聲說:「律哥,我……我錯了,錯得不可原諒,能……能原諒我麼?我……我追了你三年,也等了你三年,我……」
  三眼狂生長吁一門氣,歎息道:「這世間好人難做,誰的錯已毋庸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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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瞄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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