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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


  三絕劍正大踏步而來,倒提著劍威風凜凜。
  他也倒提著托天叉,大踏步相迎。
  火把通明,看得真切。賊人們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此地來了。
  雙方接近十餘步外,老道冷哼一聲,沉聲罵道:「狗東西!果然是你。」
  他一聲長笑,托天叉一掄,火辣辣前衝,一面叫道:「雜毛老道,你忘了在下的警告啦!殺!」血紅的叉尖,在叫聲中走中官刺到。
  三絕劍竟然不自量,竟敢以輕靈的長劍接招,用上了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的勁道;不閃不避一聲低喝,伸劍便搭血光閃閃的叉尖。
  他已知三絕劍是武當的逐徒,當然知道老道以柔克剛借力打力的絕技,沉叉變招,「猛虎搖頭」重新走中宮進去,三股叉幻化無數股關鋒,排山倒海似的一湧而至。接著是「平地湧蓮」,搶攻下盤,「八方風雨』封住左右,像是從八方進擊。一連串兇猛可怕的狂攻,三丈方圓內風行草帽,走石飛砂,但見叉影滿天,人影乍隱乍現。有重兵刃在手,方顯出他萬人故的真才實學,叉沉力猛而且長可及丈,以雷霆萬鈞的聲勢進搏,銳不可當,搶盡了上風。
  老道的劍短,身法又沒他快,被他以狂風暴雨似的快攻所控制,簡直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在叉影的籠罩下,險象橫生,甚至連封招也不敢出手,一口氣被迫退了三四十步,除了直退以外別無他途。
  他掏出了真才實學,壓迫老道直退;再退二十餘步,便可到達賊人列陣的地方,只消再攻三五把,便可突圍脫困了。
  天不從人願,驀地一聲虎吼,冉峰帶了四名心腹高手飛掠而出,一擁而上,形成包圍,便不可能直進了。他大吼一聲,一叉迫退三絕劍,來一記「橫掃平軍」,將眾賊迫得八方逃避,一邊三招長攻,三蕩三掃,包圍圈拉開至四丈寬闊。他正想向前衝,卻聽右首的冉峰怒吼:「讓開,大爺我取他的性命!」
  他剛轉身,「唰唰唰」三聲銳嘯入耳。「得得」兩聲發自腦脅,身形一震,且有物從耳側驚風而過,有物墜。
  「好利害的飛刀。」他心中暗叫。
  冉峰發射了三把飛刀,兩把分別擊中他的胸肩,卻被特製的膝甲所擋落,勞而無功,另一把落空,飛出十丈外翩然落地,勁道極強。
  他定下神,冷笑道:「有多少活寶,閣下放出來好了。」
  六個人將他圍住,遠隔四五丈外,空隙甚大。最近的人是冉峰,在兩支左右,正是發射暗器最具威力的距離。他不能在這時衝出,膝甲背心只保得身軀,保不住頭部和四肢,任何部位被擊中,也將是可怕的創傷,著冉峰的飛刀術,委實令他悚然心驚。
  三絕劍傲氣全消,顯得垂頭喪氣,剛才這陣可怕的經歷,令他毛骨悚然心驚膽落。這一生中他從未經歷過如此可怕的一戰,做夢也未料到一柄托天叉竟會如此可怕。
  「這……這人是……定有來歷,多可怕的年輕人。」老道在心中暗叫。
  冉峰收了劍,雙手各持了三柄飛刀,徐徐向在走,獰惡地說:「閣下,冉某身上帶了三十六把飛刀。你的身軀刀槍不入,但四肢五官同樣受不了一擊;閣下身穿護身甲,顯然是沖冉某而來,冉某成全你就是。」
  艾文慈心中凜凜,忖道:「他用飛刀,我為何不可用飛劍?」
  他的金針匣已放在尚家,但已帶來一些稍細小的金針防身,日精劍藏在靴統內以防萬一。他挾住叉,俯身戒備著偷偷拔出了日精劍。
  他心中焦灼不安,假使被冉賊纏住,樓中的人豈不完了?看情形,脫身的希望不大,別說冉賊的飛刀可怕,就算應付不難,但在眾多悍賊的纏鬥下,拖久了終有力竭之時,後果不堪設想,距最近的房屋尚在二十丈外,這段空間簡直比千里還遙遠。
  「嘿!」冉峰沉喝,右手一揚。
  他本能地將身軀極轉,以減少遭受暗器的面積。但不見飛刀射來,悍賊仍徐徐繞走。
  人影急動,冉賊的心腹提賊,調來了三十名箭手,三十張強弓兩翼展開待命。
  形勢益為險惡。危機漸近,希望漸絕。
  「嘿!」冉峰再次叱喝,挫身揚左手,白虹乍現。
  他仍向下一挫,叉手撥射來的一星虹影。
  這瞬間,冉峰雙手急速一動,白虹像暴雨般射到,像是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射。
  他雖已提防,怎奈冉峰的飛刀術確是高明,「叮」一聲剛拍落第一把飛刀,另五把飛刀已接踵而至,奇快絕倫,而且飛行路線,兩把走弧形,兩把上下交飛,一把不住翻滾,重心不時變化,莫測來路,防不勝防,不知向何方閃避才好。沒有任何思索的餘暇,生死決於剛看到刀影的一剎那,向上下左右任何一方閃避,皆難脫出刀籠罩的威力圈。他急向前衝,迎向從右面繞來的一把飛刀。
  「刷!刷!」三把飛刀突然齊集,兩把掠有腿和左上臂側貼衣褲而過。割開了兩條血縫。一把則端端正正地擊中他的左胸,被膝甲所彈落。
  「好險!但願飛刀沒有毒藥」他悚然地暗叫。但他心裡明白,飛刀有毒。
  冉峰出神入化的飛刀術,委實令人膽寒,傷處發麻,顯然淬了奇毒,危機至矣!
  「後堡起火!」遠處有人狂叫。
  包括三絕劍在內的六名高手,將艾文慈團團圍住。冉峰的可怕飛刀術極具威力,艾文慈已然被兩把飛行路線詭異的淬毒飛刀所割傷,生死關頭已到。困在樓中的人,希望全寄托在艾文慈身上,他如果被困住,眾人也斷無生理。
  除了六名高手之外,從東面召來的三十餘名箭手已經趕到。在艾文慈來說,他誘敵的重任已經達成,東面龐安全了,樓中被困的人突圍該無困難。現在,問題是他自己如何方能保全性命?
  蕭絳玉主婢帶了不少種解毒藥,在出動之前,艾文慈已概略地將驅毒的注意事項交待清楚,並分配每人攜帶一些解藥,以備不時之需。他自己也帶了一份,這時恰好派上用場。
  所帶的解毒藥並不能完全對症,但至少可以延滯毒性內侵的速度。
  他抓住移動的機會,以藥散擦在傷口上,定下心神應付冉賊即將發來的飛刀。
  冉賊對自己的飛刀深具信心,雖在黑夜中,仍然斷定剛才所發的六把飛刀有一半以上中的,他不再發射飛刀,他在等候毒性發作。
  藥不對症,效果不大。艾文慈感到一陣輕微的昏迷感襲來,不由自主身形一晃,腳下一亂。
  冉峰心中有數,狂笑道:「冉某再等你片刻,免得你死而有憾……」
  話未完,一名悍賊氣急敗壞地奔近,大叫道:「稟大爺,後堡果然失火,火舌已衝破瓦面。」
  冉峰扭頭一看,忘了對面的艾文慈,或許認為毒性即將發作,不勞資心啦!後堡紅光照耀,火舌衝破了一棟樓房的瓦面。
  「快派人救火。」冉峰毫無戒心地說,還以為是不小心失火呢。
  話未完,艾文慈突然一聲怒嘯,托天叉再次揚威,身形暴射,「掙」一步暴響,一又拍飛正南方向一名悍賊的長劍,順勢一叉將悍賊刺倒,狂風似的衝出重圍,在群賊的訝然驚叫聲中,到了空坪的邊緣。
  箭手來不及發箭,也不敢發箭,以免誤傷自己的人。
  六名反應快的悍賊兩端齊聚,四劍兩刀同時飛出。
  一聲虎吼,叉影八方分張,人如猛虎,叉似狂龍,「錚錚錚」連聲暴響。火星飛濺,刀劍被震得四散分飛,六名悍賊倒了三個。人影直射,艾文慈向前面的房屋暗影下飛跑。
  「你走得了?」冉峰怒叫,展開超眾拔俗的輕功,起步急追。
  「西堡火起。」有人狂叫。
  接著堡中心殺聲起,慘號聲驚心動魄。
  先前以為後堡失火的人,這時如大夢初醒,顯然有人入侵,殺聲已說明了一切。賊人們的家小皆在後堡與堡中央的房舍內,老少婦孺怎受得了殺人放火的摧殘?立時人群大亂,紛紛撤陣向火起處狂飛,頃刻間便走掉了一大半。
  堡中心起火,烈焰飛騰。堡倚山而建,水源有限,而房屋皆是木造的,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賊人沒有機會救火,一名穿了護身軟甲,戴了狻猊面具的黑衣人,以手中的外門兵刃五尺龍齒大劍到處放火,見人就殺,把那些救火的老少賊人,殺得亡命飛逃。這種外門兵刃龍齒劍江湖人無法使用,不能隨身攜帶,長有五尺,兩面有鋸齒形鋒刃,以雙手揮動,沒有七八百斤神力,不配使用這種兵刃。也就是說,使用這種兵刃的人,必須力大無窮。
  齒形鋒刃的用處是不令接招的兵刃滑動,連人帶兵刃一同擊毀搏殺,一揮之下,可以砍斷五六個人的腰,刀槍劍斧皆擋不住全力一擊。
  這人身材魁梧,戴的狻倪猊具有懾人心魄的效用,像是妖怪現形,手中的兵刃又霸道絕倫,小嘍囉們怎招架得住?被殺得奪路而逃,狼奔豕突鬼哭神嚎。
  怪人一面殺人,一面放火,殺開一條血路,向堡東逐步接近。
  艾文慈支撐得住,連繞三座房屋,接近了瞰江樓的東南角。後面,冉峰與八名悍賊窮追不捨,三絕劍也在後面追趕。冉峰綽號叫飛天鼠,輕功之佳,自詡天下間不作第二人想,可是,艾文慈不遜於他,而且利用房舍的死角可盤折繞走,追起時已晚了些,始終無法追上,保持著三丈左右距離無法接近。
  艾文慈耳中聽到了暴亂的吶喊和慘厲的叫號,便知有不期而至的大援到達了,更看到了滿天紅光,木材的爆裂聲震耳欲聾,不由心中狂喜。縱入一座形如倉房的木屋,他向右一繞,眼前出現瞰江樓的東端!」
  場,那兒,箭手已失了蹤。
  機會來了,他發出兩聲長嘯,知會樓中的人突圍。
  樓中的人正因突如其來的變化而興奮看,聽到嘯聲,尚氏斷然下令,說聲定,首先背著章姑娘奪路。
  絳玉背了週三嫂在中,小秋扶著週三斷後。衝過廣場,進入一排低矮的木屋,領先的尚氏劈面碰上了三名悍賊。
  絳玉一躍而前,喝道:「下毒手,不能被纏位,打!」
  他的暗器是梅花針和打穴用的宛豆,針太歹毒,她極少使用,豆雖可派用場,但相距太遠便毫無用處,要不了對方的命,今晚,她用上了梅花針。超越了尚氏,她的針已破空飛射阻路的悍賊,同時揮劍衝進。
  黑夜中,要想躲開細小的梅花針襲擊。太難了。三個悍賊中了針,人仍向前衝。
  絳玉向中間的悍賊衝去,劍出似游龍,鋒尖貫穿悍賊的胸背,悍賊身形摔倒叫不出聲音。
  堡牆上把守的賊人甚少,有些已撤回堡中救火去了,這一段只有兩名小賊把守,怎擋得住三位母大蟲?尚氏首先搶上梯階,兩個小賊早已魂飛落魄,沿牆頭狂叫著向南逃命,呼喚同伴接應了。
  尚氏登上堡牆,向下發出一聲忽哨。壕對面伏著的尚毓大喜,將預先準備好的竹筏推下壕中,渡過三丈餘寬的水壕,接近牆根,扔上一把五爪鉤。依山而築的堡牆高有四大余,下面是深壕,水深兩丈,沒有繩鉤無法飛渡。
  尚氏將姑娘解下,神色凜然地說:「李壯士在東南角發信號,顯然他無法到達東面,定然是被陷住了。你們先下去,我去接應他出來。」
  絳玉也將週三嫂解下,急急地說:「我也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我也去。」小秋也自告奮勇地說。
  「不行,你在此地扼守退路,先將人放下交給毓表哥。免去後顧之憂。」絳玉斬釘截鐵地說,首先奔下堡牆。
  兩人重新冒險殺人,直爽叱喝聲傳來的方向。
  她們來得正是時候,艾文慈在東南角通向堡牆的草坪中,被冉峰十個人纏住了,不遠處正有二十餘名提賊向鬥場趕。
  艾文慈的傷口毒性徐徐蔓延,藥不對症效果不大,因此真力漸竭,揮動托天叉顯得十分吃力,腳下已呈散亂,難以支持啦!
  人多圍攻,暗器反而派不上用場,投鼠忌器,極可能誤傷自己人,所以冉峰不再使用飛刀,刀劍齊施瘋狂進去。托天叉是長兵刃,刀劍不敢近身,敢於近身襲擊的人,除了冉峰與三絕劍之外,還有兩名悍賊,四個人配合得相當緊密,把艾文慈纏住了。
  艾文慈不再妄用真力胡亂發招,沉著匝戰,易攻為守,但也不時攻出一兩招殺著,壓迫對方不敢放手槍攻。
  絳玉的藝業比尚氏高明些,首先到達,一聲暴叱,打出了一根梅花針。擊倒了一名悍賊,殺人重圍。
  她立即被兩名悍賊纏住了,展開了空前猛狂的惡鬥,以一對二,她佔不了便宜。
  尚氏還未殺人,便被後到的三十餘名悍賊中的八名截住了。
  艾文慈想阻止她們殺人已來不及,心中暗暗叫苦,叫道:「聯手,靠近來。」
  冉峰從側方搶人,遞劍叫:「來一個死一個。」
  艾文慈托夫叉撥出,一聲大喝,回敬一叉,迫得冉峰向後跳。再反手一振,「鋒」一聲崩開三絕劍攻腰肋的一劍,順勢就是一叉,還以顏色。
  三絕劍知道厲害,側閃八尺避招,反而擋住了另一名悍賊出招,人影候止。
  艾文慈橫叉相候,徐徐向絳玉被圍攻的方向移,虎目神光閃閃,作勢迎擊。他臉上冷汗如雨,臉色泛灰,每一條肌肉都在繃緊,持叉的手已現顫抖之象。日精劍晴藏在腰帶上,任何時候他皆可拔出行雷霆一擊。
  冉峰一聲低喝,踏進兩步。
  艾文慈向左移,叉尖一振,左面的悍賊惶然一劍封出,急退三步不敢接招。
  雙方僵住了,等候著最佳的出招時機到來。
  尚氏身陷重圍,後到的三十餘名悍賊中,幾乎有一半將她圍住。另一半包圍絳玉與艾文慈,卻不敢貿然加入。
  糟了,眼看三個人又被纏住了。
  正危急間,驀地右方吼聲震耳,在大火熊熊火光灼天的明亮光線下,那名戴狻猊面具的黑衣人沖人,恰好接近被迫得危危可岌的尚氏附近。
  黑衣人身法迅捷無比,龍齒劍一揮,「叭」一聲砍斷一名悍賊的雙腿,怒叫道:「誰是飛天鼠冉峰?快來納命,債主到了,我……,」
  尚氏已到了生死關頭,左小臂挨了一刀,開了一條五寸長半寸深的創口,鮮血如泉湧,眼看要糟,聽到叫聲,猛地渾身一震,狂叫道:「官人,是你嗎?助我!」
  黑衣人如被震台,猛地一聲怒嘯,龍齒劍招出「八方風雪」,連人帶劍飛旋而進,「噗嗤嗤」數聲怪響,三名悍賊變成六段,瘋虎似的衝近尚氏,重圍立解。
  「是蕙嗎?」黑衣人嘎聲急問。
  「雲松,果然是你……」尚氏叫,一躍而至。
  黑衣人連揮三劍,迫退潮水般湧來的賊人,一面問:「誰是我們的孩子?」
  「毓兒在外接應,那小後生是蕭家的丫頭。掩護他們撤走,不可戀戰。」
  「不!不能撤走,先收拾小賊,我要和冉賊決一死戰,十年亡命破家之恨,比天高海深。殺!不逃者死!」他最後兩句話,聲如霹雷,壓住了火場的爆炸聲。
  悍賊們愈來愈少,一個艾文慈已夠令人喪膽,再加上一個揮舞奇形怪兵刃的可怕怪人,豈不令人寒心?而且堡中火勢已不可收拾,悍賊們的鬥志終於瀕臨崩潰邊緣。
  把守在堡牆上的尚毓不知戰況,反正知道眾人已陷入重圍,趕忙向小秋道:「二表哥,我們得下去。」
  小秋搖搖頭,說:「下去沒有用,恐怕又得陷住。」
  「那我們……」
  「我們得設法驅散群賊,助他們脫困,不能硬闖賊巢。」
  「我來設法。」尚毓說,向堡中大叫道:「龍泉雲和兩縣的官兵到了由下,快稟報大爺定奪吧。」
  他一叫,叫得附近的賊人心中發毛,誰還肯稟報冉大爺?機伶鬼立刻發出了逃命的暗號,帶了家小啟開堡門,放下吊橋逃命去了。
  不消多久,火場已無賊蹤,鬥場附近的賊人也陸續抽身溜走。
  樹倒猢猻散,但在飛天鼠冉峰這株樹末倒之前,賊猢猻尚不至於全散,一二十名心腹仍然替他賣命。
  無情劍已來到鬥場,站在遠處緊張地注視著惡鬥進行。
  兵在精而不在多,烏合之眾似的小賊一散,冉峰與十餘名心腹高手,反而施展得開。五個人圍攻艾文慈,三個人包圍了黑衣怪人,三個纏住絳玉,兩個向尚氏搶攻。看情勢,冉峰這一方仍佔些優勢。
  艾文慈這一面形勢危急,圍攻他的是冉峰、三絕劍、三名藝業了得的悍賊,實力雄厚。他仍能支持,但明顯地出現了真力衰竭的徵候.托天叉揮動時已失去了速度,馬步虛浮,閃避的身法顯得遲滯。
  黑衣怪人一聲沉叱,一招「狂風掃葉」迫退了三名圍攻的悍賊,挺身一躍,側跳丈餘,再兇猛地衝向從尚氏背後偷襲的一名悍賊,一聲怪叫龍齒劍攔腰一揮,力道千鈞。
  捍賊聽到叫聲,聞聲知留扭身出把自衛,「回風拂柳」劍虹旋飛。這一招是還攻,而且控制使三方正面,來人如果不收招閃避,即使能傷人也必須賠上老命,所以這一招用得極為恰當。
  可是,龍齒劍比佩劍長一倍,黑衣怪人志在必得,出招的部位算得極準。在兵刃上已佔了絕對優勢。
  快,快得令人眼花,招出生死已判,沒有變招的機會。喇一聲長劍從龍齒劍下方半寸一驚而過,龍齒劍則揮過悍賊的熊腰。腰擋不住沉重鋒利的龍齒劍、「嚓」一聲賊腰中分,內臟飛灑。
  「圍攻使托夫叉的人有飛天鼠在內。」尚氏急叫。
  黑衣怪人轉身虎跳,大喝一聲,砍倒一名圍攻絳玉的賊人。絳玉抓往機會,左手打出五枚梅花針,射倒了另一名捍賊。
  先前圍攻黑衣怪人的三名悍賊驚得手腳發軟,藝業相差太遠,圍不住怪人,趕忙集結並肩拒敵,在後追逐。
  怪人不理睬他們,兩起落便到了飛天鼠冉峰的右側,一劍迫開一名悍賊,拉掉面具大喝道:「住手!姓冉的,認得十年前杭州鴻泰綢布莊的尚雲松嗎?」
  喝聲如沉雷,人影倏止。
  火光沖天,照耀得附近如同白晝,熱流撲面。相距最近的火場僅有三十支左右,自然可以看清人的相貌。這人劍眉虎目,留了三綹短鬚,年約四十出頭,臉色紅中帶褐,留著風霜的遺痕,眼梢嘴角已有顯明的老紋出現。
  冉峰按劍而立,略一打量對方,徐徐迫進沉聲問:「你顯得老了,但相貌並無多少改變,果然是你。今晚是你帶人毀冉某的基業?」
  尚雲松丟掉面具,雙手徐舉龍齒劍,迎上咬牙切齒地說:「姓冉的,鴻泰綢布慶被你搶光,尚某兩次傷在你手下,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
  尚某是本份良民,竟然被匪盜官府兩相煎迫,家破人亡逃出浙江,十年亡命罪案未銷,此恨綿綿。閣下,叫你的人退走,你我生死一次,十年仇恨今晚一筆勾銷。」
  三絕劍冷笑一聲閃到,接口問:「閣下。你既然沖冉施主而來,那麼,那位青年人與小花子都是你的黨羽了?」
  「道長的口氣……」
  「貧道至淨,人稱我宇內雙仙之一。」
  「咦!你是三絕劍至淨道長?在下不清宇內雙仙居然會與海賊飛天鼠同流合污。」尚雲松訝然道。
  「貧道只問你,小花子是不是你的賊伙。」
  尚雲松轉頭四顧,惡鬥已經停止,但各處一方,仍保持動手的姿勢。
  尚氏在左後方,一名悍賊揚劍相待。小花子與另一名悍賊在有後方,雙方相對形如鬥雞。先前圍攻他的三名悍賊,在他正後方並肩而立,作勢上補。
  三名悍賊在正前方不鬥處,三枝劍逐指支叉而立的艾文慈。
  無情劍正劍隱肘後,在左側方徐徐舉步而來。
  右側方有四名悍賊,顯然是剛趕到聲援的人。
  他心中明白,自己一方並未佔優勢,極可能有餘賊趕來會合,再動手時將又是一場混戰。飛天鼠如果存心脫身,以輕功成名的冉賊當無困難,所以他必須激冉賊放手一拚死活,不然此仇難報,冉賊往天涯海角一走,到何處去找?
  他不瞭解尚氏今晚的事,但無論如何,他必須負完全責任,略一思索,說:「道長的事,在下不願答覆……」
  「那麼,貧道只有向閣下討公道一途了。」三絕劍搶著說。
  尚雲松心中大急,萬一與老道交手時,冉賊乘機溜走,豈不前功盡棄?說:「請道長稍候等在下與冉賊交待要當,再還道長公道,如何?」
  「冉施主的事,與貧道無關,他是主人,理該讓客人先行了結過節,施主姓尚嗎?可否將身份表明?」三絕劍冷冷地說,劍尖徐揚,鷹目中冷電四射。
  冉峰向手下的悍賊打手式,徐徐退後。
  尚雲松大急,向老道沉聲說:「道長既不問冉峰的事,請退在一旁,在下保證還道長的公道了。」
  「貧道已等得夠久了。龍齒劍乃是衝鋒陷陣的兵刃,貧道不知能否接待下呢,施主請賜教。」三絕劍陰森森地說,長劍一振,龍吟乍起,立下了門戶。
  尚雲松怒叫道:「老道,你急什麼?你誤了在下的大事……」
  絳玉忍無可忍,突然一躍而前。她對面的悍賊來不及阻攔,一聲怪叫大舉步便追。
  形勢一亂。一觸即發,悍賊同時發動,又展開凶狠的拚搏。
  絳玉來得快,用劍向三絕劍一指,怒叫道:「老道,來,你我放手一拼。」
  「哼!你找死。」三絕劍冷笑,閃身放過飛外冉峰的尚雲松,一聲冷關再發,身劍合一攻向絳玉。
  尚雲松飛撲冉峰,冉峰一聲怪笑,左手疾揚,三把飛刀化虹而出。
  尚雲松本有準備,十年前兩度栽在飛刀上,這次穿了護身軟甲前來尋仇,已有萬全準備。但在心理上,他對冉賊的飛刀確是兢兢業業不敢大意。飛刀來如寒星,他本能地閃身迴避。
  「得」一聲輕響,一把突然折向的飛刀未中他的右肩,翩然墜地。另兩把飛出十丈外,貼身而過的厲嘯聲令他頭皮發緊。
  他奮勇疾衝而上,搶劍待砍。
  冉峰一聲長笑,側躍丈餘,一面遊走一面怪笑道:「又是一個穿了甲為人,冉某的飛刀委實名震武林,武林無出吾右,哈哈!打!」
  尚雲松倏然止步,伸劍準備撥擊飛刀。
  沒有飛刀飛來,冉峰向右一躍八尺。
  尚雲松急掠而上,大吼道:「你走得了?——
  冉峰突然被草所絆,腳下失閃,向前一栽。
  尚雲松一躍而上,龍齒劍手下絕情,「力劈華山」猛劈而下。
  艾文慈正在兩側外,剛一叉將三名悍賊追退,眼角看到冉賊仆倒,麼看到尚雲松一劍下劈急叫道:「小心有詐……」隨著叫聲,他急躍而上。
  冉峰在身軀著地的剎那間,背部冒險暴露在龍齒劍下,左手後扔,左手持劍以把一撥,一聲長笑,滾出丈外去了。
  「嗓」一聲響,龍齒劍以半分之差,擦過冉峰的左腰肩,砍下一塊衣次與冉峰的一段腰帶,砍人地中尺餘,勞而無功。
  尚雲松只看到有寒星從峰賊的左肩下飛出,相距太近,想躲已力不從心,只覺左小腿一震,奇痛入骨,似被尖錘擊中,不由收腳後退。低頭一看,一把飛刀插在小腿側,被腿骨所攔,仍釘在腿上,刀長僅五寸,又窄又薄,誰也不敢相信會有如此兇猛的勁道,居然會將人震退。
  他不在意,一聲怒叫,揮劍撲上追擊。
  冉峰側躍八尺,狂笑道:「倒也,閣下。」
  尚雲松突覺下身一麻,左腳似乎已經不在了,站立不中,人向前衝,「噹」一聲扔掉了龍齒劍,砰然仆倒,雙手慌亂地支撐身軀。可是,氣血一沉,眼前發暈,似乎脫力。
  冉峰反撲而上,舉劍疾揮。
  「哎呀……」不遠處的尚氏狂叫,「錚」一聲架開向她進攻的悍賊揮手的一劍,想脫身奔來搶救,但已來不及了,悍賊也不容許她脫身,另一劍接捷攻到。
  生死須臾,尚雲松想動也力不從心,暗叫完了。
  不遠處,絳玉引開了三絕劍,在草坪上立下門戶,老道迫上報出「白蛇吐信」搶攻,她後退一步,「指天誓日」輕封來劍,「錚」一聲雙劍相交,她的劍突然下沉,一聲低叱,「陰極陽生」狠招出手,先前陰柔封招的勁道突變,以怪異的兇猛力道排空直入,劍隨手進,行雷霆一擊。
  三絕劍吃了一驚,急退八尺叱道:「且慢!你是誰的弟子?」
  絳玉冷哼一聲,反問:「你問這話有何用意?」
  三絕劍迫進兩步,喝道:「說,不可自誤,你姓什麼?」
  「在下蕭玉。」
  「蕭玉?怪,美髯公蕭孝賢,你的什麼人?」
  「這……」
  「說!」
  「那是家祖。」
  「呸!見你的鬼,蕭家沒有名玉的人。」
  「信不信由你。」
  「你如果是蕭家的人,為何不知道貧道?」
  「在下豈有不知之理?」
  「那你竟敢與貧道動手?」
  「那是你迫我的。」
  「上次你並未用武當的劍術。」
  「在下不知你與師門的恩怨內情,不願暴露身份。」
  「哼!你怕貧道向武當報復拿你出氣?」
  「這個…」
  三絕劍突然收劍,冷冷地說:「你聽清了,貧道被逐出武當,錯在貧道,因此師門情義仍在,貧道不和武當的門人為難。你說,令尊何人?」
  「家父輩譜為傳,子不言父名。」
  「你的輩譜為何字?」
  「家」
  三絕劍雙眉深鎖,惑然地說:「怪!蕭傳勞到底有幾個兒子?」說完,扭頭便走,轉向兩名捍賊北道:「你們還不滾蛋?」
  絳玉注視著他的背影,叫道:「道長珍重,那宏光老道是個下三濫的玄門敗類,下賤得專向婦女勾搭騙錢,與這種人為友,有失身份。」
  三絕劍止步扭頭叫:「胡說,誰與宏光是朋友?貧道在紫虛觀落腳,管鬧事而已。告訴那位青年人,下次叫他小心了。」說完,向無情劍奔去,相偕走了。這時,也就是冉峰使刀仆倒暗發飛刀的時光,老道不再過問,如飛而去。
  冉峰揮劍撲來,劍奔向雲松的後頸。
  驀地,喝聲入耳:「接叉!」
  寒光人目,勁風壓體。冉峰機警絕倫,猛地收劍側扭身後退。
  「呼」一聲厲嘯,托夫叉幾乎貼胸而過,令他毛骨悚然,半寸之差,危極險極。
  艾文慈全力將叉擲出,提最後一口元氣奔來。
  冉峰連退五六步,收劍入鞘咬牙切齒地叫:「哦不信你是不怕劇毒的金剛。」
  聲落,雙手連揚,一陣刀雨齊向奔近至兩文外的艾文慈射去。
  文義慈右手一揚,日精劍脫手而飛,用盡了真力,腳下一虛,突然倒地。
  變生倉碎,冉賊的飛刀已完全出手,做夢也未料到艾文慈會自行倒地,飛出刀手便無法再行控制,枉費心機全部落空。
  這瞬間,惡賊看到了自己發出的刀雨中,多了一星奇異的光芒,還來不及分辨是啥玩意,這星光芒便已衝過刀雨,快得幾乎肉眼難辨,近身了。
  想躲已來不及,這位暗器大行家,飛刀出神火化的大賊,不得不冒險伸手虛拍近身的光芒。
  掌與芒接觸,惡賊突覺手掌一冷,接著胸前輕微一震,別無感覺。
  「咦!是幻影?」他自語。
  沒發現有暗器,他向仆倒在地的艾文慈走去,冷笑道:「你終於支持……嗯……」
  他感到不對了,怎麼氣像是散了,突然渾身發僵?伸手一摸胸口,摸到露出體外的一星硬物,他終於明白了,發出一聲可怕的歷號,按著胸口訇然倒地。
  所謂以氣御劍,該是劍離體之後,仍能在心意的控制下活動自如,收發由心。但艾文慈仍未練至此一地步,他的氣功距理想的境界尚遙之又遙;而且在真力將竭前行全力一擲,只能說是當暗器使用而已。但他全力一擲之下,加上無堅不摧不受氣功抗阻的日精劍細小銳利,終於給了冉峰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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