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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陸欣盤腿坐在地窖中,運氣療毒,可是任他怎樣運氣似乎都沒有什麼效果。
  他有點悲觀了,難道那箭上的劇毒竟如此犀利,能夠消掉自己的功力不成?
  陸欣猛然想起剛才自己身受重傷還和阿花溫存了一會。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衝動。
  思緒使他更加無法集中精力運氣療傷,陸欣現在幾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地窖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陸欣一驚。
  郭威仍然坐在店堂中喝著酒,吃著萊。
  門外嘰嘰喳喳地走進不下二十個人。
  二十個清一色美艷而嫵媚的女人。
  小小的客堂竟有二十個人,幾乎把店堂都要擠破了。
  哪裡來的這麼多女人?
  郭威不去看她們,只顧著喝酒。
  阿花飄飄地走到郭威身邊,立時一陣清香撲鼻而來,郭威卻皺了皺眉,喝下了一杯酒。
  阿花如絲的媚眼拋了過來,卻無半點反應,因為郭威根本沒看她。
  阿鳳「格格」地笑著走到阿花身邊,笑道:「花姐姐,你的方法已經不迷人了吧!」
  阿花用手點了一下阿鳳的額頭,嬌笑著道:「就看鳳妹妹你如何去能讓他郭大俠滿意了。」
  說罷,纖腰一扭,走向一邊。
  阿鳳身子如膠似漆地挨著郭威坐下,香唇湊向郭威耳邊。
  眾女郎看著阿花,各自掩嘴笑著,阿鳳白了她們一眼,卻不生氣,更不臉紅。
  郭威冷冷地看了一眼阿鳳,站起身,負著雙手走向後堂。
  阿鳳臉色立時大變,大聲道:「站住。」
  郭威斜目看了一眼阿鳳,冷聲道:「在下沒有錢逛窯子。」
  屋中眾女郎一聞此言,立時都齊現忿然之色。
  阿花道:「姓郭的,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自覺交出天宇鎖,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郭威「哦」了一聲,目光如電地盯著阿花。
  阿花聲音恢復了嬌氣,鶯聲燕語道:「你交出天字鎖之後,可任意在這些姐妹中挑一下伴著你,若嫌少,全給你也行。」
  郭威大笑道:「我是人,不是一條公狗。」
  阿花、阿鳳及從女人立時大怒,皆心道:你竟敢罵我們是母狗?
  眾女人的手各自伸向暗藏的兵器。
  門外緩步走進一位精瘦的老者,眾女人一見,連忙閃在一旁,讓出一條路來。
  郭威看了一眼老者,並不認識。
  老者卻笑道:「郭大俠一向可好?」
  郭威還禮道:「不知閣下是?」
  老者笑道:「在下胡人傑。」
  郭威驚異道:「原來是胡人傑胡前輩,失敬、失敬。」
  胡人傑道:「郭大俠似乎對在下的幾個小妾有很大的意見?」
  郭威微笑道:「豈敢。」
  胡人傑偏偏要追根問底地道「剛才郭大俠說什麼狗是怎麼回事?」
  郭威冷冷地道:「這還是請胡前輩問問貴愛妾吧。」
  胡人傑也不悅地道:「賤妾再賤也是在下的小妾,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吧,郭大俠竟說在下的妾為母狗,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郭成冷然不說話,默默注視著意在挑釁的胡人傑。
  胡人傑忽然笑著在桌邊坐下,道:「不快的事就不要提了,不過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威在聽。
  胡人態道:「郭大俠是否能有償地把天字鎖讓給在下?」
  郭威沉著臉,冷冷地道:「對不起,天字鎖不在我的手中。」
  胡人傑「哦」了一聲道:「在誰手中?」
  郭威道:「恕在下無可奉告。」
  胡人傑忽然歎息了一聲道:「生命如此可貴,為什麼有人偏偏一定要死呢?」
  郭威冷笑:「為正義而死,也不枉活一輩子了。」
  胡人傑忽然抽出腰帶上的那根圓滿細膩的竹笛。
  郭威讚道:「胡前輩的『醉笛』果然非同凡響。」
  胡人傑微微一笑道:「看見我的笛子,郭大俠是否有意說實話呢?」
  郭威又冷然道:「在下實難從命。」
  胡人傑已把竹笛舉起,郭威凝神觀之,以為他準備出手了。
  誰知胡人傑還是坐著不動,反而輕撫竹笛,吹奏起來。
  笛聲開始很輕柔,就如高山流水緩緩流過心田,令人充滿寧靜和歡樂。
  郭威神情一緊,他知道這是放鬆鬥志的曲子,手已探入懷中。
  忽然笛聲一彎,將人引人一個美麗的花園夢境之中。
  在這夢境中的花園,花兒是那樣的艷麗,嫵媚,讓人感覺不到憂慮和痛苦,也沒有殺戮和仇恨。
  無論誰聽了這竹笛聲都會陶醉的。
  郭威的手已緊緊地握住了風雲鏢。
  笛聲更加誘人,好似這花園中充滿了春意,充滿了一種原始的挑逗力,花朵變成了一張張嫵媚的臉。
  這些嫵媚的臉在笑著,嬌艷的笑著,好像思春的少女在春閨中羞澀的神情。
  兩個距郭威最近的女人,臉上在朝郭威媚笑,笑中充滿了挑逗。
  郭威的手握得更緊了,額上卻冒出了汗。
  笛聲中,這些女郎竟似忍不住酷暑般地輕解羅衫。
  郭威的面前竟出現了奇怪的春景,女郎們已完全赤裸,雪白的胸,纖細的腰,修長的腿,有的撫胸,有的遮面,皆含羞而視。
  她們在笑,拋著如絲的媚眼,扭動著腰肢,彷彿在……
  胡人傑笑著繼續吹奏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江湖名俠,看著他如何抵擋住情慾的誘惑。
  胡人傑的神情悠閒,又彷彿在嘲笑。
  郭威的眼睛盯著那扭動的腰肢,彷彿已人了迷。
  胡人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你也有迷上女人的時候?」
  郭威彷彿已忍耐不住笛聲,更忍耐不住對春圖的欣賞,他的手已從懷中垂了下來。
  胡人傑笑著一揮手,那些妖媚的女郎皆撫胸摸臂地走向郭威。
  郭威彷彿忍受不住春色的煎熬,張臂欲抱款款而來的女郎。
  阿花笑得最媚,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投人郭威的懷抱,噴香的櫻唇堵上了郭威的嘴,手卻點向郭威胸後的「百會」穴。
  郭威如同醉了一般,抱住阿花,在她的背上輕撫亂摸。
  阿花忽然一震,身子已被定住,動彈不得,後背一陣酸麻,原來沿著脊柱的「脾俞」、「冒俞」、「氣海俞」、「腰陽關」等處穴位已被點住。
  郭威的手已不再撫摸,於是一揚,「叮噹」一聲響,七彩光芒直飛胡人傑。
  胡人傑竟也吃了一驚,凌空翻身,讓過風雲縹,暗道:「好險!」
  郭威飛身掠起!
  胡人傑怎容他飛出?一根圓潤、精巧的竹笛斜點而至,急打他背上的大椎穴。
  阿鳳領著幾個女郎已像拖死豬似的把陸欣從地窖中拖了出來,扔在桌上。
  郭威雙手齊揚,風雲鏢帶著七色光芒分襲七名女郎,勁風所過,掃倒幾名。
  胡人傑竹笛急變,勢走輕靈,纏繞著郭威。
  郭威凌空倒翻,方向急變,向陸欣身邊撲去。
  胡人傑倒沒料到這一手,郭威已抱起陸欣,雙掌齊揚,空中竟「叮噹」之聲大作,如漫天花雨般地儘是風雲縹。
  胡人態冷笑,竹笛虛晃,空中風雲鏢已被擋在他的身前。
  郭威一見胡人傑果然功力深厚,自己恐無法脫離,於是站住道:「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告訴你天宇鎖的下落的。」
  胡人傑玲笑道:「你必須說。」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他可以不用說。」
  胡人傑猛然回頭,笑道:「原來是歐陽大俠。」
  歐陽冰冷冷地道:「郭威是我的朋友。」
  胡人態「哦」了一聲,身子已在在眾人皆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飛起,手中竹笛已點中郭威的胸口,勁風也掃中了奄奄一息的陸欣。
  郭威捂著胸口倒退了兩步,陸欣則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歐陽冰目光中冷意更甚,冰冷地道:「閣下的手段好毒辣。」
  胡人傑微笑道:「你們若聯手對付我,我不是你們的對手。」
  歐陽冰道:「你很實在,也很卑鄙。」
  胡人傑笑道:「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郭威了,你可以帶他走了。」
  歐陽冰扶起郭威對胡人傑冷冷地道:「太貪心的人,往往是不會達到目的的。」
  耿青一個人走在山路上,靜靜地想著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他對天字會的情況的瞭解已漸漸具體清晰了。
  天宇鎖已經在自己的手中,而仇卻沒有完全報,儘管陳一絕已死,還有那個易容高手苗佛卻沒有被手刃,他心中感到甚是不快。
  山路崎嶇,一條小徑的兩邊都是深谷,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谷底。
  小徑上有一棵蒼天古樹,傲然挺立,枝繁葉茂。
  樹下站著一個人,一個黑衣人。
  耿青看見了這個人心中一喜,心道:「郭威有事找我?」
  郭威站在大樹下目光落在耿青臉上的時候,忽然有一些寒意。
  耿青迎了上去,向郭威道:「郭兄找我有事?」
  郭威的目光很柔和,笑道:「有點小事。」
  耿青站在他面前道:「什麼事?」
  郭威道:「我想你應該把天字鎖扔進山谷裡去。」
  耿青道:「為什麼?」
  郭威道:「這石鎖存在一天,就會給江湖多一天殺機。」
  耿青點頭從懷中掏出天字鎖,郭威把手神了過來道:「讓我再看一看天字鎖。」
  耿青把天字鎖遞了過去。
  郭威左手剛觸到天字鎖,右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叉,悄無聲息地直刺耿青小腹。
  耿青竟沒有絲毫察覺,笑著道:「你不用再看了吧,我還是扔了好。」
  說完,手掌拍了拍郭威的肩膀。
  郭威只說了一聲:「你——」就倒了下去,目光中充滿了驚訝和不信。
  他倒在地上掙扎著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耿青淡淡地道:「你犯了幾個錯誤。」
  郭威嘶聲道:「什麼錯誤?」
  耿青道:「第一,郭威在等我的時候有個習慣,你沒有學會,他總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而你卻一直盯著我。」
  地上的「郭威」歎息了一聲:「還有呢?」
  耿青道:「剛才我還遇見了郭威,他的速度再快,也絕不會能超在我前面到達這兒。」
  看了看他,耿青道:「你是自己除去面具,還是要我動手?」
  「郭威」忽然一哆嗦,顫抖地道:「你答應不殺我?」
  耿青冷然道:「這絕對不可能。」
  「郭威」又是一哆嗦,嘶聲道:「為什麼?」
  耿青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冷冷地道:「你殺了福叔還要我饒了你?」
  「郭威」叫道:「福叔並不是我想殺,而是奉幫主之命啊。」
  耿青森然地道:「誰叫你幹的?」
  「郭威」一把扯下面具露出白淨的腿,臉上的驚恐之色很重,聲嘶力竭地道:「幫主命我殺了福叔。」
  耿青冷冷地道:「九清教滅門血案也是你『千面叟』苗佛所為吧?」
  苗佛已汗如雨下,道:「這……」
  耿青道:「你自己動手吧,我不想再說什麼了。」
  苗佛的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忽然他一躍而起,手中又斜刺耿青後腰。
  耿青冷笑反身拔劍,長劍龍吟著飛出劍鞘,一道寒光發出,苗佛看見了「劍出鬼神驚」五個字,便倒了下去。
  苗佛倒下去的時候,路邊岩石已然鬆動,「轟」的一聲,便連人帶石一起跌人深淵。
  耿青聽著苗佛的慘叫聲和看見他臨跌落一霎那乞憐的眼神,幾乎動了惻隱之心。
  人活在世間難道就是為了生死搏殺,爾虞我詐,恩怨不息嗎?
  的確,人活在世間太累,太累了。
  仇是報了,可以輕鬆一下了。
  耿青想起了胡人傑,胡人傑的小酒店中還放著一罈酒。
  一壇慶祝耿青勝利的酒。
  耿青想,胡掌櫃一定不會忘記把酒帶來的。
  胡掌櫃的小酒店今日似乎歇業了。
  酒店門是虛掩著的,耿青推門走了進來。
  阿鳳正在桌前專心的刺繡,抬頭看見了耿青,欣喜的對裡面喊:「朗當家的,耿公子來了。」
  胡人傑面露喜色地從裡間走了出來,大笑著道:「耿公子終於來了。」
  耿青意味深長的道:「胡掌櫃,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來喝酒啦。」
  胡人傑大笑道:「你是來喝昔日金陵的那一罈酒吧?」
  耿青點頭道:「正是。」
  胡人傑對阿鳳道:「快去,把我床下那罈酒取來。」
  耿青道:「多謝胡掌櫃還能記得把酒從金陵老遠帶來。」
  胡人傑道:「為了慶賀耿公子的勝利,區區一罈酒也就代表我的一片心意了。」
  耿青含笑謝過。
  胡掌櫃從牆邊取過一副棋道:「我想和耿公子奕上一棋,看看鹿死誰手?」
  耿青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奔至一半,胡人傑道:「耿公子可知我為何要與你下棋?
  耿青淡淡一笑道:「知道。」
  胡人態有點驚訝道:「為什麼?」
  耿青道:「你想和我分出勝負。」
  胡人傑聽出他話中的雙層含意,微笑道:「你說對了,不過
  耿青道.:「不過什麼?」
  胡人傑向棋盤中下了一子道:「不過這盤棋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中。」
  胡人傑道:「難道你不信?」
  耿青道:「剛才你下的那一子看上去是佔優勢,其實卻輸掉了手中全盤。」
  胡人傑冷冷一笑道:「沒有救了?」
  耿青搖頭道:「在下尚看不出。」
  胡人態笑道:「以舉人的腦袋不會想不出這一招吧?」說罷,一攪棋盤道:「你看,這盤棋已經沒有結局了。」
  耿青微笑道:「沒有結局的棋也就沒有勝利,是不是?」
  胡人傑道:「你說得很對。」
  耿青歎了一口氣道:「我在來你店中之前,一直還把你當作我的朋友呢。」
  胡人傑笑道:「現在不是了嗎?」
  耿青搖了搖頭道:「不太可能了。」
  胡人傑道:「為什麼?」
  耿青道:「你一直只是利用我而已,所以我不會和你做朋友。」
  胡人傑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還呆在這兒?」
  耿青道:「我在等一個人。」
  胡人傑笑道:「在我這裡等人?」
  耿青點頭道:「是的。」
  胡人傑道:「什麼樣的人?」
  耿青笑道:「和你一樣的人。」
  胡人傑疑惑道:「和我一樣的人?」
  耿青道:「是的,不信等他來了你可以問。」
  一個聲音從店門日傳了進來:「不用問了。」
  隨後走進一個人。
  是星光譜。
  他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目光中充滿了歡快。
  耿青笑道:「他來了。」
  胡人傑站起身看著星光譜,笑道:「星兄,二十年來未見,也不顯老呀。」
  星光譜也笑道:「是啊,你我二人外表都不顯老,可是心卻老了。」
  胡人傑似乎很感慨地道:「你我二人雖然二十年未見,卻彼此掛念了二十年。」
  星光譜苦澀一笑道:「我這『預前知後』早該退在你『先知』之後了,我也真是無用,這麼多年來一直不知胡兄的真實身份。」
  胡人傑笑道:「星兄此言差矣,我也在數日之前才知曉星兄真實身份的呀。」
  耿育道:「二位請坐下慢慢敘談吧。」
  胡人傑道:「你們先談,我去招呼賤內弄幾個好菜招待二位。」
  說罷轉身進後屋去了。
  星光譜看了一眼胡人傑的背影,對耿青道:「老朽已聽說這幾日江湖之上又發生了不少變故?」
  耿青笑道:「星前輩說的不錯,這幾日江湖上亂得很。」
  星光譜看著桌上被攪亂的棋盤道:「剛才耿公子和胡兄下了一盤棋?」
  耿青點頭道:「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星光譜眼中放出光彩道:「那麼也就沒有結局了?」
  耿青道:「目前還沒有。」
  星光譜微笑道:「你能估計勝負嗎?」
  耿青歎了一口氣道:「我贏胡前輩的贏面不大。」
  墾光譜很感興趣地道:「你能勝他?」
  耿青道:「這也未必。」
  星光譜摸了摸鬍鬚笑道:「你認為我怎樣?」
  耿青微笑,卻作不解狀問道:「星前輩的意思是?」
  星光譜的笑意好似掛在眼角和嘴角,接著又遍及面上各個部位,道:「我若也加人你們的棋局,結局會怎樣?」
  胡人傑從後堂走了出來,手中提著一罈酒接口道:「星兄也有意和我們爭奪這盤棋的勝負?」
  星光譜面上微微一紅,道:「難道胡兄不允許我也爭一爭?」
  胡人傑笑道:「豈敢,我的意思是這盤棋的輸贏只在我和耿公子之間而不在我們三人之間。」
  星光譜道:「若我非要湊這個熱鬧又當怎樣呢?」
  胡人傑放下手中酒罈,笑道:「你非要加入我也不會反對,不過……」
  星光譜的笑容一收,道:「不過什麼?」
  胡人傑把三個酒杯人在桌上,把小酒罈的酒分倒了三杯,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我們之間只能共同爭這盤棋的勝負啦。」
  星光譜微笑道:「胡兄,我們之爭已有二十餘年,雖然這麼多年來彼此並不相識。」
  胡人傑道:「是啊,二十年了,這天字鎖一出江湖我們就開始搜尋目標,今日又落在耿公子手中。」
  耿青笑道:「胡掌櫃對在下瞭解得一清二楚啊。」
  胡人傑道:「耿公子對我何嘗不是知之甚多呢?」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中都明白。
  星光譜道:「我有個提議。」
  胡人傑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預前知後』星光譜的提議一定很好。」
  星光譜道:「既然我們三人共下這盤棋,共決勝負,三個人只能有一個人贏得這場勝利,我看並不需要拚個你死我活的。」
  耿青微笑道:「星前輩這意是?」
  星光譜道:「我和胡兄都是江湖人不必比文才,若論文才我和胡兄加起來也抵不上耿公子的一半。」
  耿青道:「你的意思是比武?」
  星光譜搖頭道:「比武大傷和氣。」
  胡人傑笑道:「不比文也不比武那比什麼?」
  星光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碗道:「比酒。」
  胡人傑哈哈大笑道:「比酒?」
  耿青笑道:「是個好主意。
  星光譜道:「你們都贊同?」
  胡人傑好像有點不願,皺眉道:「若比酒,我的小店可要賠了血本啦。」
  眾人齊皆哈哈大笑。
  飛龍幫總舵聚英堂的氣氛已緊張到了極點。
  四根巨大的蠟燭似乎也已燃盡,不再那麼光彩照人,而是發出暗暗紅色的光,無力的照射著堂內的一切。
  九仙椅上的柳幫主的面色陰沉,他從未像今日這般的發怒過。
  怒火使他的胸膛一起一伏著。
  此刻他正怒目而視著堂下站著的幾個長老和護法。
  程天雕、齊天飛、錢剛和刑堂間護法垂首站立,頭都不敢抬一下。
  柳幫主著看原來的七個護法除了許國峰被少林寺囚禁之外,一日中已死了四個,心中不由一陣刺痛。
  護法死了大半,飛龍幫的實力也就被消滅了一半。
  想起來確實可怕,今日不但賠了四個護法的性命,還丟了命根子天字鎖,簡直就是禍不單行。
  柳幫主一拍書案,大聲道:「都啞啦?」
  齊天飛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柳幫主盡量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溫和地對齊天飛道:「齊長老有何話說?」
  齊天飛肅聲道:「屬下有言語不當之處,請幫主見諒。」
  柳幫主道:「你但說不妨。」
  齊天飛朗聲道:「既然飛龍幫的實力已遭大損,列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了,一是幫主親自出馬帶領幫中弟兄和敵對勢力對抗,但勝負卻難預料。」
  柳幫主黯然點頭道:「第二條呢?」
  齊天飛神情一緊,緩緩地道:「第二隻有暫時愜旗息鼓,以待他日東山再起。」
  柳幫主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難道我柳逸峰就這麼不中用嗎?辛苦了二十年積攢的勢力,竟還不足以一流江湖?」
  程天雕始起頭道:「幫主,我有話說。」
  柳幫主道:「你說吧。」
  程天雕大聲道:「以屬下愚見,千萬不能息聲於江湖,應該奮力一拼,就目前而言,飛龍幫勢力並非比任何一派差。」
  齊天飛道:「現在星光譜殺了遲滿,已經很明顯不與我們合作了,而湯玉得知我們丟失天字鎖也不再幫助我們,而且我們失信於他,他會找上我們報復的。」
  程天雕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退隱江湖?」
  齊天飛道:「也只有做如此的長久打算了?」
  齊、程二人對話,柳幫主都聽在耳中,他不發表意見,是因為大腦正在激烈鬥爭。
  他考慮的時間很長,大廳內也靜了好長時間。
  大廳內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只有蠟燭油滴落在地時才發出「嘶啦」的聲響。
  柳幫主忽然長長吐了一口氣,巨燭被吹得東搖西晃,差點熄滅c
  柳幫主的心又是一陣刺痛,難道飛龍幫的大勢也就如這蠟燭一樣,已進人風燭殘年?
  柳幫主一生從來不冒險,幹任何事都腳踏實地去幹,可是在這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卻已不能不賭了。
  這一賭會關係到他的命運,以及整個飛龍幫的命運。
  賭贏了,他仍然可以高高地坐在九龍椅上,也可能坐在皇帝的寶座上。
  若賭輸了,他可能失去一切。也可能連生命都賠了進去。
  但他不理會這些,他已別無選擇!
  柳幫主威嚴的聲音傳來:「錢護法聽令。」
  錢剛大聲道:「錢剛在!」
  柳幫主道:「你於今晚之前一定要把公主帶回王府。」
  錢剛施扎道:「屬下遵命。」
  柳幫主對程天雕、齊天飛道:「今後無論什麼決戰都要二位全力相助了。」
  程天雕、齊天飛慌忙施禮道:「幫主有令,屬下萬死不辭。」
  柳幫主點點頭道:「我知道二位對我的忠心。」
  齊天飛道:「屬下還有一言回稟幫主。」
  柳幫主自從陳一絕死後,只剩下一個心腹齊天飛,對他的話自然更加要聽,於是道:「說吧。」
  齊天飛道:「東洋墨劍已經不和我飛龍幫聯合,因我幫未能付給他報酬,他近日不斷派手下弟子襲擊我幫不少分舵,看來此人留著也是禍患……」
  柳幫主點點頭道:「這也是我的失策,當初就不該讓此人到這兒來的。」
  齊天飛道:「請幫主速想辦法消滅。」
  柳幫主道:「我看不如這樣,讓一個對咱們不利的人除去他,如此一舉兩得便可除去兩個心腹大患。」
  齊天飛一拍大腿道:「幫主高見。」
  程天雕道:「誰比較合適呢?」
  柳幫主道:「放眼當今武林能與東洋墨劍抗衡的人少之又少,與我們不和的也不……」
  齊天飛知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
  齊天飛道:「誰?」
  齊天飛道:「『佛手』湯玉。」
  柳幫主點頭道:「不錯,此人正是最佳人選。」
  程天雕卻道:「他們之間素無矛盾,要怎樣才能讓他們火拚呢?」
  齊天飛皺了皺眉道:「是啊,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火拚呢?」
  柳幫主道:「我們可以學學昔年晏嬰的『二桃殺三士』。」
  齊天飛笑道:「幫主果然高明。」
  柳幫主立時修下兩封書信,讓二名屬下分別交於東洋墨劍。「佛手」湯玉。
  半個時辰之後,兩名手下已經回來。
  柳幫主問道:「他們怎麼說?」
  去東洋墨劍的人道:「東洋墨劍半個時辰後在清茶社等候齊長老送那半部『可蘭經』。」
  去湯玉的人道:「湯玉答應過會就去清茶社等齊長老。」
  柳幫主道:「好,看來事情辦得很不錯。」
  他對齊天飛道:「齊長老,此次就看你的了。」
  齊天飛笑道:「幫主儘管放心,屬下不會有辱使命的。」
  柳幫主點點頭道:「你去吧。」
  齊天飛把「可蘭經」放報告入懷中,大步走了出去。
  錢剛帶著兩名王府侍衛走進了財富客棧。
  他們很小心地走著,因為他們不知道吳仁行護法的手下都死了,就死在這個巨大的客棧中。
  「甲」、「乙」、「丙」三人已回來了,此時正在房中朗讀詩書呢。
  這都是耿青佈置的任務,每天要認識二十個字,背會一首古詩,若是做不到,罰一頓不許吃飯。
  為了這該死的古詩,「乙」、「丙」二人不知已挨了多少次餓。
  曾經有一天「乙」、「丙」二人三頓飯都是扒在桌邊看著「甲」吃的,他二人日中流著口水,盯著吃得很香的「甲」嘴在不停地動。
  後來兩個人實在熬不住了,偷偷跑到廚房,弄了些剩的饅頭和小菜狼吞虎嚥地吃了,過了一會二人同時鬧肚子,不停地向廁所飛奔。
  打那次以後,二人再也不敢偷懶,一有空閒就和『呷」朗讀古詩,學習四書五經。
  柳惠跑進房來,見三人都在認真讀書,就偷偷跑到「丙」的身旁悄聲道:「丙,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乙」的耳朵異常靈敏,聽見是柳惠在和「丙」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心中便老大不快。
  「丙」對柳惠道:「我在讀書呢,過會兒再去。」
  柳惠拉住「丙」的袖子道:「只玩一會兒,好不好嘛?」
  「丙」還是不答應,柳惠立時氣得撅起小嘴。
  「乙」停下朗讀,大聲道:「他不和你玩,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玩?」
  柳惠立刻笑道:「乙,你陪我出去玩?」
  「乙」點頭道:「好啊。」
  二人便手接著手跑了出去。
  「丙」看著二人的背影,吸了一口氣道:「乙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為。」
  柳惠和「乙」走到院外,剛好碰上錢剛和兩個手下走了過來,「乙」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錢剛道:「我們是王爺派來找公主的。」
  柳惠道:「你們跟我來吧。」
  柳惠和「乙」領著錢剛三人來到柳姘春的客廳中坐下,二人進去找柳姘春。
  錢剛三人一見柳姘春走到客廳,連忙站起施禮道:「公主好,王府侍衛長錢剛奉王爺之命,請公主回王府去。」
  柳姘春一愣道:「為什麼?」
  錢剛道:「這個屬下不知,王爺只讓我送公主回去。」
  柳姘春道:「你回去告訴王爺,我這兩日還不想回去。」
  錢剛又施一禮道:「王爺吩咐了,無論如何公主一定要隨臣回王府去。」
  柳姘春杏眼圓睜道:「你想怎樣?」
  錢剛道:「王爺有令,屬下只好遵從。」
  「乙」在旁插言道:「錢剛,柳姐姐讓你走你就走,哪來這麼多廢話。」
  錢剛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插嘴?」
  「乙」怒罵道:「我是你爹。」
  錢剛冷笑,一拳直擊「乙」的臉,「乙」側身閃過,左足疾點錢剛後背。
  錢剛反身側掌擊向「乙」的左踝,「乙」左拳虛晃,右腿賜出,飛擊錢剛的左肋。
  錢剛一見勢頭不妙,「乙」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鬥下去沒有好處,便向柳姘春又施一禮道:「公主既不肯走,屬下告辭了。」
  柳幫主聽了錢剛的敘述後,心中罵道:「這丫頭也真是倔強,好好王府不回,偏要呆在外面。」
  錢剛又道:「那三個小傢伙今日我只碰見一個,已被打得支持不住,若三人齊上恐怕更加兇猛。」
  程天雕道:「這三個小傢伙不但武功高,而且鬼精靈,吳仁行。章格爾布、吐爾雷都是死在這三人手上的。」
  柳幫主「哦」了一聲道:「這三個小孩子我早已想除去,看來今日必須要……」
  他眼珠一轉,臉上呈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來人啦,把『洗腦粉』給我取來。」
  手下人取來了江湖上少見的,歹毒之極的迷魂藥「洗腦粉」。
  此藥乃是極其毒辣的迷人心志的藥物,服用之後人就會變成癡呆,大腦一片空白,是以叫「洗腦粉」。
  柳幫主道:「錢護法你今晚辛苦一下,把『洗腦粉』放人一些糖果之內,明日派人給姘兒送去。」
  錢剛一驚道:「萬一公主也吃了怎麼辦?」
  柳幫主自信地笑道:「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因為姘兒從來就不喜吃糖,所以讓她分給幾個小孩子吃是穩妥的方法。」
  錢剛道:「給這幾個小孩子吃過藥之後,我們就請公主回府。」
  柳幫主點頭道:「好的。」
  錢剛小心翼翼地捧著「洗腦粉」走下堂去。
  齊天飛很悠閒的漫步逛到了清茶社門口。
  現在是下午,日頭已偏西,但大街上去應該是很熱鬧的,然而清茶社附近卻很安靜。
  靜,怕人的靜。
  齊天飛卻暗自高興,今日的大戰自己定能飽個眼福了。
  的確,能有幸看到兩個當今武林拔尖人物驚心動魄的一戰,是武林中人的一大快事。
  能親眼看上這一戰,也是這人一生中難得的際遇。
  而且,這兩個人之戰和飛龍幫的安危都大有關係,齊天飛怎能放棄呢?
  湯玉出現在店門口,齊天飛抱拳笑道:「湯大俠來得早啊。」
  湯玉也笑道:「齊長老親自駕到,在下怎敢來遲?」
  齊天飛心中暗道:「若非要我的『可蘭經』,你會早來?根本就不會來的。」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湯大俠過謙了。」
  二人手挽著手走進店堂。
  茶,早已沏好,放在了桌上,還有幾樣精緻的點心。
  可是二人既非來品茶也不是來吃點心的,更何況二人的親密只是建立在事關寶藏的「可蘭經」而已。
  齊天飛乾咳了一聲道:「湯大俠對本幫丟失天字鎖之事怎麼看?」
  湯玉道:「既已丟失,也就作罷,不要再提了。」
  他想了想又道:「貴幫主曾經答應過在下,助他幹了幾件事情就把天字鎖交給我的,現在卻丟失了,你們有何表示呢?」
  齊天飛笑道:「湯大俠也不必生氣,我們把這部『可蘭經』送來,正是想向湯大俠賠禮的。」
  湯玉點頭道:「多謝貴幫的厚禮。」
  齊天飛奸笑道:「敝幫主還有一事相求。」
  瀝玉道:「還有何事?」
  齊天飛道:「敝幫主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共同聯合。」
  湯玉心道:我的手下為你飛龍幫也傷亡不少,和你聯合只有我一方吃虧而已。
  湯玉嘴上卻道:「我們本來就是聯盟嘛,當然要互相幫助啦。」
  齊天飛又施一禮道:「湯大俠果然有大俠的風度。」
  湯玉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就欲起身告辭,齊天飛卻連忙攔住道:「湯大俠可知天字鎖的下落?」
  這問題當然是湯玉最關心的,他迫不及待的問道:「難道齊長老知道?」
  齊天飛笑道:「據在下估計,可能已經落人耿青手中的。」
  湯玉一驚,詫異道:「又落人耿青手中?」
  齊天飛道:「極有可能。」
  湯玉站起身來,拿起經書放入懷中大步走了出去。
  齊天飛急急地道:「湯大俠去哪兒?」
  湯玉頭也不回地道:「去找耿青。」
  齊天飛凝視著湯玉的背影嘿嘿冷笑。
  東洋墨劍從來都是那麼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
  他的衣衫依然很華麗,只是臉上氣色不太好。
  當湯玉走出去的時候,東洋墨劍正好進來,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這兩個原本陌生的人,在對視中竟有一種仇恨的含意。
  這是為什麼?連東洋墨劍和楊玉自己都不明白。
  東洋墨劍看著齊天飛。
  齊天飛此時跌坐在桌邊,衣襟被扯落了一聲,正捂著胸口,面上一副痛苦的摸樣,一陣猛咳,竟咳出了一口血來。
  若在平時,齊天飛就是死了,死在東洋墨劍面前,東洋墨劍也不會多看齊天飛一眼的。
  但今天東洋墨劍是特意來找齊天飛取藏寶的經書的,當然得問問他是怎麼啦?
  齊天飛似乎受的傷狠重,已經趴在桌上無力站起來了,但他還是勉強用微弱的聲音道:「『可蘭經』……被……湯玉……湯玉奪……奪走了……」
  東洋墨劍皺了皺眉頭道:「『佛手』湯玉?」
  齊天飛極其困難的點了點頭道:「就是他。」
  東洋墨劍道:「他走了多長時間?」
  齊天飛又是一陣猛咳,捂著胸口道:「剛走。」
  東洋墨劍知道了,剛才遇見的年輕人就是湯玉。
  湯玉急匆匆走出大門,東洋墨劍當然看出此人的武功修行極高,以此推斷這年輕人就是湯玉。
  東洋墨劍飛身出了大門,直奔而去。
  湯玉還未走出巷口,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返身走回。
  一道人影疾閃,已到湯玉面前。
  湯玉微微一驚,此人的身手如此之高,不會在自己之下。
  東洋墨劍停下腳步,盯住湯玉。
  湯玉給東洋墨劍的印象是態度很斯文,長得也很秀氣,身上穿著件雪白的長衫,目光、眉宇之間閃動著,帶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高傲。
  湯玉也在看著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森然的看著湯玉:「你就是湯玉?」
  湯玉點頭。
  東洋墨劍的眉心一揚,冷聲道:「齊天飛是被你所傷?」
  湯玉看著這華衫老者,心中有說不出的反感,又聽他問這不知所以然的問題,心中更加不快,也不答話,只是看著東洋墨劍。
  東洋墨劍出道江湖四十載,還未有人敢如此傲慢地對待他,心中不悅地沉聲道:「你很傲氣。」
  湯玉目中露出輕蔑之色,反問:「那又怎樣?」
  東洋墨劍冷笑道:「傲氣的人在我面前往往活不長。」
  湯王笑了,用戲弄的口吻說了一個字:「哦?」
  東洋墨劍道:「『可蘭經』在你身上?」
  湯玉點頭笑道:「你是為這個來找我?」
  東洋墨劍道:「你還算聰明。」
  湯玉笑道:「你要我交給你?」
  東洋墨劍點頭,他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東洋墨劍要的東西,不論是誰都應該雙手奉上。
  他根本不把世上任何人放在眼中。
  湯玉卻在看著他,臉上表情很奇特,就像一個獵人正在看著落人陷阱中的一條垂死的狼向他示威,咆哮。
  他根本不把東洋墨劍放在眼中,俊秀的臉上帶著種冷漠輕蔑之色,因為他知道,老狼以前再厲害,只是以前的事,現在他牙已經落了,爪已鈍了,已經無法勝過自己。
  東洋墨劍也看出了湯玉的神情,心中的怒火已給勾起,他仍克制住自己,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誰?」
  湯玉漠然搖頭,緩緩地道:「我當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是誰。」
  東洋墨劍臉上露出殺機,冷笑道:「有什麼話現在儘管說,過會兒你就設法說了。」
  湯玉忽然笑道:「我若不願給你『可蘭經』你會怎樣?」
  東洋墨劍冷笑道:「我是個喜歡殺人的人。」
  湯王道:「我是個不怕別人報復的人,你有空盡可來找我了。」
  東洋墨劍道:「不必了!」
  湯王奇道:「不必?」
  東洋墨劍道:「不必等。」
  湯玉道:「現在就交手?」
  東洋墨劍看了看天,道:「太陽還沒有下山。」
  湯王笑了:「能死在金色黃昏裡的確很輝煌。」
  東洋墨劍也笑了,「你認為今日有幾成把握從我身邊走過去?」
  湯王笑道:「我不知道有幾成把握,不過……」
  東洋墨劍認真的在聽。
  湯玉頓了頓道:「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
  東洋墨劍已不耐煩湯王把一句話分成三次說,冷冷地道:「說明什麼?」
  湯王笑道:「我可沒有替別人收屍的習慣。」
  東洋墨劍冷笑道:「這一點不勞你費心,我若死了,扔進垃圾堆就行了。」
  湯玉大笑道:「多謝你讓我省事了。」
  東洋墨劍陰惻惻的道:「你若死了我要收屍嗎?」
  湯玉道:「也不用你費心了,我若死了,你儘管走,我的屍體無論被車壓或被狗咬都不關你的事。」
  二人相視大笑。
  太陽已經落下了山崗,最後幾線餘輝撒在長街之上。
  沒有風,天氣卻很乾燥,這種時候殺人,血很容易於的。
  長街被一陣莫名的肅殺之氣包圍著。
  湯玉站在幾絲余暈下,背負著雙手,俊秀的臉龐繃得很緊,讓人看不出他是悠閒還是緊張。
  東洋墨劍也挺拔地立在他面前,年紀雖老,卻絲毫不顯龍鍾老態,反而更加有精神。
  湯玉道:「其實我早已知道你是誰。」
  東洋墨劍並不奇怪,自己的名頭的確很響,別人知道那是理所應當的。
  湯王道:「我在好幾年前就想找你一比高低了。」
  東洋墨劍道:「那時我不會和你動手的。」
  湯王道:「為什麼?」
  東洋墨劍眼神輕蔑地道:「那時你根本不配。」
  湯玉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氣道:「現在呢?」
  東洋墨劍哈哈大笑道:「現在也不配。」
  他用眼角瞟了一眼湯玉:「可惜現在我身邊沒有徒弟在,只好我自己動手了。」
  湯玉幾乎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但他用牙齒咬住嘴唇忍住了。
  憤怒雖也是一種動力,但在高手相峙時,要會成為失誤的根源。
  湯王起伏的胸膛終於平息下來,他笑了:「我幾年前想找你是因為你還年輕。」
  東洋墨劍很不悅,年紀大的人沒有肯承認自己老的。
  湯玉繼續笑道:「現在你也老了,不中用了,就如一隻無用的老狗,牙也掉了,爪也鈍了,還能幹什麼呢?」
  他悠然自得地補充道:「只能多叫幾聲向路人示威罷了。」
  東洋墨劍的涵養當然要深一些,靜靜地聽著對手的嘲笑,似乎並不關自己的事。
  湯王道:「你可以拔劍了。」
  東洋墨劍冷笑道:「你呢?」
  湯玉背負著雙手,傲然道:「我不用劍。」
  東洋墨劍道:「什麼武器都不用?」
  湯玉道:「我的手就是武器。」
  東洋墨劍瞳孔收縮,冷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湯玉不答話,卻傲然點頭,很贊同這句話。
  東洋墨劍道:「可惜呀。」
  湯玉道:「有什麼可惜的?」
  東洋墨劍笑道:「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一位少年英雄死在劍下。」
  湯玉也笑道:「你看看我的手就不會覺得可惜了。」
  東洋墨劍凝視著湯玉的臉,眼睛露出很奇怪的表情,過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在湯玉的手上。
  在常人看來,這是一雙極普通的手。
  手指很長,指甲留得很短,手掌很潔淨,從手上可看出他是個有修養的人。
  東洋墨劍卻發現了這雙手的奇特。
  在光滑細膩的皮膚之中,隱隱透出金屬般的光澤。
  這雙手不似血肉組成的,而像一種密度極大的鐵,甚至是金剛石做成的一般。
  「佛手」湯玉也凝視著自己的手,慢慢地道:「你應該看得出,我的手是殺人的武器。」
  東洋墨劍也不禁歎為觀止。
  「佛手」湯玉道:「你現在可以出劍了,因為你若憑一雙空手是不可能與我的這雙殺人武器對抗的。」
  東洋墨劍只有承認他的話很對。
  誰都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賭一下是否能逃得過死亡之手,東洋墨劍也不例外。
  東洋墨劍也不願冒險,他還想快樂的活下去,年紀越大的人往往越怕死亡。
  東洋墨劍手扶在劍柄上。
  太陽已經完全落人地平線下,天色昏暗下來。
  還有幾縷霞光勉強地發出暗淡的光芒。
  風,吹起來了。
  齊天飛躲在清茶社的樓上,隔窗望著樓下二人。
  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其實今天的溫度是很高的,即使是黃昏也有點悶熱,但齊天飛卻感到一絲寒意鑽人他的衣中。
  那就是樓下對峙二人所發出的殺氣,殺氣已經傳到了樓上。
  樓上之人都被這殺氣所懾,樓下的氣氛更可想而知。
  齊天飛冷得有點不想再呆在窗前看,想找個爐子烤烤火,可是他沒有走,他實在捨不得走。
  他不願錯過這太好機會。
  東洋墨劍的神情極專注,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知道此時此地,不能有半分疏忽和憤怒與激動,這些都是影響功力發揮的缺點。
  湯王也不再那麼悠然自得,不再那樣傲氣,他也知道傲氣可能導致失敗。
  二人之間無論誰失敗,都意味著死亡。
  這一仗輸贏如何呢?
  齊天飛也看不出,他只知道當今武林英豪榜上東洋墨劍排名第二,是一個功力很高的人。
  但東洋墨劍就一定能勝嗎?齊天飛不敢肯定,他只是認為東洋墨劍的經驗較佔上風。
  他也知道湯玉,憑一雙打遍天下尚未遇敵手的「佛手」湯玉,有一雙可怕的手。
  這雙幾乎金剛不壞的手,在當今武林恐無人能破。
  湯玉能勝?齊天飛也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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