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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元都觀的後院,有不少靜室。今晚堂開盛筵,狗腿子鷹爪子到了不少人。
  筵開十桌,每桌八人,八十名各地的精美齊聚一堂,可知元都觀的實力確是龐大,難怪連血花會也不敢輕啟戰端。
  首席高坐著元都觀三子。元都觀主反而坐在下位。右首一桌有中條雙煞,有游神關彥。左首一桌,坐著吳家祖孫三代。吳老太大開朗地笑,吳娟姑娘笑口常開,眉梢眼角因有了三分酒意而春橫眉黛,媚笑中充滿了春情。她不再是溫柔嫻靜楚楚可憐的幽蘭,而是春情滿佈舉止輕佻、一身媚骨熟情如火的桃花。那位七八歲的黃毛丫頭小欣,小小年紀居然會向鄰座一位年青人搔首弄姿哩!
  酒已半酣,玉虛子興奮地離座,大笑道:「哈哈哈哈!諸位聽清了。」
  喧鬧聲立止,鴉鵲無聲。
  老道掀須微笑,朗聲道:「西安天祥銀樓的東主,明午便可趕到。這一筆寶石,據尉遲掌櫃先期帶來的信息說,二十萬兩銀子數目太大,要咱們派人前往押送。銀子一到,貧道立即分派給諸位弟兄,大家都有好處。」
  歡呼聲雷動,聲震屋瓦。
  老道鼓掌三下,人聲驟止。他舉起杯,臉色一變,莊嚴肅穆地說:「飲水思源,咱們得感謝天猴端木施主的神機妙算,至竟此全功,不但除去天威四聖心腹大患,且將寶石奪來大家沾光。端木施主不幸壯烈犧牲,他行前便抱有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心情,果然一去不回,犧牲了他自己,成全了人咱們所有的弟兄,委實令人欽佩。現在咱們奠酒,以慰端木施主在天英靈。」
  所有的人,皆默默地離座奠酒一杯,酒灑地的聲音,居然令人生出像是幽靈夜泣的感覺。
  老道接過小道童奉上的第二杯酒,又道:「鐵金剛、極樂僧、蠍娘子、黑衫客四個人,也盡了他們的全力。現在,再奠酒一杯,以慰他們四位亡魂。」
  奠酒畢,有人間:「仙長,他們的後事該如何善後?」
  老道陰陰一笑,說:「極樂僧的師父幾顆不上眼的舍利於,丟在糞坑裡一了百了。鐵金剛的侄兒,明天派人拖來殺了滅口。蠍娘子那位嬌滴滴的小妹妹,過兩天派人送來,貧道要看看她是否於貧道有緣,也許要收她為鼎爐。至於黑衫客那傻瓜,吳大嫂……」
  吳大嫂噗嗤一笑,接口道:「老身會替他路祭一番,免得冤鬼纏身。」
  吳娟接口笑道:「說真的,他死了真可惜,本姑娘閱人多矣,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值得愛惜的漢子……」
  「哈哈哈哈……」一名大漢怪笑,笑完說:「我的好姑娘,難道我拚命三郎就不值得你愛惜?哈哈……」
  大漢的輕薄話,立即引起一陣嘩笑。
  吳娟柳眉一挑,半真半假地說:「你?你那一身骨頭只有四兩重,小心本姑娘將你丟給狗吃。要我愛惜,你來呀!」
  哄然大笑聲中,廳門人影乍現,陰森森的語音直薄耳膜:「盛會盛會,有什麼好笑的?」
  眾人一驚,人聲倏止。
  玉虛子推椅而起,厲聲問「天罡壇主,你這是幹什麼?」
  不速之客是血花會的天罡壇主,右首是一個挾了開山巨斧的大漢,左首是捧著鐵琵琶的呂三娘子。三個人把住了中、左、右三座廳門。
  一名中年人手急眼快,伸手抓住一條長凳衝出。
  一聲弦響,呂三娘子冷冷一笑。
  銀芒一閃即逝,射入中年人的右肩井。
  「哎……」中年人叫,衝勢驟止,「砰」一聲響,長凳墜地。
  「彭」左右廂的花窗同時被擊毀,人影幢幢。一座花窗外,站著三個人。中間那人乾瘦如竹竿,手中伸出一具兒臂粗、長約兩尺的奇形黑色怪簡,前端有九個三分大的圓孔,嘿嘿怪笑道:「我,血花會地煞壇壇主,這具百毒九龍簡中,九枝淬毒龍形針可單發可連發,見血封喉,誰不怕死,站出來讓本壇主瞧瞧,看他是不是鐵打的金剛?」
  天罡壇主接口道:「今晚,諸位擺的是慶功宴,都末帶兵刃,因此最好安靜些,少安毋躁。誰想妄動,後果自行負責。」
  玉虛子有點心虛,色厲內在地問:「施主不可取人大甚,你這是算什麼?」
  天罡壇主臉一沉,冷笑道:「玉虛子,如果在下記性不差,記得咱們曾經談過一次頗大的買賣。」
  「不錯,你……」
  「言猶在耳,你沒忘了,很好。」
  「咱們所談的……」
  「在下銀子二干兩已經帶來了,人呢?」
  「你……」
  「我要黑衫客。」
  玉虛子一直沒抓住說話的機會,急急大聲說:「抱歉,黑衫客已身死龍角山,咱們的買賣告吹,銀子你帶回去好了。」
  天罡壇主哼了一聲,厲聲問:「你以為在下相信你嗎?」
  「你這是什麼話?」
  「在下說的是老實話。哼!自始你就對本會懷有敵意,沒安好心……」
  「天理良心,你未免……」
  「我沒有噬賴你,你是仇視本會。」
  「上次會晤之後,防微杜漸,就派了不少人跟蹤在下。貧道理該如此。」
  「好個防微杜漸,你以為血花會是好相與的?到底你給不給人,在下等你一句話。」
  「黑衫客已經死了,你說怎辦?」
  「生見人,死見屍。」
  「哼!你們曾經派人打聽了?」
  「派了,但龍角山的事,說不定是騙局。」
  「貧道……」
  「把屍首交給在下,萬事皆休。」
  「屍首已被鄉民埋了……」
  「我不信,埋了你也得派人挖出來。」
  「這……」
  「我給你三天罡壇主聲色俱厲地說。
  「你威脅貧道嗎?」玉虛子怒聲問。
  「你怎麼說都成。現在,在下要帶幾個人質。」
  玉虛子咬牙切齒地叫:「你敢?咱們拼了你。」
  天罡壇主狂笑道:「在下為何不敢?府城是你的地盤,鬧出事來有你元都觀三子去頂。雙方動作,你人多沒有用,你這八十個人,至少也得死掉一半。人命關天,瞞不住人。咱們血花會可以一定了之,你卻跑得了老道跑不了觀,大好基業將化為烏有。如果我是你,就不敢拚,」
  「你欺人大甚……」玉虛子氣結怪叫。
  天罡壇主冷笑一聲,叫道:「人質乖乖的出來,呼一個出來一個……」
  被叫出來的人,他們是:游神關彥、彩蝶吳翠英(即吳娟)、青面狼郎再興、地鼠陳宗魁……共是八個人。
  出來一個抓走一個,最後,天罡壇主滿意地說:「玉虛於,三天後同一.時間,必須把黑衫客的屍體帶來襄陵縣趙曲交換人質,不然就派人前往收屍。記住:不許用詭計,血花會可不是好相與的。再見,諸位。」
  只片刻間,人影四散。
  一群人從城西南角追城而出,城壕上早就搭好了便橋,三十匹健馬已列隊以待。
  天罡壇主共來了二十名高手,三十匹健馬。二十位高手一陣好忙,先將捆了雙手制了穴道的八名男女人質,綁牢在鞍上,兩個人侍候一個。準備停當,立即動身南下。
  天罡壇主帶了兩名爪牙斷後,向負責前驅的地煞壇主慎重地說:「兄弟負責斷後,你們只管趕路,如發生事故,切記不可停當……」
  地煞壇主頗感意外,問道:「咦!你認為有意外?」
  「可能。」
  「你是說……」
  「妖道已派人跟下來了。」
  「真的?」
  「我已經發現兩個人,他們的身法好快。」
  「要不要收拾他們?」
  「不必了。他們可能想找出咱們藏身的地方,諒他們也不敢半途搶救人質。但為防意外,必須作應變打算。現在,走吧。」
  這是城外西南郊的一座荒林,附近三四里內不見人煙,對面百十步是濁浪滔滔的汾河。
  地煞壇主應聲叫:「上馬!」
  「啊……」排在最前面的爪牙,突然狂叫一聲,摔倒在地。
  「希聿聿」馬嘶聲震耳,有三匹馬同時發瘋,把一名人質與兩名尚未就鞍的爪牙掀落馬下。
  馬群受驚,四散驚竄。
  天罡壇主大驚,拉緊韁繩大叫:「你們怎麼啦?」
  一陣大亂,有人大叫:「不好,有人暗算。」
  坐騎四散,人也四散。
  樹上突然飄下一個灰影,長笑震天。
  不遠處也飄落一個嬌小的身影,一腳踢翻一名爪牙,一掌拍在馬臀上,爪牙的坐騎發蹄狂奔。
  笑聲徐落,灰影叫:「誰也休想脫身,留下人質再走。」
  地煞壇主百毒九龍筒一抬,機簧聲震耳。
  灰影不見了。天罡壇主卻感到冷風壓體,本能地閃在馬;後,撤劍叫:「你是人是鬼?」
  灰影出現在馬的另一面,笑道:「看我這身白衣。」
  天太黑,白衣看成灰色,但近了仍可看出是白衣。
  「你是……」
  「林白衣。」
  天罡壇主大駭,劍從馬腹下急遞而出。
  健馬突然受驚急奔,一劍落空,
  林白衣一聲長笑,劍化千朵白蓮,
  「錚錚……」天罡壇主只架住兩劍,如飛而遁。人的名,樹的影。近些年來,林白衣聲威所至,群魔辟易。江湖盛傳林白衣,妖魔鬼怪聞風遠避。天罡壇主心中早虛,狼狽而遁。
  另一端,兩個嬌小的身影放翻了兩個人。接著出現的兩個人,也兇猛如獅,衝錯間如入無人之境。
  地煞壇主百毒九龍筒一擊不中,早己逃之天天。
  群龍無首,爪牙狼奔聚突落荒而逃。
  天快亮了,人馬出現在三十里外的襄陵縣趙曲鎮西面,本鎮一座破敗的大宅中。
  八個人質一個不少,全帶來了。
  奪獲人質的五個人,赫然是林白衣林世玉、紫仙子林紫雲、紅衣小姑娘玫雲,林家三兄妹全到了。
  另兩人是北丐和一手遮天,兩位威震江湖的老前靠。
  宅院內部負責警衛的人,是兩位姑娘的保姆三姨。外面,是關中林家大名鼎鼎的笑判官林祥、摘星換斗林吉。兩人是電劍林壽的堂弟,世玉兄妹的堂叔。
  趙曲鎮的形狀、是關中傳統式的建築,四四方方的外堡牆,西面是高高的兩座鎮門,外形看像一個曲字,所以稱「曲」。鎮民全姓趙,因此叫趙曲。關中與山西是緊鄰,建築的形式相差不遠。但山西愈往北走,建築形式愈是不同,太原以北,村鎮便以堡或寨為主了,地近邊牆烽煙不絕,堡與寨便應運而生。
  趙曲鎮是襄陵縣汾河東岸的最大市鎮,地當南北的土寨牆,東是商業區,西是住宅區,中間有兩座門,設有柵,原則上不許外人擅入鎮西,當然有熟人引導者例外。
  全鎮有二三百戶人家,鎮西住宅區佔地略廣,內有深院:大宅,廣場茂園。
  林白衣兄妹藏身的破敗大宅院,主人已在二十年前舉家遷至河南開封,在那兒生根落業,宅院中只留有三兩個老僕看守,除了每年清明返家條祖之外,平時極少有人往來。林白衣借了這棟宅院辦事,自然與趙家的人沾了些親故。
  鎮東商業區,百業競秀欣欣向榮,車站附近,客店便有五家之多。
  吉祥老店,早半月便被血花會的人所包下了。店主雖是趙曲鎮的人,但十餘名店伙中,倒有一半是血花會的跑腿小爪牙。這裡,是血花會的一處聯絡站。
  林白衣兄妹是三天前到達的,吉祥老店中的動靜,全在他們的監視下。一明一暗;自然佔了不少便宜。
  地下室燈火通明,八個人質並未解綁,在壁根下排排坐,一個個垂頭喪氣。
  唯一例外的是彩蝶吳翠英(吳娟),她那水汪汪的媚目,不斷跟著林白衣轉。林白衣年青英俊,人如臨風玉樹,這鬼女人在打他的主意。
  一張方桌,一條長凳。林白衣安坐凳上,紫雲攻雲姐妹倆旁站立。一切停當,林白衣喝聲「提人!」
  紫雲上前,一把揪住游神關彥的衣領,抓小雞似的提至桌前一放,冷此道:「站穩了!好好回話。」
  姐妹倆臉罩濃霜,殺氣直透華蓋,眾惡徒眼中雪亮,乖乖俯首聽命。
  林白衣嘿嘿笑,沉聲問:「你叫游神關彥?」
  游神關彥像在貓爪下的老鼠,渾身無力可憐淒慘,臉無人色地說:「是……是的。」
  「你是元都觀三子的得力臂膀了。」
  「在……在下僅……僅是個跑……跑腿的。」
  「有關三妖道的惡跡,在下不想過問。但你們在筵席間所說有關黑衫客的死訊,詳情如何你得從實招來。」
  該死的游神關彥,怎知林白衣與黑衫客的事?以為林白衣這位白道少年英雄,是前來找黑道俊彥黑衫客的麻煩呢,定下心說:「這件事千真萬確,黑衫客與天猴五個人,在銀洞山與龍角山奪寶,五人無一生還。」
  「那是多久前的事?」
  「五六天前。」
  「你們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是的。」
  「那怎能斷定他死了?」
  「數十人死在兩山之間,鄉民怕事悄悄加以掩埋,不知埋在何處。反正五個人已找到天猴與鐵金剛的屍體,黑衫客的劍也發現了。據金甲神的倖免黨羽說,他們設下暗器陣偷襲黑衫客,任何人也難逃大劫,因此知道他死了。」
  「有人親見他死了?」
  「確有人見他與蠍娘子倒下的。」
  「那人是誰?」
  「是金甲神的一位弟兄,已逃掉了。」
  「我再問你,三妖道是怎樣唆使他們五個人前往奪寶的?天猴是你們的人;你們為何不前往相助?」
  「這個……」
  「說!」
  「三位道長並末對他們寄以厚望,因為天威四聖確是藝業驚人,因此只跟去看看,不敢出面。」游神避重就輕地說,
  吳娟趕忙接口道:「有錢可使鬼推磨,黑衫客要錢,所以他自告奮勇前往……」
  「誰問你了?」林白衣冷然問。
  吳娟汕然一笑,笑得好媚,說:「林爺,你是白道英雄,黑衫客是黑道大賊,他既然已經死了,你又何必追究呢?你把我們帶來,你只要開口,我順從你就是啦!又何必……」
  玫雲大怒,上前就是兩耳光,怒叫道:「你再賣弄風情,我要撕了你的嘴,你信是不信?」
  吳娟雙頰泛青,片刻便指痕宛然,驚得花容變色,怎敢再多嘴?
  由於她的機警及時打住,林白衣並末追問三妖道驅使崔長青前往奪寶的內情。
  林白衣改問青面狼郎再興,細問血花會與元都觀結怨的經過。青面狼所知不多,只知血花會派人前來索取崔長青,由於崔長青已派至銀洞山,因此三老道拒絕了,只答應半月後崔返回時交人。沒料到崔死在龍角山,這件事競成為血花會與元都觀火拚的導火線。
  眾口一詞,皆說崔長青死了。
  林白衣兄妹,聽從乃叔笑判官林樣的主張,且靜候二天,讓三老道與血花會三天後,尋得崔長青的屍體,前來趙曲鎮了斷。兄妹三人心中焦灼,但也無可如何。
  平陽解州兩地風聲鶴淚,草木皆兵,情勢險惡,血花會與元都觀雙方的主腦人物,紛紛被召前來應變,劍拔弩張,火拚在所難免。
  元都觀派人至龍角山,加緊發掘屍體,作退一步的打算,顯然對血花會不無顧忌。
  血花會卻認為人質被林白衣所奪,認為林家與元都觀必有往來,必須全力對付,能除去林白衣,今後在江湖便無所顧忌了。
  血花會已決定遷出山西解州,能吞下元都觀在山西中部的基業,對該會將是一大勝利!值得冒險一次,因此不惜藉機啟事。其實,崔長青死了,對該會正是求之不得值得慶賀的事,犯得著勞師動眾為死人而火拚?無非是藉故吞併樹立威望而已。
  三天,等待的時間似乎十分漫長。
  一天過去了,兩天……
  元都觀的人至龍角山逐處發掘屍體,而崔長青卻帶了蠍娘子,悄然抄小道撲奔平陽。他知道奪寶的事餘波蕩存,沿途可能有變,因此晝伏夜行,繞走響水河奔向府城。
  四更天到達城外。算期限,已經逾期三天。
  他處處小心,認為白天不宜辦事,兩人便在城外找到一座無人的土窯,埋頭大睡。
  午間醒來,蠍娘子在他懷中睡得正香甜。他想:「這位毒如蛇蠍的姑娘,想不到卻是性情中人,為了乃妹,不惜冒殺身之險前往奪寶,誰說她毒如蛇蠍?」
  蠍娘子已恢復健康,但臉頰仍顯得有點蒼白,蜷倚在他身旁相侵而眠,呼吸平靜得無憂無慮。
  異性的氣息直往他鼻中鑽,他想起了綺綠,那一而再要置他於死地的女人,不由幽幽一歎,不自禁地伸手輕撫蠍娘子的秀髮,自語道:「可憐的姑娘,你與綺綠的命運有點相像,但你挑得起放得下,你是個勇敢的女人。」
  蠍娘子突然醒來,捉住了他的手,冰頰湧上一抹紅霞,有點失措地問:「兄弟,你說什麼?」
  他搖搖頭,苦笑,久久無語。
  蠍娘子噗嗤一笑,說:「是笑我輕佻,不知羞與你相擁而眠,確是令你不安嗎?」
  「胡說!」他笑喝。
  蠍娘子幽幽一歎,大膽地輕撫著他的臉頰,柔聲道:「兄弟,說真的,久走江湖,我一個二十五六歲曾經滄海的人;要說心如止水,那是欺人之談。」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他苦笑道。
  「哦!兄弟,你說我們相處多日,像不像一對患難相共的恩愛夫妻?」
  「胡說!」
  「其實,我們比夫妻還要親近,還要比夫妻更相互關心……」
  「你……」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她嬌媚地說。
  「好吧。」
  「你放心,我不會說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你這位可親可敬的人同行,雖同安共枕,我卻感到泰然,毫無綺念,只覺得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似乎你只是個可以完全信賴能護我的大哥哥,一個無邪的幼年玩伴。我想,如果你要我去跳河,我也將毫不遲疑地含笑跳下去。」
  「哦!我真值得你如此信賴嗎?」
  「是的。因此,我相信男女之間,並不是除了愛便是恨的感情極端,而另有一種奇異的純情存在。」
  「呵呵!你得小心,這種想法最危險,男女……」。
  「哦!兄弟,我不管你是怎樣想,總之,你我這十餘天相處,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她偎在他懷中說。
  他搖搖頭,說:「可憐的姑娘,但願這是真的,但這說明了並不是你所謂奇異的純情在作怪,而是感恩之心在作祟。如果我沒安好心,只消略加挑逗,你……」
  「兄弟,你不會的,是嗎?」
  「我……」
  「兄弟,我想,胡綺綠……」
  「我不要提起她。」他煩躁地說。
  「你們在互相仇恨……」。
  「我並末恨她,只有深深的自疚。」
  蠍娘子挺身而起,粉臉因激動而通紅,神色凜然,爆出一串激怒的火花:「你自疚什麼?你吃的苦還不夠?這件事,到底誰有罪?你……」
  「求求你,不要說了……」
  「我要說,不說清楚,日後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別人。」
  「什麼?我也害了別人?」
  「是的,你會害了別人。你年青,日後,你得成家,你得找個伴侶。而這件事,卻永遠成為你的夢境,成為心靈的重病,你是個挑不起放不下的人,試問你那未來的伴侶,將如何……」
  「我不要成家,我要生在江湖,死在江湖……」
  「你更錯了,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競如此作賤自己,未免太不值得了,你對得起你自己嗎?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你需要朋友的忠告和協助。她目下正在消遙快活,見一個姘一個,而你……唉!兄弟,你好可憐。」
  崔長青不住苦笑,意念飛馳。綺綠與雙槍艾文琮在馬上的親呢情景;出現在他的幻覺中。綺綠與欒三姘居他雖然不曾目睹,但幻覺中依然十分清晰。
  接著,前情依稀。
  金頂山胡家的厲險,被迫的激情孽緣。
  橋上的金槍貫體,綺綠要殺他的尖叫。
  追殺,逃避……
  「我為了什麼?」他突然大叫。
  蠍娘子一怔,訝然叫:「兄弟,你怎麼啦?」
  他的目光,從幻覺中回到蠍娘子身上。
  他並未完全擺脫幻覺,伸虎腕抱住了她。
  蠍娘子先是一愣,接著恍然笑道:「兄弟,是我,是完全信賴你的仇萱。」
  他苦笑,說:「我想,我會聽你的話。」
  她親呢地親了他一下,說:「好兄弟,不是去想,而是去做,徹底除去心中不必要的自疚,去尋找你終生的幸福。像我,我並不認為我這一生已經毀了,我並不怨天尤人。人,總該有他自己的主見,有他自己的追求幸福和權利的。」
  他也在蠍娘子的額上親了一親,由衷地說:「是的,萱姑娘,我祝福你。」
  她爽朗地笑,說:「兄弟,你是第一個衷誠祝福我的人。」
  「我會永遠為你祝福的。」
  「我也祝福你。」她欣然地說。
  「謝謝。」
  兩人取出乾糧,蠍娘子一面進食,一面將血花會解州總秘壇的虛實一一詳說。兩人食罷休息,娓娓清談等候日落西山。
  平陽附近並末下雨,入暮時分繁星滿天。
  水利池旁的大宅中,入夜便杳無人跡,戒備森嚴。這處元都觀三子與外界接觸的秘宅,警備已加強了數倍。
  兩個黑影在二更時分,沿池旁小徑大踏步直趨院門,引起了一陣猛烈的犬吠。
  距院門尚有十餘步,路旁的樹後閃出一個黑影,沉聲問:「什麼人?這是私人宅院,不許接近。」
  走在前面的崔長青止步說:「是我,游神關彥在嗎?」
  「你是誰?」黑影追問,語氣微慍。
  「黑衫客,蠍娘子。」蠍娘子接口。
  黑影大驚,扭頭便跑。
  「站住!」崔長青沉喝。
  黑影跑得更快,向院門狂奔,竭力大叫:「有鬼!有鬼……」
  蠍娘子笑道:「這傢伙瘋了。」
  崔長青卻不以為然,說:「他沒瘋,而是以為咱們已經死了。」
  一面說,一面向院門走去。
  「彭!」院門開而又合,重重地關上了,在外仍可聽到裡面的驚叫聲:「什麼鬼?你胡說八道……」
  「是黑衫客和蠍娘子鬼魂出現。」
  「胡說!」
  崔長青不再往下聽,在門上踢了兩腳叫:「開門!鬼上門來了。」
  裡面先是一靜,接著有人叫:「老天!鬼!果然是黑衫客的聲音。」
  「彭!」院門被踢開了,兩人大踏步而入。
  廳門大開,搶出五個人,燈光外洩,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兩人的面容。
  「老天!』』有人驚叫。
  兩人向廳門聞,五個爪牙駭然急退入廳,如見鬼魅,快驚瘋了。
  「砰!」崔長青丟下背囊,大聲叫:「快叫關彥出來見我。」
  蠍娘子接口道:「派人去叫元都觀三子來,快!」
  兩人坐下,五爪牙方神魂入定,伯鬼的念頭消失,代之而起的卻是伯人的恐懼。一名爪牙惶亂地說:「兩位請稍候,小的即派人去請。」
  一名大漢上前奉茶,手抖得利害,茶溢杯外驚惶失措,臉色都變了。
  崔長青心中不忍,說:「在下與仇姑娘活得好好的,不是鬼,你們不要怕。江湖人如果怕鬼,就不用混了,是嗎?」
  他並不知,爪牙們不僅是伯鬼,且另有原因。
  坐候不久,崔長青突向蠍娘子低聲說:「仇姑娘,氣氛不對,你感到有異嗎?」
  蠍娘子也說:「不僅感覺到了,而且預感到凶兆……」
  話末完,崔長青伸手將她拖倒,「砰」一聲大震,他在倒下時將沉重的八仙桌踢得向側上方飛起。
  「得得得……」一陣暴響,強勁的暗器在一聲機簧震鳴中,暴雨般射在八仙桌上。
  廳柱所掛的四盞明燈,突然全都熄滅。
  同一瞬間,崔長青在躺倒前發出了一把飛刀。
  廳頂建有承塵,飛刀貫入承塵內。
  「哎……」上面有人輕叫。
  廳中漆黑,在旁守候的三名爪牙,已拔兵刃搶出廳外,向屋頂跳。
  蠍娘子滾身而起,正待向外衝。崔長青一把拉住她,說:「不必了,人已走遠啦!」
  爪牙們空手而回,重新掌起了燈。
  「你們熄燈的手法倒是利落呢。」崔長青激賞地說。
  一名爪牙接口道:「習慣成自然,崔爺誇獎。」
  承塵上出現一個五寸大的圓孔,顯然藏匿在承塵內的人,是從圓孔中向下發射暗器的。
  崔長青的飛刀,也把承塵射穿了一個洞,顯然已把偷襲的人射傷了。
  眾人察看桌面,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沉重的八仙桌,桌面厚有四寸,木質堅硬,通常要兩個人,方可將搬動,一張床可用一兩百年。
  七枚龍形八寸長針,射入桌面只留半寸針尾在外。地面五寸厚的方磚,有兩枚龍形針沒入四五寸。
  蠍娘子一驚,搖頭道:「這惡賊的百毒龍形針好霸道,可怕極了。」
  崔長青拔出一枚細察,不時放至鼻端輕嗅,問:「你認識這個刺客?」
  「認識。」
  「是天威四聖的人?」
  「不是,是血花會地煞壇壇主奪魄神針郭天容的百毒龍形針,用百毒九龍筒飛射,一發九枚,亦可逐一單發,除了他,不會是旁人。」
  崔長青劍眉軒動,冷笑道:「好啊!他們竟然找上頭來了,好,好。」
  「咦!你怎知道上面有刺客?」蠍娘子訝然問。
  他指指地下破碎了的茶碗,說:「茶中有倒影,恰好被我看到洞口出現。」
  「好險!」
  「怪事,他們怎知我會來?這是不可能的,但竟發生了。」他不住嘀咕。
  「除非他們早已在此等候了。」蠍娘子說,
  門外有人大叫:「三位仙長駕到。」
  兩人安坐不動,目迎元都觀三子。玉虛子領先入廳笑道:「果然是兩位施主,可喜可賀。」
  崔長青抓起背囊,往三妖道腳前一丟,說:「這裡面有百餘斤原石,約可琢磨出三四百件上品翡翠瑪瑙寶石。天威四聖皆已授首,貴觀的心腹大患已除。寶石亦替你奪來,價值數萬兩銀子。咱們五個人去,只回來了兩個人,已經達成你的心願,咱們的事,你也該交代明白了吧?」
  三妖道暗暗心驚,但不現詞色。玉虛子推下一臉奸笑,說:「那是當然,請坐下談談,請坐。」
  玉清子坐下笑道:「兩位辛苦了,可是逾限四日……」
  蠍娘子手急眼快,突然劈胸抓住玉清子的衣領拖起,厲聲道:「放你的狗屁!你們說過的,不管咱們此去成功與否,你們都成全我們,這與逾限無關。咱們斃了天威四聖是在十天前,不幸受傷甚重未能及時趕回,這算是逾期?你說!」
  玉清子冷笑道:「放手!好沒規矩。」
  「哼!你……」
  「別忘了令妹還在咱們手中。」
  蠍娘子氣憤,放手叫:「今晚你們如果不將舍妹交給我帶走,元都觀必定成為屍山血海。」
  崔長青也說:「在下今晚必須將吳老太大祖孫帶走,快將她們送來,在下不能久等。」
  「放心啦!施主少安毋躁。不過,這幾天……」
  崔長青臉一沉,厲聲道:「我不管你們的事,今晚,你們聽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廳外,冷電四射,一字一吐地說:「快把外面的埋伏撤了,在下能手刃天威四聖,能鋤除金甲神,你們這些人,說句不客氣的話,不夠在下磨刀。你們聽清了,今晚,五個人的事,你們必須完全交代清楚,不然,休怪崔某反臉不認人。」
  玉蜂子大怒,猛地一掌劈出叫:「你好狂……」
  崔長青手一抄,扣住了來掌,大喝一聲,將玉蜂子摔飛兩丈外,「砰」一聲跌出廳門,暈頭轉向。
  玉虛子大駭,總算大開眼界,看到了年青人的真才實學,只驚得心膽俱寒,起忙陪笑道:「施主請息怒,在情在理,貧道也將成全你們。來人哪!去把吳大嫂請來。」
  「舍妹呢?」蠍娘子叫。
  「好,把仇二姑娘也帶來。」
  崔長青接口道:「還有,鐵金剛的侄兒,極樂僧的師門舍利珠。天猴有何事物在你們手中?說。」
  玉虛子心一慌,不假思索地說:「天猴是貧道的知交好友……」』「哦!原來如此,他倒是忠心耿耿哩!」
  玉清子向外走,說:「可惜他不幸……」
  蠍娘子迎面攔住,冷冷一笑阻止他出廳。
  玉清子想乘機溜走,卻被蠍娘子攔住了,不悅地問:「你想幹什麼?」
  蠍娘子陰森森地說:「玉蜂子已跌出門外,他一個人辦事足矣夠矣。你,未交代清楚之前,暫勿離開。」
  「哼!你不想令妹受到傷害吧?」
  「諒你們也不敢。」
  「哼!你憑什麼?」
  「憑你們不敢冒險,本姑娘已看穿了你們。」
  崔長青也說:「我黑衫客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在江湖上混十分重視道義。在下替你們盡了力,你們如想推三阻四另生枝節,在下只好放手幹了,希望你們放明白些。」
  玉虛子奸笑道:「崔施主,請勿以小人之少,度君子之腹……」
  「你們是君子嗎?」他冷冷地問。
  「施主……」
  「如果你們是君子,在下想不出你們如此推三阻四的理由。」
  玉虛子吁出一口長氣,苦笑道:「施主有所不知,血花會在兩天前……」
  「血花會的地煞壇主剛才來過了,桌上的百毒龍形針還在呢。」
  「貧道的人已經凜報了……」』
  「血花會是衝在下而來的。i,
  「對,他們向貧道索人,擄走了吳姑娘……」
  崔長青大驚,一把揪住玉虛子的衣領,隔桌拖近厲聲叱:「什麼?你混蛋!你們已經保證吳娟姑娘的安全,如今卻說吳姑娘被血花會擄走了……」』
  門外搶入吳老太大與小欣姑娘,吳老太大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叫:「崔爺,請……請救救娟個……娟兒。天哪!……我好命苦……」
  崔長青如遭雷擊,向玉虛子大吼:「說!你這混蛋,怎麼回事?」
  玉虛子臉無人色地說:「血花會傾巢而至,脅迫貧道將你交出,貧道怎肯?被他們擄走八個,吳姑娘不幸也在八人之列。那位天罡壇主臨行,勒令貧道三天後將你交出,至趙曲鎮交換人質,不然……」
  「不然怎樣?」』
  「不然便得派人前往收屍。」
  吳老太大以手掩面,呼天搶地地叫:「娟兒,你好命苫,初出虎口,又入狼喉……」
  崔長青五內如焚,急問:.「還有多久期限?」
  「明晨二更。」玉虛子心中暗喜地說。
  「到趙曲鎮有多遠?」
  「三十里左右,在南行官道旁,地屬襄陵縣,是座大鎮一問便知。」
  崔長青一咬牙,說:「明天,你派兩個人領路,把在下的烏騅馬備妥,明日申牌初動身南下。」
  「施主……」
  「不必多說了。」
  「施主今晚……」
  「今晚在下帶吳老太太祖孫離開,明天再來會合。」
  玉虛子暗中向吳老太大打眼色,奸笑道:「好,我這就派人替你們準備。」
  門外進來了幾個人,三名大漢護送著一位嬌小荏弱的美麗小姑娘,一位八九歲粗眉大眼的小後生,一人捧著一隻檀木匣。
  小姑娘年約十四五,一聲尖叫,撲向蠍娘子哭叫道:「姐姐,姐姐,姐……」
  蠍娘子熱淚盈眶,抱著乃妹輕拍著她的肩背,柔聲辛酸地叫:「妹妹,苦了你了,哭吧,哭個夠對你要好過些,哭吧,我的好妹妹……」
  她自己終於忍不住酸楚,聲音咽哽,淚下如雨。
  驀地,她紛面生寒,厲聲問:「妹妹,他們虧待了你嗎?說。」
  仇小妹哭泣著說:「他們說,要我做女道士,本來要在昨晚把我帶走的,後來又改期,說是要我做什麼鼎爐……」
  蠍娘子大叫一聲,推開乃妹猛撲玉虛子。
  一名大漢伸手急攔,急叫:「慢來……」
  「噗」一聲響,蠍娘子一掌劈在大漢的耳門上,大漢摔倒在八尺外。
  崔長青趕忙攔住,勸道:「算了,仇姑娘,你怎能對妖道們寄以信任?人平安已是不錯了。」
  蠍娘子指著老道切齒怒罵:「你這豬狗不如鮮廉寡恥的畜生!如果本姑娘死在龍角山,我妹妹豈不被你們槽塌了?我……我給你拼了,不殺你怨恨難平。」
  玉虛子臉紅耳赤地說:「施主請勿誤會,貧道豈是寡信的人?那些該死的看守見令妹美貌,胡說八道也是有的,與貧道……」』
  仇小妹淚盈盈地咒罵:「是你說的,還說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話,動手動腳氣死人,你……」
  雀長青本來就一肚子怨.火沒處發洩,實在忍不住,猛地返身一拳搗在玉虛子的小腹上。
  「恩……」玉虛子叫,雙手捧腹上體下俯。
  「噗!」背心又挨了一掌。
  「哎……」玉虛子狂叫,爬下了。
  崔長青一腳將老道踏住,咬牙切齒地說:「狗東西!如果在下回不來,吳老太大祖孫豈不也完了!你說吳姑娘被血花會掠走了,我不信。」
  玉清子未帶劍,急奔廳角摘取壁上掛的飾劍。
  「嗤」一聲響,一枚梅花針擦耳飛過,釘在牆上恰好穿住劍的掛帶,嬌叱震耳:「你敢妄動,得試試本姑娘的梅花針利是不利。」
  玉清子駭然轉身,不敢再妄動。
  玉虛子腰脊被踏住,動彈不得,急叫道:「崔施主,吳姑娘確是被血花會擄走的……」
  吳老太大趕忙說:「崔爺,這件事確與老道無關,道長也是一番好意,將老身從惡賊們手中接回後,便命老身偕小欣娟兒同住。沒料到血花會的天罡壇主,不分青紅皂白,侵入內室見人就抓,也是娟兒命苦,恰好在室外碰上了他們,這不能怪玉虛道長。」
  崔長青見吳老太太求情,心中一軟,放了老道恨恨地說:「如果你在弄鬼,回頭在下再找你算帳。」
  玉虛子垂頭喪氣地爬起說:「你這人思將仇報,太不夠朋友。明晚到趙曲鎮之後,便知貧道所言不虛了。」
  崔長青不理他,走近躲在壁角發抖的小後生,含笑挽過問:「小弟弟,你姓什麼?」
  「我……我姓蔡,叫小牛。」小後生畏怯地答。
  「哦!蔡一飛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叔叔。」
  「你家在哪兒?」』
  「在河南陝州。」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叔叔呢?」
  崔長青心中一慘,吸口氣說:「你叔叔不會回來了,他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哦!叔叔為何不回來呢?」
  「我不是說過,他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我好想念叔叔……」
  「小牛,我們都很想念他。哦!你願跟我回家嗎?」
  「好的,我好想家。他們好凶,我怕,我要早些離開這些人。」
  「好,我馬上帶你走。」
  崔長青立即解腰帶,背起了小牛,將舍利匣子揣入懷中,向蠍娘子說:「走吧,離開再說。」
  他挽了小欣,帶了吳老太大斷後,出門揚長而去。
  玉虛子跌腳大恨,無限惋惜地說:「王八蛋!真他娘的走了霉運。如果咱們的人不派至龍角山掘他娘的屍,今晚豈不可以把他給宰了?這一來,人財兩空,咱們的人質也凶多吉少,完了!」
  玉蜂子從外搶入,接口冷笑道:「師兄,放心啦!下一步棋已經布好了。」
  「你是說……」
  「小弟已關照吳大嫂,相機行事。」
  「哦!師弟果然.足智多謀,妙極了。」
  玉蜂於頗為自負地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有吳大嫂在那小於身邊,還伯他飛上天去?他這一去,保證他與血花會兩敗俱傷,永除心腹大患。因此,咱們千萬不要再派人跟蹤他,以免引起他的疑心,吳大嫂是可以信賴的人。」
  玉清子問道:「師弟,你仍然要吳大嫂下.毒?」
  玉蜂子冷笑道:「當然是下毒。」
  「可是,他便不能與血花會動手了。」
  玉虛子也說:「對,師弟,交換人質與一千兩銀子固然重要,但比起瓦解血花會來說,又算不了什麼了。快去交代吳大嫂,在他們互相殘殺之前;切不可下毒……」
  「哈哈哈哈……」玉蜂子狂笑。
  「師弟,你笑什麼?」
  「師兄竟忘了吳大嫂的綽號,百靈閻婆的綽號豈是胡亂可叫的?她的奇毒藥性有快有慢,你還擔心她失手不成!她會見機行事的,放一百個心好了。」
  崔長青帶了人,仍從城東的來路爬城而上,回到破窯洞歇息。
  次日一早,崔長青便催促蠍娘子姐妹起身,正色說:「仇大姐,趁天色未明,你們快走吧。」
  蠍娘子一怔,說:「什麼?你要我走?」
  「是的,遠離平陽,以免妖道另生毒謀。」
  「不,我要助你一臂之力,與血花會周旋。」蠍娘子斷然拒絕。
  他淡淡一笑,搖頭道:「不,謝謝你,,這是我個人的事。而且,血花會中有你的朋友……」
  「這種朋友……」
  「話不是這麼說,朋友有朋友之義,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同時,我應付得了,不必為我擔心。有你在,我反而得分心。別忘了,小妹身心俱疲,且是個不會武功的人,你不為她著想?」
  「這……」
  「同時,拜託你把蔡小弟送回陝州,你送小妹回家,陝州恰好是順道。」
  「你說?」
  「明早我找妖道討些金銀,僱人將舍利子送到風翔大天龍寺,然後護送吳老太大祖孫南行,在趙曲鎮救了吳娟姑娘以後,星夜下潼關送她們安頓,回頭再與血花會算帳,徹底了斷。」
  蠍娘子風目一轉,說:「好,依你。」
  「仇大姐,我會去看望你的。」他柔聲說。
  蠍娘子欣然道:「真的?你可不能忘了啊!」
  「呵呵!你不信賴我了?」』
  「哦!這一生,我決不會不信賴你。」
  「謝謝你的信賴。」
  蠍娘子牽住他的手到了窯外,語氣沉重地說:「兄弟,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仇大姐,你要說什麼?」他訝然問。
  「在銀洞山,我很自私。」
  「什麼?」
  「本來,我打算將妹妹許配給你。」
  「哦!仇大姐……」
  「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你是說……」
  「你是個不平凡的人,聽你與長春老人的對話,我知道你不肯輕易拋棄江湖生涯,不到中年你不會回頭。而小妹未練武,她不但不能伴你並肩行道,且是你一天累贅。你兩人的個性完全不同,小妹荏弱膽小,跟著你,她會受不了的。」
  「哦!你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實。兄弟,因此,我勸你忘了胡綺綠,找一個情投意合氣相投的愛侶,全心全意去愛她,幸福操在你手,不可輕易拋棄了。你是我在天下間唯一至愛的人,我不希望你自暴自棄,兄弟,求你,不要讓我失望。」
  「仇大姐……」他激情地輕喚。
  「兄弟,去看我,帶了你的愛侶去看我這個永遠祝福你的大姐,答應我。」蠍娘子深情地說,捉住他的手輕吻,又道:「記住我虔誠的祝福,再見,珍重。」
  說完,她急步入窯。
  崔長青怔在當地,仰望著掛在西天的太白金星發怔,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姐妹倆拾掇停當,帶了小牛向他告別,蠍娘子問:「兄弟,你準備何時動身?」
  「申牌左右。大姐,祝你一路平安。」
  「謝謝你的祝福,珍重。」
  依依分手,不勝低徊。崔長青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方向身旁的吳老太大說:「吳老太大,還有大半天工夫,你們可以放心休息,末牌時分,咱們再進城辦事。」
  吳老太大笑道:「不必了,我到前面村莊去找食物……」
  「我帶有乾糧。」
  「那怎能吃?放心啦!我快去快回,誤不了事。」
  吃了好幾天的乾糧,他確也感到乏味,不再堅持,笑道:「也好,快去快回。」
  「給你帶些酒來,怎樣?」
  「好,提得動嗎?」
  他竟然問這位大名鼎鼎的百靈閻婆,提不提得動一些酒菜呢,真是糊塗透頂。
  吳老婆婆天亮後帶了酒菜回來,他做夢也沒料到酒菜中有鬼。本來,誰也防不了在身邊的敵人。
  未脾正,南關的安樂老店前,雄健的烏騅馬興奮鬣長嘶。兩名大漢分別帶了坐騎,守候在一部大車旁。大車不是客車,有廂有頂,但頂僅可算是架,四面透空,擋得住太陽擋不住灰塵。這是元都觀的人,張羅到的大車,人坐在車廂內,隨時可以看清車外的景物,應變也容易,可從任何一面跳出。
  申脾初,車轔轔,馬蕭蕭,輕快地駛出南關,向南又向南。
  後面里餘,一人一騎遙遙跟蹤。
  玉蜂子已說過,不再派人跟蹤,但依然有人跟下來了,而且跟蹤者是位女的。
  晚霞滿天,倦烏歸巢,大地一片紅,趙曲在望。
  一匹棗紅健馬迎面而來,騎士看清了烏騅,一怔之下,猛地勒住經繩。
  烏騅飛馳而過,去勢奇疾。
  大車駛進,護車的兩騎士大叫:「讓開!發什麼?」』
  騎士策騎旁移,虎目掃過車中的吳老太大祖孫,臉色一變。
  「這婆娘還沒死?騎士喃喃自語。
  大車已遠出十丈外,騎士的目光又落在遠在三十丈外的崔長青背影上,自語道:「我該向他打招呼的。他急些什麼?」
  最後,搖搖頭,又道:「算了。我又何必見他?」
  馬兒向北輕馳,不久,跟蹤的女騎士到了。」
  騎士一驚,叫「仇姑娘?是你嗎?」
  女騎士是蠍娘子仇萱,勒住韁繩訝然叫:「咦!你是……」
  「哈哈!真是貴人多忘事,看看我是誰?」騎士笑答,拉起齊眉蓋的頭巾。
  蠍娘子一怔,叫道:「咦!你是龍蕭客朱英。」
  龍蕭客大笑,說:「多年不見,你更美啦!哈哈,一向可好?」
  「江湖生涯,好與不好並無不同。怎麼,江湖上久末說你龍蕭的消息,你與風劍成婚了吧?」
  龍蕭客臉一沉,歎口氣說:「別提了,往事如煙,前情若夢。你呢?」
  「我?彼此彼此,往事如煙,前情如夢。」
  「往何處去?」
  「往南,你呢?」
  「往北,邀游天下,隱姓埋名。」
  「哦!祝福你,無牽無掛的人有福了,我卻要回家,我羨慕你。」
  「哈哈!等你知道我的景況,可憐我還來不及呢。再見,姑娘。」
  「再見,浪子。」
  龍蕭客突又勒住緩,叫道:「且慢!」
  「怎麼啦?」蠍娘子勒韁扭頭問。
  「往南,要小心。」
  「小心什麼?」
  「你聽說過百靈閻婆吳大嫂?」
  「哦!那施毒的狠毒女人,聽說過,但從未遇上。」
  「那只怪你年輕。」
  「你見過她?」
  「她就在前面的一輛大車上,你要小心別招惹她。這狠毒的老乞婆,居然乘坐這種窩囊大車,豈不可怪?」
  蠍娘子如被雷擊,花容變色驚問:「天!你是說,她坐在前面那輛大車上?」
  「是呀!錯不了,你怎麼啦?」
  「前面是烏騅馬,後面有兩騎護車,車中還有一位小姑娘?」
  「是呀!那烏騅……」
  「我的天!你沒看錯?」
  「笑話了,我龍蕭客會看錯人?那老虔婆燒成了灰,我也可認出她的本來面目。」
  「老天爺!完了!」蠍娘子狂叫,策馬狂奔。
  龍蕭客兜轉馬頭,飛騎趕上急叫:「慢走,你怎麼了?」
  「天!崔兄弟完了……」她狂叫。
  「咦!你認識崔長青?」
  「他是我的兄弟。」
  「你……」
  「他被老虔婆所愚弄,糟了,我得向他告警。」
  「什麼?」
  「她將崔兄弟往鬼門關裡送,天哪!」
  「我跟你去。」龍蕭客叫。
  「你……」
  「崔老弟是我的好朋友。」
  「快!快上去。」
  晚了,車與馬車早已進了趙曲鎮。
  三妖道已供給崔長青可靠的消息,因此他事先已決定了大膽的快速行動。大車從北鎮門入鎮,南折駛向相距僅百十步的南鎮門旁等候。兩座門皆在鎮東,門雖分稱南北,事實卻是在同一方向,此進彼出十分方便。
  烏騅馬卻反向北折,直馳百十步的外吉祥老店。
  怒馬奔馳,行人紛紛走避。
  其他四客店前,投宿的客人甚多,只有吉祥老店門可羅雀,拒絕客人投宿。
  烏騅馳到,渾身黑的崔長青飛落鞍橋。烏騅仍向前奔馳,自行找地方歇蹄。
  他向門內闖,兩名店伙打扮的人伸手急攔,叫:「不許亂聞……」
  「叭叭!」兩馬鞭把店伙分別抽倒,人向裡闖。
  店堂大亂,有人叫:「捉住他……」
  他一個箭步到了櫃前,雙手奮神威掀起千斤重的櫃面,大喝一聲,雙手一掀。
  「轟隆隆……」櫃檯倒塌,把櫃內的人壓得鬼叫連天。
  「叫天罡壇主來見我!」他舌綻春雷大吼。
  裡面槍出一群人,有人脫口叫:「黑衫客崔長青!」
  他疾衝面上,大吼道:「對,崔長青來也。」
  「砰砰啪啪」一陣暴響,拳拳著肉掌掌落實,把湧出的十餘條好漢打得七零八落,叫苦連天。
  衝入天井,裡面槍出五個中年人,領先的人赫然是地煞壇主,百毒九龍筒九針齊飛。
  他雙手上伸,飛步而入。
  「啪啪啪……」九枚百毒龍形針,因相距過近,未能散開,全射在他的胸口上,全部翻然墜地。
  他暴怒地槍入,怒嘯聲中拔劍出鞘。
  地煞壇主心膽俱裂,撲倒奮身一滾,滾入廂院如飛而遁。
  劍虹驟張,四個中年人四劍齊聚。
  他用上了孤魂孫秀的無上絕學,行雷霆一擊。
  劍氣激射,虹影漫天澈地,一聚一分八方分張,劍鳴聲鏗鏘,火星飛濺。
  「錚錚……」
  人影飛散,拋擲而出砰然有聲。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血腥刺鼻。
  四個中年人倒在四方,不住掙扎叫號,腿折腹裂慘不忍睹。
  他屹立原地,深深吸入一口氣,突覺氣血一湧,眼前發黑,腹中隱痛。
  「咦!我像是脫力,怪,我並未用勁過度呀?」他訝然自語。
  還好,症狀迅即消失,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他向內闖,大吼:「叫天罡壇主出來!不然就殺你個血流成河。」
  一擊之威,石破天罡壇主望影而逃,四位護法高手一招斃命;把其他的人膽都嚇破了,紛紛逃命,哪還敢逗留等死?
  裡面迎出一名灰袍老人,一躬倒地說:「崔爺請息怒,且聽小老兒一言?」
  他怒火如焚,大叫:「我不聽。你們不是要崔某來交換人質麼?崔某來了,叫天罡壇主出來領死。」
  「老朽……」
  「你也得死!」
  「且慢下手,人質是元都觀的人,與崔爺……」
  「我不管,不將八個人質交出,這裡將血流成河。」
  灰袍老人打一冷戰,苦笑道:「天罡壇主已帶人到元都觀去了,他……」
  「他不在,我要人質。」
  「可是……」
  「沒有人質,你們都得死。」他怒吼。
  昏眩感與腹痛又來了,他身軀一晃。
  灰袍老人不住發抖,說:「可是,人質已被林白衣劫走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他怒叫。
  「他們已被林白衣劫走了。」
  「放屁,你該死……」
  「不……不要殺我,事情是這樣的……」灰袍老人將那晚的事一一說了。
  他大驚,咬牙道:「我不信,這種嫁禍於人的老把戲,已經陳舊得沒人要看了……」
  「崔爺如果不信,可以去找林白衣要人。」
  「在何處?」
  「在鎮西的一棟大宅內。」
  「真的?」
  「如果有假,崔爺可以殺我。」
  「好,你帶路。」
  街上行人絕跡,店門全閉,連野狗也紛紛夾尾走避。
  蠍娘子與龍策客,剛馳入鎮北門。
  灰袍老人在前領路,內鎮門已閉,兩人飛躍上牆,越牆而入直奔鎮西。
  夜幕已降,已是萬家燈火時光。
  到了院門外,灰袍老人說:「是這裡了,可越牆而入。」
  「噗!」他一掌將灰袍老人劈昏,挾在脅下飛越院牆。
  林白衣兄妹尚未出動,正在養精蓄銳等候二更天。
  警鑼聲傳到,鎮民鳴鑼告警了。
  林白衣兄妹驚起,火速帶上兵刃外出探視。
  負責外圍的一手遮天和北丐,恰好掠出院子,劈面撞上了。
  崔長青丟下灰袍老人,大吼道:「把八個人質還給我,咱們好來好去。」
  他以為來人是林白衣,忘了自報名號。兩位老前輩更不知是他,以為是血花會前來索人,不由火起。
  雙方都在火頭上,北丐打狗棍劈面點到,喝道:「你好大的狗膽……」
  「啪!」將打狗棍封出偏門,「飛星逐目」閃電似的排空探入。
  北丐一怔,火速側閃,一棍掃向他的腰脅。
  他不加理睬,一劍拂出。
  「啪!」棍擊中他的腰脅,兇猛的勁道將他震飄八尺,北丐這一棍好沉重。
  「刷!」同一瞬間,劍拂過北丐的頂門,髮結應劍而飛。
  要不是北丐藝業臻化境,百忙中挫身避招,這一劍必可將頭削下。
  北丐大駭,倒退丈外駭然叫:「你禁得起我一棍……」
  話未完,崔長青劍已怒嘯著撲到,劍化長虹,風雷俱發,以排山倒海的聲勢襲到。
  「啪啪啪!」北丐連封三劍,再一記「莊家打狗」,劈在崔長青的左肩上。威震江湖的一代俠丐,果然了得。
  可是崔長青有金甲護身,除了頭部與手腳,根本不在乎打擊,但沉重的打擊力仍有餘威,肩中棍人向下一挫,劍乘勢楔入花老子的下盤,劍尖刺入右大腿外側。
  「哎……」北丐驚叫,飛退丈外幾乎摔倒。
  崔長青飛撲而上,身劍合一追擊。
  一手遮天大驚,衝上叫:「老夫擋下了。」
  劍攻崔長青的左腿,攻其所必救。
  崔長青扭身一劍急封,「錚」『聲火星飛濺。
  糟!頭暈、目眩、腹痛……
  「噗!」胸口挨了』一劍。
  他退了兩步,渾身發僵。
  「噗噗!」腰腹又中兩劍。
  他又退了二步,渾身發抖。
  一手遮天大駭,竟呆住了,脫口叫:「咦!這人……」
  他一晃,吃力地舉劍。
  林白衣兄妹飛掠而來。
  一手遮天急進,一劍刺出。
  「住手,他是崔大哥。」小玫雲狂叫。
  「噗!」劍已著體,刺在心坎要害上。
  「天哪!」紫雲仙子狂叫,電射而至。
  他退了兩步,神智一清,痛苦消失了。一聲怒吼,一劍猛揮,全力一擊。
  一手遮天的劍崩碎了,人被震飛丈外。
  「你們得死!」他怒吼,一劍向掠到的紫雲仙子攻去,勢如電耀霆擊。
  紫雲仙子大駭,在劍尖前斜掠丈外。
  小攻雲奔到,狂叫道:「崔大哥,請你住手。」
  他一震,停止追襲,黑夜中看不真切,問:「你是誰?」
  「我是林……我是你在真定所救的紅衣小女孩。」
  「你……哦!你是那位紅衣小姑娘……」
  林白衣上前行禮,笑道:「崔兄,別來無恙。」
  他一咬牙,說:「把人質給我,恩怨兩消。」
  「你……」
  「那位姓吳的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一句話,給你,到裡面一敘……咦!你怎麼啦?」
  痛苦的浪潮又光臨,這次來勢洶洶,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搖搖欲倒,鋼牙挫得咯吱吱怪響。
  小玫雲慘叫:「他曾被祝爺爺刺中心坎,天哪……」
  他大叫一聲,向前一裁。
  紫雲仙子手急眼快,一把抱住了他,尖叫道:「神靈庇佑,快救他。」
  一手遮天滿頭大汗地說:「劍不曾刺入,他……」
  遠處兩黑影飛掠而來,跳過院牆。
  小攻雲厲叫:「我要殺他們……」
  龍蕭客在前,大叫道:「快去捉百靈閻婆,崔兄弟中毒,抓不到那老虔婆,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你是誰?」林白衣截出問。
  「龍蕭客。」
  蠍娘子急叫:「我是蠍娘子,崔兄弟的好朋友。快,我們去捉百靈閻婆。」
  遠處院牆角的牆頭,傳來吳老太大的怪笑,笑完說:「老娘已將解藥丟了,抓到我也沒有用。快替他準備後事,再見了。」
  眾人同時撲出,但相距在六七丈外,迫上牆頭,老虔婆已形影俱消。
  蠍娘子急急轉回,叫;「老虔婆的孫女彩蝶吳翠英,化名吳娟,現在你們手中,也許她有解藥。快!到裡面安頓。」
  紫雲仙子抱著崔長青,哭泣著叫:「崔爺,崔爺……」
  崔長青已痛得魂遊太虛,渾身在抽搐,發僵,神智昏迷,已不知人間何世。
  七手八腳將人安頓在內房,笑判官已將吳娟提出,往床前一丟,玫雲咬牙切齒珠淚滾滾,一把拉住吳娟的頭髮,』厲叫道:「把解藥拿出來,不然我要活剝了你。」
  吳娟看到崔長青,便明白了大半,冷笑道:「要什麼解藥?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攻雲急瘋了心,一把揪住了吳娟的耳朵作勢下撕。
  正替崔長青服食護心保命丹的林白衣急叫道:「小妹不可衝動。」
  小玫雲只好放手、林白衣放下崔長青走近,柔聲說:「吳姑娘,你真名是彩蝶吳翠英。請教,崔長青與你有何仇恨?」
  「沒有,人各為主,怪我不得。」吳娟冷冷地說。
  蠍娘子便將崔長音與百靈婆結交的經過說了,最後進:「顯然這是三妖道安下的毒計,崔兄弟被蒙在鼓裡,還以為她們是救命恩人呢。」
  小攻雲怒火焚心,又待動手揍人。
  紫雲仙子坐在床上,抱著崔長青哀哀哭泣。
  衣阻止小妹行兇,向吳娟和氣地說:「吳姑娘,人心是肉做的。人各為其主。話是不錯,問題是崔老弟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已騙得他替你們賣命,為何還放他不過?你瞧;他聽說你落入血花會手中,便形如瘋狂趕來相救,大開殺戒把趙曲鎮鬧了個天翻地覆,連朋友都不肯相認,這份情義,難道你就能無動於衷?」
  吳娟沉吟片刻,說:「他返回的事,我不知道詳情,與我無關。」
  紫雲仙子放下崔長青,狂怒地跳下床,鐵青著臉,捲起衣袖說:「諸位請出房迴避。」
  「你要做什麼?」林白衣驚問。
  她銀牙一咬,恨聲說:「哥哥,對付這種沒有心肝的人,好話說盡也是枉然,我要好好侍候她。」
  蠍娘子狂笑,帶淚說:「對,我幫忙。我與三妖道恨重如山,與崔兄弟情同骨肉,由我蠍娘子下手,我不信這淫賤貨是鐵打銅澆的人。請男士們迴避。」
  吳娟心膽俱裂,狂叫道:「不!不!饒我!饒我……」
  「拿解藥來,饒你。」小玫雲叫。
  「天!解藥在我奶奶身上,我怎知道?」吳娟哭叫。
  眾人心中一涼,呆如木雞。
  床上的崔長青大叫一聲,一蹦而起重又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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