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她興奮拍手大叫。「就是那種感覺!」
恍若找到知音,他們相視而笑。
「唉呀!」他忽然大叫。「差點都忘了我們是來幹麼的。」
「是呀!快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突地,梁程惡作劇地。「我的錢足以買下那條紫水晶鏈送她。」
「你敢?」她一副要拚命的模樣。
「我今天不買,明日也會有人買走它。」他故意嚇她。
宋樂樂搖頭篤定道:「不!我覺得它同我有緣,一旦存夠錢我就把它買走。不會讓別人擁有它的。」
「依你的經濟能力。恐怕它很危險——」他取笑她。
宋樂樂瞇眼笑笑,皺起鼻子瞪他。
「啊哈——原來你也會作弄人的,差點被你文質彬彬的外表給騙了——」。
梁程被她的話逗得大笑。
從前,他真的不會這樣說話,他一直是個一板一眼的男人。但為什麼在她面前他竟如此輕鬆自然,一點也不感到拘束?他自己也不懂 是因為這個女人?還是因為這個國度?
他們逛了店內好幾圈,最後梁程挑了一隻檀木做的音樂盒。
他拿起它用眼神徵詢她的意見。
「不錯,很有質感,而且很香——」她猛點頭。
於是他拿去付錢。
宋樂樂又蜇回去看她的水晶鏈。
一會兒梁程過來喊她。「走了!樂樂!」
「喔——」她轉身,一不小心她的袋子竟掃落架上一隻花瓶,發出一聲碎裂的巨響聲。
梁程瞪大眼還來不及反應,即被她大叫一聲拉向門外。
「快跑!」開玩笑!那只花瓶賠下來還得了?她沒命地拉他奔跑起來,一邊催促:「你可不可以再跑快一點?」
他們火速逃離那家店,越來越遠。
此時,天邊起了一陣烏雲,風狂掃起來,閃電頻頻,沒幾秒鐘竟下起大雨來。
已經逃到街角的兩人,沮喪地被大雨困在屋簷下。
他喘著氣,有些良心不安。
「這樣跑掉實在很不道德!」他念道。
「我跟你賭一百塊,那只花瓶絕不是什麼古董,可是那個老闆一定會逼我賠到破產!」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但這還是不對的——」
「哈!你那麼同情老闆幹麼?他抬高水晶鏈的錢時可沒同情過我,我跟他殺價殺到眼淚快掉下,他也只不過回了句:『I am sorry——』」她張開手臂學那老闆的腔調。
他又氣又好笑。「好了!好了!別學了。」
她還沒罵夠。「那個死意大利佬!我和他有仇的!我們的梁子結得可大了,那只花瓶最好真是古董。賠死他!」
「唉——」他指著她的鼻尖。「你剛才不是跟我賭那只花瓶是假的嗎?」
她望著他,咧嘴一笑,露出潔白而漂亮的牙齒,微笑地繁衍他。
他笑著罵她:「你這個女人——」
她又是招牌動作——無所謂地攤攤手、聳聳肩。
雨勢仍然相當大。
梁程頻頻看表。「你知道嗎?我們快遲到了。」
她笑瞇瞇地從齒縫迸出一句:「你要是敢叫我淋得濕答答地吃法國餐的話,我會殺了你——」
她身上這件短洋裝可是她跟人借的。
「這附近有人賣傘嗎?」
「沒有!你知道嗎?也許我們該進店裡喝杯咖啡等雨停。」她提議道。
「可是,我們快遲到了。」
「遲到的人總是給人感覺比較重要,比較有份量。」
她總有她的理由!他拉下臉瞪她一眼。
「我是說真的——」她辯白道。
「我可是從不遲到的——」
「等我們的可是你的『情敵』呦!你還客氣什麼?讓他等啊——」
「你真是很壞——」
「謝謝!」她咧嘴一笑。梁程終於拗不過她。兩人轉身走進咖啡店,等雨停。
在梁程抽掉第三根香煙時,雨終於停了。天空乍然轉晴,像是方纔那場傾盆大雨不曾下過似地。
梁程買了單,兩人上路往餐廳而去。
滿街的傘,一朵一朵被收起。
他和她等紅綠燈過街時,他在她耳畔低聲一句。「我們最好先想好遲到的理由,因為已經遲了一個鐘頭——」
「是、是、是,我跪下來同他們賠罪!」她開玩笑說著。
「那倒不必——」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綠燈亮起。
梁程同她並肩走過馬路。
他微笑地看著宋樂樂低頭專心地一手拎住裙擺,小心翼翼地閃過路面的水窪。
無意門注意到她有一個美麗的頸項,雪白而纖細。當她跳過水窪時,他又注意到她美麗的腳踝以及隱約誘人的胸部線條。
向來君子的梁程暗暗咒罵自己的無禮,收住貪看她的眸光。
然而,為什麼宋樂樂的一顰一笑,和每個小動作。都佔滿他視線、惹他著迷?
梁程的心矛盾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漸漸起了變化。但他並不確定這變化是什麼?
他有些迷惘,恍恍惚惚似害了病,還不比上次那場感冒輕。
梁程的心正剛開始起了變化。
而宋樂樂在昨天才決定克住自己任何非分的妄想,因為她以為梁程是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就因為梁程離不開范莉玫。
為了避免自己自作多情,自找傷害,於是她禁止自己對他有任何期待,扼殺所有對他的幻想。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如今她刻意只當他是朋友,不允許自己有太多感觸。
兩人似在兜著圈子。而他們自己並不知道,一旦緣分來了,極可能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
米諾餐廳在三條街外。
一如他們所料,當他們到時,范莉玫和J的臉色相當難看。因為他們餓著肚子足足等了一個小時了。
已經一肚子氣的范莉玫,見到梁程帶了上回碰到的女人同來,美麗的臉龐頓時泛青。
「你沒說要帶人來——」她老實不客氣地說。 他頭一回淡淡道:「你也沒說不能帶朋友——」他幫樂樂拉開椅子。
樂樂滿臉笑容坐下。
J則是一臉困惑,因為他不懂中文。
宋樂樂幸災樂禍地對范莉玫道:「啊,生日快樂——」
莉玫則是臉色極差連回都沒回,一心掛念著:倒底她和梁程是啥關係?
J一派大方地請大伙盡情點萊,今日他作東。
輪到宋樂樂時,她笑瞇瞇地邊翻閱菜單。過對梁程眨眨眼,用流利的英文對侍者吩咐一堆。
三分鐘後——
她還沒停嘴。
「……酸燴火雞不錯,唔——奶汁雞排也要,我早就想吃這個了。還要牛肉餅托蛋和鐵扒牛柳。啊!法國燉魚別忘了寫,對了!乳酪蛋卷、乳凍各一份,炸薯片也是。另外水果冰淇淋及咖啡,就這樣。」
她鬆口氣合上菜單交給已經寫到手發酸的侍者。
J的眼睛幾乎快凸了出來,不敢相信她點了這麼多,簡直快要可以刷爆他的信用卡。他都要吐血了。
范莉玫的臉比鐵達尼號沉得還深。這女人是來搶錢的嗎? 她沉著臉斜睨宋樂樂。「你確定你吃得完嗎?」
「喔!有些是要打包回去,明天才要吃的——」她不在乎地說罷,聳聳肩。
梁程立刻捂嘴,差點爆笑出聲。看J那副幾近崩潰的模樣實在痛快,而莉玫似乎也氣得快暈倒了。
也許,他不該帶宋樂樂來的,她令莉玫更生氣了。然而,現在的他對莉攻的憤怒毫不擔心,反倒有種報復的快感。
這都要多虧了宋樂樂。
菜一樣樣端上來,堆滿桌子。
J刻意親密地摟住莉玫,一口一口餵她吃,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在梁程面前炫耀著。
梁程只是冷冷望著,完全無動於衷。對這種情形他該吃醋、該生氣的;然而此刻他竟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
頭一回,他質疑自己是否愛錯人了?
席間那股翻湧的氣氛,來樂樂卻毫不在意。開什麼玩笑!有啥會比當前的美食重要?這簡直是她這種窮學生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享受。她手忙腳亂、刀叉並進、埋首苦幹拼了命地吃,嘴巴沒一刻停下。
也不知吃了多久,直到梁程暗暗用腳踢踢她。
她抬頭,發現范莉玫等著要拆禮物了。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擱下刀叉,抹掉嘴角的油漬。
J和梁程的禮物並排在她的面前。
經歷了這麼多災多難的一個晚餐,范莉玫終於在拆了J的禮物後,露了笑靨。
她興奮尖叫:
「一枚鑽戒——喔!J——」她大方地摟住他,一點也不顧忌在座的梁程。
「哼!不過是顆『石頭』而已嘛。」樂樂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笑她蠢。
興奮的范莉玫緊跟著拆開梁程送的禮物。
「這是什麼?」
她拿著那只舊舊的木盒子。
「是音樂盒——」
梁程的聲音極小。
她翻著那只木盒,看到二手店的標籤,感到既生氣又震驚。「你買二手貨給我?」
「那又如何?它很有歷史的——」梁程先是試圖解釋。
「你送給我一個舊東西?因為比較便宜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器?」難道她對他已不再重要?
她的一番話令梁程臉色變得難看。雙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