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常是不會那麼容易失去理智的。」
「只是一碰到我,你就特別容易失去理智?」凡妮莎聽得出來,這是挖苦而非讚美。
「這倒是實話。」
他搔搔下巴,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他在笑嗎?
她從沒見他笑過,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往,她總是忙著想殺他,從未仔細看過他。
他的笑有點傻,像小孩子,一小撮不聽話的頭髮垂在額頭上,身體強壯而結實,很漂上兒。
她看著他形狀美好的手臂曲線,知道那是雙能保護人的手臂。
「其實那天我只是想嚇嚇你,不是真的要摔壞那墜子。」凡妮莎低著頭半是羞愧地說著。
「那你願意幫我把它恢復原狀嗎?」杜青喜孜孜地伸出握著墜子的手。
「這就是你突然對我這麼友善的原因?」
虛偽的傢伙!她看錯了,他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就對她改觀,還不是為了那條項鏈。
又是那女人!那女人對他就這麼的重要,竟然能讓他低聲下氣求一個他討厭的人。
「什麼?」
「偽君子,就算我能把它修理好,我也不會幫你。」
有魔法書,要修理那東西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她就是不要,她不爽!
「你!」
「怎麼樣?求我啊,如果你肯跪下來道歉賠罪,也許小姐我心情好還可以考慮、考慮。」
她又恢復了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卑鄙。」杜青氣忿地譏刺著。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的小名就叫卑鄙?」她存心氣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假道學的樣子。
「你不要臉。」
這女人的臉皮為什麼這麼厚?連髒話都穿不透。
「我是不要臉,還有沒有更惡毒的話,儘管說出來,反正我銅牆鐵壁,不在乎你那一、兩句。」她大笑了幾聲。
他如果用心聽,會發現凡妮莎的笑聲其實有點淒愴悲涼。
在他眼中,她大概比垃圾還不值錢吧?
「賤女人!」杜青只是脫口而出,說了才發現她眼中的受傷。
賤女人。
這就是他對她的評價,她慘然一笑。
「說得好,謝謝你的恭維。」她僵硬地轉身往前離去,她必須逃開這裡,逃開他的羞辱。
「我——」
這女人總能引出他最壞的因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該罵那個字。
「如果你罵得還不盡興,請你快點,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她痛恨自己聲音裡的那股軟弱。
「不是,我——」他開始不忍心了。
「如果沒事,那我不奉陪了。」
凡妮莎接住眼眶裡掉落的第一顆淚珠,往前方跑去。
「喂——」
杜青很是氣惱,為什麼道歉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
☆ ☆ ☆「第八個出潮日了。」
風姬倚偎在龍胤的懷裡,不安地敘述著。
「我知道。」
那代表時間越來越急迫。
「你有沒有注意到,莎兒變沉默了。」以前,至少她還會處心積慮地忙著殺杜青,可是現在,她只是待在房裡,一愣一愣地什麼也不做。
「她好像很不快樂。」
她撐起身子,低頭注視著他。「準是跟那只青蛙有關。」
「杜青?」
「嗯,我發現莎兒很在意杜青和他心上人的事。」
「她會不會是喜歡上他了?」
「天曉得,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那我得再去激激她。」她說著說著就要起身。
「待會兒再去,我還不打算這麼早結束。」龍胤拉回她的身子,在她頸子灑下數個吻。
「龍……」
散去不久的溫度再度漲高,風姬發出滿足的囈語。
「抱緊我,寶貝。」
他佔有地抱緊她,一刻也不願放開。她屬於他。
龍胤在她身上印下無數吻痕,以天為證,這生他將不再放開她。
☆ ☆ ☆空氣中有一絲喘不過氣的緊張,一條粗糙的繩索從懸樑上垂下,上頭還綁著一個男人。
「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沙克刻意放低了聲量問道。
「沒什麼呀!」瑪琳故作無事地聳聳肩。
「沒做什麼宮殿裡會無緣無故多出了那麼多人?沒做什麼你會把我吊在半空中?」
他抖動著被捆住的身子,在半空中動彈不得,又不能大聲叫人放他下來,他堂堂一個天令師這模樣若被人看到,以後叫他怎麼在天界混下去?
「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當她聽到風聲說他在找她,而且很生氣,瑪琳就覺得不安,經驗老到的她當然是先下手為強。
「有什麼事,你先放我下來再說。」
「不行,萬一放你下來,待會兒換你把我吊上去怎麼辦?」
「我怎麼會這麼殘忍呢?我可愛的小娘子。」
「不會才怪!我看我就委屈一點,仰著頭跟你說話好了。告訴你,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是從什麼風騷王國和火龍堡來的,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兒,大致上就是他們打算把他們的女兒嫁給杜青,反正這事很複雜,你只要知道有人要成婚就行了。」
「杜青?那隻大青蛙。」沙克不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就是他。」
「沒想到那傢伙走桃花運,居然有人會想不開要把女兒嫁他,難不成那女的斷手斷腳、缺鼻歪嘴的?」
「呸、呸、呸,你少烏鴉嘴了,那姑娘美得像仙女似的,你別亂詛咒人家。」
「我說的也沒錯呀!照你這麼說,那堡裡不就要熱鬧了,那傢伙要成婚,可要好好鬧鬧他。唉呀!得叫人趕快去籌備婚禮的事,你快放我下來,我好叫人去準備、準備。」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叫人準備東西?喲,得趕快叫人去張羅。」瑪琳擊了一下手掌,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完全忘了沙克還吊在上頭這回事。
「快回來!你這沒良心的女人,你怎麼就把我丟在這兒,快回來放我下來,喂……」
過了許久,走廊外傳來說話聲。
「喂,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好像是瘋狗在叫。」
「瘋狗?奇怪了,城堡裡怎麼會有瘋狗?」
聽著說話聲漸漸遠走,還吊在上頭的沙克更是痛不欲生地哀嚎著。
堂堂的天令師被當成瘋狗?羞恥!天大的羞恥!
☆ ☆ ☆她是怎麼了?不是來殺夫的嗎?
怎麼現在全無心做這些事了?
她莫名地在乎起他的一言一語,嫉妒他心繫著別人。嫉妒?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為什麼嫉妒?為他?
她又不喜歡他,為什麼會嫉妒?
為什麼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凡妮莎挫敗地趴在床上,短短幾刻的時間,就已經問了自己不下十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煩、煩、煩、煩、煩!」
她用力捶著被子,借此解悶。
她這樣子,被甫進門的風姬看見,她玩笑似地問她:「怎麼了?那被子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惹得你如此憤怒?」
她立刻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不讓風姬瞧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睡著了。」
「睡著了?哦,沒關係,我會等你睡醒。」風姬擺明了要耗下去。
「好吧!你有什麼事?」扯下被子,凡妮莎認命地問。
瞧見她帶著黑眼圈,一臉憔悴的模樣,風姬還真嚇了一跳。「為什麼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樣?」
「我本來就很醜。」
「我那一向對身材相貌都很有自信的女兒跑哪兒去了?怎麼變成一個自怨自艾的可憐蟲啦!」
「如果我長得美,又怎麼會被人羞辱得一文不值?」
「誰說你一文不值了?我去揍他。」風姬作勢挽起袖子,心裡卻早已猜出那人是誰。
「不用了。」
就算打死他又有什麼用?反正他的話已經印在她心裡了。
「是杜青?」
她沒有答腔。
「你何必在意他說什麼,反正你來這兒的任務就是要殺他的,殺了他,我們就能早點離開這裡。」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沒心情殺人。」
「小姐,殺人還得看你心情好不好?那我看還有得等嘍!」
「為什麼看見他那麼小心翼翼地守著那墜子時,我心裡會像被箭刺中一樣難受?為什麼聽見他讚美那女人,卻對我極盡諷刺時,心會像被狠狠揪起來一樣難過?為什麼現在我不想殺他,卻像個花癡一樣,只想聽他的一句讚美?告訴我,為什麼?」她無助地想向母親尋求解答。
「你愛上他了。」
「愛?我愛他……」
她從未想過要愛上他,甚至在未曾見面之前,她一心想的只是如何去殺死他,愛?
「你這麼聰明,為什麼連愛上他都不自覺?」她撫著凡妮莎的青絲,疼惜地問道。
「當年,你是怎麼確定老爸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凡妮莎訥訥地問。
「我只是相信感覺。」
「相信感覺?」聽起來像是滿難懂的一種東西。
「知道自己要什麼,就去追。」
「追得到嗎?它有四條腿,我只有兩隻腳。」
「不夠的話,老媽這兩條再借你。」風姬拍拍雙腿,很有義氣地說道。
「你認為,他真會喜歡我?」凡妮莎還是有點擔憂,不太放心地又向母親一問再問。
「如果愛情的仗還沒開打,就失了信心,那就沒開始的必要。你認為你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