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步出賬房,來到花園,卻見丫鬟秀兒捂著臉,抽抽噎噎,泣不成聲。
「秀兒,你怎麼啦?」她連忙上前柔聲輕問。
秀兒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小姐,爺和夫人……往後一定能安穩過日子,不再分離吧?」
「傻秀兒,這是當然的,上蒼讓他倆經歷了太多苦難,往後他們必定會過得很幸福。」段雲羅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也真心希望慕劭與妍月往後能永遠平平安安。
一年多前,慕劭在京城娶了前朝的公主妍月。
因妍月被廢了雙腿,無法行走,所以他為妍月找來秀兒這個貼身婢女,並讓秀兒伴著她一同前來玉霞城。
之後,妍月接受一名女神醫以一年的時間替她醫治雙腿,前些日子,她的雙腿終於復元,並且與眾人皆以為早已死去的慕劭再次相會,接下來,夫妻倆便攜手前去無人知曉之處,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秀兒識趣的並未跟隨在兩位主子身旁,好讓恩愛的他們能獨處,而妍月亦請段雲羅幫忙照顧秀兒,於是她就收了秀兒為婢女,身邊也多了個人作伴。
「嗯,肯定就像小姐說的那般,爺和夫人一定能過得幸福。」秀兒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好了,別多想了,你去請大廚做些冰涼的飲品,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喝吧!」段雲羅笑著輕捏她的臉頰。
「是,小姐。」秀兒連忙拭去眼淚,笑著站起身,朝灶房走去。她能有像妍月與段雲羅這樣的好主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看著秀兒離開的身影,段雲羅笑著輕輕搖頭。真是,這個傻丫頭,竟會為了這種事而哭泣。
這時,一名男僕前來稟報,「陳公子正在廳裡,說有要事欲見小姐一面。」
陳敬業?段雲羅蹙起眉,朝廳堂走去。不曉得他今兒個來找她做什麼?
當她來到廳堂,只見陳敬業坐於椅上,臉上堆滿了笑,一雙不懷好意的細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被他這般瞧著,她心裡十分不舒服,但是仍忍下心頭的厭惡,盡量以平緩的嗓音問道:「不知陳公子今兒個前來有何要事?」
「喲,怎麼還叫我陳公子呢?該改喚我為夫君了。」
「什麼?」她擰緊蛾眉怒瞪向他。
「噯,莫氣惱,我說的可是實話,難不成你忘了?三年前你可是親口答允說要嫁與我為妻啊!」陳敬業笑瞇了眼。
段雲羅登時啞口無言。
是啊,他不說,她倒真忘了此事,但她那時之所以答允,只是為了要激蒼威回來罷了。
但蒼威遲遲未現身,再加上爹去世後,她又將所有心思放在彩雲布坊上,竟就這麼忘了向陳家退婚。
「而我今兒個前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此事,你守喪三年,如今三年已過,該履行承諾了。」
陳敬業打量著段雲羅。她比之前更為美艷,而且這三年裡她擴展彩雲布坊的生意,聽說賺得不少銀兩,只要娶了她,彩雲布坊就如同在他掌中,是屬於他的了,往後任他怎麼吃喝嫖賭,都不必煩憂銀子問題。
「我要退婚。」段雲羅神情堅定,說什麼都不願嫁給他。
「婚期是早已經決定的,豈有退婚之理?」陳敬業彷彿料到她會這麼說,笑著問道:「怎麼,你不怕黃泉下的段伯父氣惱?」
段雲羅緊咬朱唇,不發一語。
「來人啊,把東西交給我未來的娘子。」
陳敬業笑著比了個手勢,身後的男僕立即將手中偌大的錦盒置於桌上,並當著她的面揭開,只見鳳冠霞帔置於其中。
看著鳳冠霞帔,段雲羅並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悅,一顆心彷彿被什麼重重壓住,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明日我將會親自前來迎娶,你可得做好準備啊!」語畢,陳敬業笑著站起身,逕自轉身離開段宅。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段雲羅已然咬破朱唇,嘗到了血腥味,雙手更是緊握成拳,滿眼怨怒。
躲在廳堂後方偷看的秀兒,見陳敬業離開了,才連忙奔向前,擔憂地問:「小姐,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那個人看來絕非善類,小姐當初怎會答允這樁婚事呢?
段雲羅無奈的一笑,喃喃地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當初她負氣許下的承諾,如今卻是苦了自己。
腦海裡再次浮現一道挺拔的身影,揪疼了她的心。
她……能否在嫁人前再見他一面呢?
夕陽餘暉灑落一地橘紅。
一名身材挺拔,頭戴笠帽遮住臉龐的高大男子,身著深色勁裝,乘著一匹毛色純淨的黑鬃駿馬,走進玉霞城。
看著週遭有些陌生卻又熟悉的街道,男子心裡感慨千萬。
最後,他來到一間客棧,翻身躍下馬背,將馬繫於外頭,逕自進入,尋了個角落處坐下。
店小二立即向前招呼。「爺,有何需要?」
「一壺茶。」他以低沉渾厚嗓音吩咐。
「是,馬上來。」
待店小二離開後,男子聽見鄰桌兩名男子的對談。
「聽說了沒?明個兒陳敬業就要迎娶段雲羅了。」
「咦,他怎麼現在才娶她進門?」
「因為三年前段享福不幸被馬車撞死,段雲羅得守喪三年,如今三年已過,陳敬業就立即前去段府,要求她履行婚約。」
「是了,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此事,但你怎會知道陳敬業到段府去要求她履行婚約?」
「還不是他自個兒在賭坊裡說的,他還說,只要娶了段雲羅,到時候彩雲布坊就是他的,往後他就有源源不絕的錢財可供他賭了。」
「唉,若我是女人,才不會嫁給陳敬業,他不學無術又好賭,簡直是一無是處的人渣,往後段雲羅若嫁過去,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可不是,大夥兒都這麼說,像段雲羅那樣才貌雙全的女子,若真嫁給那種男人……唉,確實是可惜啊!」
這時,店小二送上茶,瞧見眼前這名頭戴笠帽的男子雙手緊握成拳,全身散發出駭人的怒氣,嚇得他連忙將茶壺放下,趕緊離開,不敢多待。
笠帽下的那雙青眸裡有著冷冽的殺意,內心更有著怎麼也無法壓抑的強烈怒火。
絕不能讓陳敬業娶她進門,糟蹋了她,明日,他定會讓這門親事不得不取消!
第5章(1)
婚嫁之日,鑼鼓喧囂。
段雲羅身著鳳冠霞帔,面覆紅蓋頭,在秀兒的攙扶下步出段宅,乘上花轎。
秀兒強忍著淚,不許自己哭泣,因為今兒個是小姐的大喜之日,萬萬不得哭哭啼啼。
街坊鄰居見此情景,不禁議論紛紛,想不到她竟真的要嫁給陳敬業,往後必定沒好日子過。
段雲羅上了花轎,心底有著難以壓抑的焦慮和無法形容的不安,對於未來更是惶恐。
於前方乘著駿馬,領著花轎,身上披紅插花的陳敬業,臉上滿是得意。
哈,今兒個她終於要成為他的人了。
此刻,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頭戴笠帽,面覆布巾,徹底遮蔽臉龐,騎乘著快馬往前奔來。
陳敬業看著那名男子駕馬朝他奔來,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這麼被人踹下馬背。
扛轎的人們見狀,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子策馬來到花轎前,利落的翻身下馬,轎夫們見了,才終於意識到來者不善,欲上前阻擋。
一人自右方欲將男子擒住,然而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長腿用力朝對方的胸口用力踢去,轎夫立即倒在地上呻吟。
另一人見狀,立即衝向前,但手中的拳頭還來不及揮出,臉卻結結實實地挨了男子一計重拳,疼得立即彎下身,不停哀號。
剩下的轎夫們紛紛上前,欲阻止那名男子搶親,卻只是徒勞,一個個都被擊倒在地上。
男子逕自掀起花轎紅簾,伸出長臂,一把握住轎內段雲羅的手臂,強行將她帶離。
段雲羅驚懼不已,完全不清楚此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下一瞬間,她的身子被人一把抱起,她下意識地立即反抗。
究竟是誰正抱著她?她清楚的知道,這個抱著她的人絕不是陳敬業,那麼又會是誰呢?
倒在地上的陳敬業,見那名蒙面的高大剽悍男子正抱著段雲羅,準備躍上馬背離開,連忙大叫。
「搶親啊!有人搶親啊!」
一聽見陳敬業的叫喊聲,段雲羅更是害怕,拚命掙扎。「放開我,快放開我……」
到底是誰來搶親?又為何要擄走她?
「別動。」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自她耳邊傳來。
聽見如此熟悉的嗓音,段雲羅抬起頭,這時,一陣風吹來,吹落了她頭上的紅蓋頭,她的眼立即對上一雙深邃的青眸。
她的心不禁狂跳。
是他……
「快,快擒住那個男人,千萬別讓他把新娘搶走,到時候我重重有賞!」陳敬業揚聲大喊。
蒼威單手抱著段雲羅的嬌軀,另一手扶著馬鞍,利落地翻身上馬,隨即駕著駿馬揚長而去。
陳敬業只能眼睜睜看著段雲羅被人搶走,卻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