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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三屍」金劍


  才進觀門,只見逸雲道長迎而奔來,滿臉惶急之色。
  顧小寶知道可能發生什麼事了,忙問道:「道長,出了什麼事?」
  逸雲道長匆忙由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顧小寶道:「女魔黃綠衣已經知道你住在觀中,派人給你下書來了、如此一來,貧道不牽人這場糾紛也很難了。」
  顧小寶也未答話,忙將書信拆開看時,只見上面寫道:
  「練氣行功秘訣,暫借閱覽,三月之後,定可完壁歸還,妾定居綠衣谷,每逢月圓,便是守候神泉開穴,數年辛苦,豈能讓他人垂手得去。
  昨日愛君英姿氣質,故未下手傷害,君若自不量力,則明晚神泉之旁,便是君喪生之地,去留惟君決之。」
  下款「綠衣人」三字。
  這一封信,無異是一種威脅,要顧小寶離開碧落觀,放棄神泉冰珠之事。
  試想,顧小寶被騙走秘訣,內心就有一股無名怒火,原就要找綠衣女理論,索回秘訣,豈是區區威協能使他罷休。
  因此,看過信後,不由火冒三丈,怒從心生,三把兩把,便將來信撕得粉碎,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這魔女,怎麼位我喪生神泉之側?」
  逸雲迷惑不解,莫名其妙,怔怔的望著他,問道:「她講些什麼?那來的神泉?」
  顧小寶強吸一口氣,道:「她要我離開此地。」
  此時——
  他也知道無法再隱瞞神泉之事,便據實道:「碧落觀的神仙井,原是一座神泉,明夜子時開穴,筱雲姑娘要我前來取那神泉冰珠。那女魔頭也悉知此事,明晚前來,也是為神泉冰珠而來。」
  逸雲道長聽得半信半疑,自己觀中有此神泉,竟渾然不知。
  他離開江湖歸隱碧落觀後,早已五蘊皆空,毫無一點貪念,;就算真有曠世難遇的神泉在自己觀中,憑自己那點武功,斷乎無法與人爭奪。
  是以,不以為意道:「那神仙並本就有些奇異,原來是名山鍾靈,有此奧秘,無怪那『九重丹鳳』每來觀中盤桓,必在井旁徘徊不去。
  只是,憑你一人之力,要與那黃綠衣爭奪神泉冰珠,貧道看來,恐怕要大費一番手腳,施主倒要留意,小心為是!」
  顧小寶是年輕人,年輕人有豪氣干雲的志氣。
  雖然他人江湖不久,就遇上大魔頭「魔手」柳洪,受了挫厚,以後又是巫山三毒,金陵懲治淫賊等事發生,也曾受到頓挫。
  但他是名師之徒,壯年豪氣正盛,愈受挫折,也只能使他處事謹慎,對敵小心,卻不能淹滅他的鬥志。
  何況——
  秘訣被劫,神泉開穴在即,豈能因區區一封信駭退。
  當他撕毀信後,仰首碧空朗聲一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我若怯敵避走,非但對不起筱雲姑娘,更貽辱師門,今後我顧小寶還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這一場爭鬥勢在難免,為這千年道觀帶來紛擾,為二位道長招來麻煩,心中委實過意不去。」
  這雲道長過去也是武林中人,武林人講的俠義,敬愛的是豪氣干雲朋友,聽顧小寶一說,反而將擔憂的心事置於腦後。
  只聽得他哈哈一笑,道:「志士悲歌,壯士勒腕。施主不懼,貧道早無貪念,既不去爭那神泉,還怕她什麼?好啊!我倒可作個見證,將來『九重丹鳳』回來,這趟事經過,可原本向她述說。」
  那意思是說,他顧小寶要是死了,他要請「九重丹鳳」主持正義,替他報仇。
  顧小寶此時是事到頭上,身不由己,當真是懷著視死如歸之心,為武林留下一點典範。
  只聽他朗聲一笑,道:「謝謝道長美意,顧小寶若僥倖不死,將來必報道長這番情意。」
  二人相偕回到雲房,已是月上峰頭,斜月浸窗,逸清道長早在雲房備妥素齋,三人匆匆用過,閒話一陣,逸雲、逸清也就辭去。
  顧小寶本想靜下心來,運功調息,俾能明日與黃綠衣這妖女一較長短。
  但是——
  往事若煙似夢,不斷襲上心頭,一顆心無論怎麼都靜不下來。
  窗外月華如水,從門口望出去,天池中月光閃動,不由信步走出雲房,立在池畔。
  那天池雖小,水清卻有如明鏡,但卻看不到底,不知究竟有多深。
  俯望深沉的池水,暗道:「這等高峰之上,有這般深鎊的池子,這池中的水,不知有多長時間了,但仍能這般清澈,毫無腐臭之味,無怪稱做『天池』了!」
  不知徘徊多久,身上微冰涼意,正準備回屋,忽然水中一道人影二掠而過。
  顧小寶等然抬頭,卻見對面雲房屋頂,俏立著一個綠衣佳人,看身材,正是天池所遇妖女。
  頓時心中大怒,雙腳一點地面,飛身向綠衣女撲去。
  他這裡身子才一凌空,綠衣女纖纖玉手迎著他一招,輕聲道:「來呀!咱二人外面說話!」
  接著身子如輕絮一般浮空而起,直向觀外飄飛出去,口裡卻輕哼著「一支小雨傘」:
  「咱兩人做陣遮著一支小雨傘。
  雨愈大,我來照顧你,你來照顧我,雖然雙人行相偎。
  遇著風雨達呢大,坎坷小路又歹行,
  咱著小心行,你甲我,做陣遮著一支小雨傘,
  而愈大,程甲淡糊糊心情也快活……」
  她越哼越得意,顧小寶卻為之氣結,他落到房上,那綠衣女人已到了觀外,單是這種身法,顧小寶又一怔。
  皆因,綠衣女飄飛身法,與前日在谷中一掌將她震飛時完全一樣。由此看來,那一掌並非將她震飛,而是她在藉機使詐。
  但此時他已豁出去了。
  腳點房脊,身子跟蹤縱起。。
  綠衣女香肩輕晃,早已退到峰頂邊沿一棵巨松之下,背臨萬刃懸崖。
  她雖立於最不利的位置,臉上仍是掛著媚笑,毫不當作ˍ一回事。
  顧小寶飄身而落,與她相距兩丈左右,冷峻的笑道:
  「自命是武林高人,卻做出雞鳴狗盜之事,用怪眼使人入幻,乘機竊人之物,這種行為仁者不取,智者不為。」
  說話的同時,已暗自功行兩臂。
  綠衣女並未發怒,臉上仍是掛著媚笑,纖腰款搖,眼送秋波,道:「哎唷!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啊!我可不是跟你吵架來的。喂!給你的信,收到沒有?」
  一提到信,顧小寶更是怒火千丈,猛喝一聲,道:「住口!顧小寶寧可屍橫神仙井,也要等你一決高低。」
  說時,基一錯身,右掌斜劈而出。
  這一掌顧小寶是蓄勢而發,力道自然非同小可。
  須知,顧小寶自服金丹之後,只要一運氣,真力便綿綿不斷,如長江大河,奔騰洶湧。
  但他還不知道,因為真氣綿連不斷,他那一掌之力,就有如後浪超前浪,雖是劈出一掌,何殊連劈數掌。
  若是武功稍差之人,又背臨萬刃懸崖,其險可知。
  綠衣女有谷中前車之鑒,知道他掌力驚人,雖是身習「闡教」柔功,不會震傷內腑,卻會震飛出去。
  後臨萬仍懸崖,縱有飄萍身法,也不能在虛無縹渺的半空,歷久不墜。
  是以不敢大意,見他一掌劈山,纖腰乍地一閃,側身橫袖,使用了武學中的「引」字訣。
  顧小寶那勢如狂濤一掌,被她橫拍一引,竟劈了一個空,從她身旁溜過。
  這一來,顧小寶更是怒不可遏,左掌一穿,由右時下猛然劈出,同時右掌橫掃,威力較前一掌更甚。
  豈料——
  綠衣女早就防他雙掌並用,只聽她在嬌笑聲中,側身的同時,人如彩蝶翔空,騰起兩丈高下。
  顧小寶那無禱掌風,剛好擦腳而過,竟然又未擊中。
  只見他一聲怒喝,身形猛起。正想升空劈掌,那綠衣女早就掠空飛墜,停身在另一棵樹下。
  顧小寶忙又塌腰落下,綠衣女伸出纖纖玉手,一掠髮鬢,含嗔帶笑的道:「喂!你怎麼這麼的嘛?我可跟你沒有深仇大恨啊!
  話也不說兩句,便一味蠻打,我既然找你來了,就絕不會跑掉,你聽我說完幾句話,再動手也不遲!」
  顧小寶淵淳嶽峙的立身道:「我話說得很明白,準備屍橫這神仙井,你還有什麼活好說?」
  綠衣女抿抿嘴,格格一聲脆笑,道:
  「你真想死呀?難道你捨得那個心上人?再說,我也捨不得你死呀!我不叫你死,你又能怎樣?」
  顧小寶見她嘻笑相對,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份侮辱,任何人也受不了,不由仰天發出激烈的長嘯。
  嘯畢,怒喝道:「無恥賤人,我顧小寶雖是學藝不精,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生死豈能操在你這賤人手中?」
  綠衣女不以為什,毫不發怒,眼波流轉,百媚橫生的笑道:「這樣說來,你是不想死羅?那麼……」
  顧小寶焉肯讓她瞎掰下去,霍地一跨步,掌尚未出,綠衣女一晃肩,早繞到樹後,伸出一個媚笑盈盈的臉,道:「你真要打呀?咱們商量商量也不成麼?」
  說時,眼中射出一道似彩虹的光芒,電閃般向顧小寶臉上逼來。
  上一次當,學一次乘,顧小寶有過一次入迷著幻,哪敢與她目光接觸,匆忙將目光移開,仍是呼的一聲,掃出了一掌。
  只聽得震天的一聲暴響,碗大一棵松樹,竟被他劈斷飛下崖去。
  身後突又傳來「噗嗤!」一笑!
  顧小寶霍地回首,但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身後響起銀鈴似笑道:「我在這裡,氣力用得多可惜!」
  顧小寶一聲斷喝,翻身又是一掌,只聽得媚笑繞空,早已失去人影。
  這種神奇身法,真個是顧小寶畢生僅見。
  驀地回轉身來,這才看見綠衣女立在身後兩丈以外,口角含著腰間絲穗,露出一口編貝似牙齒。
  顧小寶這時才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人家,一聲長歎道:「我們沒冤沒仇,你為什麼要跟我作對?那本秘訣,是人家暫借給我,你拿去了,我要怎樣向人家交代?」
  綠衣女媚然一笑,道:「這才像話嘛!你若好言好語和我商量,什麼事都好辦。其實,我才不稀罕那本破書呢?」
  「二十年前,我在廣西瑤山的時候早就讀過了,不信的話,我可以背給你聽。」
  牛皮不是吹,火車不是推,這活顧小寶有幾分相信。
  皆因前日在天池谷,那時秘訣尚在他懷裡未被掠走。綠衣女就說「神寶八法」裡剛柔二功。
  微微一愣後,忙道:「你既然二十年前讀過,要它也沒有用,還給我可好?」
  綠衣女格格一笑,道:「誰說了不還你,我信上不是說三月之後還你麼?只是你肯不肯跟我好?」
  顧小寶心中暗罵道:
  「臭三八、老妖精,已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偏要裝出十七、八歲小姑娘的口吻不知羞恥?」
  綠衣女又道:「講呀!要是你肯跟我好,不但秘訣還你,神泉開穴之時,我還助你得到那顆冰球,你看怎樣?」
  顧小寶仰天一聲長嘯,道:「男子漢、大丈夫,生有何樂,死有何悲,豈能受婦人女子所挾制?
  顧小寶寧肯失去秘訣,不要冰珠,也不能與你同流合污!
  憑你那點靈巧身法戲人,算不得什麼武林高人,你要是有種,認為是個人物,咱們就拚個三兩百招,將我擊敗,才能令我心服。僅憑鬼扭伎倆,縱使獲勝、卻不能令人心悅誠服。『」
  綠衣女舌頭一伸,居然扮個鬼臉,剛要說什麼,臉色忽然一肅,似在側耳向峰下細聽。
  顧小寶此時也聽到「嘟嘟!」一陣鳴叫,他可不知這是瑤人所用蘆笙,只覺那鳴聲十分緊急,似是傳聲報警。
  目光不由循著聲音來處看了一下,那知僅僅那麼一瞬。再回過目光,綠衣女已頓失所在,不曉得是怎麼溜跑的?
  顧小寶呆在絕頂高峰邊沿,目視月光籠罩下的群山,起了無限感慨。
  心中不由暗忖:「此番青城山之行,眼看所希求之事,已微落端倪,有一線轉機,現在這妖女人、臭三八突然闖入自己身邊。
  不但秘訣和神泉二事,要引起紛爭,連自己高潔的情懷,沒一定也會掀起更大的紛擾。」
  想到這裡,不由仰天一聲長歎!
  緊跟著歎聲,好像身後傳來「噗嗤」笑聲,霍地回頭,卻見逸雲道長立在身後數丈以外。
  他也未去研究這笑聲是否逸雲道長所發,但這老道幾時停在身後自己竟未發覺,臉上不由一陣臊熱,那份矬相就免講啦!
  逸雲道長疾趕數步,低聲道:「施主這才所遇,正是那綠衣谷主黃綠衣,這女人平時心毒手辣,但對施主卻毫無惡意。要是換個別人,漫說向她出手,只怕拂其意,便有生命危險。
  你這才不但惡言相向,還一連劈了她幾掌,沒想到她竟不生氣,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我看她對施主可能別有用心,以後倒要留意了!」
  顧小寶這才知道選雲暗地由觀中緊跟出來,想是自己全中注意那臭三八、妖女人之故,未曾覺察。
  但適才黃綠衣那些話,看來已被他聽去了,覺得十分尷尬。
  不由訕訕一笑,道:「道長說得不錯,在下雖未能四大皆空,自信心地光明,這種女人,在下豈會讓她如願以償?」
  逸雲道長歎道:「施主雖是如此,怎奈這女人行事十分詭詐,只怕到時由不得你了。」
  顧小寶朗聲一笑,道:「道長關懷,在下心領。顧小寶大不了一個死,也不會做出貽笑師門之事。
  另有一點小事,倒想請問道長,適才遠處傳來一陣『嘟嘟』似是鳥鳴聲音,那妖女怎會忽然聞聲就逃掉了?」
  逸雲道長點點頭,道:「不錯,那是苗瑤地區的一種樂器,名叫蘆笙,適才正是有人傳聲告警,所以她趕緊溜跑!」
  顧小寶這然心中一動,昨夜的鶴鳴,人晚之時,又遙見鶴影掠空,敢莫非筱雲姑娘確實回來了?
  除了她,誰又敢輕招虎鬚?與黃綠衣為敵!
  一想到筱雲回來,膽氣不由一壯,朗朗星眸中頓現光彩。
  在他心目中,筱雲這次回來,不但眼前之事可以解決,使他最窩心的,是自己要見那縹渺仙蹤的「九重丹鳳」之事,也必能實現了。
  就在他心念微動,感到事情已有轉機之時,忽然夜空之中,遠遠傳來一聲淒厲的嘯聲。
  顧小寶聽得駭然一震,皆因他已聽出,這驚人防聲,正是那個「鬼見愁」宮半天的聲音,原來他並未離開青城山。
  逸雲道長雖不知嘯聲發自何人,但因聽得心頭直顫,又見顧小寶也是一臉駭然之色,便知這青城山中,又來了一個厲害魔頭。
  兩人來不及說話,同時向嘯聲發出方向看去。
  誰知就這一會兒工夫,嶺下已是一片雲海迷濛,蒼蒼茫茫,恍如湧絮推浪,一點什麼也著不見。。
  顧小寶這才回頭問道:「道長,那綠衣谷離此有多遠?」
  逸雲道長看著峰下的雲海,隨口應道:「這嘯聲不是黃綠衣那女子所發,你問綠衣谷是怎麼?」
  顧小寶知道他誤會,笑道:「這嘯聲之人我知道,我是想知道若這嘯聲發自綠衣谷,這峰上是否會聽得到?」
  逸雲道長這才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顧小寶道:「這嘯聲不是由綠衣谷傳來,倒像是來自臥雲居。」
  顧小寶心中一震,暗說一聲:「壞了,必是筱雲姑娘回來,與那『鬼見愁』宮半天遇上了。」
  心中一急,忙問道:「道長,拜託!請指示下峰之路,我要去臥雲居看看!」
  說時,一臉驚惶之色!
  逸雲道長雖不知顧小寶心急筱雲姑娘安危,但臥雲居突傳這種驚人嘯聲,也覺有些怪怪。
  皆因——
  自「九重丹鳳」結廬洗心池畔,無論多厲害魔頭,也不敢到臥雲居撒野。
  就算「九重丹鳳」不在,她那臥雲居也有「姜太公在此,諸神迴避」的嚇阻力量,除非是初出江湖,見聞不廣之人。
  但適才的嘯聲,能震人心弦,卻系發自內功真力已臻上乘之人,不是一個初生之犢可比,是以也想去看個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由於有此一念,當下急著說道:「如此,施主快隨貧道來!」
  說完,邁步向觀前走去。
  顧小寶雖是由臥雲居而來,但此時峰上雲封霧鎖,早已不識路徑,只得隨在逸雲道長身後。
  兩人由峰上盤旋而下,逸雲道長雖是輕功根底不賴,但顧小寶仍嫌他走得太慢。
  只是此時穿行於雲霧之間,四週一片茫茫,若不跟隨他走,自己便無法下得高峰。
  好不容易穿過雲層,依稀看見天池谷已在眼前,顧小寶再也忍不住了,低聲對逸雲道:「道長慢行,我先去一步了!」
  話聲剛落,猛提一口真氣。人似流星劃空,直向峰下撲去。
  以他目前造詣,何消幾個起落,便到了天池谷口。
  一到谷口,便又沿溪疾奔,不到一盞茶時間,已見月光籠罩的臥雲居,寂靜的立在那殘谷之中,全無半點聲息,不像有人來過。
  但他仍向臥雲居撲去,繞屋轉了一周,見確無異狀,忌地想起:「難道……、難道是在洗心池?」
  急忙回身,又向谷口奔去,那知才到柳林邊緣,忽聽那密林之中,響起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道:「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你,你怎麼會來到這青城山中?」
  顧小寶一聽,果然是「鬼見愁」宮半天的聲音,警覺的伏下身來,隱在一棵大樹之後。
  接著,就聽到一個女人格格一笑,道:「自從你被那和尚帶走之後,十多年來,從未聽到你的消息,我以為你早就死了,那知竟然還活著。」
  宮半天一聲怪笑,那笑聲中,隱含著許多羞愧與憤怒。
  笑畢,又徐徐道:「十幾年來,我被那禿驢禁在括蒼山上,不准離開半步,他想渡化我,愛說笑,我宮半天怎肯受那種鳥氣,嘴都談出鳥來。
  幾次想逃離那座破廟,都被禿驢截回。那禿驢的禪功神通是有夠驚人,我又鬥他不過,只好呆在那裡,一直忍耐了十多年。」
  那女人又笑道:「那你這次是怎麼偷跑出來的呢?那和尚這回沒攔你麼?」
  這一次,顧小寶聽清楚了,這說話的女人,原來就是黃綠衣。
  內心不由一震,暗道:「這口更淒慘了,這兩個魔頭居然是舊識,若是聯起手來,就算筱雲姑娘回來,恐怕也非其敵。」
  半晌——
  只聽得宮半天嘿嘿一笑,道:「我也知道逃跑沒那麼簡單,只好偽裝皈依佛門,終日假念黃庭,對著那泥塑木雕的神像虔忱禮拜。
  十年來,居然騙信了那禿驢,說來也是我該再出江湖,那禿驢上月在括蒼山上,選了一個古洞,面壁參撣。
  我趁禿驢入定之際,雖不敢近身下手傷他,卻將那洞口用無數大石封閉,這一來也算報了禁我十多年的大仇。
  嘿嘿!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宮半天居然還能活著回到洗心池來!」
  黃綠衣微感吃驚道:「那和尚是什麼法號啊?既是禪功神通了得,區區幾塊石頭能將他堵住麼?」
  宮半天一聲怪笑道:「綠娘子,我宮半天要是這樣憨呆,就不會有『鬼見愁』這名號了。
  你以為我想不到?所以我在封洞之時,早在洞內放了十幾條奇毒的赤煉蛇、百步蛇、雨傘節等毒蛇。
  洞口一封,毒蛇必會向洞中爬去,禿驢又在人定,只要其中一條咬他一口,便會毒氣攻心,那還有能力破洞而出。
  何況——
  我當時仍不放心,封洞以後,又在洞口守了數日,見洞中全無動靜,料定禿驢已死,適才放心下山。」
  顧小寶聽得暗自一咬牙,暗道:「好一個魔頭,心性如此歹毒,一個有道高僧,竟被你這般斷送了!」
  此際,又聽得黃綠衣嬌笑道:「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嗯!你這法兒不錯,那和尚的確是大限難逃,說了老半天,那和尚是誰呀?
  他有這般蓋世無情的神功,難道連一個衣缽傳人也沒有麼?」
  宮半天道:「他的法號『清虛』,聽說他在四、五年前,身邊有個俗家弟子,但我可沒見過,不知道是不是他門下?」
  顧小寶一聽,更是震驚不已!
  那清虛樣師不就是『九重丹鳳』的師傅麼?心想:「你這魔頭活該衰尾,『九重丹鳳』要是知道這件事,不將你碎屍萬段才怪!」
  接著——
  又聽得黃綠衣吃驚的道:「哎呀!你真該死,你知道清虛禪師的衣缽傳人是誰?
  你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偏偏跑來青城山送死,林外谷中那間臥雲居,住了一個漂亮、人稱『九重丹鳳』的女人,她就是那和尚的弟子。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她不剝你皮才怪!」
  宮半天驚得跳了起來,叫了一聲「哎唷」,道:「你說什麼?那禿驢的徒兒就在這裡?」
  繼之,使聽他喃喃自語,道:「不錯,是她,難怪昨夜那紅柳樹上,寫了禿驢平素慣吟的兩句偈語。
  後來又用飛塵插石,正是那禿驢幾次攔截我下山時的手法。
  難道……難道她知道我害她師傅之事?
  但,她又怎不追截我?讓我自由自在離去呢?」
  顧小寶這時才知道,昨夜「鬼見愁」繞樹驚疑,和那輛雪白雲帚飛墜矗立,驚得宮半天屁滾尿流,倉惶遁走的原因。
  繼之又想:「我知道『九重丹鳳』是追蹤宮半天才去秦嶺,原來這魔頭並未遠走,但她為什麼那麼匆忙趕去秦嶺呢?」
  左思右想,就是不得要領,也想不出原因..,..
  驀地——
  忽聽黃綠衣脆笑一聲,道:「你免驚啦!那『九重丹鳳』已不在青城山啦!昨天我從一個傻小子口中得知,她已去了秦嶺,大約要三兩個月才會回來,我們有的是時間商量對付她的辦法。」
  「鬼見愁」宮半天,平親眼高於頂,那曾怕過誰來?自遇清虛撣師之後,那神奇莫測的禪功,的確讓他怕怕,不敢妄生他念。
  是以一聽清虛禪師傳人在此山中,又兼昨夜那些與禪師如出一轍的手法,心中餘悸猶存,是以駭然!
  等到黃綠衣要他免驚,頓又臉上掛不住,驚容頓斂,微現尷尬。
  只聽他嘿嘿一笑,道:「我驚啥?『媳婦不上炕——怕擠!』那禿驢雖然禪功神通不小,但現在早已在洞中翹辮子了。
  就算你說的那女孩子真是他的徒兒,也不過跟他學了幾年功夫,又能好到哪裡,我『鬼見愁』一世橫行江湖,除了那個該死的禿驢以外,怕過什麼人?」
  黃綠衣道:「嗯!你說的也是,就算我們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合我們二人之力,也不見得鬥她不過。
  她自來此青城山定居,我們倒是河水不犯井水,因她外出之時,都是乘鶴飛行,因此一宗,更增加了神秘感,使人對她有些神奇莫測。
  其實,也許是我心理作用,究竟手底下功夫怎樣?既沒有交過手,也不知道深淺!」
  顧小寶隱身林外,句句聽得真切,但二人身影,卻未看見。
  他知道二人武功,任何一人都在自己之上,雖是心中很透了他們,卻又不敢現身與他們為敵。
  只好靜靜的聽下去,看他們是否要商量明晚神泉開穴的事。
  誰知——
  聽了大半天,黃綠衣老是述說十多年的江湖往事,對神泉和秘訣之事,卻是絕口不提。
  顧小寶知道這女人城府甚深,不肯讓「鬼見愁」知道這件事,倒是放心不少。
  這時,宮半天突又問道:「綠娘子,十多年來,你不但風華依舊,好像更年輕不少,只是我卻老啦!
  不說別的,連你那些手下,也全都不認識了,適才若非你回來得快,險些誤傷了你的手下。
  你連夜這般奔忙,可是有事麼?我宮半天既然到了青城山,自是該助你一臂之力。」
  顧小寶聽得大是緊張,生怕她說出神泉之事。
  幸好,他這顧慮全是多餘,空自緊張一陣。
  只聽得黃綠衣脆聲一笑,道:「沒什麼事啦!平素那『九重丹鳳』在此,為了避免無謂麻煩,這一帶我也少來。
  現在她走了,我就到這兒來走走,洗心池的月色真好啊!名池映月,清溪鳴琴,比我那綠衣谷強多了!」
  宮半天哈哈一笑,道:「綠娘子當真是雅興不淺,想當年,我便是因此地湖山優美,才在此定居數年。唉!一別十多年,湖山依存,我宮半天卻恍如隔世……」
  話來說完,長空忽然響起一聲鶴唳。
  顧小寶抬頭看時,一隻巨大的白鶴,疾射而下,繞林一匝,竟又衝宵飛走。
  等那巨鴻飛走,林中已寂然無聲,再未聽見宮半天與黃綠衣的聲音傳出。
  顧小寶估量二人必已離去,忽然想起自己狂奔而來,將那逸雲道長丟在後面,怎麼此時尚未見人來?
  摹然一回頭,眼前金光映月,登時嚇了一大跳,蹌蹌踉踉的接連退了數步。
  原來身後數尺處草地上,插著一柄金光耀眼的短劍,此時月光正明,那劍光映在限中,寒氣森森,不由驚得直退。
  自己偷聽武林中人說話,這劍是何時插在身後,全不知道。要是這人向自己背上刺一劍,只怕劍貫前胸,還不知怎麼死的?
  凝目一掃,並沒有人跡,心中驚疑不定,卻不敢伸手去拔劍。
  他憨呆憨呆的看了一陣,見劍身長不過一尺五寸,有似純金鑄成,好像是女子慣用的兵器。
  那劍身射出的金光中,隱含有幾種顏色,不時幻變出瑰麗的光彩,並非一柄尋常短劍。
  一時好奇心不由大起,壯著膽子向短劍走去。
  等到走至用前,突聽劍身嗆嘟一震,陡發龍吟之聲。
  顧小寶嚇得倒退一步,心忖:「真奇怪!劍插地上,它怎會不動自鳴?難道……難道是寶劍通靈,陌生人走近它,便會自震而嗚麼?如此說來,倒是一柄罕世的神劍了。」
  鳴聲過後,又無異狀,顧小寶基然心中一動,道:「敢莫非這劍是她相贈麼?」
  一想到劍是「九重丹鳳」相贈,不由心頭一喜,近步伸手,正要投取短劍時,陡地一股勁風狂襲過來,同時勁鳳中挾著一聲嬌笑!
  好在顧小寶拔劍之時,已暗自戒備,聽風辨位,霍地扭腰吐掌,但在旋身之時,已將短劍搶在手中。
  先天無極掌,本就威力無儔,再加上他服食金丹之後,真力更是綿綿不絕!
  兩股勁力一碰,空中響起一聲焦雷似震響,顧小寶心頭一震,身子猛退一步。
  只聽得林內有人喝了一聲:「娃兒,你龜兒子好掌力!」
  就在喝聲同時,兩條身影穿林而出,來人正是那「鬼見愁」宮半天,和那稱做「綠衣仙子」的黃綠衣。
  二人立在林下,四隻貪婪眼睛全都集中在顧小寶手中短劍上。
  顧小寶此時也覺出,劍在手中不斷跳動,金虹尚自伸縮不定,有如手中握著的是一條金蛇,要掙脫飛去一樣。
  他左手緊握金劍,目光灼灼的盯著二人行動,一見二人同時露出貪婪的目光,便知二人對這柄劍起了貪念。
  話說回來,劍若非珍品,這等魔頭,豈會面露貪婪之色。由此可見,此劍當是神兵利器。
  至此不由暗道一聲:「好險!若非動念得快,稍一遲延,這神兵利器被二人取走,何殊為虎添翼!」
  此刻。只聽那黃綠衣格格嬌笑,道:「小兄弟,你運氣真好,無端的有人送你稀世奇珍……」
  那宮半天突然嘿嘿乾笑,搶著說道:「劍雖是一柄稀世奇珍,但落在這娃兒手裡,也起不了作用。」
  顧小寶並不理會他譏諷,暗忖:
  「此劍若是『九重丹鳳』相贈,必然大有用處。」
  因此,朗聲一笑,反唇相譏道:「這是清虛禪師特遣人送來的『誅魔劍』,專斬武林敗類魁首!」
  話聲才落,「鬼見愁」宮半天慘白的臉上,被那綠如鬼火的目光一映,青究瘦的好不怕人。
  只見他仰天厲笑,形如惡鬼似的喝道:「好啊!你這龜兒了居然敢抬出死禿驢來嚇唬我,我倒要看看誰的腦袋瓜會被劍剁下來?」
  說時。瘦骨鱗鮮的雙肩一晃,欺身便向顧小寶撲來。
  他快,他身邊的黃綠衣比他還快,一聲嬌笑,翠袖一展,便將宮半天的去路阻住。
  只聽得她媚笑道:「看你,十多年的磨練,火氣怎麼還這麼大?等我先問清楚他,再動手也不遲啊!」
  話聲中,蓮步奶奶的向前走了兩步,邊走邊說這。「小兄弟,這柄劍真的是清虛禪師派人送給你的麼?」
  說時暗使眼色,將頭輕點了兩下,意思是要顧小寶強調真是清虛禪師相贈。
  顧小寶不過隨口瞎掰,真要他說謊,可就不願意了。
  基地退後一步,一揚手中金劍,正要說話,那知他無意間一抬手,劍身金虹陡然暴長,電射而出,竟如閃電般射出丈許。
  那劍嘯之聲,更是嘶鳴震耳,連顧小寶自己也嚇了一跳,幾乎鬆手讓它飛走。
  黃綠衣倏見劍虹奔射,也是嚇得一晃肩,斜掠丈許,才算未被劍虹射著。
  饒她見多識廣,也驚得花容失色,不知這是一柄什麼寶劍,劍虹能射出丈許之遠。
  顧小寶想不到這柄劍如此神奇,膽氣一壯,呵呵大笑道:「我雖不知此劍系何人之物,但神兵出世,必是你們這些魔惠子末日到了。」
  說時,手握金劍,反而向前邁近兩步。
  就在此時,「鬼見愁」嘿嘿一聲怪笑,道:「綠娘子請讓開,這柄金劍,今夜若不從娃兒手中奪下,日後必生禍患。」
  說時雙肩一晃,驀地欺身近數步。
  這一來,三人成了畸角之勢。
  顧小寶心中暗自一驚,若然兩個魔頭左右同時出手,自己雖然手中有柄神劍,只怕難以擋得住二人合擊。
  正自轉念,黃綠衣眼珠媚媚一轉,突然響起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那笑聲好媚,顧小寶心神不由一落,雙目怒瞪,喝道:
  「你笑什麼?」
  黃綠衣衣袂飄飄,款擺腰肢走了兩步,道:「小兄弟,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可是關心你啊!
  劍雖是一柄神劍,恐怕你還不曉得怎麼使用。別鬆手啊!只怕脫手便會飛去,這姓宮的,可是有名的鬼手,人家要搶你那柄劍,可容易啦!」
  「鬼見愁」宮半天可是鬼眼凝神,一步步向顧小寶退去,黃綠衣這般一說,突然停身回首,怒叱道:
  「你.。」
  黃綠衣未等他說出,一拋媚眼道:「「是啊!我是關心他,告訴他神劍不能出手,你知麼?」
  宮半天恍然大悟,暗忖:
  「原來她在穩住這龜兒子,這種神劍若是擲手飛出,何異驚雷迅電,若是我用隔空抓石手法,只怕一隻手腕便要報銷了。」
  顧小寶不相信黃綠衣,但覺得她說得頗有道理。
  神劍在手中本就躍躍欲飛,兩次險些把握不住,真若脫手飛去,兩個強敵或覦在側,怎麼能夠撿回來?
  不由劍交右手,緊緊握著,左掌暗自凝足勁力,但他知道,這神異劍虹,必能使兩魔近身不得。
  顧小寶這裡換手握劍,黃綠衣在那裡甜甜一笑。
  她是心有城府的人,暗道:
  「劍在這僅小子手裡,總比落人宮半天手中較容易弄過來,我可借他之力,把醜鬼趕走,要是讓他死纏在我身邊,明晚神泉開穴,可就大費周章了。」
  宮半天鬼眼連眨,也在思索奪劍之法。
  人急懸樑,狗急跳牆,果然被他想出個主意。
  只見他陰惻惻一笑,雙肩一縮,寬大衣袖修然飄動了兩下,驀地晃身,快通電光石火,隨即蕩起一團勁風,飄忽的游離撲向顧小寶。
  顧小寶一聲長笑,金劍疾舞「迎門擊浪」,迎著捷通鬼您的身影削去。
  月下金虹如電,那「鬼見愁」居然毫不畏懼,由地雙袖齊揚,向劍虹上捲去,身形一縮,頓時矮了一截。
  「刷刷!」兩聲中,兩隻斷袖震飛空中,但他卻縮骨滾身,鬼手向顧小寶中極穴點來。
  原來,「鬼見愁」一身的奇異武功,暗自將雙臂退出袖管,等到劍虹削到,搖啟震起兩隻油管,讓那劍虹去削,自己快捷無倫的縮骨矮身,竟由劍虹之下滾身而至。
  然後手由袖下穿衣而出,這種奇異身法,不但顧小寶未曾想到,連那素來足智多謀的黃綠衣,也是大出意料。
  顧小寶劍虹斷抽已然覺出不對勁,才要問身,那「鬼見愁」是何等身手,未容他身動,右手指尖已然拈衣。
  這真是千鈞一髮,顧小寶收劍退身,均已不及,連凝足勁力的左掌,亦已出招不及。
  驀地——
  只聽得黃綠衣一聲:「哎呀!」綠影已搶近身。
  顧小寶只得疾凹小腹,編後數寸。
  左掌似奔雷,猛向黃綠衣劈出,右手劍虹口掣,快捷無比的向下猛切。
  「鬼見愁」宮半天志在奪劍,手才拈衣,一見綠娘子飛樸而來,生怕她撿了便宜,右手一慢,旋身翻左腕,五指如鉤,向顧小寶握劍右手抓去。
  宮半天兩手練就大力鷹爪功,銳可裂石破金,只要被他抓到,顧小寶的一隻右腕,可就與胳膊分家啦!
  顧小寶劍才收回,眼前一隻烏黑手爪已疾抓而來,再想反手揮劍已是不及。同時左側的綠娘子,一聲嬌笑,翠袖飛起,人已繞身而近。
  左右受敵,顧小寶此刻表現,就可以看出名門之徒了,臨危不亂,不慌不忙的曲肘仰身,一式金鯉倒穿波,掠退一丈。順勢一揮金劍,有如寒電奔掣,隱挾風雷之聲。
  兩人本要縱身追撲,一聽劍震風雷,不但收勢停身,反而各退數步,三人又成犄角之勢。
  顧小寶險險的脫出環攻,已是一身冷汗。
  眼神掃了綠娘子一眼,忖道:「這妖女、臭三八真是歹毒,對我虛情假意,極終目的還是這柄神劍!」
  想到這裡,不由怒哼一聲。
  宮半天見綠娘子目光凝注在顧小寶劍上,冷冷一笑,道:「哼!原來你也在動這劍的念頭,只要有我宮半天在場,誰也別想撿這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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