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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暗助之迷


  綠娘子對宮半天的話,壓根兒就不理不睬。
  她依然一臉媚笑,道:「喲!看你說得那麼認真,也不怕傷了咱們感情?
  就拿這件事來說,我是以事論事,這位小兄弟我可是比你先認識。人家得了一柄劍,以你這種武林成名人物,居然動手就搶,不會有失身份麼?
  我倒不是想要這柄劍,是不願見你以大欺小,以強凌弱!」
  說時,臉上笑迷迷的,而且膘了顧小寶一眼。
  「鬼見愁」宮半天一聲沙啞狂笑,道:「想不到綠娘子想吃新鮮果兒,連老朋友也出賣了。我『鬼見愁』從不信邪,倒要看看你是如何阻止我?」
  顧小寶見他們起了內訌,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也就沒有說話。
  再則,是剛才劍震風雷,逼使二人已不敢前進,膽氣更壯,心想:「兩個都不是好東西,最好你們打一架,狗咬狗,撕得血淋淋,然後我再用這柄劍收拾你們!」
  只見綠娘子纖指一掠髮鬢,嬌笑道:「喲!你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真大呀?我綠娘子手底下的幾手玩藝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要掂掂自己斤兩,我會怕你嗎?只是我認為因這芝麻綠豆大小事,犯得著翻臉嗎?」
  「鬼見愁」宮半天對綠娘子這一身功夫,也很熟悉,那一身柔功異學,自己雖然不懼,一旦翻臉動手,卻是大費周章。
  今夜,便休想奪得這柄神劍了。
  他那青疹控,像棺材板的臉,皮笑肉不笑的,順著綠娘子的口氣,道:「不錯,咱們別為這點小事,傷了多年的交情!」
  顧小寶聽他們口氣,似要言歸於好,暗忖。「若是這兩個魔頭言歸於好,聯手攻擊,要脫身怕更難哩!」
  心中暗自著急,劍眉也不由微皺。
  他這表情,形之於外,自是瞞不過綠娘子那雙眼睛,只見她淡淡一笑,向宮半天道:「適才像話嘛!俗話說得好,見面三分情。
  今夜因我在場,你就高抬貴手,別動這個念頭。你給我三天面子,三天之後,我綠娘子不管這檔子事,你看怎樣?」
  「鬼見愁」宮半天也是老狐狸,機詐不輸於綠娘子,眼珠一轉,心念電閃,嘿嘿一笑,道:「你可想得美,只怕三天內,劍已到你綠娘子手中了。那時,我再向你手中去搶麼?」
  雖然說中了綠娘子的心統一但她卻毫不在意,抿嘴一笑道:「我才不稀罕呢?你幾時見我用過兵器,送給我還嫌它得手哩!」
  顧小寶知道這女人在施詐,心裡一直在偷笑,暗道:「這臭三八、妖魔女真個是陰險歹毒。她向宮半天討好,還不是為了明晚神泉開穴。
  到時候準備一舉兩得,哼!這種算盤吊在胸前打的如意算法,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鬼見愁」綠光熒熒的鬼眼珠轉了兩轉,突然一點頭,道:「好了!咱們一言為定。三天後,你可不許再管啊!」
  綠娘子脆聲道:「你把我當作什麼人?我綠娘子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你幾曾見我違信背諾?」
  「鬼見愁」嘿嘿一笑,道:
  「信得!信得!你綠娘子是一諾千金。」
  當然——
  他這話多少帶點挖苦諷刺成份,但綠娘子只當聽不懂言外之音,沒有吭聲。
  宮半天回頭狠狠看了顧小寶一眼;獰笑道:「娃兒,今晚算你龜兒於狗運亨通,我宮半天看在綠娘子份上,饒恕你三天,三天後,你龜兒子要不乖乖的獻上這柄劍,嘿嘿!小心你的小命!」
  顧小寶橫劍而立,朗聲一笑,道:
  「你們困就困,說什麼夢話。這劍已屬於我顧小寶所有,想要劍,沒那麼簡單,不信你們就試試?」
  宮半天才一聲怒哼,綠娘子已笑盈盈道:
  「小兄弟,不要講!人家是江湖成名人物,一言九鼎,適才已答應過我了,你雖用激將法,一他也不會跟你動手!」
  說完,又回頭對宮半天道:「你說是不是?」
  「鬼見愁」宮半天本來又想發作,綠娘子這麼一說,頓又將怒氣按捺住,只口中呼了一聲。
  綠娘子又對宮半天嫣然一笑,道:「走啊!咱們到聽寒亭聊聊,我那些手下還在等我哩!」
  顧小寶突然橫身跨前一步,喝道:「等等!我那……」
  綠娘子未待他說下去,回身飛速一個眼色,道:「我知道啦!有話以後咱們再談,我說過不要你的呀!」
  顧小寶見她一語雙關,既不說明是不要劍,還是不要神泉冰珠,便知道她不想讓宮半天知道那秘訣和神泉之事。
  心頭驀一打轉,暗道:
  「也好,若是讓這魔頭知道,必又引起他的貪心。反正明晚她要到『碧落觀』來,又何必忙在今晚?」
  當下便不再吭聲了。
  綠娘子揚揚手,道:
  「再見,今夜有事,不陪你啊!」
  說完,媚笑盈盈,與那「鬼見愁」宮半天向林內走去。
  兩人一走,顧小寶吁了口氣,仰望天上星移斗轉,離天亮已是不遠,基地瞧見暗處似有人影一動,回首一瞧,正是那逸雲道長立起身來,向自己招手。
  顧小寶走上前去,道:「道長,原來你在這裡?」
  逸雲道長道:「好險啊!施主,今夜若非那綠娘子別具用心,恐怕『鬼見愁』不會與你善罷干休!」
  顧小寶淡淡一笑,道:「那也不見得,真要拼起來,鹿死誰手,還言之過早哩!」
  說完,一震手中金劍,問道:
  「道長,這柄金劍,可是『九重丹鳳』白姑娘的?」
  逸雲搖搖頭,道:
  「貧道不曾見她佩過,施主可肯借我一觀麼?」
  顧小寶將劍遞給逸雲,老道撫視一陣,微一沉吟,臉現詫異之色,亦驚亦喜的道:「神兵現世,武林必又是一場浩劫,施主有此神劍,那些魔頭還真要畏懼三分。」
  顧小寶道:「道長莫非識得此劍?」
  逸雲撫劍一聲長歎,道:
  「貧道武功雖是平平,但當年兵器中喜愛的就是劍,因此最愛與用劍的人來往,劍中的奇珍異品,可也就聽過不少。」
  顧小寶乍得此劍,對金劍的來歷著實有些奇異,忙道:「如此說來,道長一定知道此劍來歷了?」
  逸雲道長點點頭,道:「此劍大有來歷,確是一柄稀世神物。而且此劍在數十年前,的的確確在武林掀起軒然大波。
  不過——
  此劍在武林出現的時候,貧道是時尚系孩提年齡,故未曾親眼目睹當時事故。
  後來聽人說起,也覺那一段往事,神秘莫測,而又淒慘纏綿。今睹此劍,不由撫今追者,亦驚亦喜了。」
  顧小寶見他說得如此認真,心中大奇,忙道:「反正現在沒什麼事,道長何妨詳細說說,也增廣在下一些見聞。再說,在下偶拾此劍,乃不是此劍主人,對它的出身來歷,更應該清楚,是不?」
  逸雲道長范爾一笑,道:「施主認為是拾到的麼?這種神兵利器,別人尋遍天涯,尚難得一見,豈能在荒山拾得。這是有人有意贈與施主,只是那贈劍之人,目前不肯現身而已!」
  顧小寶笑道:「我也想到是有人相贈,難道這贈劍之人真不是『九重丹鳳』?可是,又有什麼人呢?」
  逸雲道長道:「這可說不定,我剛才說過,「九重丹鳳」曾數次至敝觀盤桓,貧道並未見過她佩此劍,是不是她的,貧道不敢論評。」
  語音一股,又道:「施主得此稀世神兵,雖是可喜,只怕傳揚到江湖,一般武林高手,也會覬覦爭奪,今後麻煩可多著哩!」
  顧小寶朗聲一陣長笑,毅然道:
  「誅邪惡、蕩妖氛,為武林造福,是我俠義中人天職。我顧小寶雖是武林東學,既蒙奇人贈劍,當憑這三尺龍泉,掃清武林妖氛。」
  說時,正氣凜然,一臉堅毅不移之色。
  逸雲道長生平員敬重俠義之士,點頭道:「施主有此抱負,正是武林之相,此刻閒著也是閒著,待貧道將此劍昔年事故說出,做為施主今後行事時一個參考。」
  說罷,席地而坐,逸雲道長將手中金劍遞還顧小寶。
  顧小寶接過金劍,坐在逐雲道長身側,此時曉月橫斜,荒山岑寂,逸雲像白頭翁話天寶遺事,顧小寶有如踏入「天方夜譚」裡。
  透衣生寒的秋風,也不覺得,將一個俠骨柔情的顧小寶,聽得目瞪口呆。
  回D回回回回
  此劍原名「風雷」,但當時一般人稱它做「三屍劍」,相傳為南唐李後主所有。
  李煜國破之時,將此劍拋入上苑深井之中,曹彬曾命人下井打撈,緲不可得。百多年來,從未聽人再見過這柄「風雷劍」,大家認為是一種無稽傳說。
  豈料
  大約在五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病和尚,手中便拿著這柄金劍,那和尚不稱這柄劍剛「風雷劍「,卻叫它「三屍劍」。
  和尚自稱「情僧」。
  顧小寶聽得大是惑然,也覺得莫名其妙,出家人皈依佛門,應該四大皆空。怎竟以「情僧」二字做法號呢?
  這迷惑只是放在心裡,沒有提出來,因為這故事才開始,自然不願打斷故事的延續。
  和尚取名怪異不說,行事更是出人想像,武林有許多奇人界事,放浪形骸,遊戲風塵之中,這原不足為奇。但這和尚經常劍穿兩臂兩腿,雖是血流如注,依然哈哈笑聲不絕。有人奇怪,問他為何要這般自傷雙臂雙腿,他卻瘋瘋癲癲的說是「戳三屍」。
  此刻,顧小寶不由想起「玉樞經」注說:「人身三屍,上屍名『青姑』,中屍日『白姑』,下屍日『血姑』,即道家所謂『三彭』,和尚是佛門弟子,那來的三屍?」
  一想到三姑之名,心中倏然一動,再也忍不住了,忙問道:
  「道長,敢莫非那自稱『情僧』的和尚,與數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自稱『血姑』的女人有關麼?」
  逸雲道長突然注視著顧小寶,道:「原來施主知道血姑的事?」
  顧小寶搖搖頭,道:
  「數十年前的事,我怎麼知道,那是當年我隨侍在恩師身側,有一天一個叫『千葉』的道人來訪,從他們閒談的時候,曾提到血姑二次出現的事。」
  逸雲道長點點頭,道;
  「如此說來,那就對了!」
  逸雲道長道:「那千葉道人人稱『哈哈道士』,數年前聽說血始曾找那瘋道人報仇,千葉道人說的必是二次下山之事了。」
  接著逸雲道長又遭:「當時,因為這柄稀世神劍,在這麼一個病和尚手裡,武林中人,個個起了覬覦之心。只是那和尚看起來瘋瘋癲癲,武功卻是恁地了得。
  凡是想奪他那柄劍的人,每人身上都多出一道劍痕,好像是被人用鈍劍用力劈成一道白色印子。
  當時雖然不痛,也沒有流血,但三天後,那劍痕開始發黑,慢慢開始潰爛,恁是遍請名醫,均無法治癒,一直到死為止。
  於是人們便相互傳言,是被金劍斬了『三屍神』,所以非死不可。」
  顧小寶一聽,不由低頭看著手中金劍,暗道:
  「莫非劍上餵過劇毒?」
  但是——
  劍身金光耀眼,毫無青黑之色,又不像餵過毒。
  逸雲道長接道:「後來一些武林高手,雖然心慕此劍,知道『三屍劍』後,誰也不敢起貪心。
  雖然如此,在兩三年中,大江南北,卻不知死了多少武林成名人物。
  有一天——
  病和尚正在金山寺前,忽然來了三姐妹,大姐叫青姑,二姐白姑,三妹便是你說的那個血姑了。」
  顧小寶驚異的進;
  「什麼?這三姐妹真的就是玉樞經注上的『三屍神』的名字,看來瘋和尚故意炫露那柄劍,目的便是要引她們前來。」
  逸雲道長道:「何嘗不是呢?聽說那三姐妹個個長得艷如桃李,動人已極。只是青姑臉色略青,白姑膚白如雪,那血姑就如熟透了的蘋果。
  三人全都使用武林中從未見過的多環軟索,揮動起來,『噹啷』有聲,有如仙樂鳴空一般。
  對手的人,一聽到那鳴聲,心神便要著迷人幻,會使人迷們得忘記還手,說起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顧小寶越聽越人神,問道:
  「後來那三姐妹是否也被這柄『三屍劍』戳去了三屍呢?她們又是怎麼與和尚結怨的呢?」
  逸雲道長道:「那一場爭鬥,真是武林曠古奇聞。原來那和尚未出家前,姓李名慕白,也是一個少年豪俠。
  是什麼人門下,沒人知道,據說那時他相戀的情人,名叫常婉,也是一個武林俠女。
  兩人在關外行道江湖,喜愛騎著兩匹白馬,在白山黑水間,也小有名氣。後來因為一點小誤會,常婉負氣離開了李慕白。
  就在他們分開不久,江湖忽然傳出常婉死在血姑金環軟索之下,李慕白突聞噩訊,傷心已極,立志要為心上人報仇。
  但他那時的武功,哪是她們的對手,若貿然尋去,非但」仇不能報,枉死城中反而多了一冤鬼。
  李慕白衡量敵我,便決心訪求名師學藝以便為心上人報仇。不知他在何處訪得『千山更』,便一個人向千山後峰走去。
  千山為遼河大平原中的第一大名山,地在遼陽城南六十里處。
  北起至平,一南界風海,綿亙數十里,面積約三百平方里,奇峰聳拔,狀若蓮花,故又有千朵蓮花之稱。
  此山有北、中、南三嶺,北嶺通北山,山面斜傾,攀登頗易;西部較中嶺為高,為全山精華之所在,峰巒秀麗,有小黃山形勢。
  其最高峰為玉佛嶺,高達三千餘尺,其峰峭峙,如筆倒置。
  峰後終年雪封,冰崖千刃,較低的地方,又荒林千里,蛇獸橫行,高處更是雲封霧鎖,草木不生。
  不但冰滑不能立足,而且罡風化骨,只要人遇上,便立時僵凍而死,皮骨亦被罡風吹化得毫無痕跡,這種地方,就算輕功絕頂之人,也無法上得去。
  李慕自復仇心切,為了愛情,他豁出了性命,經過了不知多少危險,好不容易被他走到千山後峰之下,想盡了種種方法,始終無法上得冰崖。。
  最後——
  他絕望了,便跪在峰下哭泣哀嚎。
  誰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據說跪了三天三夜,哭得聲嘶力竭,最後哭出的眼淚都變成了紅色。
  血淚滴在那雪地上,染成了一幅淒慘絕倫的血淚圖,人也但凍得不能動彈,真是淒慘已極!」
  顧小寶是個感情極豐富的人,不由觸動情懷,心中淒然,幾乎想為那李慕白同聲一哭。
  只聽得他口中喃喃自語,道:「那李慕白多可憐啊!真是自古多情空遺恨,上天也太不護佑有情之人了。」
  他雖是有感而生的歎息,又何嘗不是為自己的情懷而長歎呢?
  兩年多來,他追蹤神蹤縹沙的一位姑娘,又何嘗不是嘗盡了辛酸和孤獨?偏是才有一點眉目,眼前又發生許多事情,叫他怎能不同聲一哭呢?
  於是,忙又問道:「後來必是感動了千山叟,將他救上峰去,傳授了他一身神奇功夫!」
  『不!」逸雲道長插頭道:
  「不是千山叟,而是被一個和尚看見了,將他救回寺中。那和尚也是武林奇人,使傳了李慕白一身絕學。
  最神奇莫測的,便是『九蓮身法』,他後來與人動手之時,能陡然不見,有時瞻之在前,倏爾在後,便是佛門的『九蓮身法』了。
  李慕白自從那和尚學藝,在千山一住十年,因為心上人已死,便剃度跟那和尚出家,自號『情僧』。
  從法號可以想像他的出家,並非看破情關,而是情有獨鍾,並非真正皈依佛門,而是皈依他那死去的常婉姑娘啦!
  他下山後,因為恨使得他變得偏激,不知從哪裡得到這柄『風雷劍』,大約那三姐妹,恰與『三屍』同名,故他便將劍改為『三屍劍』了。」
  顧小寶又問道:
  「道長,那三屍與李慕白在金山寺拚鬥之事,後來怎樣呢?」
  逸雲道長道:「那真是一場罕見惡鬥,據說那三姐妹圍攻他一人,鬥了一天兩夜,結果青姑、白姑,均死在這柄金劍之下。
  只是那正凶血姑,卻逃得了性命;血姑後來之事,你已聽千葉道人說過,我就免講啦!」
  顧小寶頓又想起那天,千葉道人與恩師談論血始之事,記得……
  回回回回回回
  那千葉道人素來說話,都是哈哈笑聲不絕,但提到血姑。連他那種成名人物,也似乎心有餘悸。
  千葉道人道:
  「哈哈!我牛鼻子平生未服過人,但對那個女魔頭,真是五體投地。」
  諸山老人打趣的問道:「牛鼻子,我問你,你與她動手之時,是不是依然不斷的打哈哈?」
  千葉道人道:「我這哈哈道士,遇上了她,那還有閒情打哈哈,你也別『龜笑鱉沒尾』,若是你這老兒遇上,也不一定能在她那一身絕學下討得便宜。什麼其他都不講,單是她嘴裡那股血箭,你老兒就無法擋得住。」
  「血箭?」諸山老人吃驚地道:「可就是當年五毒夫人那種『迷魂血雨』?」
  千葉道人哈哈不絕的道:
  「哈哈!老兒,你對『迷魂血雨』,至今尚有餘悸吧?哈哈!人家施展的就是這種功夫,所以我料定她是『五毒夫人』的徒兒,你說對不對?哈哈廣
  諸山老人不由皺皺眉,道:
  「如此說來,你是被她趕得無路可逃,才躲到我這諸山來避難。牛鼻子,你要是將她給我引來,我可跟你沒完沒了。」
  「哈哈!」千葉道人道:「我牛鼻子若非練得移形換位功夫,那天還真的會傷在這女人手下!
  喂!老兒,我們不能讓她在江湖上橫行,若不聯手將她制住,等她找上門來,你這『忘我居』可永無寧日,說不定會瘀她手頭那時可不能怪我呀!」
  諸山老人這一生中,不知經過多少驚險打鬥,都能—一克服,使魔頭束手。但一聽此女是五毒夫人之徒,不由仰天一聲長歎。
  良先始道:「如此說來,這女娃兒還真是招惹不得,合我們二人之力,也許能將她制住,但……」
  語音一頓,又沉思一會兒,道:「你該知道,五毒夫人最是護犢,打了小的,老的還不出來麼?若是那五毒夫人再現江湖,武林便又掀起一場浩劫。」
  回回回D日回
  大的那時千葉道人不知過去青姑、白姑伏誅之事,故不曾談起「三屍劍」。
  千葉道人和諸山老人如何商量決策,顧小寶也不知道,只曉得千葉道人住了一天便走了,而諸山老人也未離開諸山半步。
  但二人的話,卻點滴記在心頭,此時逸雲道長提到血姑,正好探索一下以後的發展。
  當下又向逸雲道長問道:「自千葉道人離開諸山之後,可曾再聽說血姑與情僧李慕白的消息?我在江湖兩年,怎麼沒聽人再提起他們?」
  「世間之事,往往出人意料。」逸雲道長道:「金山寺一場惡鬥之後,李慕白仗劍追蹤血姑,哪知竟然遇到了常婉。
  原來——
  她並沒有死,當時只是受傷昏死過去,血姑以為她死了,不顧而去。等到常婉醒來,被另一個年輕人救了,這少年家為她治療傷勢。
  傷癒之後,那少年家陪著她天涯海角的去找李慕白,試想,當時李慕白住在人跡罕至的千山後峰,他二人如何找得到?
  這樣一直找了五、六年,毫無消息,都認為李慕白必已不在人世,那少年家曾向常婉求婚,但被常婉拒絕,傷心之餘,常婉便在燕山慈雲庵出了家。」
  顧小寶「啊!」了一聲,心中為這一對情侶難過。
  追雲道長接著又道:「兩人相遇,雖是有情人,但二人都皈依佛門,一個是和尚,一個是尼姑,除了唏噓相對,又能作什麼呢?
  二人便從此歸隱,不再涉足江湖,最奇怪的是那血姑,也不知去哪裡了?有人傳說被一個女人帶走了。
  如果照你師傅和千葉道人的話推測,這女人很可能就是『五毒夫人』了。」
  千葉道人跟血姑相遇,該是她第二次現身江湖,但也僅僅那麼神龍一現,便又不知去向。但去年卻有人看到過她一次,據那人說,當時她手上攜著這柄『三屍劍』!」
  顧小寶一驚道:「這樣說來,她第二次現身,必是找那情僧李慕白報仇,恩仇了了,便將這柄劍帶走!」
  逸雲道長道:「這點貧道不敢妄作推測,但到在她身邊,卻是有人親眼看到,既然在她手中,怎麼又被人暗中贈給你呢?這就是貧道想不出其中原因之處!」
  就在此時。
  峰上,碧落觀踢起一響鐘聲,清越的由夜空傳來,兩人抬頭看時,東方已湧起一片燦爛朝霞。
  原來,天已亮了。
  二人正要起身回觀,顧小寶突然裹足不前。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道長,這『風雷劍」怎麼沒有劍鞘,我們找一下,可能劍鞘就在附近!」
  話聲剛落,逸雲道長一眼瞥見,就在顧小寶身後,一塊綠色羅巾,捲著一件長長之物。
  逸雲道長笑道:「施主,你看身後是什麼?」
  顧小寶口頭一看,頓又駭然。
  造才來此之時,並未發現有此物體,現在,怎麼有這種東西存在。
  想來想去,認為必是兩人談話分神之時,被人送來放在自己身後,可見這贈劍之人,輕功是如何了得,已到本去無影的地步了。
  忙拾起將羅巾解開,果然是柄綠如翠玉的劍鞘,鞘上鑲有三顆指頭般大的珠子,珠光映著朝霞,絢燦已極!
  顧小寶將劍人鞘,掖在腰間,但手中仍然握著那塊羅巾發呆。
  羅巾上飄起淡淡的幽香,不用說這贈劍的人,必是女子無疑。但除了九重丹鳳和破雲姑娘外,還有什麼人呢?
  逸雲道長忽然發現綠色羅巾角上,有一點紅印,忙道:「施主快看,那羅巾角上是什麼?」
  顧小寶將羅巾抖開看時,逸雲道長卻驚得目瞪口呆,憨神憨神的。
  他匆忙回身向四周打量一陣,臉上顏色全變,道:「施主,這是那位血姑的羅巾啊!羅巾角上的血紅唇印,正是她的記號。」
  顧小寶大感意外,自己與血姑素不相識,你是為何沒緣無由贈自己寶劍?
  逸雲道長默默的注視羅巾上那鮮紅唇印,也是出聲不得。
  他暗自揣想:「唇印、羅巾、金劍,怕要為眼前這少年家帶來無盡的煩惱了。一個是『九重丹鳳』,一個是武林高深莫測的『血姑』,她們之間,能和平相處麼了」
  心中雖在揣想,口中卻說道:「若是此劍果真系血姑相贈,那末,今夜神泉之事有她相助,那黃綠衣就不足為意了。」
  顧小寶是一臉挫相,迷惑不解,呆望著手中羅巾上那個鮮艷的唇印出神。總覺得此事有些暖蹺。
  想破腦袋瓜子,也想不出血姑贈這柄金劍是何用意?
  逸雲道長見天色大明,山間晨鳥爭鳴,峰頂抹上一片金色陽光,顯示出一片靜穆祥和。於是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施主,咱們回現去吧!夜裡取珠之事,我們還得回去準備。」
  顧小寶也不知怎樣處理這柄金劍和羅巾,很想棄在原地不要,但又怕血姑已經離去,此劍若落入「鬼見愁」和黃綠衣手中,豈不是如虎添翼?
  逸雲道長已看出他心意,笑道:「不管她贈劍用意何在,人家已經走了,你總不能棄而不要吧?
  何況,今夜正用得著,過了今夜以後,若與血姑相見之時,施主可以禮謝壁還就是。」
  事已至此,顧小寶不由一聲長歎,道:「道長之言雖是,怕只怕因為這柄劍,又將引來我無盡的煩惱!」
  說完,將羅巾納人懷中,起身向峰頂走去。
  兩人才翻上峰頂,正見逸清道人在觀門外張望。
  逸雲道長越前一步,道:「師弟,有什麼事嗎?」
  逸清道:「師兄和顧施主口來得正好,觀中來了一位書生,帶著四名彪形大漢,說是要找顧施主。那書生有些古怪,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顧小寶聽了不由一愣,道:「那書生現在在哪兒?道長快帶我去相見!」
  逸清道:「施主請隨貧道來,那書生現在雲房中。」
  三人進人觀中,大殿上有四個彪形大漢圍在一張四方桌上,各據一方,正賭著撲克紙牌。
  從他們太陽穴高高突起看來,就知道都具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他們一見逸雲、逸清和顧小寶人來,視線便集中在顧小寶身上。
  顧小寶見他們利用撲克紙牌玩十三張那種賭博遊戲,心念一轉,突然上前搭訕道:「你們賠得大麼?」
  四名大漢的其中一人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也想試試?」
  顧小寶裝著不太懂的意思,道:「這樣玩意兒,我看不太懂,讓我搭注好不好?」
  「不!」一名大漢把銀子收拾起來,道:「我不玩了,讓這個位置給你玩,剛好輪到你做莊家。」
  顧小寶又故作小家子氣的摸摸口袋,道:「你們怎麼賭?賭注……」
  話未說完,另一名大漢把一百兩銀子放在面前,道:「我賭一百兩一注,一千兩七注。」
  對面那位面孔微黑的大漢,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道:「我只賭三注i每注五百兩。」
  「尾門」的大漢則下注二千兩賭七注。
  顧小寶故意一伸舌頭,道:「哇!你們贈這麼大?」
  他似乎想退縮,但似乎禁不住紙牌的誘惑,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數了數,三人六隻眼睛,焦點便對準了這疊銀票。
  三人又互相關照了一個眼色,顧小寶像裝勢成騎虎難下狀,無可奈何地坐下來派牌。
  他把撲克牌派得侵吞吞的,令那三名彪形大漢幾乎沉不住氣,那位已退出了賭局的大漢,轉到後面雲房去了。
  他可能是贏家,所以見好收兵,把位子讓出來,也許是去向書生報告。但這時候,顧小寶根本無法分心。
  倒是逸雲、逸清兩位道長在旁乾著急,他們搞不懂,在這急如星火,迫近眉睫,顧小寶還有心情去賭。
  顧小寶第一次做莊家,竟然「派通莊」,也就是說,那三個大漢全贏了。
  由於顧小寶動作笨拙,三人認定他是只「萊鳥」,開始紛紛加注,每人都加了一倍的注碼。
  顧小寶雖也提出反對,但未被他們接納,異口同聲道:「我們都按照這種方法,贏了可以夾疊加注。」
  少數服從多數,眾口際金,顧小寶也就認了,由於他「洗牌」的動作十分愚鈍,三名大漢又微笑地交換著眼色。
  「洗牌」,也就是將所有的牌混和後再整理起來,這是顧小寶做莊的第二把,又一次「派通莊」。
  約略計算一下,顧小寶兩把「派通莊」,輸了約四、五萬兩,每人限做三次莊家,這—次是他最後的一莊。
  顧小寶洗牌,三名大漢見顧小寶連續二次『「派通莊」。連「CUT」也省回,這正是一般賭徒的迷信,希望在家繼續再擔一次。
  這一次,三家連本帶利部政上了,「下家」下注一萬兩捷七注,「對家」下注三萬兩跨三注,「尾門」下注二萬兩賭七注。
  顧小寶可能是因為兩把「派通莊」,輸得昏頭轉向,也好像有些亂,他只希望贏一把,並不再反對賭注的大小了。
  三名大漢聲息互通,竟然又放出聲氣,道:「這是最後一把,我們都等著有事情要做,玩完這一手,大家就不再玩,大家同意麼?」
  這原就是他們耍的花樣,自然無異議的通過。世間只有強姦,沒有逼賭,顧小寶更是無話可說。
  於是,顧小寶又開始派牌。
  這—次,「下家」居然派來一手好牌,可以擺成「三條走前」,「富爾豪士」二度,「四條尾」,他賭七注。否則,很可能贏九注。
  「對家」更加神奇,「三條頭」、「四條二度」,尾度「同花順」,可惜他只賭三注,贏到盡可得九萬兩,當然是後悔不迭。
  「尾門」也是一手「絕牌」,「三條頭」、「同花順二度」,尾道也是「同花順」,二萬兩七注,大概這十四萬兩穩賺。
  顧小寶抖腳顫手的,左擺右砌.這樣不是,那樣又不對,像個「做木師傅」。
  那三名大漢實在等得不耐煩,連聲催促道:
  「喂!你是怎麼啦!我們還有事要做哩,請你別蘑菇,快點好不好?輸贏總是有個定數啊!」
  顧小寶被三人一催,更顯得手忙腳亂,堆堆砌砌之後,終於說話了:「有沒有人報到?」
  「報到!」就是「例牌」,不必「擺」的意思。例如:「三花」、「三顧」,以及「六對半」等等,都是「例牌」。
  三名大漢互相關照了一個眼色。
  因為——
  他們都玩慣了「十三張』,自然也知道其中一個牌例,就是:每有「例牌」,閒家可優先報到。
  也就是說,莊家與閒家同時手持「例牌」,亦即大家都不必「擺」,但例的閒家有權先行報到,莊家雖然也是「例牌」,但卻當輸。
  因此——
  三名大漢當時被顧小寶那麼一問,也不由自主的呆住了一陣!
  他們手上每個人都拿了一手好牌,幾乎是穩賺的好牌,可以說是十拿九穩。
  然而——
  賭「十三張」這種玩意兒,好牌亦未必穩贏,所謂「格食格」,有時「靚門靚」,對方的一手好牌強過你,你就非輸不可。
  反過來說,有時一手擺來擺去,無花又無順,又有兩對的「壞牌」遇上人家的牌比起你更顯得不濟的話,你一樣可以贏,這正是賭的奧妙之處。
  也就因為這樣,才能使賭徒沉迷不悟。
  所以當時那三名大漢雖然手持三手「靚牌」,也只不過是「十拿九穩」而已,到底還算不得「十拿十穩」。
  什麼牌是「十拿十穩」的好牌?那就是報到,故當顧小寶問及有沒有人報到時,那三名大漢都為之一怔!」」
  顧小寶得不到三人的答覆,於是又再補充一句,道:「沒有人報到吧?」
  他略略一頓,道:「那末,就請各位開牌吧!」
  「開牌」,也是其中一個關鍵。
  因為有些牌是可以報到,也可以不報到。例如:「三花』、「三傾」,以及「六對半」倒牌,碰巧遇上下列情形,閒家就不肯報到了。
  「報到」只可以贏三注,如果不報到呢?就可以「買多少贏多少」。
  例如「三花」與「三顧」之中,隨時有兩條「同花頎」出現,即使「無頭」,最多可以贏到十四注。
  由於十四注與三注相差太遠,賭徒大多都很貪心,自然不肯輕易「報到」了。
  此外就是「六對半」,其中可能每一對都是大牌,例如可以擺成「A」一對走頭,「四條五」守二關,尾道是「四條K」,其一手也是「六對半例牌」。
  可以擺,也可以不擺,像如此大牌,賭徒往往就不會當作例牌「報到』」,目的自然是希望多贏幾注。
  顧小寶確定三人沒有「報到」的「例牌」時,將手上十三張牌攤開,道:「對不起,三順,例牌不必擺了。」
  依照牌例,每人都要輸足三道給座家,所以當時三名大漢都為之臉色一沉。
  本來單計算輸贏的銀兩,雙方上落不大,顧小寶這一把雖然贏了不少,但數目並不大,他是先輸後贏。
  但是——
  問題卻是這是最後一手,而且三名大漢難得都不約而同的派到一手難得一見的好牌。到頭來居然還要輸錢,相信任何人心理上都會感到不是味道。
  何況,這三人都不是吃素的。
  對門大漢生氣地一拍桌子,埋怨道:「真邪!」
  尾門的大漢卻指著顧小寶道:「他媽的,出老千!」
  順門的大漢霍然站了起來,道:「有種!竟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嘿……」
  顧小寶目光一掃,反唇相譏道:「這可真是古書(話),你們贏了就不說『出老千』,輸了什麼下三濫的動作都出來了。
  其實計算起來,我們也只不過打個平手,就算是贏,也贏不了你們多少,是不?」
  但三名大漢卻不這樣想,他們剛才目睹顧小寶身上錢很多,偏偏贏不到他的,已經很窩囊了,這口氣說什麼也嚥不下去。
  何況,到了最後還輸了一手「冤枉牌」。
  只見三名大漢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紛紛站了起來。顧小寶緩緩收起了桌上的牌,道:「你們想怎樣,趙匡胤的霸王賭?」
  順門那名大漢一聲叫喝,伸手直抓顧小寶衣襟。
  顧小寶身形一晃,讓對方撲了個空。
  尾門的大漢橫裡揮出一拳,眼看就要擊中顧小寶胸膛,卻見一條人影彈地而起,由長形蟋縮成圓形,自桌子上一滾而過。
  快得有如電閃,眨眼之間已落在另一邊。
  三名大漢一怔,視線落在賭桌上,只見賭桌上的銀兩、銀票全都不見了。
  顧小寶卻站在大殿的另一角,含笑揚手,在他手中並沒有銀兩、銀票只有三張撲克紙牌。
  「朋友!今天就玩到這裡為止,好嗎?」
  顧小寶把手中那三張撲克紙牌揚了揚,道:「你們雖然都像這三支牌一樣,只不過是『小2』,但如果合起來就是『三條2』,隨時可以大殺三方。」
  三張撲克紙牌反過來,果然是三張「2」,那是撲克紙牌中最小點數的一種,但顧小寶竟把他們比作「小2」,難怪他們都會氣得暴跳如雷。
  三人交換一個眼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圍攻過來。
  只見顧小寶身未動,手在動,手中的撲克紙牌動得更快,宛似三把飛刀似的向三個方向飛出。
  三名大漢還未衝到顧小寶跟前,三張撲克紙牌已分別飛到他們的耳畔、鼻尖及頸側。
  他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驚呼,立即停止了前進。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隨著掌聲中同時有人稱讚道:「好賭技!不愧千門傳人;好身手!果得諸山老人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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