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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叔公祖師


  「天麓道院」位於長安城南渭水河畔,後枕青山,四周林木蔥鬱,環境清幽,有諺語道:「道林五百眾,書院一千徒,座不能容,飲馬池水立涸。」盛況空前。
  道院幅員遼潤,建築皆暗合八卦五行易理,有老子殿、君子堂、半學齋、赫曦台、十燊器堂、崇武間等,正中的講堂稱「忠孝廉節堂」,是道院的核心。
  飲馬池畔立有聖旨碑一方,是漢文帝御筆親書:
  「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兩輛馬車停在飲馬池邊,司馬談帶著「中山靖侯」劉勝、李探花、周亞夫、劉華,步上百級石階,赫見漢白石玉精美牌坊聳立,上書「惟漢有材,於斯為盛」八個大字,筆力遣勁,一見即知出自名家之手。
  白石玉牌坊下肅立守門人六名,持皇帝御賜的虎尾棍、燕翅鑲、金頭玉棍三對兵器,有違禁令擅闖者「打死勿論」。聖上對黃老學說當代領袖「黃子」之尊崇可見一斑。
  司馬談趨前作揖敘禮道:
  「林師弟!值班辛苦了,煩請通報,學生司馬談偕「中山靖侯」劉勝等求見師父老人家。」
  林姓守門人回道:
  「是司馬談師兄來了!「中山靖侯」劉爵爺不是早上來過了嗎?師父沒空,請他擇日再來的。看在師門交情上,就再通報一次。」
  李探花見如此氣派,忙問道:
  「怎麼著?爵爺不是很大嗎!對方怎麼不見呢?」
  劉勝輕聲道:
  「皇帝爺爺最敬重「黃子」,你瞧!看門人手中的御賜兵器是可以先斬後奏的,本爵可惹不起。」
  片刻,林姓守門人出來回道:
  「大師兄黃道生有請,約在「老子殿」見面。」
  李探花好奇問道:
  「司馬兄!黃道生是誰?怎麼不是「黃子」親迎?」
  「李公子,別說了,黃道生是師父獨子,要約見大家,算是很給面子了!」
  「為什麼?「黃子」的兒子算什麼!要劉爵爺去見他?他難道比皇帝大?」
  「李公子!快別多話,給守門人聽見可要麻煩,我們學生私底下就叫他「道門皇帝」,囂張跋扈慣了,等會兒你就知道。」
  老子殿魏竅壯觀,門前一道玉石屏牆,刻劃著「孔子求道圖」,把儒門比下去,可見道門之風光。殿門上一方大匾額,寫著「道門正脈」四字,正是皇帝御筆。
  殿內十分寬敞,正殿一尊老子騎牛銅雕塑像,足有三丈之高。老子單盤坐,牛背,左腳垂靠牛腹,右手捧著一卷《道德經》,左手掙須,道服、衣袖褶紋分明栩栩如生。
  老子慈眉書目,人耳垂珠,口角月懸,廣額睜蝶,乃口厚唇,鼻有雙柱,耳開三門,令人望之油然生起肅穆恭敬之心。
  青牛昂首朝天,雄壯威武,一雙牛角彎如新月,牛眼睜突,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懾人氣魄。
  李探花抿嘴經笑,喃喃自語:
  「嘻嘻!不像!不像!小青雕得知孕婦般大腹便便,腹下竟然有根牛鞭,豈不是倒鳳為凰了!師尊也畫了形走了樣,師兄要是瞧見,準會臭罵一頓。」
  身旁的司馬談輕扯李探花衣袖,肅然道:
  「李公子!應該生起恭敬道心,不可胡言亂語,放肆批評,被聽見可要惹禍!」
  李探花還吃吃笑個不停,實在是忍不住。
  麻煩來了。
  一位中年道長喝道:
  「頑劣小子!出去!出去!入殿即應虔敬恭謹,才能與道相近,哪容得你嘻笑無禮,藐視道門聖地?」
  其人面如敷粉,一臉鄙賤神色,勢利得令人生厭。
  李探花不平道:
  「虔誠以心為重,你在大殿吆喝,目中無人,才是褻瀆清淨道門,哪像個修道人?」
  「毛頭小子!我需要你來說教?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不訂定戒規約束行為,哪顯得修道不易?」
  「放屁,心戒為要,那些虛文教條把有心向道的人壓得死死的,只會斷人道根。
  「儒門」孔子因材施教,有教無類才是上乘。什麼是「無為而化」?簡單的說就是應人施教、修心為主,只修表相哪能得道?遲早會被「儒門」取代,只憑五千多個字的《道德經》怎能與別的教派相比?」
  黃道生哪受過如此教訓,怒極揮袖,咆哮道:
  「胡說!《道德經》猶如天書,貴在精,不在多,你懂什麼?放肆!」
  「呸!《德經》在前,《道經》在後的道理你懂嗎?《五行》、《九王》、《明君》、《德聖》四篇夫書主要闡釋「五行」之說,你又知道多少?」
  劉勝見兩人起了爭執,恐怕事情鬧大,以致不可收拾,趕緊跨步作揖,恭敬說道:
  「小爵劉勝參見道長,這位小友剛到長安,沒見過世面,大人不記小人過,請多包涵!」
  黃道生囂張的氣焰確實令人受不了,而李探花笑傲大殿也叫大家尷尬非常,面上無光,畢竟人家是「黃子」嫡子,有求於人就得忍氣吞聲。
  黃道生卻不饒人,橫眉豎眼,從鼻孔哼出兩聲,冷然道:
  「就是看在「中山靖侯」分上,才與你見面,早知你有這種山野鄙夫的朋友,不見也罷!」
  李探花豈忍得下這口氣,怒眼圓睜,瞪向黃道生,渲臂搗出擊拳。
  黃道生做夢地想不到,這個世上竟有人敢在「老子殿」上對他動手,簡直找死!
  拳風已到,急忙拍出鑿掌來架。
  但李探花只是引蛇出洞的虛招,雙手一攤,甩起衣袖扇涼般。迎著對方掌勢。挺胸而上。
  「噗!噗!」雨聲,結結實實擊中李探花胸膛。
  眾人正要喊糟,哪知「呼擦!呼擦!」雨聲脆響。
  黃道生來不及得意,垂著骨頭盡析的雙手,如殺豬般哀嗄起來。
  被打的人沒事,打人的竟然骨折掌傷!難道是報應?
  連這個地方也敢撒野!這下李探花可惹了殺身之禍。衷嚎聲驚動了守門人,護教心切,趕來二十個道士,手持御賜兵器,佩劍出稍,把李探花一干人等團團圍住。

  黃道生護著雙手,早已痛得冷汗直流,見有來人,咬牙切齒,嘶喊道:
  「這小子目無尊長,「打死勿論」,同夥一併處置!」
  這豈不是連皇孫「中山靖侯」劉勝也算在內?這下子李探花可不能攬事自了,一班人都拖累在內了。司馬談說黃道生是「道門皇帝」,果然不假!
  李探花見黃道生這般囂張,趕盡殺絕,火上心頭,破口大罵:
  「且慢!叫黃不群出來!他媽的龜兒子,養個醜態百出的龜孫子在這裡像瘋狗亂咬亂吠!」司馬談嚇得牙齒直打顫,勉強嚥了口水,道:
  「李公子:已經闖下大禍了……不能辱罵道門領袖,那是千刀萬剛的死罪啊……」
  「呼,他媽的,拚得一身剛,皇帝也要拉下馬!什麼玩意兒?把這東西拿給黃不群那個龜兒子看,叫他出來!」司馬談接過一塊五寸長三寸寬的黜黑鐵牌,一瞧,竟是「道門至尊令」,頓時嚇得手腳發麻,骨軟筋酥,癱於地上,雙手捧著令牌過頂,顫顫悸悸匍匐到黃道生面前,給結巴巴說道:
  「師……兄……是……百年……不見……的「道門至尊令」……重現……世間……」
  黃道生本來氣得面紅耳赤,七竅生煙,見了令牌,臉色頓呈死灰,顧不得雙掌折骨之痛,夾著令牌就往內跑。
  司馬談回過神來,順了順氣,發直的雙眼惶恐地望著李探花,咬著嘴唇攝儒道:
  「李公子!事情弄到這步田地,恐怕難以收拾了,你是從何處撿得崇高無上的「道門至尊令」,請快快說明。」
  李探花並不答腔,兀自雙手抱胸,甩甩頭,面露詭譎微笑,一副莫測高深神情,等著看熱鬧模樣。
  大殿內掀起一陣騷動,趕來助陣的道士層層疊疊,把李探花一班人圍得更密,儘是狐疑眼神,已拿李探花當賊看,如此年輕怎可能擁有令牌?
  相持之間,鳴鼓!叩鍾!連續二十一響。此乃道門聖地三十年來首聞,連皇帝親臨也不曾如此。
  不到片刻,眾家道門弟子魚貫進入大殿,一會兒功夫已列隊完畢,約五百眾,肅穆井然,一時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中山靖侯」劉勝等人被這戲劇化的演變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只有李探花不為所動,依然故我,見空氣變得沉悶,極為不耐,浪蕩本性又起,騰身一躍,上了三丈高的銅雕牛背,趴在牛頭上,單手托腮,模仿老子雕像,垂下一隻腳,蕩檢逾閒地晃呀晃的,居高臨下俯視全廳。
  道門弟子見李探花如此頑謹,卻文風不動,目不轉睛的眼觀鼻,鼻觀心。由此亦可見道門紀律嚴謹,確實不同凡響,難怪道行天下,為當今聖上所敬重。
  「太公祖師爺爺何在?是來波化玄孫嗎?沒想到不群於有生之年還能再見您一面!」
  聲如洪鐘,繞殿不息,一位仙風道骨清瘦老者急飄進來,一時望見銅牛頭上的李探花,訝然愣了一下,立即轉為興奮,道袍無風自動,迅速伏地跪拜。
  弟子眾見師父如此舉措,雖百般不解,也跟著伏拜,不敢仰視。
  「中山靖侯」劉勝等人不明所以,但見平日高高在上的「黃子」竟然見李探花如見祖師,惶惑之餘,亦緊陪跪地,一面暗忖道:
  「怎麼會這棣?連見皇帝都不下跪的「黃子」竟然伏地跪拜,稱李小哥為太公租師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令牌竟有如此神通?」
  黃不群激動恭聲道:
  「太公祖師爺爺!玄孫向您叩首!沒想到您老人家已經返老還少,反璞歸真了!」
  怎麼也想不到師兄黃石公在世間有這般了不起,記得離開「博台洞天」時,只輕描淡寫的叫他有空去找玄孫黃不群。
  李探花習慣的聳聳肩,雙手在稚氣未脫的臉上摩擎一番,裝成一副嚴肅模樣。
  「黃不群!這封信你瞧瞧?」
  李探花隨手擲出一封信,不疾不徐,恰好落在黃不群面前,柔勁十足。
  黃不詳閱後神色一變,連忙恭謹地以額觸地「碎!碎!碎!」叩了三個響頭,虔誠至極。
  這般情景倒使李探花過意不去,對那個龜孫子黃道生的一股鳥氣頓時消了一半。
  「統統起來!別那麼彎扭,山林野夫的小子我可消受不起!」
  如子莫若父,黃不群轉身瞪了黃道生一眼,那凌厲的眼神直叫他趴在地上的身子打起咯嗦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的,嚇得屁滾尿流。
  「黃不群謹遵法旨,恭祝太叔公祖師爺爺無量聖壽聖聖壽!」
  「弟子恭祝太太叔公祖師爺爺無量聖壽聖聖壽!」
  殿內本是靜得落針可聞,瞬間爆出衝霄賀誦之聲,響徹整個「天麓道院」。
  李探花哪見過如此場面,差點兒被這一陣山呼震驚得滑下牛背出醜,趕緊順勢飄落黃不群面前。暗道:
  「真是他奶奶個熊,叫什麼太公祖師爺爺?『老子』……喔!現在這個詞不能亂用!『老小子』今年才十七歲,叫都給叫老了!」一雙手再次習慣性的往臉上一陣摩挲,板起臉孔,正經八百的,門著雞眼苦笑道:
  「別叫太叔公祖師什麼爺爺的,我今年才十七歲,看你跟我師兄年紀差不多,比我師尊老了些,就叫我探花如何?」
  「稟太叔公祖師爺爺,那不合道統,黃不群不敢。」
  「現在這個世上誰最大?」李探花淡淡問道。
  「稟太叔公祖師爺爺,當然是您最大!」黃不群攝孺應道。
  李探花瞟了劉華郡主一眼,笑咪味道:
  「既然我最大,那我說的話算數嗄!絕對不可以叫我「李子」,那可是給人吃的便宜貨!叫我探花就行,要不然我帶來的這班朋友豈不都成了爺爺奶奶了,那多難聽!你要不聽話,還如此稱呼,以後我不來了!」
  「這……「赤子心道純真」,玄徒孫黃不群恭敬不如從命。不知探花祖師有何訓示?」
  李探花道:
  「不可以透露我的身份,要不然我可不能大搖大擺的上街玩!」
  黃不群恭聲道:
  「謹遵法旨!」
  李探花「嗯!嗯!」點頭表示滿意。伸出兩根手指放在嘴上,撮口吹了個尖銳刺且的嘯音。
  黃不群及殿內五百弟子眾為李探花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愕然不知所措。
  半晌,殿外傳來「蹄踏!蹄踏……」響聲,一頭墨綠色碩壯青牛如風闖了進來,一看見李探花,就親暱地葫起它的臉頰。
  忽然昂首乍見那三丈高的銅牛,憤憤的「啤!啤!」出聲,後蹄竣踢,唆著鼻頭噴出熱氣來。
  殿中一干人及道門弟子眾見狀駭然,登時騷動起來,剛才見李探花躍上銅牛頭上頑劣作態,還能屏息鎮定的功夫此時已化為烏有。
  頑劣之人看得多了,青色皮膚的牛則絕無僅有,尤其是神似傳說中「老子」座騎的青牛。
  「神牛!」已經有人喊了出來。
  璣喳片刻,眾弟子轉為恭敬肅穆,但個個表情興奮,祖師爺的摩騎神牛不是神話,不是銅雕泥塑的死物,正活生生的現前,這說明道是真,道可求,成仙作祖不是夢想。
  這種鼓舞正是李探花喚出青牛的最大目的。也證明自己如假包換的身份。
  黃不群鎮定的功夫高人一等,只見他眼簾眨動了幾下即恢復平靜,不愧神仙之後,道門領袖。
  李探花咬著黃不群耳朵,捆語道:
  「喂!牛鼻子嗡然噴氣,表示不滿意你把它雕得這麼醜陋,又搞錯了性別,它是母的,叫小青!」
  黃不群老臉漲紅,答不上腔,把祖師爺的座騎雕成公牛確是自己的主張。
  李探花靈機一動,眨了眨眼,戲謹道:
  「喂,對了!以後就叫你「牛鼻子」,這外號可好?叫大家散了吧!「中山靖侯」劉勝專程來找你,別冷落了人家,找個清靜地方談談。」
  黃不群恭敬應是,轉身對兒子黃道生怒道:
  「孽畜!約束弟子對外不得洩漏太叔公祖師爺爺的身份,要弟子們離開後各自專心向道,唯獨你到刑堂報到,等候我的處置!」
  黃道生誠惶誠恐,額頭都冒出了汗珠,伏於地上唯唯稱諾,眼神卻迸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恨及怨毒。
  黃不群領著眾人出了「老子殿」,來到後院。一路蒼松夾道,兩旁園林義郁,峻巖點綴其間,清幽寧靜,直如人間仙境。
  「無為閣」屋頂為五脊四坡形,稱四阿大頂,出簷深遠曲緩如飛翼,簷下懸掛銅鈴五十四個,隨風輕蕩脆響,屋為巨木結構樓閣,高軒寬敞,客廳通高就有十二丈。建築工法高超,令人驚歎。
  門內左右二隻銅鑄鹿角立鶴,高約五尺,鹿角與鶴之頭、頸雕有錯金雲紋,兩腿粗壯有力,栩栩如生,引頸昂首作展翅迎賓狀。
  大廳內懸掛十二隻朱雀燈,雀高一尺,腳踏蟋龍,展翅欲稱,嘴啣環形燈盤,內分二格,皆點燃三支蠟燭,照得廳內亮如白晝。
  朱雀為南方火神,以它的形象制燈,職司火燭,真是恰當不過,而其坐向正好鎮守十二個方位,暗合十二支,日日不息。
  黃不群恭請李探花首座,其它分賓主坐定,恭聲道:
  「探花祖師!您就住在這裡,接受玄徒孫虔誠供奉吧!」
  李探花道:
  「牛鼻子!不必拘謹,我不習慣的,就隨意安住幾天也好。」
  「中山靖侯」劉勝恭敬拜禮道:
  「李公子!不知您是神仙中人,想小爵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李探花道:
  「劉大哥!別誤會,我只是個凡夫俗子,還在學道,客氣話都別說,如果大家再拘禮。我拍拍屁股馬上走人。」
  話一說完,已然按捺不住,跑去把玩那只佇立的銅鑄鹿角立鶴,對閣內百般事物皆感新奇,大家也瞭解他放蕩不羈的個性,不再客套,閒聊起來。
  弟子奉上香茗後,劉勝道:
  「「黃子」老前輩,小爵今日專程來訪,乃因呂世成等人勾結「陽信夷王」劉揭圖謀帝位,如果戰端再起,恐怕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應如何是好?」
  黃不群詫道:
  「小主爺!當年「陽信夷侯」劉揭等誅殺呂後外戚門閥,擁「代王」為當今文帝,忠心耿耿,怎會有覬覦江山之心?」
  劉勝道:
  「當今聖上爺爺已是遲暮老人,事因劉揭與我父王的「太子」摘傳之爭失敗,埋下禍端,我已掌握他要叛亂的證據。」
  黃不群道:「你文王知道嗎?聖上知道嗎?」
  劉勝道:
  「他們是知道了,但皆認為是小王造謠,如您剛才說的,劉揭怎會有覬覦江山之已!」
  「你文王倒是與老夫見過幾次面,為人至誠。秉性純孝,應該會是個仔皇帝,況且天運昌盛,不該有戰亂才對。」
  話鋒一轉:
  「「陽信夷王」劉揭老夫也見過,他才氣縱橫,行事是有些極端,如果當了皇帝倒是令人擔心」「老前輩!您說是不是該未雨綢繆?」
  黃不群斜望著在玩弄鹿角立鶴銅像的手探花,抽回視線,看看劉勝後微笑道:
  「小爵爺!修道人不應參預政事,老夫幫不上你什麼忙,平等心對道門的發展很重要。」
  劉勝是聰明人,從黃不群的眼神中已一切瞭然,不再談論政事,轉到修行軼裡,覺得黃不群是個睿智的長者。
  談話間,門下道士捧來一盤西瓜置於桌上,給大家解渴。
  李探花見有西瓜吃,旋即回座,也不客氣,拿起西瓜就大快朵頤起來。
  劉勝也取了一片,趣問道:
  「李小哥,你在酒樓見了我就知道出身,真是神奇!現在我手中拿了片西瓜,依山哥看,可有什麼玄機?」
  李探花邊吃西瓜邊問道:
  「劉大哥想知道什麼?」
  「就問門關興盛吧!」
  李探花看他一眼,微笑不語。
  「李小哥!有話請直說,我沒有忌諱。」
  李探花狼吞虎嚥了兩片西瓜,用衣袖抹抹嘴巴,笑道:
  「劉大哥!意由心生,「瓜」字象形,外蒙籐蔓,中象其果實,即「蔽」也。瓜最多子,《詩經》說「瓜腿縣縣」,你要子孫滿堂了!」
  劉勝也跟著微笑起來,放下手中西瓜,再問道:
  「李小哥!這麼說,我能有子息幾人?」
  李探花數著桌面瓜子,深深看他一眼道:
  「劉大哥!你眼帶桃花。準頭又大……嘻嘻!生性風流。喜好漁色,子孫共有一百二十人。」
  劉勝聞言,漲紅著臉,尷尬異常,身旁的劉華吃吃笑道:
  「准!準!我哥哥就是生性風流,娶了皇后竇奶奶的孫侄女竇縮,還不滿足,如今已是妻妾滿堂,還在外頭胡為,帶我出門就是要當他的擋箭牌!」
  李探花並不覺得訝異,淡淡說道:
  「這有什麼關係!我師父「老子」說的「天地闢闔,能為雌守?」就是通曉生殖的神秘,以雌雄交購的情態教導我們要知交購中的雌性。她們是靜的,「靜」才能與天地合其德。「靜」才能掌握一切,才能操控主動之權。所以說「重為輕根,靜為躁君」。」
  劉華郡主一聽,雙頰泛紅,羞得無地自容,心頭已知小鹿亂撞,坪坪直跳,嘴上卻不饒人,急道:
  「別胡說八道,說你准,就神氣亂辮。」
  「什麼亂辯!生長在樹上的叫「果」,生在地上的叫「瓜」,五行陰陽反面的「果」,就是「田」在上,有一根「木」在下面撐著。南方人岳父對女婿說:「「老子」生了一區「田」給你耕作,要好好珍惜疼愛,才能兒孫滿堂。」此「田」就是指女兒的私處。劉大哥有個癖好!就是喜歡用他那根肉「木」棍往上頂「田」,「果」然不假,劉大哥心裡有數。」
  劉勝一聽,慌得「咕嚕!」一聲,把口中將吐出的西瓜子全給吞了下去。
  劉華郡主一張臉更像熟透了的怖子,窘得一句話也接不上來,雙手扯著衣角,伍伍恨恨,恨不得地上有個洞一頭鑽進去,趕忙藉故走開。
  其它諸人人皆會心莞爾一笑。
  黃不群見李探花不拘世俗,說得直接,場面有些尷尬,連忙解圍道:
  「探花祖師!怎麼會有這種道家學問?」
  「怎麼沒有!師父夫傳的四篇之一《五行》裡面就有『觀梅法易數』的記載,所以我說『意由心生』。其實這沒什麼,還有『採陰補陽』的鼎濾法呢,那才上乘!」「李小哥!沒想到您學識淵博,改天可要好好討教討教……」
  「嘿!你說我有學問,我可被師兄黃石公臭罵「不學無術」呢?怎麼著?這些學問你也要學?」
  司馬談興致勃勃,乘機問道:
  「李公子!前幾天我做了個夢,爬上一棵大樹,吟詩唱道:「伐木丁丁,鳥鳴櫻櫻,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不知是何意思?」
  「司馬兄!你結婚後還沒有子息吧?」
  「是的!是的!我家好幾代都是單傳,人下不旺!」
  李探花默然片刻,挑眉眨眼,娓娓說道:
  「今年是「丁寅年」,伐木丁丁,就是會生個兒子,命名為「遷」,嚶其鳴矣,表示很會說話,而且寫得一手好文章。不過得小心,別為了朋友隨便出面說情,這就是求其友聲。你爬在大樹上,陰陽反映,可能會為此求情而禍惹「下身」!」
  「喔!「司馬遷」,是個好名字,生個男孩子,那太好了,謝謝您,果真如此,一周亞夫覺得李探花之說似是玩笑,但頗在理,也來湊熱鬧,連忙放下西瓜,一口瓜定請您喝彌月酒!」
  肉猛吞下肚,急問道:
  「李公子,該我了,問問前程如何?」
  「咳!看你這般猛「吞」相,又躁又急的,必定有個太監政敵!」
  周亞夫愕然,在旁的劉勝也覺話有蹊蹺,搶著問道:
  「怎麼說?」
  「這個「吞」字天子下力有個「口」,口就是洞,男人怎會下面……有個洞呢?」
  李探花笑臉看看眾人,接道:
  「這個太監氣焰高張,又接近天子,把你「吞」得死死的,這個太監姓「吳」吧!」
  「嗯!這又怎麼說?」
  「太監骰天子之威。甚至騎到頭上,不就是口、天的「吳」姓嗎?」
  周亞夫聽李探花說得頭頭是道,若有其事,一時緊張起來,急急問道:
  「那如何是好?難道這輩子就無法翻身了嗎?」
  「放心吧!物極必反,氣焰再囂張,難道還能在天子頭上撒尿嗎?再說這「口」一旦掉了下來又成為「吞」字,看來腦袋瓜兒就如桌上的西瓜,要分家被「吞」了!」
  周亞夫一聽,放下心中大石,展顏一笑,連忙起身向李探花深深施了個九十度的揖,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再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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