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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陰煞歸太虛


  咸陽「鬼塚」南山北麓密洞。
  雕琢游龍戲鳳的拱門上竹簾依然,紫芒閃爍從縫隙間迸了出來,竹簾無風自動,窯萃作響。
  任天嬌潸然淚下,楚楚動人,跪在門前已經半個時辰,身旁任天柔惴惴不安地陪著乾著急。
  沉默已久的戚夫人悠然長歎一聲:
  「冤孽,情天恨海無止休,是天意吧?阿嬌怎會看上你這個浪蕩子?」
  任天柔護妹心切,忙道:
  「師父!李探花是當今聖上冊封的「護國神仙」,號稱「浪蕩孽神」,不會辱了阿嬌的,況且她還認了竇皇后為乾娘呢!」
  「多嘴!你懂什麼?自古正邪不兩立,他師父及師兄會同意嗎?要不同意,豈不又添了一對曠男怨女!」
  李探花爽聲道:
  「岳母大人…小婿知道您從小看著阿嬌長大,很疼愛她,我師兄也是如此疼我,況且師父很開明的,我也絕對不會辜負阿嬌!」
  「誰是你岳母!你又懂得什麼?修煉「幽怨九轉真經」的女子不是可以隨便嫁人的,這是為你好!」
  任天柔茫然問道:
  「師父!為什麼我們姊妹不能隨便嫁人?」
  「唉!阿柔,你不會是……也想嫁給李探花吧!」
  任天柔聞言,瞬間雙頰飛紅,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臻首低垂不敢仰視,手足無措的檸著衣角,戚夫人看在眼裡,哪不明白。
  任天嬌含情脈脈地轉望李探花,又看看任天柔,小有靈犀,當然知道姊姊心思。
  「師父!我們從小相依,誓言長大後要共事一夫的!」
  「別打岔!師父話沒說完,本門魔功至陰至毒,凡夫俗子與之交歡,一次就得斃命,再有道行的則如飲鴉止渴,甘之如飴,也過不了十次……你們合體多少次了……」
  任天嬌羞得低下頭來,礙於師父追問,果真伸出纖纖玉手,偷偷數了起來,十根指頭還不夠用……

  「夠了!阿嬌,別丟人現眼了,還數不盡呢……這怎麼可能?」
  話未說完,竹簾內猛地竄出一道紫芒如臂,單向李探花頭頂。
  剎那間,戚夫人驚叫一聲,紫芒迅即消失。
  「怎麼可能?怎會這樣?「圓月相思」情種魔毒……冤孽呀!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任天柔、任天嬌兩姊妹一悚,師父怎會這般吃驚,忙問道:
  「師父!您說什麼「圓月相思」的?」
  戚夫人不如理會,逕問道:
  「李探花!你知道是何時中毒的嗎?」
  李探花也是疑惑,一想戚夫人可能明白,詳細說道:
  「岳母大人!我也不知道!從小師兄就采仙草煉製藥水,命我浸泡,只說是練功。
  離開「博台洞天」後的第一個月圓時發作,那個雜雞精和狐狸精親口說出「圓月相思」之毒是妖魔女的剋星,小婿才知曉。這件事已告訴阿嬌,沒有隱瞞,我也覺得奇怪,上個月圓之日沒有發作!」
  戚夫人又陷入沉默,片刻才道:
  「罷了!天心難測,你們體內陰陽情種魔毒已經交融,也算是奇緣巧合,為師就准你們嫁給李探花。不過,以後會如何,可能只有『老子山』知道了。」
  任天柔、任天嬌姊妹倆又喜又羞,連忙伏地叩謝,不約而同,媚眼盲望向李探花。
  「李探花!要負我徒兒,我決不饒你!」
  李探花見好事已成,欣然作揖為禮,道:
  「多謝岳母大人!小婿謹記於心,所謂吃最凶,著威風,嫖著空,賭對沖,這些惡習決不會染上,來年必讓岳母大人抱孫子!」
  任天嬌一聽,受郎又不正經,粉頰飛紅,捏了李探花一把,痛得李探花哇哇亂叫,趕忙告饒。
  這兩小恩愛情景看在戚夫人眼裡,一則歡喜,卻也觸景生情,唏噓不已,竹簾內傳出了飲泣聲。
  「師父!您別傷心了,徒兒知道,您又想起去世的獨子嗎?」
  「算了!往事如煙,我兒子當時就像探花這麼大……算了,說說劉揭這個賊人,探花!你可想好了如何處置他!」
  戚夫人畢竟入道,感情自是收放得宜,況且在小輩面前,怎可失態。
  李探花見戚夫人說及正事,也收起頑皮心態,正色道:
  「岳母大人!劉揭在狩獵場擺設的「奇石八卦陣」,確為師兄黃石公當年傳授張良的奇門遁術,可見那三卷天書竹簡已落人其手。」
  「哼!我就知道劉揭這老狗不安好心,得了張良的天書竹簡,還騙取我的「殭屍戰士」,幸好為賢婿破解,否則為其所逞,豈不助約為虐了。」
  李探花道:
  「岳母夫人!劉揭取得「道門至尊令」,自以為即可號令天下道門弟子。為其所用,鴻門之約我已有安排,岳母大人將計就計,自可萬無一失。」
  戚夫人領首道:
  「如此甚好!」
  按著歎息一聲:
  「探花!我入魔道是情非得已。希望你能瞭解。」
  李探花道:
  「岳母大人!小婿知道,師父曾說及您在尋找一個人,能否告訴小婿,說不定能替您找到。」
  「哎!歲月不饒人,再說吧……」
  項羽及劉邦的鴻門宴名流千古,「信陽夷王」劉揭野心勃勃,雄心萬丈也要倣傚先人,與「中山靖侯」劉勝平分天下嗎?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
  劉揭率輕騎百名,揚塵而來,意氣風發,進駐北邊大帳,似有南面而王之。
  右手小帳紫光折折,正是戚夫人及愛徒任天柔、任天嬌二姊妹:左手名精兵護衛;身後又有費長房隨侍。難怪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片刻,馬蹄響處,劉勝已到。
  只見他護衛鍾甲僅二十餘騎,倒是左右二名道長正是「黃子」黃不群及周勃,各領百名高徒,個個目露精光。
  劉勝躍下戰馬,快步上前,朝劉揭作揖稱道:
  「劉伯父老當益壯,小侄仰之彌高,今日您我合作,天下大幸,萬民大幸!」
  劉揭先是一征,看這小子志得意滿,只帶護甲二十,卻有道門弟子兩百,尤其黃不群、張勃道行高深,自以為籌竹在握,目視甚高。
  心中一笑:
  「可惜啊劉勝,你太年輕了,你哪知左券在我手上,黃不群、張勃來得正好,正可一石兩鳥,省卻另費工夫。」
  當下不動聲色,起立相迎,哈哈笑道:
  「好說!賢侄青年才俊,人中龍鑲,你我今日合作,披肝瀝膽,坦蕩相照,天下於掌握中矣!」
  劉勝掃視劉揭左右,神色睥睨,似不將之放在眼裡,輕笑道:
  「伯父旌摩之下皆精壯勇士,逐鹿天下就靠他們了,那紫芒閃爍帳內不知又是何方神聖?」
  劉勝鄙夷神色盡映劉揭眼底,心裡暗罵一句「等著瞧!」口中卻笑道:
  「賢侄!是「殭屍戰士」的創造者!」
  劉勝一聽,徒然雙眼圓睜,怒道:
  「毀我精兵數千的就是他,恨煞我也!留不得!」
  劉揭急忙擺手,肅然揚聲道:
  「賢侄不可造次,此是戚夫人,神通廣大,乃我謀取帝位最大力量。」
  劉勝怒意未消,搶道:
  「管他是誰!邪不勝正,我有「黃子」前輩和張勃二位當今道門領袖。何須魔道小丑,況且李探花已亡,留她狗命,更要囂張,今日不除還待何時!」
  言罷,看也不看劉揭一眼,急令黃不群和張勃率徒團團圍住。
  只見兩百道門弟子左手結印,右舉一張靈符過頂,內三圈,外三圈,有如八卦太極圖,圍了個滴水不漏,嚴陣以待。
  黃不群朗聲道:
  「稟侯爺,「守身伏魔大陣」已成,就是魔界法王也難逃一死,請侯爺下「誅魔令」。」
  「且慢!」
  劉揭大喝一聲,急跨兩步,厲道:
  「劉勝!、你吃了熊心豹膽,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看看這是什麼!」
  舉起手來,掌中赫然是「道門至尊令」。
  劉勝大驚,不由退了三步,「你……」字尚未出口,劉揭已然冷道:
  「不過也好,就依你之意除去妖婆,免得夜長夢多,但這「誅魔令」要由我來下了。哈哈!」
  冷笑兩聲,旋又叱道:
  「護衛上!圍住劉勝,不准放過一人!」
  一聲令下,百名精兵已將劉勝及二十名護衛圍了個嚴嚴密密,刀劍出稍,虎視瞟變生肘腋,剛才志氣昂揚的「中山靖侯」劉勝一下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局勢全在掌握之中,「信陽夷王」劉揭躊躇滿志,哈哈狂笑,鄙夷道:
  「跳樑小丑,酒囊飯袋,哪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話畢,突見小帳內紫芒大熾,戚夫人曠道:
  「劉揭!你搞什麼鬼玩意?居心何在!」
  劉揭又是一陣仰天大笑,君臨大地,目空一切,冷道:
  「老妖婆!我已受夠你了,劉勝說得不錯,老夫一統江山,豈容得你這個邪魔外道,我要親手宰了你,出我一口幾十年的鳥氣!」
  戚夫人輕哼一聲,淡然說道:
  「劉揭!你恭順待我如母已數十年,原來只是利用,現在自認翼羽豐滿了就過河拆橋,不覺太陰毒了嗎?跟你合作的劉勝那小伙子哪能生得安,睡得穩!」
  「哼!老妖婆!用不著你費心思挑撥離間,我們畢竟有血統關係,那容得你這個外人置隊。只不過我們合作的條件要改一改了!」
  「你……哼!就憑你,奈何得了我嗎?」
  驚地小帳紫光升騰,紫霧浪滾。
  然而,紫光升不及丈五,紫浪翻不出道門弟子圍界。
  一番掙扎,始終未能越雷池一分。
  片刻,紫光漸息,紫霧漸散,轟然一響。小帳碎裂片片,撒落一地。
  戚夫人及愛徒披頭散髮,頹然坐於地面,一手顫抖著指向劉揭,卻一句話也說不上口。
  劉揭見狀,又是一陣狂笑,譏道:
  「老妖婆:道門仙法果真了得,你受死吧!哈哈哈……」
  笑聲未了,已拔出劍來,往陣中衝去。
  哪知「鐺!」一聲,寶劍一伸進圍界,立即斷成兩截,震得虎口裂出血絲,差點握劍不住。
  劉揭大駭,手握斷劍急退三步,為費長房扶住。
  「王爺……」
  劉揭急忙擺手,口說「不要緊!」卻已嚇出一身冷汗。
  費長再緩緩拔出背後桃木劍,目視劉揭,輕聲道:
  「王爺!用桃木劍方可收服魔法。」
  劉揭餘悸猶存,哪敢再試,喝道:
  「費先生!替我殺了那妖婆!」
  費長房恭聲應是,立即舞起桃木劍,微閉雙目,唸唸有詞,睜開眼睛,肅然道:
  「請王爺以「道門至尊令」加持。」
  劉揭哪懂什麼加持,不由得左手一伸,將令牌遞給費長房。
  費長房左手舉劍,右手握著「道門至尊令」牌,軌虛空中畫了一道靈符,按著往劍身一點,朗聲道:
  「雲從龍,風從虎,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接者大喝一聲:
  「請王爺注意著了!」
  費長房換過右手持劍,左手「道門至尊令」牌猛向戚夫人一指。
  隨著這一指,劉揭自然轉向戚夫人。
  可是,什麼也沒發生,倒是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別動!」
  桃木劍已抵住劉揭背心。
  劉揭一時愣然,不知所以,待回神已受制於人,惶恐至極,顫聲道:
  「費……你、你……」
  你個不完之際,已響起一串哈哈笑聲,劉勝一名護衛一旋身飄落眼前,一面脫去軍裝,一面道:
  「你、你怎麼沒死,是嗎?」
  劉揭睜大眼睛。
  「你、你怎麼沒死?」
  這一回答突然惹來一陣暢笑,黃不祥和周勃已率徒退至一旁,戚夫人、任天柔、任天嬌、劉勝等人一一走向前來。
  劉揭那百名護衛竟然佇立當場,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不知何時已被點了穴道,定住身了。
  還回本來面目的李探花頑皮的做了個鬼臉,又惹得眾人一笑。
  費長房恭敬道:
  「探花祖師!徒孫奉上「道門至尊令」。」
  遞過令牌,桃木劍一頂,劉揭不由挺了一下胸膛,歎道:
  「費長房!你何時背叛我的?」
  「王爺!「黃子」是我師父。」
  劉揭又歎了口氣,目視任天嬌,道:
  「娃兒!你竟然騙過我了!」
  「劉伯……賊人,沒有我相公的人頭,你會相信嗎?其實不是我騙你,只是你為權力所迷,「道門至尊令」吸引了你,你不肯信其假罷了,是你自己騙了自己。」
  劉揭又歎了口氣,看了看戚夫人道:
  「我又有什麼破綻讓你發覺了?」
  「你送來呂世成的人頭那天晚上我就看穿你了!」
  「哦!」
  「你不該說「別哭!別哭……真受不了你!」你從來不敢對我那麼放肆的。」

  劉揭長長噓了口氣,忿恨地直望著李探花,毗牙道:
  「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與我作對?」
  「解鈴還得繫鈴人,你心裡明白,是你與人作對,不是別人與你作對。不過,我還是得收回我師兄黃石公的三卷天書竹簡。」
  劉揭慘淡一笑,道:
  「哪裡來,哪裡去,是嗎?」
  李探花一笑,領首不語。
  劉揭目光移向劉勝,語帶譏諷道:
  「你的戲演得真好,表情十足,佩服佩服!」
  「那是你看到我只帶二十名衛士,卻帶了兩百名道士,又有「黃子」老前輩和張勃道長,正中下懷,以為可遂一石二鳥之計。是你愛看,不是我愛演。」
  劉揭突然眼睛一亮,急道:
  「那劉恆……」
  劉勝打斷他的話,回道:
  「托你的福,聖上龍體安康。」
  劉揭自嘲似地一笑,片刻提高聲音道:
  「不過……」
  下文末接,劉勝已然作答:
  「你就不必再操心了,御林重二十萬兵分數路,已在途中。你放心吧!」
  劉揭聞言,突然大笑三聲,眾人為之一愣。
  繼而喝道:
  「誰要動手?」
  眾人又是一愣。
  只見劉揭猛地向後一頂,費長君不由桃木劍一縮。
  就這一剎那,劉揭條然舉起手中斷劍,急往脖子抹去。
  銀月如盤,清輝如洗。

  鴻門依舊,物是人非。
  戚夫人輕歎道:
  「梟雄末日,落得個身首異處,功名利祿化為塵土,真是人生苦短,世事無常!」李探花搔搔臉頰,不知如何接口,只是不安的來回踱著。
  任天嬌有些急躁,抬頭望了望,問道:
  「探花!還要等多久,月亮已到中天了!」
  李探花也望望半空,無奈道:
  「小青不會誤事的……哇!月又圓了!」
  任天嬌粉頰一紅,偷偷涅了李探花一把,低聲道:
  「你呀!沒時間觀念!」
  任天柔一聽,以為妹妹怪他沒約好時間,責備道:
  「阿嬌!怎能怪探花?」
  任天嬌咬咬櫻唇,道:
  「姊!他……以後你就知道。」
  這時,東方空中響起陣陣輕雷,蹄聲答答。
  李探花高興叫道:
  「岳母大人!小青來了!」
  青牛落地,黃石公飄然掠下牛背。
  「親家母!黃石有禮,總算不負所托!」
  「太好了,感謝黃石老前輩,妾身有禮!」
  任天嬌、任天柔也向前跪拜,行了個大禮。
  「任天嬌、任天柔叩見老前輩!」
  黃石公目光炯炯,掙髦微笑道:
  「快起!快起!呵呵……好模樣,是探花的福氣!」
  「師兄!找到師父嗎?結果怎麼樣?」
  黃石公瞪了他一眼,通:
  「急什麼!」
  轉向紫芒閃熾處道:
  「戚夫人!師父已經恩准,也交代清楚了,我們邊走邊談,免得誤了時辰!」戚夫人激動不已,顫聲道:
  「黃石老前輩!真的找到了?在哪裡?」
  「皇宮大內!」
  「嗯……難怪找遍天下,無個覓處。」
  任天嬌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扯扯李探花衣角,貼耳道:
  「濕螃蟹!師父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懂?」
  「不告訴你,跟著走就知道了!」
  任天柔耳尖,忙問道:
  「阿嬌!你怎麼叫探花「濕螃蟹」?」
  任天嬌又是一窘,紅著臉,嬌填道:
  「不告訴你……以後你就知道了!」
  「阿嬌!你今晚到底怎麼啦!」
  青牛軟著黃石公和李探花,戚夫人的紫芒光環罩著天嬌、天柔,往長安方向騰去。
  長安城,漢宮藐峨樓閣已在眼前,青牛駐足。
  黃石公說道:
  「戚夫人小心了!「天運烈陽八龍陣」遇上陰煞即自然激活,陽罡烈焰焚身,即刻神形俱滅!」
  「多謝前輩提醒,妾身想試一下!」
  李探花看不出凶險,問道:
  「師兄!此陣是先天之陣,天書內並無記載,到底有何特別,又如何佈陣?」
  「未央官建築依八卦排列,你看,每個方位都建有假山,山頂有座四腳龍柱小涼亭,假山狀似龍頭,涼亭有如龍珠,等會兒你就知道變化,下去吧!」
  青牛俯衝而下,紫芒圓罩緊隨。
  瞬間,「干」位涼亭靈動,頂上裝飾的那顆晶瑩火龍珠內陡地竄出一道眩目紅光,急射戚夫人的紫芒圓罩。

  「轟!」一聲巨響,紅、紫火花交迸,綺麗璀璨,各彈出三丈。
  「吸喲!」紫芒光罩內傳出天嬌、天柔驚叫聲。
  烈焰火龍珠一分為四,散向四乃,余焰滾滾。紫芒光罩則轉為暗淡,似是吃了暗虧。
  一轉瞬,滾滾余焰幻化四條赤焰小龍,嘴內噴熊熊烈火,張牙舞爪,分佔東、南、西、北四方,圍著紫芒光罩,虎視沉沉。
  戚夫人奮起,正欲再戰,突然「干」位龍頭假山爆響,闖出一條龐然火龍,烈焰環身,舞爪翻騰,迅即盤旋外圍,首尾相連,讓著四條赤焰小龍,焰光直衝霄漢。
  圈中紫芒圓罩相形之下有如搖燭。
  黃石公忙道:
  「戚夫人!試著玩玩就算了,別認真!」
  李探花卻是著急,連忙取出「金蟬銀翼」燈籠.紅光乍閃,就要念動真言,被黃石公一手制止,厲道:
  「渾小子!你想幹什麼?」
  「收入岳母大人的紫芒光罩保護啊!」
  「啪!」的一聲,黃石公重重甩了李探花後腦一巴掌,怒道:
  「胡來!燈籠內正氣浩然,戚夫人的元神紫芒一觸,立時神形俱滅,真是人笨蛋一個,謀殺丈母娘啊?」
  李探花撫著後腦勺,委屈道:
  「師兄!……這算是無心之過!好在您提醒,要不然真要鑄成大錯了。」
  「師父早有訓誨,「小心天下去得,鹵莽寸步難行」,忘啦!」
  烈焰母火龍一見李探花手中寶燈,龍眼流轉,霎時露出恐慌神色,龍身糯動不安,四條赤焰小龍似有靈犀,倦曲著身體,便向母龍。
  黃石公急向涼亭頂上那顆火龍珠點出一指,「鏘!」一聲,火龍珠驟然旋轉起來,愈旋愈快,紅光閃閃,塌塌作響。
  赤焰火龍母子聽見召喚,瞬間融合凝聚成一道艷麗赤芒,「台!」一聲,鑽進火龍珠內。
  李探花自作聰明,如法炮製,連點了其它七座假山小涼亭頂上裝飾的精雕火龍珠。


  一時陰煞復熾,紫芒光罩再度亮起,折焰生輝。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霹靂:
  「何方大膽妖孽!破了「天運烈陽八龍陣」。」
  餘音末歇,「火德神君」跨著俊偉神馬,挺著方天畫戰,率領數百天兵神將,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現身眼前。
  黃石公立即趨半向前,笑瞇瞇撫髻說道:
  「神君老友,久別無恙,邇來可好!」
  「火德神君」一愣,抱戰於胸道:
  「黃老!仙駕到此,所為何事?那陰煞紫芒是誰?怎會跟您一道?」
  「她不是外人,是前朝的戚夫人,際遇淒慘,你是知道的。」
  火德神君訝然道:
  「喔!是「坐甕人球」的戚夫人?倒是沒想著,但職責在身,公事公辦,皇宮大內不容陰煞魂魄進入。」
  黃石公從懷內取出一片玉牒,遞給火德神君。
  「黃老!有玉帝王牒為憑,請進去吧!」
  黃石公微笑道:
  「神君老友!給你介紹個故人。」
  火德神君訝然:
  「是誰呀?」
  黃石公洋洋得意,拍拍李探花肩膀,笑道:
  「這個小伙子你還認得嗎?」
  「什麼!是他嗎?就是姜太公老婆「掃把星」及「福神」陽城的乾兒子!十多年前那個鬧得天宮雞飛狗跳的「倒霉鬼」!」
  「神君老友好記性!正是當今聖上御封「浪蕩孽神」的李探花!」
  「什麼!「浪蕩孽神」就是李娃兒?……倒是名副其實!」
  「神君老友!我這個小師弟以後請多照拂。」
  火德神君一臉尷尬,搖頭苦笑,凝視一會,二話不說,領著天兵神將掉頭就走,惹得黃石公哈哈大笑。


  李探花習慣性地抬手摩掌一下臉頰,緬嶼道「師兄!我真的有那麼糟嗎?」
  皇帝寢宮南側「鼎爐丹房」。
  好道的漢文帝劉恆跌坐蒲團,神采奕奕,合目冥想。
  冉爐檀香冉冉梟梟。
  「啤!眸」雨聲,打破了靜認的空氣。
  劉恆訝然睜眼,離座而起,推門一看,庭院深深,何來牛鳴?
  任天嬌調皮地從廊後門出,拉著任天柔趨前拜謁,高興叫道:
  「乾爹!這是姊姊天柔!」
  文帝嘴也笑,眼也笑,扶起兩女,直道:「好!好!」
  李探花也笑著出來道安,介紹了師兄黃石公及青牛,獨不見紫芒戚夫人。
  劉恆龍心振奮,跪天,跪地,當然也跪拜神仙黃石公。
  黃石公扶起劉恆,一行人步進「鼎爐丹房」,坐定,命內侍奉茶,李探花後面站著天嬌、天柔。
  劉恆一臉肅穆,恭聲道:
  「黃老神仙仙駕光臨,寡人三生有幸,小李神仙常提起您,今日總算有緣拜見,老神仙是前朝開國功臣張良師父,也是「大漢」的老神仙,希望能入朝供奉,國家幸甚!」
  黃石公撫髻微笑道:
  「皇上客氣!道門有你大力支持,老夫在此謝過。皇上日理萬機,還能抽空修行,實在不容易,可見道心堅固,國泰民安,黎民百姓之幸也!」
  文帝連稱不敢,轉間李探花道:
  「小李神仙!今晚不是在鴻門捉拿叛賊劉揭嗎?」
  李探花笑道:
  「托皇上鴻福,劉揚叛逆已自剔身亡,免去一場干戈。」
  劉恆龍顏大悅,急道:
  「好!太好了,劉勝、周亞夫、司馬談班師回朝,朕即論功行賞。」
  聊了一會兒,黃石公掙須,正色道:
  「皇上!老夫今日是特來渡化你的!」
  劉恆大喜,握住黃石公雙手,興奮說道:
  「寡人大幸!望黃老神仙成全!」
  黃石公西方一揖,肅然說道:
  「皇上!老夫奉師父「老子」之命,帶你的魂魄歸返太虛境界之「無極大升天」修煉,洗滌靈識,再列果位,但需先了一段宿世姻緣。」
  劉恆茫然,急問道:
  「黃老神仙!何來宿世姻緣?」
  黃石公並未回答,同著門外喊道:
  「戚夫人!請進來,老夫要施法開竅了!」
  霎琦,一股紫芒旋進丹房,陰寒侵尋,嚇得漢文帝不知所措,急道:
  「黃老神仙!怎麼回事?」
  「皇上別怕!等一會兒你就知道!」
  黃石公從懷內取出一隻小香爐,小心奕奕的點上爐香,放到桌上。
  李探花怔了一下,問道:
  「師兄!這不是「博台洞天」桌上那隻小香爐嗎?」
  任天嬌瞧得饒有興致,也問道:
  「好精緻的香爐,爐高才兩寸餘,通體金絲錯出流暢華麗的花紋,爐座三條蛟龍在海上翻騰轉折,龍頭托住爐盤,爐蓋上神獸出沒,虎豹奔走,還有頑皮的心猴子、肩負弓弩的獵人、奪路而逃的野豬,使香煙撩繞的寧靜氣氛中增添了不少生機。」
  黃石公笑了笑,說道:
  「阿嬌!這就是「博山爐」,(韓非子)記載,秦昭王曾在華山與神仙博棋,所以華山也稱「博山」。」
  捧起香茗品了一口,又道:
  「博山爐最初見於《黃帝內經》,據說是王母娘娘送給軒轅黃帝的禮物,古詩詞中也時有提到,如《古樂府,楊板兒》:「暫出自門前,楊柳可藏鳥,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此爐有一對,這桌上的是公爐,另一隻則不知去向。」
  李探花睜著大眼,問道:
  「師兄!我們洞天像這樣的稀奇古物一大堆,這麼說,個個都是寶了?」
  「是啊!怎麼?賊眼碌碌的,打什麼壞心眼兒?」
  李探花又習慣性摩頰撫腮,例例嘴:
  「嘻嘻……師兄的心眼更多!」
  黃石公狠蹬了他一眼,微笑道:
  「博山爐內的千年龍涎香可以壓制「圓月相思」情種陰陽魔毒,所以今晚圓月你們兩人不需擔心。而寶爐最主要的功用是能使凡夫俗子喚起宿世記憶。探花:帶天嬌、天柔離開一下,皇上與戚夫人這段宿世情緣你們晚輩不需知道!」
  李探花快快然,帶著天嬌、天柔出得「鼎爐丹房」。
  片刻之後,但見丹房內金光閃閃。
  一會兒,丹房內傳出戚夫人硬咽哀怨輕訴,聞之令人動容,夾雜一位青年男子聲音.頻頻道歉。
  劉勝、周亞夫等已班師回朝,劉揭的人頭置於錦盒內。送「宗正府」驗明正身,誅滅九族,牽連者數千眾:漢文帝劉恆派「吳王」劉淳揮軍接收領土。
  劉勝賜封「中山靖王」,食邑增加萬戶。
  周亞夫賜封「河內郡」太守,進駐「細柳」。
  司馬談賜封「太史令」,掌天文、曆法、星占、氣候等,同時應了李探花的話,果然得個胖小子,命名「司馬遷」,雙喜臨門。
  翌日,響悶雷,太陽顏色紫變。
  東方「歲星」,南方「焚惑星」,西方「太白星」,北方「辰星」,中天「鎮星」,五星反轉運行,不可思議的侵犯「紫微星」;月亮橫穿天際。
  文帝劉恆臥床不起,竇皇后、太子劉啟、長平公主劉嫖及檳妃重臣等皆跪地涕泣,懇求皇帝住世,別去成仙作祖。
  漢文帝劉恆神采奕奕,似是迥光返照,淡然說道:
  「丞相申屠嘉,寫遺詔吧!」
  丞相申屠嘉連忙起身,屈另在側,案前文房四寶已然備齊。
  「微臣領旨!恭領聖心,請皇上下旨。」
  「朕去後,江山傳予太子劉啟,天下榮景,百姓富足,就稱『景』帝吧!」
  天下萬物有生即有死。死是天地自然的道理,和萬物自然的歸宿一樣,有什麼可悲哀的?況且脫是成仙而去。
  當今世上,皆慶幸活命,厭惡死亡,葬禮成為嚴重的奢侈浪費,往往弄得家產敗破……這段不需記載:「丞相申屠嘉恭敬稱諾,已然老淚縱橫,竇皇后及太子劉啟和一班嬪妃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
  「脫對儒家的守喪時間不以為然,父母去世,兒女要守喪三年,每天哀痛,不能工作,全家生活都要受到傷害,朕反對這種迂腐作法,如要百姓依此待朕,連鬼神都不可祭祀,更增加我的罪過,怎麼對得起天下人?
  朕下令天下官民,遺詔頒布之時,哭臨祭禮以三天為限,脫下喪服。不可禁止人民婚嫁:不可禁止人民祭祀、飲酒、吃肉;凡是哭臨祭禮的不必赤腳表示哀痛;出殯時不必出動車隊、軍隊,更不要發動人民到宮殿哭泣。
  安葬之後,應穿九個月喪服的「大功」改穿十五日,「小功」改穿十四日,三個月喪服的「總麻」改穿七日;期滿即行脫下。本詔書沒有明確規定的,一律比照上述辦理,並頒布天下,使人民知道股所做的決定。
  霸陵山川陵寢保持原狀,不要更改,陪伴之物不可用金、銀等貴重見頂,甕器瓷器就行。記載了沒有?」
  丞相申屠嘉恭敬答道:「皇上!微臣都記下了!」
  竇皇后液然問道:
  「皇上!臣妾等怎麼辦?」
  文帝劉恆龍顏黯然,道:
  「啟兒!好好奉養皇后,朕其它的姬妾,「夫人」以下直到「少使」,都送她們各回娘家。」
  太子劉啟依依不捨道:
  「父皇!兒臣沒有您的果斷,如果天下動亂怎麼辦?」
  「天下有變去「細柳營」找周亞夫,這是你妹婿「小李神仙」說的,不會錯!」
  檳妃重臣聞言,哭聲更烈。
  文帝似顯不耐,提高聲音道:
  「還要吵我嗎?全部不准哭,今天是脫大喜之日!全退一旁去,迎黃老神仙及小李神仙進來。」
  內恃急忙退出。片刻,黃石公及李探花到。
  黃石公正色問道:
  「皇上大事辦妥了嗎?時辰也差不多了!」
  漢文帝劉恆欣然道:
  「望黃老神仙成全,劉恆銘感五中!」
  「好!人生如夢幻泡影,富貴如浮雲,生死自在才是真道人!」
  黃石公一揮袍袖,漢文帝一縷魂魄悠悠離體,鑽進黃石公衣袖之內。
  繽妃、寵妾、重亞等一見皇帝駕崩,號啕大哭。
  寢宮南側,「鼎爐丹房」內。
  任天嬌及任天柔伏在桌上。哭得淚人兒似的,反倒是紫芒戚夫人頻頻安慰,在旁的黃石公和李探花也於心不忍。
  「阿嬌!岳母大人與宿世情緣的劉恆是到師父「老子」的「無極大升天」去享福,別再像世俗一般哀痛了!」
  「嗯……你去過嗎?師父如母,怎不令人傷心?」
  李探花無奈的眼神向黃石公求援,黃石公淡淡說道:
  「阿嬌!阿柔!你們好好修煉,有一天還會見面的,時辰不早,我們要上路了!」
  戚夫人也依依不捨,交代李探花道:
  「探花!阿嬌、阿柔還小不懂事,可別欺負她們!」
  「是的!岳母大人,小婿遵命!」
  黃石公寬袖一揚,也收了紫芒戚夫人,人影殘像隨風消失,丹房內迴響著它的話「你們三個要走的路還長,好自為之!」
  官道兩側桐生茂豫,秋風楓楓,一頭墨綠色青牛拖著蓬車,嘎嘎前行。
  李探花躺在稻草鋪蟄,上覆厚絨氈的車棚內,左擁右抱摟著天嬌、天柔兩女依依偎偎。
  「探花!今天太子劉啟「漢景帝」的登基大典,怎麼不參加?」
  「才不呢!那種繁文縟節的禮儀,豈不悶煞!」
  「濕螃蟹一文帝劉恆的姬妾怎麼那樣多?」
  「阿嬌!人家是當皇帝咄!」
  「探花!哪輩子你當了皇帝,我們姊妹在後宮的繽妃裡,應該算哪一級?」
  「阿柔…你真要知道?」
  「濕螃蟹!姊要知道,我也要聽!」
  李探花翻了個身,「啾!啾!」在兩個美嬌娘粉頰上印了個響吻。
  「漢後宮皇帝老婆群的編制是「皇后」一人,位爵比皇帝,你們那個要當?」
  天嬌、天柔默契十足,同聲說道:
  「兩個都當「皇后」!」
  李探花口說「好!好!」雙手已不老實的暢遊於天嬌、天柔的天燒胴體之上。
  「皇后不算,共分七級,第一級「夫人」,位比丞相,爵比親王:第二級「美人」,拉比上卿,爵比列侯;第二一級「良人」,位比中工十石,爵比關內侯:第四級「爪子」,位比真二十石,爵比大上造文官五級:第五級「七子」,位比二十石,爵比少造文官六級:第六級「長使」,位比千石,爵比中更文官八級:第七級「少使」,位比千石,爵比左更文官九級。每一級並不限一人,看皇帝高興,只要中意,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李探花話才說完,兩姊妹已經衣襟大開,嚶嚶嚀嚀纏著李探花。
  「死相!你身上怎麼有塊硬捆繃的東西?」
  「哇!「如狀親臨」,見官加一級,我們可以吃遍天下了!」
  天嬌又從李探花凌亂的衣衫內搜出一疊素絹。
  「濕螃蟹!這疊素絹上塗了些什麼烏鴉?」
  李探花連忙伸手搶了過來,神秘兮兮道:
  「今天早上才到手的,還來不及觀賞呢!這是劉勝的心愛寶物,是我用「採陰補陽」的鼎爐大法跟他換的,真像割他的心頭肉似的!你亂講什麼塗鴉!」
  陋嘔嘴,舔舔唇.一張一張翻閱。
  天嬌、天柔瞧得臉紅耳熱,口中罵著「要死了!要死了!」兩眼卻不捨得移開,春心有如小鹿亂撞。
  「嚶!……都是妖精打架的「春宮圖」!」
  李探花再也按耐不住,使出混身解數,輕攏、慢拈,撩撥得雙妹哼哼卿卿,嬌喘不整座牛車搖搖晃晃。嘎嘎作響,似要崩裂一般。
  「啤!啤!」青牛睜著銅鈴大眼,牛鼻嗡嗡,一踩腳,不動了。
  「笨……青牛!喔!喔!別停……去東邊看海……越遠越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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