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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力傑面色蒼白,兩眼直視著方純白。 他十分清楚方純白同雷天風的關係,也知道方純白的份量。此人冷酷、無情而且殘忍,但絕不是小人,只要他點頭,便絕無反悔,宋姣姣、陳江月和霍雲婢不會反對,在場的其他人無人敢反對,因為沒有人會愚蠢到去跟「四指白衣」作對。 烏雲自無際緩緩壓來,起風了。 山海樓的大院內靜得出奇,此刻若是有人突然走進院內,會誤認為自己撞入了龐大的塑像群。 幾百雙眼睛直盯盯地瞅著使立在院中的方純白。 沉默半晌,方純白冷冷一笑,道:「看來雷天風沒看錯人,『白雪尊者』邵力傑果然是與眾不同!」 邵力傑劍眉微挑,道:「你答應了啦?」 方純白微微搖首:「不,我沒答應。」 「為什麼?」邵力傑問道。 「很簡單!」方純白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寶劍,接道: 「你比萬松白更有價值。」 邵力傑談然一笑,道:「多謝閣下抬舉。可邵力傑甘願為本門當家的和其他弟兄去死!」 一旁的蔣標早已是淚流滿面,沖邵力傑哭道:「邵兄!咱們長白門不能沒有你,你不能死!就讓我們幾個兄弟代當家的去死吧……」 「住口!」邵力傑喝道:「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轉首沖方純白道:「閣下到底想怎樣?」 方純白微微一笑,道:「邵力傑,我們不妨打個賭。」 邵力傑一怔:「打賭?」 「不錯,方某久聞『白雪尊者』一柄鋼劍威震關東,名揚中原,我和你賭法?」 「賭劍?如何賭法?」 「倘若方某輸在你的劍下,山海樓的事就此了結。倘若你輸了,這裡的事情,也只好任其下去。」 邵力傑略思片刻,拾首道:「這麼說,你我的賭注,只限於在場的本門弟兄?」 「正是!」方純白道:「萬掌門此刻正在宋府,如果他命大,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假如宋幫主不肯放過他,誰去了也沒用!你說呢?」 邵力態沉默片刻,回首看了看身負重傷的羅遠、蔣標、何天傑、肖林和安子南,隨後沖方純白綴緩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 「嗡──」 全場幾百人見這兩個人要動手,頓時紛紛議論起來。像方純白和邵力傑這樣的傳奇高手,平田難得一見,如今這兩個人要當眾交手,對於喜好熱鬧的武林眾人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由得大家不興奮。再說,又有幾個人真正關心「七豪」的死活,未等二人動手,一些好賭的人已開始在二人身上下賭注。 宋姣姣心想:「方、邵二人都算得上是雷大哥的朋友,也都是自己今後所能信賴的人,真動起手來,難免會有傷亡。」於是道:「二位且慢動手,容宋姣姣說一句話!」 方純白沉聲道:「宋姑娘請講。」 宋姣姣正色道:「方大哥、邵大哥,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假如雷大哥還活著,他是否也希望看到你們兩人動手?」 方純白面況如水,一言不發。 邵力傑低頭無語。 宋姣姣又道:「你們明明知道,雷大哥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可你們……」 「不用說了!」方純白截口道:「我方純白如今已經不再有朋友!」 邵力傑抬夠眉,道:「雷天風已去,邵力傑已再無知音!」低首看了一眼手中的寶劍,喃喃道:「老朋友,你隨我二十餘年,如今知音已失,你只能空對明月,倒不如與故人同去的好!」話到這裡,邵力傑持劍的右手突然揚起,寶劍當空劃出一道銀弧,旋即『啪」他一聲,銀劍一折為二。 眾人頓時發出一片惋惜之聲。這倒不是因為失去一隻名貴的寶劍,而是大家再也無法目矚邵力傑那傳奇般的劍法。 方純白目光冰冷,沉聲道:「邵力傑,你我是生死之賭,如今你劍已失,拿什麼跟我賭?」 邵力態坦然微笑,道:「劍雖去,人尚在,手中無刻,心中有劍。」 方純白微微搖首,道:「你不是不願用劍,而是不想在兵刃上佔便宜!現在你我皆是徒手,可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嗎?」 邵力傑淡淡一笑,沒有回話。 方純白又道:「當今武林,能以徒手勝我者,只有雷無風一人,你不會成為第二人!」 邵力態仍未說話,人顯得格外平靜。 宋姣姣與江月和雲擦互望了一眼,三位姑娘為邵力傑捏了一把汗。方純白的話並不誇張,若論手上的功夫,以方純白的出手,連雷天風都感到難以對付,「四指白衣」和「中原第一殺手」的綽號正是靠方純白的一雙徒手得來的。邵力傑的優勢在劍上,劍失,優勢不復存在,眼下他是以自己的短處對付對手的長處,三位姑娘又怎能不為他擔心。 二人相待片刻,方純白道:「邵力態,你我賭注已下,你可以出手了。」 邵力態點了點頭,旋即長身一縱;右手在半空一劃,五指並齊,以掌代劍,「嗖」地劈向對方的左肩頭。 這一招本是試探,可邵力傑萬萬沒有料到,方純白競佇立未動。 「啪。」 邵力傑這一掌結結實實地劈在了對手的「肩並」穴上,方純白渾身一震,向後退了半步,咬牙站住,只覺得左臂一麻,似乎已不屬於自己。誰都清楚,他的左臂短時間內不能再用。 邵力傑一愣,收手道:「閣下這是何意?」 方純白冷笑道:「方某已聲名狼藉,可不願再給後人留下閒話。眼下你找扯平,我已可放手與你一搏!」 「搏」字剛出口,方統自右掌稗然擊出,邵力傑只覺得眼前一花,急忙微撤半步,右手猛然托出,去迎來掌。 「嘶!」 一聲帛裂,邵力傑的左肩被對手的指尖挑破,而自己迎上去的右手擊到的竟是一個幻影! 邵力態心中一震,方知道對手手上的功夫,已達到出手於無形的玄妙境界。 「當今武林,能以徒手勝我者,只有雷天風一人,你不會成為第二人介邵力傑心中複述著對手的這句話,面色變得愈加凝重。 「唰!」 方純白再次出手,五指直抵對手的中宮,邵力傑疾退,不敢有絲毫大意。 「呼!」 方純白一記騰空,有如一隻撲翅的自鶴,自上而下,將對手罩在自己的掌下。 邵力傑已無退路,一聲大吼,長身反擊,兩掌並用,使出了「三星劍法」中的兩招絕技,左手凌空一翻,擊向對手「天突」穴,這一招叫「深秋攬月」,右臂微屈,五指刺向對手前胸的「中庭」穴,這一招叫「五柳還陽」。 「撲!撲!」 二人乍合乍分,各自暴退三步。 方純白的白衣被對手當胸刺破。 邵力傑的嘴角處接著一縷殷紅的血絲。 這一回合,二人都負了輕傷,方純白以單掌對雙掌,與邵力傑打了個平手。 「好劍法!」方純白點頭讚許道。 「過獎!」邵力傑搖頭道:「閣下以單拿對雙掌,仍能傷敵於無形,邵某佩服!」 宋姣姣抓住這時機,槍上一步道:「方大哥、邵大哥,兩個回合已過,你二人不分勝負,比武應當結束了。」 方純白拍手道:「俗話說的好,事事不過三,我想這第三個回合,一定會有個結果!」 邵力傑點首道:「閣下所言不差,既然是以武作賭,總該有個輸贏才是!今後無論是誰去見雷天風,總能有個交待。」 宋姣姣還想再勸,然而遲了,就在邵力傑話落的一剎那,方純白右臂一展,長身躍起,撲向對方,邵力傑絕無半點猶豫,雙足一點,身子騰空而起,迎著對方撲了上去。二人皆是白衣,此刻就像是兩隻迎頭疾飛的白鶴。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誰都看得出,交手二人已孤注一擲,這將是決定生死的一擊! 眾人睜大眼睛,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緊張與興奮。 三個姑娘的心可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們不願看到的事情就要發生,可自己又無法去阻止…… 驀地,不知從何方流星般飛來兩粒海棠大小的東西,其速度之快,竟瞞過了在場眾人的眼睛。這兩粒暗器一上一下,左邊的一粒直撲邵力傑的小腿,右邊的一粒卻飛向方純白的「太陽」穴! 方、邵二人是何等功力,聽到暗器的聲音,便知擊向自己身上的什麼位置。 方純白身子凌空一折,右手順勢一抹,這是一記「如來大拂手」。 邵力傑則身子向下一路、一直。飛來的暗器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他的腋下。 說來也巧,二人的這兩個動作,剛好使二人一上一下,交錯掠過。 眾人一怔,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邵二人飄落於址,每人伸出右手,方知這暗器竟是兩粒棕色的佛珠! 「哈哈哈……」大門處傳來了一陣朗笑聲,眾人順聲音望去,方見一位身材魁偉,身披大紅架紗的老僧飄然而入。 「是少林掌門了尚!」有人認得了尚,不由失聲喊了出來。 一點兒不錯,來人正是了尚,在他身後還有一些人,頭一人便是宋欽,其後是萬松白、胡岳、了空大師、孟夕、萬宗輝、典刀、少林派四大弟子以及白風幫的十幾人。 「阿彌陀佛!」了尚高頌一聲佛號,走到方、邵二人面前道:——貧僧不知二位施主之間有何解不開的冤化,竟以死拚?普渡眾生,乃出家人的本份,貧僧以兩糧佛珠,化解一位施主的爭鬥,望二位看在老俗的面子上。化子戈為之玉帛的好。」 方純白瞅了瞅手中的佛殊,微微一陣冷笑,緩緩道: 「既然是少林掌門出面化解,方共不敢有二話。不過,此事的起因,我想大師比方某更清楚。」扭頭瞥了一限在宋欽身後站立的萬松白,又冷冷道:「剛才有人講,兇手正在宋府做客,我還有些懷疑,可現在看來……哼,真是人心難測啊!」 宋飲乾咳一聲,道:「看來閣下是誤會啦。雷大俠遭人暗害,宋飲豈有坐視之理?只是,眼下事情還未搞清楚,朱欽不敢亂動干戈。」 方純白冷哼一審,沖宋欽道:「如此說來,方某就恭候來幫主將此事查清。告辭!」 方純白頭也未回,逕直走出大門。 三個姑娘一見萬松白,眼都紅了。方純白剛剛邁出大門,宋姣姣忿然道:「爹!長白門的人暗害了雷大哥,你怎麼還護著他們?我想爹一定不會忘記,雷大哥是有恩於咱們宋家的,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雷大哥?又怎麼對得起你最最尊敬的『四方居士』陳老前……」 「住口!」宋欽氣得臉色發青,嘴唇微微發顫,沖宋姣姣喝道:「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麼?」 宋姣姣的眼淚滾落了下來,這一生中,她還是頭一次見父親對自己這麼凶。她為雷天風流淚,也為父親的變化而流淚。 「爹!」宋姣姣倔強道:「也許你有你的道理,可這件事不同其他,你女兒的命是雷大哥給的,女兒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為雷大哥討個公道!」 這一席話。立刻贏得在場武林眾人的一片讚歎。 「好一個剛烈的女子!」 「這才不愧是雷天風的紅顏知己!」 「嘿!你瞧瞧這姑娘,再瞅瞅她爹,宋欽他哪兒配有這樣的閨女!」 「……」 宋欽環視了一下左右,轉首沖宋姣姣厲聲道:「姣姣,我不許你再在這裡領頭胡鬧,馬上跟我回去!」 宋姣姣未動。 宋欽輕歎一聲,緩聲道:「姣姣,怎麼,你連爹都信不過啦?」 宋姣姣格首望了一跟父親,一言不發。宋欽那既威嚴,又飽含慈祥的目光似乎給了她某種啟發。 一旁的陳江月早就忍不住了,見宋欽要拆散他們姐妹,氣聲道:「宋幫主,我們姐妹替雷大哥報仇,你不幫忙就算了,可你憑什麼還要拆散我們姐妹?!」 宋欽一愣。對待江月,他可不能像對待自己女兒那樣,就是衝著陳子樺的面一號,他也不能這樣做,於是微微一笑,道:「陳小姐,看來你誤解宋飲了。你想,中原武林中,准與雷大俠的情意最厚?」 江月冷笑道:「以前是宋幫主你,可現在不是。」 「哦?為什麼?」 「因為人是會變的!自古以來,忘恩負義者大有人在,不足為奇……」 「大膽!」宋欽身後的信陽分堂堂主劉業一聲怒喝,他可不知道說話的是何人,手指江月罵道:「哪兒來的黃毛丫頭,竟敢對本幫幫主如此無理!依我看,你是有心找死!」 額頭沖身後的「信陽四虎」命令道:「來人,把這個臭丫頭給我綁了!」 「是!」四人說話就往上衝。 「胡鬧!」宋欽叱道:「劉業,你是什麼人?膽敢在我面前發號施令?!」 劉業一愣,手指江月不解道:「可是……這丫頭剛剛明明在罵幫主你!」 宋欽道:「少廢話!別人罵不得我,可偏偏陳小姐可以罵我。下去!」 劉業又是一愣。 一旁的胡岳微微一笑,沖劉業道:「劉堂主或許還不知道這姑娘是誰吧?」 劉業不服氣道:「我管她是誰!」 胡岳不慌不忙,手招長鬚道:「這位姑娘,便是『四方居士』陳老前輩的女兒。」 劉業一愕,隨即冷哼一聲,自己娜嚷道:「就算是名人之後,也不能開口罵人啊,更何況是幫主。」 了尚大師一看場上氣氛甚不融洽,便將話接了過來:「無量壽佛!諸位,今日之事,容貧僧說幾句話。剛才萬掌門已去過宋府,當面向宋幫主和貧僧說明了昨晚之事。雷施主確實是萬掌門的子女兒萬花紅所害!」 「嗡──」 眾人一聽,紛紛議論了起來。 一個灰衣漢子高聲喊道:「既然是萬花紅所為,那主謀一定是萬松白!」 其他人附會道:「對!兇手一定是他!」 了尚又道:「論理應該如此,可據貧僧所知,萬花紅本不姓萬,在她入長白門之前,無人翔道她的底細。此次得手後,便逃之天天。萬掌門曾派典施主追查此事,不想典施主又遭其暗害,雙目被損。」說到這裡,了尚回頭望了一眼站在萬松白身後的典刀和萬宗輝。 萬宗輝會意,急忙將典刀攙扶到眾人面前。 典刀的雙眼真瞎了,有眼的人誰都看得見。 片刻的沉寂。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丟卒保帥,這種周瑜打黃蓋的伎倆,騙不了大家!」 這一下,剛剛平靜的人群又鼓噪起來。 宋姣姣注目一看,講話者又是那位黑臉少年。 這時,從黑臉少年身旁走出四個漢子,皆是一身黑袍,當首一人四十歲上下,獅鼻海口,一對豹環眼,身高九尺,手中提著一隻大鐵棍,足有三四十斤份量,身後三人則手提寬背大鐵刀。 使棍的漢子走到了尚面前,輕輕一抬鐵棍,沉聲道: 「見過大和尚」。 「阿彌陀佛。」了尚回道:「不知這位施主有何見教?」 漢子一陣冷笑,道:「敝人石雄,山東濟南人。適才斷和尚一番話,突然頓開茅塞,明白了一件事情。」 「哦?貧僧洗耳恭聽。」 「嘿嘿,」漢子又是一陣冷笑,用手指了指了尚,又指指未欽和萬松白,洪聲道:「你們這些人,原本就是同謀!」 宋欽微微皺了皺眉頭。 萬松白輕輕明瞭咧嘴。 眾人的反應不一,有的陋舌搖頭,有的面露困惑,也有些人點頭贊同。 了尚合什道:「阿彌陀佛!石施主莫要戲言!」 「戲言?哈哈……」石雄手指了尚道:「大和尚莫非做賊心虛不成?少林寺與長白門素無往來,此次性萬的出了事,大和尚竟舌尖生花,千方百計為兇手開脫,如果不是同謀,至少也是幫兇!」 了尚洪聲道:「出家人講的是慈悲為懷,貧僧之所以如此,是不想看到武林各派無端相互殺戮,阿彌陀佛。」 石雄冷哼一台,道:「大和尚能言善辯,石某說不過你。」回身沖其餘三人道:「咱們走!」 石雄轉身就走。 了尚輕輕搖了搖頭。 然而,石雄剛剛返回四步,突然右手一抖,手中的大鐵棍「呼』」地輪開一招「倒打天門」,攔腰掃向背後的了尚。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全場所有人為之一愕。誰能料到,有人會當眾朝少林派掌門下手! 眾人一愣之際,石雄的大鐵棍已離了尚右肋不到一尺。 了尚未動,只是抬起右手;輕輕向外一推,那姿態就像是撫摸孩童的頭髮。 「砰!」 一聲悶啊,彷彿是鐵棍砸在朽木上。 了尚紋絲未動。 石雄手中的鐵棍卻飛了出去,一根完整的鐵棍飛出三丈,竟突然間神奇地化作千百片鐵屑,紛紛揚揚自空中落下,宛如漫天的繁星傾落大地。 人群中發出一片驚歎聲。了尚大師的內力之神奇,眾人以前只是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大開眼界! 眾人的驚呼聲未盡,石雄一聲暴喝,與其餘三黑衣人同時拔地而起,撲向了尚。 了尚長眉微擰,大紅袍衫夷輕一拂,門平水道:「無量壽佛!」 「轟!」 四個黑衣人有如四隻斷了線的風第,被問時震飛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掙扎著摔落在地上。 「啪!啪!啪!」 隨著四人落地,三副頭套自空中落下,四人中竟有三人是出家的和尚,每人的頭上還留有出家時烙下的戒疤。 眾人一怔。 有人高喊道:「這三個和尚不是安國寺的人嗎?」 「沒錯!是安國寺的人!」有人附和道。 了尚雙手合計緩緩道:「阿彌陀佛。四位,少林寺與貴寺本無過節,同是出家之人,四位又何必如此?」 四人緩緩爬起,一個個灰頭上臉,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無言以對。 宋欽道:「大師,這四個人如何處置?」 了尚搖了搖頭,緩聲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們總會有醒悟的一天,放他們去吧,去吧。」 宋欽點了點頭,道:「大師仁厚,以德服人,哪怕就是一塊頑石,也終會被感比。」回身沖四人道:「你們可以走啦!」 四人遲疑了一下,未動。 宋欽回身沖眾道:「大家閃開一條道路,讓他們……」 他本想說「讓他們走」,可『徒」字未出,人群突然一陣大亂,從大門開始,人們紛紛朝兩旁退去,從人群中衝出兩個人來,頭一位年過古稀,身穿一件又髒又破的長衫,蓬頭垢面,滿臉怒氣;後面是一位莢俊滯酒,身穿華貴錦衣的青年。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崔四殺和楊思玉。 在場眾人絕大多數不認識崔四殺。還以為是一個膽大包大的瘋乞巧。 然而令人驚異地是,宋欽和了尚、了空一見此人,竟急忙恭敬地迎了上去,而一旁站立的萬松白此到臉都嚇綠了,身子不由地向後縮了兩步。 眾人納悶兒,這老頭兒是什麼人,竟使得在場的這些大人物如此忙亂? 此刻宋欽迎上前道:「宋某不知崔老前輩駕臨,有失遠迎……」 「哼!」崔四殺瞥了宋欽一眼,根本沒搭理他。 江月哭著跑了過來,一頭撲在崔四殺的懷裡,委屈道: 「三叔,你怎麼才來?」 崔四殺輕輕推開江月,轉身沖宋欽吼道:「萬松白這個小兔崽子在哪兒?聽說你把他藏起來了?!」 宋欽垂首回道:「崔老前輩是誤會晚輩了,宋欽怎麼會這樣做?」 萬松白一見,知道自己躲是躲不過去了,急忙跨前幾步,「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崔四殺的面前,聲淚俱下: 「崔前輩在上,晚輩萬松白對屬下管教不嚴,才發生今日之事。萬松白該死,該死!」 崔四殺瞪眼吼道:「小萬子!你小兔崽子作的好事!」 「啪!」 崔四殺掄起一掌,將萬松白獨了一個斤斗,萬松白翻身,復又跪在崔四殺面前。 萬宗輝一見父親當眾被打,頓時怒不可遏,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劍,一聲怒吼!寶劍破空擊出,劈向崔四殺。 「啪!啪!」 萬宗輝被連人帶劍擊飛出去。 邵力傑一記跨步,在半空中攔腰抱位萬宗輝。 「哇──」 一口鮮血,自萬宗輝的口中箭射噴出,萬宗輝的兩眼睜很大大的,目光中流露出不解,語氣極為微弱,沖父親道: 「爹……是你打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語尤未了,萬宗輝頭一仰,昏死過去。 萬松白連瞅都不瞅兒子一眼,垂首沖崔四殺道:「逆子不知深淺,竟敢出手冒犯崔前輩,晚輩已然教訓了他,還望崔前輩息怒。」 崔四殺冷哼一聲,說道:「小萬子,這件事還不能算完!一旦我查清天風被害是你小子的主意,我還會來找你小兔崽子算帳!」 萬松白用手抹著嘴角上的鮮血,低聲下氣道:「崔老前輩明察秋毫,晚輩就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打雷大俠的主意。」 崔四殺狠狠『哼」了一聲,一甩袍袖,沖江月道:「大侄女,咱們走!」 江月回頭看了看霍雲婷,道:「三妹,咱們走吧。」 雲婷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宋姣姣,那意思是:「二姐,你難道不跟我們一起走?」 宋姣姣當然明白,沖江月和雲婷道:「大姐、三妹,你們先回去,我會去找你們。」 江月冷冷哼了一聲,一拉雲婷,二人隨崔四殺直奔大門而去。 三人走後,宋欽也領著眾人紛紛離開山海樓。 不一會兒,院子裡只剩下長白門的幾個人。萬松白望著歐陽劍和王長太的屍體,突然仰面狂笑起來。 蔣標不解地問道:「當家的,你……你怎麼還笑?」 萬松白狂笑道:「我是笑我自己,想我萬松白活了五十幾年,到頭來卻讓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給坑了!給坑了!哈哈哈……」 典刀道:「蔣標,趕快扶當家的進屋!」 眾人攙扶著萬松白,邵力傑抱著昏過去的萬宗輝,魚貫走入花廳。 萬松白端坐在廳中央的太師椅上,呆呆地望著眼前歐陽劍和王長太的屍體,突然又放聲痛哭起來。 令人不解地是,自從萬宗輝昏死過去,萬松自黨始終未瞧過他一眼。 蔣標急忙起身道:「當家的節哀。」 萬松自搖了搖頭,悲痛道:「歐陽與長大,乃我萬松白之手足,手足既失,我怎能不痛?怎能不哭?!」 邵力傑懷抱萬家輝,沖萬松自道:「當家的,宗輝傷得很重!」 萬松白臉色一變,道:「這個畜生,險些壞了大事!我寧肯讓他死一萬遍,來換回我的歐陽和長太!」說完,又失聲痛哭起來。 眾人一見,「呼啦」一聲跪倒在萬松白面前。 蔣標流淚道:「當家的待我等如父母,我等就算是腫腦塗地,也無以報答當家的!」 萬松白將眾人扶起,走到邵力傑面前,突然跪倒在邵力傑面前。 邵力傑急忙上前攙扶,道:「當家的,你這是何意,力傑擔當不起。」 萬松白道:「力傑!你以自己的性命挽救了大伙,萬松白這一跪又算得了什麼?」 邵力傑搖頭道:「當家的此話言重了!力來適才與方純白交手,其實並無必勝的把握。」 萬松白道:「但是你拖住了時間,咱們兄弟才能重聚在這裡。」 羅遠道:「力傑,適才你如果拿不下方純白,我們兄弟就算是拼上一死,也會照樣感激你。」 萬松白輕歎一聲,道:「這已是最好的結局,倘若了尚不出手化解,力傑不死也得重傷!」 蔣標道:「會這麼嚴重?」 萬松白點點頭:「除了少林掌門,眼下沒有人能徒手勝過方純白!」轉首沖邵力傑道:「力傑,你送宗輝下去吧,他的傷沒事,我下手知道輕重。」 眾人告辭而去。 萬松白獨自坐在花廳中,兩眼直機前方,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萬花紅!萬……花……紅!」 ------------------ 幻想時代 掃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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