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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吃教主張小仙,一聽說武林怪俠丁老二要找自己不禁愕然一楞道:「你老兄有何見教?」 丁老二拉了張小仙一把,來到一個僻靜的所在,道:「好說,還不是為了藏寶圖。」 「丁老兄已買去一張,別貪心不足。」 「張教主心裡明白,必須四張合璧才有用。」 「可惜本教主只有三張,全賣了。」 「白吃教打著買賣藏寶圖的招牌,賣出去自然還可以收回來。」 「奇怪,你丁老二的胃口既然這樣大,在臥龍莊時為何不買?」 「實不相瞞,老夫當時身上的銀子不足。」 「你可曾想到,一賣一買之間,必定水漲船高。」 「價錢不是問題,只要是真正的藏寶圖,一切好商量。」 「白吃教一向信用可靠,童叟無欺,你丁老二買去的那一張,想必早已查驗過了吧?」 「敝上正在查驗中。」 「你說敝上?」 「坦白說,老夫也是替人跑腿的。」 「你那位敝上是誰?」 「事關重大,恕老夫不便明言。」 張小仙本來一直以為,搶奪藏寶圖,殺害風塵雙俠的兇手,除前少林掌門悟悲與飛刀趙勇外,剩下的兩個人,很可能就是駝背叟跟丁老二。 孰料,事出意外,丁老二的背後居然另有其人,頓令阿郎如置五里雲霧中,莫測高深。 當下眉頭一皺,以試探的語氣道:「丁老二,你那位敝上,打算再買幾張藏寶圖?」 「兩張。」 「兩張?你的意思是說,你的那位敝上,本來就有一張?」 「老夫只是一個跑腿的,不清楚。」 「事實清楚得很,你買去一張,再買二張,證明了你那位撇上的手中另有一張。」 「老夫只是奉命行事,無法作答。」 多多聽在耳中,疑竇叢生,過來插言道:「在江湖上你丁老二向來獨來獨往,我行我素,論身份,講地位,絕不在神偷賭仙天魔女,邪僧怪道無情尼等人之下,算得上是一位有頭有臉的成名人物,幾時淪為任人差遣的狗腿子?」 皮蛋冷嘲熱諷地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大概是陰溝裡翻了船,被人降伏,只好任人牽著鼻子走吧。」 大笨牛也不肯放過這個消遣他人的機會,道:「也許是賭輸了錢,當給別人啦。」他總喜歡以自己親身的經驗比喻別人。 丁老二可不是等閒人物,跺一跺腳,半個江湖都會發抖,從來也沒有人敢如此奚落他,登時怒從心頭起,抓住他手裡的一根鐵欄杆,一霎時便從中斷裂,雙目凶芒迸射,隨時都有出手的可能。 阿郎見狀大怒,吐字如刀:「老小子,你是來談生意?還是存心打架?」 丁老二想一想,忍一忍,沉聲說道:「當然是來談生意的。」 阿郎威風八面地道:「那就放老實點,別節外生枝。」 丁老二一忍再忍,將滿腹的怒氣壓下來。 「你後邊的那位主人現在何處?」 「張教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教主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和一個作不了主的人打交道。」 「想要和敝上直接談,可能有困難。」 「有什麼困難?」 「敝上不想公開露面。」 「怎麼?名頭太大,怕樹大招風。」 「也許是吧。」 「假如本教主堅持如此呢?」 「也不可能即刻來到開封。」 「沒有關係,白吃教可以等他,但不知需要多少時間?」 「快則三日,慢則五天。」 「好吧,我們就在開封侯他五日。」 「張教主有把握將藏寶圖弄到手?」 皮蛋神氣活現地道:「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教主無所不能,凡是答應下來的事,絕誤不了。」 大笨牛亦隨聲附和道:「沒錯,沒錯,我們老大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可以買,可以騙,可以搶,也可以賭,總而言之,統而言之,弄幾張藏寶圖易如反掌……」 這小子越說越不像話,阿郎生怕他露了底,說出藏寶圖是偽造的,急忙瞪了他一眼,咚的一聲,給了他一個爆栗子,罵道:「閉上你的笨嘴,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丁老二卻毫不介意,並沒有想到偽造這一層,乾咳二聲,皮笑肉不笑地道:「張教主的本事,早已名震江湖。這一點老夫倒是信得過,相信一定可以弄到手。」 阿郎冷然一笑,道:「信得過就好,請吧,叫你的主子來淡,不然這一筆生意就吹定啦。」 丁老二的眼珠子翻了兩下,未再多言,當即一揖而別。 大笨牛道:「老大,幹嘛非要堅持跟他的主人談不可?」 阿郎冷聲道:「你懂個屁,如果我判斷不錯,丁老二後面的那個魔頭,就是殺害風塵雙俠的兇手之一,當然要把他揪出來。」 多多憂心忡忡地道:「小仙,你有沒有算過,雷天宇、波羅門、駝背叟、丁老二、馮通,前前後後,我們已經將藏寶圖賣給過五個人,尤其在臥龍莊還是公開大拍賣,一旦被他們得知,咱們玩的是一物數賣的把戲,一定會惹來無窮的禍患。」 張小仙道:「咱們打的是買賣藏寶圖的招牌,有賣自然也有買,而且,眼前他們買圖最多的不過才兩張,咱們還有遊戲的餘地,再說,此門已開,有些人不賣也不行。」 皮蛋道:「多多之言不差,我看咱們就別再招攬新客戶了。」 阿郎頷首道:「十之八九,駝背叟及丁老二幕後那個魔頭,就是奪圖殺人的元兇主犯,已沒有再招攬新客戶的必要,即刻停止。」 多多心思細密,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如說他二人確為奪圖行兇之人,那麼,雷天宇的後面也有一個神秘人物,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目的何在?」 阿郎眉頭一皺,道:「傷腦筋,這的確是一個惱人的謎,不管它,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去收銀子吧。」 招招手,四個人攀肩搭背的又回到押寶的地方來。 這時候,阿郎、多多才注意到,莊家是一個骨瘦如柴糟老頭,做寶的人則是一個唇紅齒白,黛眉星目,年約十八歲,長著一對會說話的大眼睛的姑娘。 姑娘的寶盒業已做好,俏生生的立在莊家的一旁,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凝視著四大金剛。 女人最瞭解女人,女孩子家也最敏感,多多拉一拉阿郎的手,悄悄地說:「小仙,這個狐狸精好像看上你啦。」 阿郎故意給姑娘拋一個媚眼,笑一笑,道:「我已經領會啦,愛上我,算她倒霉,準會害相思病病死,她愛的人可能是皮蛋吧?」 皮蛋馬上舉起雙手,搖一搖,嬉皮笑臉地道:「她太老,我不要,聽說男人娶到比他大的女人會走霉運的,嫁給大笨牛還差不多。」 大笨牛仔細端詳一下,傻里傻氣地道:「好啦,好啦,看年齡不相上下,相貌也不算太差,馬馬虎虎,假如你們都不要的話,我就撿『破爛』把她當下女好啦。」 四人自說自話,比手劃腳,由於賭場內人多聲雜,姑娘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還以為三劍客對她動了情,有了意,一直羞答答地媚笑不止。 寶已經連續開了三次,阿郎始終作壁上觀,並未下注。 怪哉,姑娘真是一個做寶的高手,接連做了三次四。 四者死也,不論做寶或押寶的人,都忌諱這個數字。 然而,姑娘卻連做三次,基於賭徒怕死,又不信邪,不相信她會連做三次,不曾押四,單單這三把,莊家便蠃了數千兩。 姑娘樂得露齒直笑,捧著寶盒又去做寶了。 阿郎從多多手中提過竹籃子,準備下注,同時和皮蛋、大笨牛說了幾句悄悄話。 皮蛋會意道:「阿郎,千萬不能押四呀,好歹不會過三哪。」 大笨牛亦朗聲道:「對極,對極,四次四,就是死上加死,死定啦,千萬押不得。」 阿郎服從多數,果然將竹籃子押在三上。 其餘的賭徒亦所見略同,紛紛押在別處。 姑娘的寶盒業已做好,放在莊家面前,見到這般情形,微微露齒一笑。 阿郎不聲不響,用手輕輕一推,從三移到了四。 大笨牛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老大,不要冒險,四會死啊!」 張小仙詭笑道:「死了也沒有關係,就算是給你下聘吧。」 姑娘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仍在笑著,但表情已不似先前那般自然。 莊家探頭往籃子裡瞧一瞧,道:「下多少?」 阿郎指著他面前的籌碼道:「你面前的和檯面上的全部。」 莊家吃了一驚,道:「全部有三四萬兩,你夠嗎?」 張小仙道:「有多沒少,不信你可以算算看。」 莊家不信,當真略算一下,籃子裡的籌碼已增至六萬以上。 「開寶!」 「開寶!」 在眾賭徒的催促下,莊家打開寶盒,所有的人皆目瞪口呆,赫然又出現第四個四。 「好棒啊,收錢啦!」 「好呵,收銀子啦!」 皮蛋、大笨牛尖聲大叫,得意非凡,將莊家面前的和檯面上的籌碼猛往竹籃裡收。 那姑娘卻突然大發嬌嗔,跳上檯面去,刁蠻撒潑地道:「住手,你們使詐!」 姑娘理直氣壯地道:「你們說不押四,結果卻押上四,不是使詐是什麼?」 阿郎冷哼一聲,道:「兵不厭詐,賭也不厭詐,你還嫩得很,一邊涼快去吧!」 出手如電,抓住她的小蠻腳猛一掀,姑娘猝不及防,當場四腳朝天的滾下去,引起一陣哄笑。 這大大地激怒了姑娘,彈身越桌而過,聲色俱厲地道:「哪來的野小子,竟敢到紅中賭坊來撒野,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 口罵不足,繼之動手,反手一掌打過去,被張小仙舉掌架開,冷嘲熱諷地道:「怎麼?是輸了銀子不服氣?還是人家不愛你,患單相思惱羞成怒?想打架何不早說,我們都是打架的專家。」 姑娘聽言更氣更怒,手一揮,召來一群橫眉豎目的打手,道:「上!給我把這幾個小惡棍趕出去!」 「是,姑奶奶!」 眾打手齊聲應是,一湧而上,眼看一場混戰無可避免,忽見人群外面,有一個衣著講究,年在五旬左右,滿面紅光的錦衣老者越眾而入,沉聲喝斥道:「統統給我退下,我們開的是賭場,不是武館。」 姑娘不服氣,道:「可是,爹,他們使詐。」 錦衣老者肅容道:「明珠,這位小兄弟說的不錯,兵不厭詐,賭也不厭詐,只怪你經驗不足,上了人家的當。」 叫明珠的姑娘憋了一肚子氣,想發作卻找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來,只好臉紅脖子粗的在一旁生悶氣。 錦衣老者望了一下皮蛋、大笨牛身上的紅字白布,面無表情地道:「四位小友可是新近崛起江湖的白吃教四大金剛?」 大笨牛指著阿郎、多多、皮蛋一一介紹道:「算你有眼光,沒有看錯人,這位是我們教主張小仙,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位是副教主錢多多,兼本教總管,掌理財務,人稱千面女郎,多才多藝,變幻多端,一旦化起妝來,親爹也不認識。」 乾咳一聲,清一清嗓子,繼又說道:「這一位更厲害,本教的總護法皮蛋,人稱馬屁大王,拍起馬屁來連閻王老子都吃不消。」 皮蛋立即投桃報李,替大笨牛吹道:「這位是本教的刑堂堂主大笨牛,大悲三絕招出神入化,少林寺的掌門人悟悲老烏龜,就是被他折騰死的。」 一陣吹噓,唬得錦衣老者一楞一楞的,叫明珠的姑娘也不敢張牙舞爪,心存輕視,換上了另一副面孔。 大笨牛道:「老頭子,介紹介紹你自己吧。」 錦衣老者聲若洪鐘般道:「老夫翁百萬,紅中賭坊的東家。」 皮蛋上前拍打一下翁百萬漂亮的衣服,挖苦道:「呵,原來是翁老闆,穿得好體面啊!」 阿郎三句話不離本行,扯一下大笨牛的白布條,道:「要不要認個兒子呀?」 賭仙翁百萬道:「有女萬事足,老夫現在還不想認兒子。」 阿郎道:「陪本教主玩幾把牌如何?」 翁百萬道:「老夫已洗手多年,敝坊賭局甚多,張教主有興趣可以找賭師們賭。」 大笨牛道:「那就請閃一邊去,別妨礙咱們收銀子。」 賭仙翁百萬的涵養還真不錯,輸掉四五萬兩銀子,依然面不改色,聞言隨即閃到一邊了。 皮蛋、大笨牛以最快的動作,將籌碼收拾乾淨,由多多提著,轉往別處去。 張小仙真不長為是賭技天下第一,不論是任何一種賭,他不但懂,而且精,在一邊冷眼旁觀上三五把,馬上就可以找到嬴錢的竅門,開始下注。 他不下小注,一下就是全包的大注。 一定贏,從樓下嬴到樓上,又從褸上贏到樓下。 少自一二千兩,多至四五萬兩,白吃教大小通吃,不過個把時辰的工夫,紅中賭坊的籌碼差不多已經全部跑到多多的竹籃子裡去了。 賭仙翁百萬原以為憑屬下賭師的賭技,一定可以將張小仙殺個片甲不留,所以一直穩如泰山的坐在他自己的書房裡,未將阿郎放在心上。 可是,萬萬想不到,張小仙的賭技超人一等,每賭必蠃,一路蠃到底,事到如今,輸的數目太大,翁百萬已接近破產的邊沿,再也沉不住氣了,只好神色凝重的跑出來。 四大金剛正圍著一名妞兒喝酒飲茶,張小仙拿出一張五百兩的籌碼來賞給她,妞兒甚出望外地道:「這麼多,小女子說什麼也不敢要。」 這也難怪,平時賭客的賞賜,不過是一些少得可伶的散碎銀子,甚至銅板,從來也不曾見過這麼多的賞錢,自然令她受寵若驚。 大笨牛古道熱腸,強塞在她的手裡道:「別客氣,收下啦,有錢大家花嘛,你如果不好意思就給我們弄一頓宵夜來吃吧。」 忽聞賭仙翁百萬的聲音道:「張教主可願陪老夫玩幾把?」 話完,人已行至四大金剛面前,翁明珠隨侍在側。 阿郎一怔,道:「有錢的,你改變主意啦?」 他習慣給人改名換姓,百萬自然是有錢之人。 賭仙翁百萬乾笑一聲,道:「有貴客臨門,翁某自當親自奉陪。」 張小仙道:「請等一下,有一件事咱們似乎應該優先辦辦。」 「什麼事?」 「這些籌碼可否先換成銀票?」 「張教主可是怕本坊無法兌現?」 「這只是原因之一。」 「尚有何原由?」 「缺乏摸銀票的樂趣。」 「好吧,只要張教主高興,籌碼隨時可以換成銀票。」 阿郎不再言語,四大金剛就當著翁明珠父女的面,開始計算籌碼的數量。 大笨牛還抽空對那妞兒道:「傻丫頭,還不快兌好銀子買宵夜去,紅中賭坊一旦倒閉,你就白歡喜啦。」 妞兒連聲應是,一溜煙似的走了,阿郎等人清理的結果,籌碼竟高達二十萬數千兩,等於淨蠃十五萬多兩。 翁百萬還算言而有信,痛快地將銀票兌來,但神情甚為凝重,顯然銀子已告急。 妞兒已將宵夜買回,四人胡亂用了一些,跟著翁百萬父女,往紅中賭坊的後面行去。 後面,有一個精緻華麗的四合院。 嚴格來講,這不能算是正統的四合院,因為四面的房子只有屋頂,並無門窗,中間亦非院子、而是一個大天井。 天井內有一張大型的石桌。桌上擺著一副特大號的麻將牌,與在洛陽古宅內所見之物幾乎一般無二。 張小仙不禁看得一呆暗自盤算道:「好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姓翁的也是四個色魔之一。」 表面上卻暫時按兵不動,若無其事地道:「有錢的,賭什麼?」 翁百萬道:「麻將是國賭,最是變化多端,就賭這個吧?」 「兩個人如何賭?」 「可以找兩個陪賭的,明珠算一個,張教主再找一人。」 「這樣不好吧,萬一有人放水,就失去公平原則。」 「我們可以規定,彼此不吃不碰,必須自模才可以和。」 「還是不妥,凌空抓牌,全憑內力修為,若是有人功力不足,弄得稀里嘩啦多掃興!」 為了不使翁百萬懷疑是自己在逃避,咻,咻,咻,連摸了三張牌,拍!拍!拍!又立即打了出去。手法乾淨利落,動作疾逾閃電。無疑是第一流的大行家,與在洛陽時的情形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 翁明珠不甘示弱,也學著張小仙的樣兒,坐進西廂去。連摸了三張牌。 她摸牌尚如人意,打牌就今人不敢恭維。真的是稀里嘩啦,非但落位不正。還打翻了其他的牌。 翁百萬也自覺面上無光,訥訥地道:「那依張教主之見,咱們該如何來賭?骰子?牌九?還是別的?」 阿郎想了想,道:「這些都己老掉了牙,落伍啦,玩點新鮮的吧。」 「是哪一種新鮮玩意兒?」 「有錢的,最近有一種從外國進來的撲克牌,知道吧?」 「知道。」 「貴賭坊有沒有撲克牌?」 「有。」 「有就好辦,咱們玩梭哈,不作任何限制。」 「梭哈變化多端,又沒有任何限制,漫無止境的押下去,簡真是一個無底洞,可以唬,可以騙,可以使詐……」 「這樣才過癮夠刺激。」 「是過癮,也夠刺激,可惜全無技巧可言。」 「騙、唬、詐就是技巧,而且是高級技巧。當然,如果閣下興趣缺乏,也就算啦,本教主絕不強人所難。」 請將不如激將,翁百萬立刻答應下來,立命愛女明珠取來十副嶄新的撲克牌。 將麻將牌收起,搬來幾張椅子,翁百萬與張小仙立即玩起來。 翁明珠、多多、皮蛋、大笨牛則分坐兩邊,在一旁觀戰,並嚴密監視對方有無偷牌換牌的作弊行為。 很快,二人便分別摸足五張牌,一暗四明,攤開在桌面上。 翁百萬的四張明牌是:91OQQ。 張小仙的四張明牌是:9lOJQ。 單看牌面,各有千秋,阿郎是一個順子的骨架,但如果不成,則必然凶多吉少。 翁百萬亦無必勝的把握,因為如果阿郎的那一張暗牌是8或者K,他縱使兩對,甚至三張Q,也照輸不誤。 賭注早已加至一萬兩左右,翁百萬又拿起一大疊銀票來,大聲說道:「加一萬!」 「派司!」 阿郎的暗牌只是一張九,加也是白送人,只好豎白旗,翻牌投降,連看一下翁百萬底牌的資格都沒有。 牌速進行得很快,片刻工夫便又玩了三把牌。 張小仙又唬又騙又使詐,奈何自己的牌不爭氣,也連輸了三把。 所幸,這只是前哨戰,雙方都在探測對方的賭性賭品,輸蠃不太大,四次加起來,還輸不到五萬兩。 這是第五把牌,翁百萬起手就是一對頂頭A,道:「五千兩!」他不敢下太大,怕嚇走了張小仙,套不住銀子。 偏偏張小仙時來運轉,手氣也不賴,摸到一對頂頭K,五千兩照加不誤,又追加了一萬兩。 正合了翁百萬的意,如數跟進,笑道:「張教主是一對頂頭K吧?」 阿郎應道:「才怪,摸牌!」 這事簡直天下少有,翁百萬與張小仙又各自摸了一張A與一張K。 換言之,翁百萬已經有三張A,張小仙有三張K,就目前的局面而言,自然是阿郎屈居下風。 翁百萬企圖釣魚:「一萬兩。」 張小仙不太相信賭仙的暗牌是一張A,道:「一萬再加一萬!」 翁百萬同樣也不信阿郎的暗牌會是一張K,道:「跟!」 第四張翁百萬摸到一張Q。 張小仙很糟,摸到一張9。 翁百萬的牌面一路領先,還是由他來了注,兩萬兩。 阿郎不管牌面,一路加到底,兩萬兩之外再加兩萬。 翁百萬的手氣不壞。又摸到一張Q,變成一對三條。 阿郎的運氣似乎更佳,被他摸到一張K,變成四K一9。 毫無疑問,阿郎已經蠃定了。 然而他卻突然擺出了低姿態,僅僅加了兩萬兩。 這樣,頓使翁百萬疑雲滿腹,暗道:「奶奶的,除非小雜種下面是一條K,否則老子穩嬴。」 學阿郎的樣兒,兩萬之外再加三萬兩。 這正合了阿郎的意,三萬跟進,復將所有的銀票掏出來一下子全部押上去:「梭!」 梭的意思就是,翁百萬必須跟著他的數目來了,也表示下注到此為止,馬上翻牌定蠃輸。 翁百萬愕然一愣,己捉襟見肘,傾其所有,也不過五萬兩,道:「老夫只有這麼多要梭就要梭這些吧。」 多多道:「百萬富豪,何必裝窮,還有房地產呢。」 皮蛋道:「聽說這棟房子還挺值錢的,有人曾出價二十萬兩。」 大笨牛這一次卻學聰明了,道:「哪裡,最近房地產不景氣,可能還不到二十萬兩。」 紅中賭坊的行情,他們是聽悅賓樓的大掌櫃說的,有人肯出三十五萬銀子,翁百萬還不願意賣,如今在皮蛋、大笨牛的口中,七折八扣的已不值幾何。 翁明珠不禁勃然大怒道:「放屁,我們這紅申賭坊少說也值四十幾萬兩。」 阿郎聳一聳雙肩,冷笑道:「姓翁的老頭,這樣吧,這棟房子給你估價三十萬兩,咱們現在就梭。要不就派司,本教主要收銀票啦。」 算算看,雙方的賭注,到現在為止,已各下了十二萬五千兩,翁百萬如果就此派司,實在心有不甘,三條A一對Q,牌不錯,只要阿郎不是四條K,就可以蠃。 仔細盤算一下,咬一咬牙,將手邊的五萬兩又打了下去,道:「梭,不足之數,老夫可以房地產抵價。」 阿郎計算一陣,自己所餘的銀票亦已無多,再投下五萬兩後,僅僅還有十萬兩的余頭,道:「有錢的,別打哈哈,要梭就拿東西來。」 「拿什麼?」 「房地契。」 「老夫說了就算,不會賴棖的。」 「嘻嘻,這年頭黃牛太多,本教主信不過。」 「放心,翁某願以人格擔保。」 「現在人格太便宜啦,值不了那麼多。」 「那你要怎麼樣?」 「不要人格,只要拿房地契來就成啦。」 「只有十萬兩的差額,你還無權拿房地契。」 「這好辦,假如本教主輸了,自會找銀票給你。」賭仙翁百萬未再堅持,命女兒明珠取來房地契,押上。 「亮牌!」 「亮牌!」 二人同時發話,同時以極優美的手法將牌掀開。 翁百萬是一張A,葫蘆哈斯(一對Q三條A)。 張小仙是一張K,共四條老K,一張9,嬴了! 皮蛋鼓掌道:「賭神鬥垮了賭仙,好棒呵!」 大笨牛跺腳道:「發啦!發啦!發大財啦!」 幾家歡樂幾家愁,翁明珠父女卻雙眼發直,臉色鐵青。額角已淌出了汗珠。 尤其是賭仙翁百萬,一生混跡賭場,叱吒風雲,稱王稱尊,一向都是看別人灰頭土臉,垂頭喪氣。 想不到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今夜居然會栽在一個後生小輩手裡,輸的滋味實在不好過,就好似自己的愛人,被人從熱被窩裡拖走一樣。 多多收起銀票、房地契,如數找給翁百萬二十萬兩,張小仙歪著頭,斜著眼,以充滿挑戰的語氣道:「有錢的,要不要繼續賭下去?」 翁明珠搶先說道:「爹,別跟他賭啦,這個野小子一肚子的壞水。」 多多道:「不賭可以,但紅中賭坊,已經是我們白吃教的了。」 皮蛋道:「你們必須搬家!」 大笨牛更厲害:「現在就得搬!」 這番話,不啻是無數把尖刀,刺在翁百萬心上,猛地一拍桌面,道:「賭!賭!當然要繼續賭下去!」 張小仙朗聲一笑,道:「好,等你輸光了銀子,再割你的……」 翁百萬眼一瞪,道:「小子,你說什麼?」 阿郎道:「沒說什麼,我是說咱們再換一個新鮮的玩藝玩玩吧。」 翁明珠一場柳眉兒,道:「你又有什麼騙人的新花招?」 張小仙道:「八仙過海,各有巧妙不同,各憑真本事硬功夫,你們父女又不是白癡傻蛋,誰能騙得了,本教主是想來一次大家一起來玩的賭博,使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參戰的快感,不至再坐冷板凳。」 這話立即引起大笨牛的莫大興趣:「老大,是什麼樣的賭法?快說呀。」 阿郎道:「就是大家一起來吹牛。」 賭仙翁百萬道:「如何吹?」 阿郎拿起幾張撲克牌來,邊示範邊說:「簡單的要死,一次可以出一張牌,也可以同時出二張三張四張,可以照著牌面說實話,也可以瞎說亂侃吹牛皮。比如我出二張老K,可以喊老K,亦可隨便亂喊,對方相信就派司,變成死牌,不信可以掀,掀開後,如果對手說的是實話,就必須將牌收起來,反之,由出牌的人自己收回去,換邊出牌。」 翁明珠道:「如何判定輸嬴?」 小仙條理分明地道:「白吃教與你們父女,各算一家,分一半的牌,哪一家先把牌出完的為蠃。」 大笨牛興沖沖地道:「好好玩啊,我大笨牛是吹牛的老祖宗,快發牌呀。」 阿郎罵道:「你猴急什麼,人家有錢的還不曉得敢不敢和本教賭呢。」 賭仙翁百萬望了女兒一眼,虎吼道:「賭啦,老夫就不信鬥不過你們四個小毛頭。」 阿郎一分一秒也捨不得耽擱,以最快的速度,將牌分好,一家一半,各持有二十六張牌。 牌無所謂好壞,輸蠃的關鍵在於吹牛的膽量與技術。 雙方已將雜亂的牌整理好,翁百萬忽然說道:「張教主不曾說如何下注?」 阿郎道:「就下二十萬兩吧,先出完牌的為蠃家。」 多多道:「這個數目好,輸完了銀子你們父女就可以走人啦。」 翁百萬道:「誰先出牌?」 阿郎道:「誰拿到黑桃A,誰先出牌。」 皮蛋道:「黑桃A在我們這裡,我們先出。」 翁明珠怒道:「放屁,事先沒有講好,作不得準。」 大笨牛道:「規則本來就是這樣嘛,怪只怪你自己沒水準。」 阿郎諷笑道:「男不跟女鬥,雞不跟狗鬥,馬馬虎虎,我們就讓她先出吧!」 翁明珠毫不客氣,拿起四張牌來就喊:「四張四!」 大笨牛道:「死上加死,哈哈,你死定了,掀!」 掀開來一看,原來是四張雜牌,牛皮吹破了,翁明珠只好自己收回去,換由白吃教出牌。 阿郎打出兩張牌,道:「兩張三。」 翁明珠不信,掀開來一看,果然是兩張三,只好將牌收回去。 多多打出兩張牌,道:「兩張J。」 翁百萬一點也不外行,加上兩張,道:「兩張J。」 皮蛋毫不考慮:「我也添兩張!」 翁明珠跟著往上添:「再加兩張!」 大笨牛瞪大了眼珠子:「媽的,只有四張牌,怎麼會變出八張來?」 阿郎道:「吹牛嘛,唬死人不償命,快吹呀!」 大笨牛拿起兩張牌來往上面一丟,道:「兩張鉤鉤。」 翁明珠不悅道:「什麼叫鉤鉤。」 大笨牛道:「俺不識洋文。跟你們出的一樣啦,像不像鉤鉤?」 阿郎代為解釋道:「也是兩張J。」 「姑奶奶不信,掀!」 大笨牛傻乎乎,翁明珠認定他是在吹牛。掀開來一看,翁明珠傻眼啦,傻人說了實話,真的是兩張鉤鉤。 白吃教的牌在迅速減少,還剩下十八張牌。 翁家父女的牌則在迅速增加,已增至三十四張。 阿郎暗授一番機宜後,打出去四張牌:「四張老K。」 四張牌最難吹,不是掀,就是派司,根本沒有加牌的餘地,一加就會露出狐狸尾巴來,翁百萬隻好說:「派司!」 多多馬上跟進道:「四張老K。」 翁明珠遲疑一下,道:「派司。」 皮蛋接著又跟上:「四張老K。」 翁百萬猶疑一會,道:「派司。」 一轉念間,他又發覺情勢不妙,張小仙手上還有六張牌,不掀吧,萬一他是在吹牛,再加上四張老K,自己的萬貫財產眼看就會輸光光,掀吧,要是真的是四張老K,同樣慘兮兮。 而大笨牛此刻,又已拿出四張牌來,準備要出,更給翁百萬莫大的暗示,當下腦中靈光一閃,阻住了大笨牛,斷然決定地道:「慢著,老夫要掀!」 大笨牛冷笑一聲,道:「要掀就快,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翁百萬不再開腔,立將皮蛋的牌掀開來。 我的媽呀!翁百萬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未掀的牌全是在吹牛,掀開的牌偏偏貨真價實,四張老K,一張不少。 翁明珠父女手裡的牌已增至四十六張。 皮蛋幸災樂禍地道:「沒有關係,多多益善嘛。」 大笨牛終於將手裡的牌放下來:「四個蛋。」 翁百萬臉一沉,道:「什麼叫蛋?」 多多掀開來看一下,道:「是Q。」 大笨牛補充道:「圓圓長長的,本來就像個蛋,還長著條尾巴。」 阿郎敲一下桌面,照著規則宣佈說:「還有兩張牌。」 事到如今,翁百萬非掀不可,吹牛已至最後關頭,白吃教已無再吹的必要,果然是四張Q,一點不假。 阿郎立刻將最後兩張牌也打了出來,道:「兩張A。」 牌己出完,翁百萬父女加不加,掀不掀,都已無關緊要,皮蛋早將二十萬兩銀票取過來,交給多多,道:「姓翁的老頭,你們什麼時候搬家?」 百萬富翁,賭國之王,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便宣告破產,而且還是栽在四個小蘿蔔頭的手裡,這個臉可丟大了。 賭仙翁百萬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霍地一躍而起,殺機滿面地道:「張教主,你們的賭技老夫已領教過了,現在咱們再在武技上一決高下如何?」 說話同時,翁明珠已召來七八條彪形大漢,一個個虎背熊腰,宛若凶神惡煞,一看就曉得是打架的主兒。 張小仙聞言虎吼一聲,提起一張椅子來,拍!砸了個稀巴爛,咬著牙齒說:「想打架?是不是?好啊,本教主正覺手癢得很,不過,在未動手之前,小爺爺我還有幾句話想請教你。」 翁明珠道:「有屁快放。」 阿郎目注翁百萬,一字一句地道:「看到此地這個格局的佈置,尤其是那一副特大號的麻將牌,使本教主想到了洛陽鬼宅的那一場豪賭。」 翁百萬的臉色驟然一變,道:「洛陽鬼宅的那一場牌局你怎麼會知道?」 這話的語病太大,無異翁百萬自己已承認曉得那一場賭局。張小仙冷然一笑,道:「機緣巧合,本教主去過那個地方。」 「張教主提洛陽鬼宅的事是何用意?」 「本教主是想知道,閣下是否是參予賭局的人?」 「是怎麼樣?不是又如何?」 「是!好處多得很,不是就請快搬家。」 「都有些什麼好處?」 錢多多接言道:「好處可多啦,首先可以得到一個功成名就的好兒子。」 翁百萬目瞪口呆地道:「秋水寒生了個兒子?」 皮蛋道:「已經十四歲啦。」 翁百萬道:「此子現在何處?」 大笨牛道:「眼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我們老大。白吃教主張小仙。」 翁百萬的臉色轉憂為喜地道:「這可是真的?」 張小仙也是塊演戲的好材料,剛才激憤的表情已收起,和顏悅色地道:「這當然是事實。」 賭仙翁百萬道:「秋水寒的生死下落又如何?」 多多道:「名頭更響更大,簡直響徹雲霄,天魔宮的宮主就是她!」 皮蛋道:「認了兒子,就可以連媽媽一起認,等於又多討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大笨牛滔滔不絕地道:「已經有老婆也不打緊,就讓秋水寒做姨太太好啦,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飯,兒子都這麼大啦,還挑剔個屁。」 眾人言來津津有味,煞有介事,頓使山窮水盡的翁百萬,突然在面前現出一條康莊大道來,喜不自勝地道:「明珠,咱們不必搬家了,張教主是你的親弟弟,為父的正是他爹!」 張小仙立刻面若寒霜,語冷如冰地道:「你是我爹?哼,臭美,我還是你爺爺呢!」 事實已明,不想再多費唇舌,呢字出口,雙掌己夾著一股狂飆撲攻而上。 翁明珠睹狀大怒,罵不絕口:「騙子,騙子,從頭到腳,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嬌軀三閃,人已到了阿郎的面前,正準備助老父一臂之力,卻被大笨牛截下來,道:「我們老大已經是有妻之人啦,來找我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豎掌如刀,在翁明珠身旁布下一道掌風,硬將她逼退到一邊去。 八名保鏢的動作也不慢,亦與多多、皮蛋幹上了。 「上!給我拿下!」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熟,是天魔宮主天魔女秋水寒。 餘音未落,四名金劍使者,十二名銀劍使者,已從院側門一湧而入。 天魔轎就停在門外,秋水寒已離開轎子,正朝院內行來。 阿郎揚聲道:「秋阿姨,恭喜你,本教主又找到了第三條色狼。」 天魔女秋水寒道:「阿姨已經知道了,殺!」 秋水寒的名頭早已震懾武林,簡直就是死神的化身,人人聞名喪膽,麾下又高手如雲,翁百萬心知大勢已去,忽生逃命之心,吆喝一聲:「明珠,咱們走!」虛晃一招,人己拔空而起,企圖逃之夭夭。 「哪裡跑,打!」 「哪裡跑,殺!」 第一聲出自阿郎之口,一把霸王釘,在翁百萬屁股上打了好幾個洞,人也騰空追到,一把折下一片衣襟來,沒有撈到他的人。 第二聲出自秋水寒之口,速度好快,仿若電光一閃,翁百萬挨了霸王釘,正兜著屁股逃命,後襟被阿郎撕裂,忙又轉一個方向,正巧與天魔女正面相逢,蓬!互對一掌,賭仙屈居下風,立如斷線風箏般墜下去。 真巧,也真妙,天魔女、張小仙好像事先約好,雙雙咬著尾巴追,就在翁百萬落地之前的一剎那,一人抓住他的一條臂,鼎鼎大名的賭仙翁百萬,破產之餘,又被人生擒活捉。 翁明珠,在大笨牛與玉羅剎冷霜霜的合力圍攻下,亦己作了階下囚。 八名保鏢更差勁,像是殘枝敗葉,唏哩嘩啦,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早已一哄而散。 賭仙翁百萬已被五花大綁,捆在一根柱子上,天魔宮主秋水寒道:「小仙,有什麼話你先問吧,問完之後阿姨再問。」 阿郎道:「有阿姨在,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僅僅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 秋水寒道:「孩子,有什麼要求?你就直說吧。」 張小仙胸有成竹地道:「萬惡淫為首,我最恨色狼採花賊,想按照過去的例子,將他閹啦。」 天魔女道:「這是對付色狼最根本的懲治之道,只是,阿姨是怕萬一……」 阿郎曉得她要說什麼,天魔女是怕萬一賭仙是他生身的爹,豈不要遺恨終身,急忙打斷她的話,恨聲說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倒是恐怕阿姨有所不便。」 天魔女一時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有何不便?」 大笨牛心直口快地道:「我們老大的意思是說,萬一你們將來前嫌盡釋,又湊合在一起,沒有那個就無法那個啦。」 天曉得秋水寒是否完全聽得懂,但大概的意思總算明白了,玉面一寒,吐字如刀地道:「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你放手去做就是。」 金光一閃,阿郎已亮出一把匕首來:「請女性迴避。」 避字出口,刀已出手,一道血光,一聲慘叫,張小仙的手法好利落,一條皮「香腸」,吊著兩顆「蛋」,一片「毛草」,被他仍到牆外餵狗去了。 痛得翁百萬死去活來,汗下如雨,褲襠裡竟然屙出屎來。 天魔女命人在他頭上澆了一盆水,待翁百萬完全清醒後,秋水寒始厲色喝問道:「老賊,本宮主問你,那一場麻將,除神偷、賭仙與邪僧不了外,還有誰?」 翁百萬的聲音冷得像冰,道:「不知道。」 「不知道?一起打麻將,會不知對手何人?」 「知道也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我們四個人當年曾發下毒誓……」 「姓翁的,你不說實話,一樣活不成,可能比天打雷劈更難受!」 許這一句話嚇破了他的膽,許是他自知罪孽深重,寧死無疑,翁百萬乍然氣提丹田,猛地向上一衝,自行震斷心脈,七竅流血而亡。 皮蛋看得一呆,道:「呀,這個老小子畏罪自殺啦。」 這事大出天魔女秋水寒意料之外,上去惡狠狠的踹了他好幾腳,依然未能消去她心頭之恨,連說:「你倒會挑痛快的路子走,太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了!」 大笨牛手裡還扣著一個翁明珠,道:「秋阿姨,父債子還,老子自殺啦,這裡還有他女兒,可以從她身上討回來。」 秋水寒略一沉吟,道:「冤有頭,債有主,孽是翁百萬一個人造的,與他女兒無關,阿姨不想濫殺無辜,把她放了。」 大笨牛頷首一諾,如言放開翁明珠,阿郎沉聲說道:「快去叫幾個人來,把你老子的屍體弄走,別弄髒了我們賭坊的地。」語言一頓,接著又道:「從現在起紅中賭坊,改為白吃賭坊,也就是白吃教在開封的分壇。放你十天喪假,沒有銀子還可以預支給你三個月的薪水辦喪事,如有意可繼續在此,十天後歡迎你再回來。」 翁明珠冷哼一聲,一句話也沒有說,掉頭就走。 不久便領著六個大漢轉回來,將翁百萬以及兩名保鏢的屍體一齊抬走。 銀劍使者徐雪梅心裡憋著一個問題,這時侯才找到一個說話的機會,道:「公子買下了這個賭坊?」 多多搶先道:「不是買的,是蠃的!」 阿郎轉對天魔女道:「秋阿姨,在開封總算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希望你把白吃賭坊,就當成是你自己的家,住下來吧。」 天魔女秋水寒道:「住下來怎麼成,邪僧不了在逃。另一個色魔仍頭緒全無,阿姨必須四處奔波,直至四名惡徒全部授首為止。」 大笨牛道:「起碼也要住一夜嘛。」 秋水寒無限關切地拍一下大笨牛的肩膀。道:「好吧!阿姨就在白吃賭坊住一夜吧。」 於是,一行十幾人,即刻離開四合院,往前面賭場行去。 這時,夜色已深,賭客多已離去,只有樓上的幾處零星賭局仍在吆五喝六,張小仙拍拍拍地拍了三聲巴掌,扯開嗓門大聲喊叫道:「大家聽著,翁百萬破產啦。且已畏罪自殺。將這一家賭場輸給了白吃教,易名白吃賭坊,繼續開張。」 「凡是本坊的人員,歡迎繼續留任,每人月薪加紋銀十兩,不願意幹的本教主也不勉強,明天就可以捲鋪蓋,每人發一個月的遣散費。」 翁百萬自殺破產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賭坊上下正感人心惶惶,及聞張小仙如此一說,不但飯碗可保。還增加月薪十兩,立即掀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阿郎環目四顧,橫掃了在場的人一眼,道:「本教主現在宣佈,明天上午我想瞭解本賭坊的一切詳情細節,有關人員請妥為準備,另外請哪一位帶我們去找一個睡覺的地方吧。」 那個曾得過阿郎五百兩賞金的妞兒挺身而出,道:「這裡多得是豪華套房,屬下帶各位去。」 阿郎再一次品嚐到成功的甜頭,諂媚之聲聽也聽不完,領路的人也一下子增加了好幾個。 於是,眾人很快地便將天魔宮主秋水寒、四名金劍使者、十二名銀劍使者、以及四名轎夫安置妥當,四大金剛本人也在翁百萬父女居住的後面精舍內住下來。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天魔女秋水寒便率眾告辭而去。 大門外的那一張大號紅中牌已連夜卸下,換上白吃賭坊四個五尺見方的大金字,舉行過賭坊內各小頭目的會議後,對賭坊的內部情況,阿郎已大致瞭解,但對多達四十五萬兩的公款,卻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此刻,房間裡只剩下大笨牛等他們四個人,張小仙感慨萬千地道:「媽的,真是賤骨頭,錢多也會惱人,這一大筆銀子該如何處理,希望大家出出主意。」 皮蛋道:「我看還是照原定計劃行事,花三十萬兩銀子,將悅賓樓買下來,剩下來的十五萬兩就當作周轉金好啦。」 小仙搔耳抓腮地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在開封咱們已經有白吃賭坊這個大本營,要那麼多房地產幹嘛,再說咱們都是門外漢,又缺乏人手,一旦經營不善倒閉了多嘔。」 目注大笨牛,阿郎接著又說:「我想聽一聽你的高見。」 大笨牛一直在猛吃糖果點心,聞言抹一下嘴巴,道:「依照我的意思嘛,最好還是將悅賓樓買下來比較好啦。」 多多呶著嘴,冷笑道:「這樣才方便你吃,可以大吃特吃,對不對?」 大笨牛的面皮微微一紅,窘道:「也不完全是啊,再說我又不堅持己見,不買就不買嘛,反正在這裡也少不了我的吃,我的喝。」 阿郎道:「那麼,對這一大筆公款的處理,你究竟有沒有意見。」 大笨牛道:「小事嘛,全部交給王大嬸去蓋房子好啦,何必傷腦筋。」 皮蛋道:「蓋房子,短時間內也消化不了這麼多錢,放著不用又未免太可惜。」 大笨牛直爽地道:「既然錢多也愁,就不要錢嘛,乾脆分給大家。」 這一句話觸動了多多的靈感,道:「阿郎,這是個好主意,咱們就將銀子分給窮人家吧。」 張小仙劍眉一挑,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是,天下的窮人太多,咱們又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送,怎麼辦?」 多多道:「可以仿照官府賑災的方法,開一個救濟大會,準備些美味可口的餐飯,請天下的窮苦人來吃,另外再按照他們家庭的困難情形,分別再送他們一筆銀子。」 張小仙道:「這個主意倒不錯,誰贊成?」 多多首先道:「我贊成。」 皮蛋舉起雙手道:「我舉雙手贊成。」 大笨牛連腳也舉起來了:「我舉四肢贊成。」 阿郎道:「那麼,我們現在開始研究細節,救濟大會在哪裡舉行?」 多多道:「就在這裡吧,這是咱們的產業,一切都方便。」 皮蛋道:「那賭場豈不要暫停營業?」 阿郎道:「未必,樓下停業。樓上一切照常。」 大笨牛道:「在開封辦救濟大會,只能救濟開封附近的窮人,這不大公平吧?」 多多道:「這不是問題,救濟大會的時間開久一點,開一個月,歡迎各地的窮人大家一起來。」 皮蛋道:「距離如太遠,往返費時,他們是否划算?」 阿郎道:「咱們可給遠道的人多發點費用不就行了。」 大笨牛道:「可是窮苦人家散居各地,他們如何知道白吃教在辦救濟大會?」 多多道:「笨啊,咱們不會再找丐幫的朋友,替咱們傳傳信兒。」 集思廣益,大事就這樣敲定了。突聞一陣劈啪亂響聲從前面傳過來,接著見一人倉皇而入,劈面就說:「啟稟教主,有人在砸咱們的白吃賭坊。」 大笨牛一怔道:「媽的,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確裡拔牙!」 那人來不及答話,阿郎、多多等人已衝出屋去。 只見在距大門入口處最近的那個賭押寶的地方,三個人正在大砸特砸,其中一個老頭子,一面用力的砸,一面還在大聲嚷嚷道:「你們這群王八羔子,簡直狗眼看人低,嫌我老人家衣服破爛,連賭場都不許進,闖進來以後又說老爺爺我沒有銀子,不許賭,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老人家是誰,砸爛了白吃賭坊,你們教主又能把我怎麼樣?」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老丐仙洪五爺。還有丐幫幫主八臂神猿司徒雷,以及一名分舵主。 在老丐仙的帶動下,三個人砸得十分起勁,一時桌碎椅飛,亂作一團,原來的賭徒早已嚇跑,賭場的大漢們皆近身不得。 阿郎睹狀大叫道:「砸呵!砸呵!」 多多接道:「砸啊,好幫啊!」 皮蛋繼道:「砸呵,砸爛不用賠!」 大笨牛道:「砸呵,砸死人不償命!」 七個人一起砸,不到一袋煙的工夫,一個原本裝飾華麗的地方,便成了一堆廢墟。 張小仙氣喘呼呼地道:「老哥哥,咱們要不要再換一個地方來砸?」 老丐仙汗如雨下地道:「累啦,氣也出啦,算啦,算啦。」 阿郎歉然一笑,道:「白吃賭坊,本教是在昨夜才接管,一切還沒有上道,失敬之處,小弟願致歉意,並嚴懲失職之人。」 老丐仙笑呵呵地道:「老弟言重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其實也不能怪誰,上賭場的人都是有錢的闊人,放三個窮叫化子進來,拿什麼跟人家賭,怪只怪老哥沒有及時打出你老弟的字號來,才吃了閉門羹。」 多多道:「五爺師徒是什麼時侯到開封的?」 八臂神猿司徒雷正色道:「昨晚才到,聽說白吃教贏下了紅中賭坊,特來恭賀,家師他老人家別出心裁,故意不表明身份,欲以砸賭場的方式來為白吃教祝賀。」 這真是今古奇談,居然有拿砸別人的東西來作為賀禮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老丐仙這種怪人,才能做出這種怪事來。 阿郎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道:「哈哈,鬧了半天,原來純粹是你這個老怪物一個人在作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個地方本來就要拆的,也等於是幫了本教的忙。」 老丐仙一怔,道:「好好的幹嘛要拆?」 小仙將丐幫三人請至客室,命人送來酒菜,一面吃喝、一面將打算要舉辦救濟大會的事說出來。 老丐仙笑容滿面地道:「難得白吃教有這份善心,老哥我欣慰萬分,但有需丐幫之處,全憑老弟你一句話。」 多多道:「這一次需要借重丐幫大力的地方,可能很多很多。」 司徒雷一直以晚輩自居,躬身道:「請諸位師叔、師姑吩咐。」 皮蛋道:「首先需要丐幫派出大批的人,買菜、煮菜,以及擔任諸種事物,這裡的場地也必須有人來整理才行。」 大笨牛道:「當然還需要丐幫傳傳信兒,不然天下的窮人怎麼會曉得白吃教在此辦救濟大會。」 八臂神猿道:「這事不難,開封分舵的弟子上百,足可應付,至於傳信兒嘛,可以利用飛鴿傳書,保證三日之內必可傳遍天下。」 多多補充道:「丐幫弟子,本來也是窮苦之人,別忘了通知他們一聲,也抽空來吃飯、分銀子。」 司徒雷望了洪五爺一眼,道:「會的,傳書之時再附加一條就是。」 阿郎做事一向喜歡即說即儆,從不拖拖拉拉,從多多那兒取來十幾萬兩銀票,交給司徒雷,道:「其中十萬兩,就派一位可靠之人,專程送往洛陽七里坡給王大嬸,說是白吃教總壇的建築費用,其餘的就請派人去買辦雞鴨魚肉,以及大批的烹煮、吃食用具,救濟大會咱們明天就開始。」 老丐仙道:「這麼急?」 張小仙道:「錢多煩嘛!」 大笨牛道:「也燒得人受不了!」 老丐仙哈哈一笑,沒再言語,繼續大吃大喝。 八臂神猿與那位開封分舵主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告辭而去,阿郎笑問司徒雷道:「這一位是誰?怎麼也不給小叔引見一下。」 皮蛋道:「是嘛,不懂禮貌。」 弄得司徒雷十分尷尬,忙道:「對不起,是小侄一時疏忽,他是本幫的開封分舵主王三元,人稱鐵掌,掌下的功夫遠近皆知。」 微頓,又對鐵掌王三元道:「還不快見過諸位師叔、師姑。」 鐵掌王三元忙不迭的環施一禮,道:「小侄王三元見過阿郎師叔、多多師姑、皮蛋師叔及大笨牛師叔。」 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皆挺直腰幹應著,真像是別人的長輩似的。 張小仙特別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來,賞給鐵掌王三元道:「這幾聲好聽的,師叔不能讓你白叫,一千兩銀子算是你的私房錢,另外告訴弟兄們,每人每天可以領十兩銀子的津貼,管吃不管住。」 多多道:「表現優異的人,救濟大會結束的時候,還可拿到一些銀子。」 大笨牛道:「待遇真好啊,一日十兩,一個月就是三百兩再加上賞金,比白吃賭坊的掌櫃的薪水還高。」 司徒雷道:「師權使不得,這樣會寵壞他們的。」 阿郎還是那句老話:「沒有什麼,有錢大家花嘛。」 錢多好辦事,人多辦事好,在丐幫弟兄與白吃賭坊人員的通力合作下,半日一夜的工夫,便將樓下所有的賭桌全部拆遷走,換成一排排整齊的餐桌椅,儼然一副大餐廳的模樣。 利用原有的廚房,再擴而大之,雞鳴魚肉堆得像小山一樣高,新買的餐盤成筐成籮的擺著,單是大師傅就請了二十個。 阿郎、多多、皮蛋都是喝過墨水的人,買來筆墨紙硯自書了許多張告示,由丐幫的人貼在開封城裡城外的各街道上。 一切皆有周密的計劃,每一個人都有固定的工作。 張小仙自己是總指揮。負責統理一切。 多多是財務總管,掌理錢財,所有的開支都要經過她手,每一筆支出均必須列帳登錄。 皮蛋與大笨牛,帶領賭坊的十名漂亮妞兒,專管分配菜飯的事。 老丐仙洪五爺和八臂神猿司徒雷,以及丐幫的眾多弟子,則擔任接引招待,審核並發放救濟銀等諸事。 鐵掌王三元的工作最繁重,廚房裡的事務,皆由他一個人全權作主,還擔負採購之責,阿郎特別要求,菜必上品,必須供應無缺,絕不可開天窗,鬧笑話。 老丐仙及司徒雷就暫時在白吃賭坊住下來,大家皆情緒高漲,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便起來了。 梳洗一番,巡視一遍,用過早飯後便各就各位。 阿郎親自在大門外貼上一張大紅紙,上書:「白吃教救濟大會會場」九個大字,還燃放了不少鞭炮,以示大會開幕之意。 鞭炮聲,再加上告示及丐幫弟兄傳信的效果,很快便吸引來一群窮苦之人。 還不少,一下子就湧來二三十人。 一個個衣裳社褸,蓬頭垢面,不是老的,便是小的,少數幾個年輕人情況更遭,或則病度纏身,或則有些殘疾,都是可伶的窮苦人。 「老人家請!」 「小妹妹請!」 「這位朋友請!」 丐幫的弟兄熱情招待,或攙或扶的將客人迎至大樓內,還一人分了一套餐盤碗筷,叫他們到皮蛋、大笨牛那邊去領東西吃。 菜飯準備的極為豐盛,共有二十餘種各式各樣的菜式,菜居多,素菜僅作點綴而已。 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是第一位食客,大笨牛客客氣氣地道:「老人家,喜歡吃些什麼?」 老太太也不客氣,這個那個的點了好幾樣,全是葷的,只有一樣素菜,大笨牛有求必應,一樣給了她一勺,還盛了碗飯,添了一碗湯,道:「老人家,要不要來一點素菜?」 老太太道了一聲:「謝謝。」在一名丐幫弟子的扶持下,向餐桌行去,未再答腔。 大笨牛自語道:「年紀都這麼大啦,還挑食,光吃肉不喜歡吃青菜。」 皮蛋道:「死腦筋,窮苦人家天天吃素菜吃怕啦,到這來當然要挑肉吃羅。」 第二位是個小妹妹,人不大,只有十來歲,飯量卻大得驚人,這個那個一口氣點了七八個菜一直至盤子裝不下為止。 皮蛋問道:「小妹妹,這麼多東西吃得完嗎?」 小妹妹淒淒慘慘地道:「我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吃得完,一定吃得完。」 大笨牛見她一身破衣,骨瘦如柴,不禁鼻為之酸,習慣的口頭禪亦隨之而出:「好可憐啊。」 又在她的盤子上,勉強加了一勺紅燒肉。 食客越來越多,白吃賭坊的大門外已開始排長龍,丐仙、司徒雷、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皆精神百倍,熱情地招呼著窮人們。 這時候,又來了一位很特別的食客,歲數挺大佝僂著背,鬍子眉毛都白了,皮蛋問他吃什麼,老頭根本聽不見,用大聲吼才弄清楚是何意思,含混不清地道:「爛的!越爛越好。」 大笨牛誤以為是辣的,道:「老先生,你要辣的,越辣越好?」 老頭吼道:「是爛的,越爛越好,我沒有牙啦,硬的咬不動。」 還特地張開嘴,給皮蛋、大笨牛看,果然滿口未見半顆牙,難怪吐字不清,要吃爛的。 皮蛋道:「紅燒肉最爛,清蒸魚也很軟。」 當即給了他一大勺紅燒肉,一條清蒸魚。 大笨牛道:「老先生,麻婆豆腐又軟又爛,來一勺吧?」 老頭搖搖頭道:「有紅燒肉就不想吃豆腐啦,請多加一點肉吧。」 大笨牛心說:「哼,毛病,苦哈哈的三餐都吃不飽,還挑嘴。」 心裡雖然不爽,還是照著老人的意思,又給他添了兩勺子紅燒肉。 所有的人數阿郎最忙,忙前忙後,忙裡忙外,時而去計算一下門外長龍的人數,時而又跑到廚房去,指示王三元要注意隨時補充食物,千萬不能讓饑寒之人吃不到東西,撲了空。 張小仙突然發現,那個要的菜食最多的小妹妹,坐在餐桌前,面對滿盤的美食,卻呆呆地一動不動,不由的心裡直犯嘀咕,趨前親切地問道:「小妹妹,怎麼不吃呀?」 小妹妹先是一驚,雙手緊抓住餐盤,生怕被人搶走似的,然後才畏畏縮縮地道:「我想,我想……」 連說了兩聲我想,還是未將她心裡的話說出來。 張小仙在她對面坐下來,關懷備至地道:「小妹妹,你想什麼就說出來,沒有關係,小仙哥哥一定會幫你的忙。」 小妹妹囁囁嚅嚅地道:「我是想,是想將這些東西帶回家去。」 「帶回家去?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爹、娘、還有奶奶。」 「他們為什麼不自己來?」 「我爹雙腿殘廢,我娘也生病啦。」 「奶奶呢?」 「奶奶太老,走不動啦。」 「沒有哥哥、姐姐嗎?」 「他們早就餓死啦。」 「呵,真是太可伶啦,你快吃,盡量吃,等一下小仙哥哥會交代皮蛋他們,給你帶一大包回去。」 小妹妹聞言好不高興,激動得熱淚奪眶而出,拿起筷子猛吃猛扒起來。 阿郎本是同情心極重之人,見此情狀,亦滾下幾滴英雄淚,立將賭台小姐召過來,道:「去將十兩以上,三百兩以下的籌碼統統拿來。」 「是,教主!」 賭台小姐不敢問原因,照著阿郎的吩咐,將十兩以上,三百兩以下的籌碼,放在一個木匣子裡,全部提過來。 阿郎見那個小妹妹吃得很快,簡直是在囫圇吞棗,忙道:「慢慢的吃,小心噎著。」 小妹妹吞下去一塊肉,撫摸一下胸部,道:「我知道,謝謝教主哥哥。」 口說知道,吃食的速度還是比正常人快得多,這也難怪,已經三天不曾吃東西,想慢也慢不下來。 張小仙笑道:「而且,也不能吃得太飽,太飽會拉肚子的。」 這是經驗之談,張小仙記得在洛陽時,有一次數日粒米未進,後來逮住機會,猛餐了一頓,結果夜裡起來好幾次,一肚子的美食全部拉到茅坑裡去了。 小女孩打從出娘胎起,可能還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卻不相信,仍在猛吃。 阿郎無奈,只好苦笑一下,給了她一個三百兩銀子的籌碼,作為憑證,指著坐在門邊的多多道:「吃飽之後,可到那一邊,找多多姐姐換三百兩銀子,請一個大夫替你爹娘看一看病。」 女孩千謝萬謝,張小仙起身朗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各位朋友,每一個來救濟大會的人,飽餐一頓之外,還可以領十兩銀子的零用錢,有特殊困難的朋友,另外額外救濟,請到老丐仙洪五爺,以及丐幫司徒幫主那邊去拿憑證,吃飽之後,再去多多小姐那裡領銀子。」 有大餐吃,還有零用錢,這種大善事恐怕也只有張小仙肯做,大樓內馬上掀起一陣歡呼、讚譽之聲。 「張教主真是個大善人。」 「將來一定長命百歲。」 「一定可以討一個如花似玉的好媳婦。」 一時歡呼聲雷動,把阿郎、多多、洪五爺等人當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張小仙將所有的籌碼,全部交給洪五爺師徒去處理,他自己則跑到多多那邊去了。 多多早將部分銀票,兌換成碎銀子,一共裝了五個大籮筐,由五名賭坊裡送茶水的漂亮妞兒負責掌管。 另以數張桌子,在門口圍成一條狹窄的通道,以便離去的人依序領取銀兩。 人潮,白吃賭坊的門口出現人潮!各個餐桌皆人滿為患,坐無虛席!如今,在多多那邊也出現長龍! 阿郎笑道:「多多,辛苦啦。」 多多拭一把汗道:「辛苦得很高興!」 阿郎行至皮蛋、大笨牛面前:「兩位辛苦啦。」 皮蛋扮了一個鬼臉:「辛苦得好痛快啊!」 大笨牛瞪大著眼珠:「辛苦得好捧啊!」 轉過身來,正巧與老丐仙、司徒雷正面相遇,洪五爺不待小仙開口慰問,便搶先說道:「奶奶的,古人說助人最樂,年輕時以為是在放屁,現在才真正體會出來。老弟,像這樣的救濟大會,以後最好在各地多辦幾場。」 張小仙亦有此同感,道:「會的,只要能力許可,小弟今後一定會到各地去辦救濟大會。」 話甫出口,忽聞耳畔傳來一個朗誦詩歌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白吃賭坊的大門之外,失意人情癡正拿著一桶油漆,一邊寫一邊唱,寫來唱去仍然是那一首老掉牙的歪詩:「明知多情空餘根,驅舟偏向恨海行,猶憶昨夜飄香夢,今朝恐作他人婦。」 寫完後也停止吟唱,伸長脖子,直向賭坊內張望。 看到這副落魄樣子,也幾乎可以列為救濟對象,張小仙上前說道:「情癡先生,還沒有吃飯吧?」 情癡愕然道:「還沒有。」 「那就請進來用餐吧。」 「不用,謝了。」 「不要錢的,免費招待,大魚大肉隨你挑。」 「我寧願花錢去吃陽春麵。」 「我看你的頭腦一定有毛病!」 「是因為我不願意欠人家人情債。」 張小仙好刁鑽,冷哼一聲,道:「哼,孤僻,本教主現在非要你欠我一筆人情債不可的。」 情癡不解道:「小友這話是什麼意思?」 「坦白說,本教主決定替你傳傳信兒。」 「傳什麼信兒?」 「請丐幫弟兄,以及這些窮苦之人,每人的身上掛一塊布,寫上閣下的這一首詩,到處遊蕩,不就是替你傳信了嗎?」 「不可以,不可以,一個失意之人負擔不起這一筆費用。」 「免費,不要你花一文錢。」 「我連布匹都買不起。」 「我買,算是白吃教奉送好啦。」 「不行,這樣豈不是要欠你一份情?」 「偏要你欠!」 「我不同意。」 「我高興!」 「請張教主勿強人所難。」 「本教主心意已決,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從來沒看見這樣熱心熱過頭的人,人家不願意他幫忙,阿郎非幫忙不可,只說不算,馬上付諸行動,命人買來一大匹白布,找到幾個會寫字的人,就在大樓之內,當眾揮毫起來。 寫好的白布條,全部交給多多,由她連同銀子,一併發給離去的人,每一個人的胸前皆必須掛一塊,有事沒事叫他們到處去逛,如有任何特別的反應,應即刻來白吃賭坊報告,另有獎賞。 遇上這種人,實令情癡一籌莫展,儘管自己內心裡一千一萬個不情願,但歸根結底,阿郎畢竟是出於一片善意,自然不便大興問罪之師,只好任由他去,在連聲歎息聲中離去了…… ------------------ 銀城書廊http://silverbook.126.com獨家推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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