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之設計十分精密,其握柄處藏著精密機關,自握柄對上分出三條長逾一丈的
鞭鏈,鞭鏈以細密的圓環緊緊相扣,每條鞭鏈之前端處構造也不同,其一是渾圓的錘子,另
一個是三爪釣,最後一條是把幼長小尖刀,此獨特設計乃司職兵權用武,掌管「兵部」的太
極都督,參考奇書︵地獄志︶內其中一名鬼將的兵器所研製。
依︵地獄志︶內所記載,鬼將「花羅」手握一束共分三條的長鞭,用以懲罰失職鬼兵,
每一鞭拍打下去,均有不同的損傷,且其傷不能治癒,痛楚永留折磨鬼兵,是以連鬼兵都害
怕見此武器,太極便以「鬼見愁」替此兵器命名。
「將軍令」被三爪釣勾扯斧鋒,又遭鐵錘攻向虎口,眼見鐵鏈帶著小尖刀筆直飛刺面
門,春冰薄忽地手一挪移翻飛,然後蹬步後退,避過鐵錘打手與尖刀撲面,太極還以為一招
便迫使春冰薄棄兵器敗退,豈料「將軍令」殺招此時才隨來。
剛才春冰薄手底運上暗勁,「將軍令」脫手便逕自旋轉起來,揚起霍霍斧聲,絞住「鬼
見愁」鞭鏈,其勢未止,一邊轉動一邊向前推斬,如此一來收緊了鞭鏈,逼向太極都督。
鞭鏈愈纏愈緊,拉扯不回,太極都督大喝一聲抽起「將軍令」上半空,春冰薄即把握其
中路大開大步衝前,口中大聲疾呼:「看我『軍令如山』!」這一叱喝聲若洪鐘,看似來招
甚勁,太極拉扯「鬼見愁」回身準備迎招,同時順手將「將軍令」拋扯向後,哪知春冰薄大
喝是假,只見他蹬躍跨過太極身後,伸手接回「將軍令」,手握斧柄最前端處就要回斬。如
此握著斧柄,頓成斧鋒重,斧柄則輕之勢,揮斬出去更見方度。
斧鋒鋒刃從後揮斬,太極頓覺透頸一涼,連忙弓身借勢前翻,頭下腳上,剛巧避劈過斧
鋒,他以腳背踩踏「將軍令」斧背,順勢射出「鬼見愁」刺向春冰薄。
春冰薄即故伎重施,巧勁挪移,反手一甩,「將軍令」轉為斧鋒向內,繞著太極足踝向
下割斬,斧網愈收愈窄,太極此時頭在下,要是被斧鋒捲至頸項,勢必身首異處,急急挨著
「將軍令」趴下,使其無法再轉,破得雖巧,但姿勢難看,太極為討回臉子,雙手旋圈舞動
「鬼見愁」,三條鞭鏈幻化成惡龍舞爪,猛地噬向春冰薄。
春冰薄沉身向前翻滾,閃躲開「鬼見愁」,借勢讓勢,一拳迎面向太極打去,拳風呼
呼,太極急翻而起,春冰薄見機伸手拾回「將軍令」,縱身至遠處,太極正欲追前與之較
量,小白從後喝叫。「太極都督,退下。」
小白出言攔阻纏鬥,太極即喝令圍困之三十天兵全部退開,分站兩旁,沿路監視各人繼
續前進。春冰薄這一仗看似跟太極打成平手,只是春冰薄也自知實力不算強橫,剛才那幾道
板斧幾乎已是他最強殺招,要是繼續纏鬥,自己必定被拆穿底蘊伍窮一手拖著十兩,與春冰
薄等人大刺刺邁步進入萬軍之中,眉也不皺一下,反而小白的軍隊皆被伍窮的霸氣懾住。山
頭上的苦來由察見伍窮這不速之客,更且身旁還跟著十兩,未知來意是惡是善,扭頭對寒湮
翠說道:「你先帶樂兒回去。」
此時樂兒卻第一時間衝了下山,苦來由心想追得她來又照顧不了懷著身孕的寒湮翠,便
由她去吧,自己則扶著寒湮翠沿山路走下跟小白會合。
一行十七人步至剛才長柄刀飛落處,不問可知,長柄刀就是伍窮的「敗刀」,他使這一
招先聲奪人,四大都督皆是首趟與伍窮碰面,就已認定他必是將來的勁敵,都靠在小白身邊
護駕,凝神聚氣。
小白騎在馬上,目如鷹車,向伍窮瞟去,他也不示弱,兩人歷經波折今番再次聚首,相
對無言,幾許恩怨盡藏心間,十兩多年來目睹兩人由互相扶持到反目成仇,感慨良多,如今
夾在兩人中間,也不知該怎麼辦好。
見伍窮挽著十向的手,小白已略知何事,簡單說道:「當日十兩要當小白婢僕,緊隨十
步之後,我有沒有對你下過任何一道命令?」十兩想也不想便用力搖頭,小白再道:「我今
日要對你下命令了,十兩,過來這邊。」
雖說是命令,但語氣卻近乎是請求,十兩抬頭望去,只覺為難,她在「仙洞聽濤」困局
中已答應了隨伍窮回去,如今要她反口,她又辦不到,心臟像被無形之手緊握,透不過氣,
百般思索苦無辦法解決,眼一紅,就流下淚來。
伍窮忽地一手將十兩擁入懷中親吻,旁若無人,十兩身體微顫顯出抗拒,卻又反抗不
來。伍窮肆意吻得很長,小白望著十兩,知她難過,可是卻不能出手阻止,他只是十兩的主
人,而伍窮卻是十兩的丈夫。伍窮吻過十兩,並不打話,幾乎是全不將小白放在眼內。
春冰薄踏步上前去替伍窮傳話:「乃念你曾經是十兩的主人,是以親來轉告,從今天開
始,十兩已是『天法國』的皇后,從此之後跟小白就再沒任何關係,要是再敢叨擾,即是與
我們『天法國』過不去。」
十兩曾向伍窮要求,在離開前先向小白請辭,雖然伍窮覺得這是多此一舉,但仍答應了
她的請求,是以才會出現如今這劍拔弩張的局面,不過伍窮今趟已不肯正面再跟小白講一句
說話,一切早已內定由春冰薄代其發言,而他所有的說話,伍窮雖沒事前指示,也正是伍窮
想要說的話。
此時後面刮起急風,席捲向伍窮,勢道極猛,扯起了地上沙土,刷刷作響,四「窮將」
也同時感受到罡風撲來,一起搶至伍窮身後掄起兵器拒擋,巔瘋竟能連環吐出三口小刀,分
上、中、下三路攻向敵人,其餘三人均舉起兵器擋格,誰料伍窮竟說道:「退下,別擋。」
四「窮將」被迫停下,雖大惑不解,猜道伍窮要親自出手對付來襲者,豈料連伍窮也抱
著十兩拐身閃開,四人隨即收招,聽得風沙中噹噹噹連響三聲,腿影盡把巔瘋的小刀截擋,
一招落空,也不再追殺,來者目的也不過是要逼退伍窮,一挫他目中無人的氣焰。
毛產見來者灰衣粗布,全身上下不知補了多少個洞,立即聯想起來,叫道:「原來是
『道醫』苦來由,腿法『苦打成招』以自身承受外來的勁力後再反撲回敬,鑽噬人體,爆裂
敵人五臟六腑而亡,難怪不能擋,一擋的話便即著了道兒。」
苦來由見毛產能將其成名絕招說得頭頭是道,自是一臉得意,可是卻又不屑說道:
「呸!你這般無名小卒,我的腿招由你的口說出,其厲害處也頓時打了折扣,下次再聽你提
起本道爺名宇,我踢爆你的嘴!」
毛產眾目睽睽之下被苦來由罵成是無名小卒,登時鐵青著臉,他這幾年隨伍窮往外殺
戰,總算是有了點江湖地位,但始終是人微言輕,相比起苦來由大名鼎鼎,更加是嘍囉一
名,若苦來由只是刻意挖苦倒沒所謂,如今卻是說出了真相。
上一回四「窮將」曾隨伍窮秘密往「劍京城」暗殺名天命,當時就遇著苦來由所阻撓,
毛產曾欲拚死跟苦來由較量,遭寒湮翠假扮萬壽聖君出現解去困局,毛產仍不知死活搶殺過
去,被伍窮狠狠教訓了一頓,他心頭一直氣憤難平,今回再被苦來由出言嘲諷,更是恨之入
骨。
苦來由橫目向伍窮瞟去,見他仍緊抱十兩不放,忽然深吸一口氣挺胸收腹,四「窮將」
與「窮凶極惡九兄弟」見他這樣,只道他又要再來撲殺,俱排成一列仗起兵刃,凝神戒備,
詎料苦來由只是叉起腰裝出一副神氣樣子,說道:「好娘子。」
一聲帶著溫柔的呼喊,挺著微隆腹部的寒湮窣便踏了出來,走到苦來由身邊時,她還先
以媚眼向伍窮瞧了一下,接著很溫柔地主動在苦來由臉頰上親吻一下,眾人皆不明這對妙夫
婦搞些什麼鬼,寒湮翠又伸出舌尖,慢慢地在苦來由耳畔輕舔,舔完了耳珠又一直滑到臉
上,上上下下舔個不休,意態極溫柔,苦來由被她這麼舔弄,輕聲叫歎,萬二分陶醉的模
樣,夫妻倆大庭廣眾下如此親匿淫靡,其他人都看得瞠目結舌,只有伍窮現出十分討厭的樣
子。
寒湮翠吻個不停,又伸手將苦來由抱住,更加盡情去吻,苦來由神氣地道:「死窮鬼!
張大你的屎眼睛來看清楚吧!女人如果是愛你的話,根本不用勉強也會投懷送抱,甚至乎主
動親吻你,像你這般強人所難,做男人好似你這樣真是折墮!你喜歡用強,趕快死去重新投
胎轉世為狗,那樣就算你大街大巷捉頭母狗來媾合也沒人理會!」
苦來由疾言嘲諷,以為伍窮定當沉不住氣,豈知伍窮像是充耳不聞,依然情深款款的看
著十兩,彷彿十分滿足,苦來由也覺詫異,寒湮翠與他心靈一致,開口說道:「好相公,你
對人也真的太好了。」苦來由搔著頭問道:「好娘子,我詛咒他輪迥為狗還算好?」
寒湮翠拋了個媚眼,說道:「實在是太好了,瞧伍窮今時今日,手殘廢,臉又破相,一
副凶巴巴像死了爹爹的面孔,已經生人勿近,還要費盡思量去討好這一十四個小畜牲,做人
像他這樣才真的受夠折磨,要是他投胎為狗,天天捉母狗來姦淫,他倒是快活過神仙,只苦
了那些母狗吧!」苦來由聽罷,呵呵地笑,其他士兵聽了,也忍俊不禁,大表同意,苦來由
再加上一句:「不愧是我的好娘子!你真有見地!」
寒湮翠刻薄的言辭盡說到伍窮最深痛處,他斷掉一肢是為了還笑夢白一命,臉上那道疤
痕是小白親手烙上,敬愛的爹爹伍擔湯為了替他築路,不惜陷自己於死地,這三件事再加上
伍寶寶的死,伍窮都絕不容許他人拿來取笑,寒湮翠畢竟是罵人的高手,一番說話直刺中伍
窮三處死穴。
一股殺氣撲面而來,苦來由臉一沉,忙擋在寒湮翠前頭,惟伍窮尚未出手,只喝道:
「替我割掉她的嘴巴!」
毛產吃過苦來由苦頭,早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第一個欺身上前,提起「孕火刀」沖斬,
其餘巔瘋、影劍、招尤及「窮凶極惡九兄弟」同告一併撲飛,苦來由衣袍掀動,就要出腿迎
擋,此時有聲音叱喝道:「全部停手!」
各人皆因這叱喝聲停下了手,向聲音傳來處瞧去,喝停者竟是伍窮一手擁著的十兩,她
一臉難色向伍窮瞧去,也不打話,四「窮將」與「窮凶極惡九兄弟」殺意已濃,貿然再進一
步,只等待伍窮進一步指示。
伍窮仍一腔怒火,望著眼神幽幽的十兩,終於說道:「你已經是我的皇后,當然可以對
他們發號施令,今天就全聽你的。」
四「窮將」等人聽見伍窮允許,無奈罷手,這時十兩甩開伍窮的手說道:「只要今日這
裡不死一人,我會跟你走。」
十兩將伍寶寶交到伍窮手上,逕自大步過去苦來由處,苦來由未等她開口先行說道:
「十兩,你實在不必太難為自己,只要你願意留下來,伍窮絕不能將你帶走,甚至乎我今天
就可為你擺脫一切煩惱。」
苦來由言下之意,是要殺掉伍窮以便永無後顧之憂。
十兩說道:「苦來由大哥,寒湮翠姊姊,十兩多謝你們的關心,不過十兩不能允許你們
殺我的丈夫。」苦來由與寒湮翠聽罷為之一愕,此時十兩已低下頭來向著小白那邊走去。
雖然苦來由和寒湮翠皆不知伍窮用啥辦法令十兩回心轉意,但既然她自己亦出面維護伍
窮,他們身為外人也不便多事,四「窮將」一直目不轉睛瞧著苦來由,他有氣難下,喝道:
「看什麼?沒見過像我娘子這麼嬌艷的女人麼?不用羨慕,像你們這班下三濫的毛賊,一世
也無法享受溫柔!」
寒湮翠也覺今回自討沒趣,挺胸向前罵道:「再多瞧一眼便挖你的眼珠出來一腳踩
扁!」伍窮厲目一瞪,寒湮翠感到寒意襲上心間,當場退下一步,緊擁著苦來由,樂兒此時
也走過來,苦來由對著女兒說道:「樂兒,你將來要小心這種面目猙獰的小人,見了便要回
頭跑。」
不知天高地厚的樂兒將伍窮上下打量,叉著腰說道:「呸!我才不跑,乾脆要他留著性
命來給本小姐教訓好了!」說時,一手指著伍窮罵道:「你啊!你走著瞧!要是你有負十兩
姨姨,我苦樂兒會挑了你的舌頭出來!」
伍窮手裡拖著的伍寶寶經歷了「仙洞聽濤」的危厄後,變得沉默寡言,如今她只能隨著
十兩的決定作去留,她向苦樂兒望去,苦樂兒以為她在挑釁,也厲目還以顏色。
十兩徐徐走到小白的神駒大白跟前,腳步顯得十分沉重,小白的心情也是一樣,他期望
著十兩能夠作出令他滿意的決定,可是十兩一言不發跪了下來,哭道:「對不起,十兩從此
不能再侍奉左右,請小白珍重。」
與小白相識廿載,自當日小巷裡寒夜送暖,十兩一直形影不離跟隨小白十步以後,當一
個不起眼的小婢,共歷人生中的高低起落,她與伍窮的姻緣也是由小白一手撮合,如今聽說
分離在即,往後能否再見實在也無法把捱,想到淒然處,小白亦不禁黯然淚下。
十兩從懷中取出了一柄短劍,這短劍是她來「神國」時已貼身而藏,連伍窮也不發覺,
事出突然,小白雖近在咫尺,也未及阻止。
她用短劍指著自己胸膛,哭著說道:「十兩斗膽作最後要求,請小白放過伍窮。」
小白瞬間平靜過來說道:「若我不答應,你便會死?」
一旁的伍窮也擔心十兩安危,大步走前欲要阻止,十兩見他走來立即退開,手中短劍握
得更緊,說道:「你先走開,否則我死在你面前。」伍窮微慍:「我跟你說過,別老是在我
面前以死要脅,你死,我跟你一起。」
面對跟前劇變,小白心情雖是激動,但依然很冷靜,說道:「十兩不會死,要是你死了
的話,我跟伍窮的決戰就再沒有人可以攔阻。」十兩兩眼瞪得老大,小白續道:「要是十兩
死了的話,伍窮必會遷怒於我,到時就算小白願意忘記過去仇恨,伍窮亦必來殺我。」
十兩手一鬆便掉下短劍,哭道:「我真蠢,原來只要我活著,便還有資格阻止你們決
戰,可是如果我活著,又覺得好痛苦啊!」
伍窮伸出手來拖著十兩,說道:「我會給你幸福,不會讓你痛苦。」
他頭也不回便要拖著十兩離開,十兩只得跟隨,春冰薄上前要去替伍窮取回「敗刀」,
忽然嗆地一響,伍窮就算背著小白也能感覺到金芒掠閃,他駐足說道:「這不是我們決戰的
時候。」
小白手一揮,未待春冰薄取回插在地上的「敗刀」,「赤龍」已打在「敗刀」上,挑起
「敗刀」越過伍窮頭頂,直插在他的跟前。
小白說道:「我實在不知道將來能否忘記我倆的恩怨,要是因為不令十兩難過,小白便
不能殺你的話,我的怒火卻始終無法平息,來吧!拾起你的『敗刀』,讓小白痛痛快快的將
所有怒火發洩,然後你才帶十兩離開。」
十兩的眼神雖在說不,可是伍窮已將她交到春冰薄手上要他帶走。
伍窮舉起「敗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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