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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斷魂血劍


  女尼頷首道:
  「晚輩本無傷彼之心,可是他自不量力。再三相逼,前輩代他說情,晚輩自應罷手。」
  獨腳道士頷首為謝,女尼這才緩緩將石劍恭敬的歸入套中,向獨腳道士合十為禮道:「此間已無別事,晚輩告辭。」
  獨腳道士嗯了一聲,也稽首為禮,女尼根本不睬玉面煞神,轉身綴步走去。
  當女尼的身影消失於遠處之後。獨腳道士方始轉對玉面煞神沉聲喝問道:
  「你有多大的膽子,敢惹『神石庵』的少庵主『心如』?」
  玉面煞神此時己知女尼的出身,自然無話可答,獨腳道士又冷哼一聲問道:
  「要到什麼地方去?去幹些什麼?」
  玉面煞神適才耳聞心如女尼談及斷魂血箭,已知箭在面前這個獨腳道士手中,此時玉面煞神自然不敢強討硬索,靈機一動。答道:
  「我要去峨媚,目的是找斷魂血箭!」
  獨腳道士對玉面煞神的這句話,竟然絲毫不覺驚奇,但卻沉思甚久沒有開口,半晌之後,獨腳道士瞥望了右手的地華寶鏟一眼,又斜掃了芮九娘和駝奴一跟,方始冷冷池開口道:
  「大概不滅神燈和金印金匙也都被你巧取豪奪到手中了吧?」
  玉面煞神已然學乖,神色平靜的笑了一笑,語調溫和而有禮的答道:
  「這幾種東西現在懼在我的手中,但卻並非巧取而得。」
  獨腳道士對著玉面煞神冷冷的一笑,沉思片刻之後,道:
  「穆存禮,你可知道這名揚天下的『斷魂血箭』,是何出處?」
  玉面煞神依然神色平靜的含著微笑,首先鄭重的點了點頭,繼之答道:
  「廣成子大丹道成,將其畢生神功精髓,刻留於血箭及金印之上……」
  獨腳道士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說完,已沉聲叱斥道:
  「你可知道,『斷魂血筋』是我監守一生,留待一位舊友來取的東西嗎?」
  玉面煞神適才已自心如女尼和獨腳道士的答對之中,得知內情,於是答道:
  「從前我不知道,剛剛方才明白您……」
  「您」宇出口。獨腳道土聲色俱厲的接口喝問玉面煞神道:
  「明白之後,莫非你還有膽量將這奇寶據為已有?」
  玉面煞神突然語調一變,誠懇地說道:
  「神石庵少庵主適才曾說,乃師不會再要此箭,因之我仍想試試機緣!」
  駝奴適時上步近前,在玉面煞神耳旁低語數句,玉面煞神連連頷首,獨腳道士玲哼一聲,目注駝奴身上,低沉地說道:
  老頭兒,你是天山雙殘門下的什麼人物?叫什麼名字?」
  玉面煞神卻代替駝奴答道:
  「這是我穆家的老僕,和天山雙殘毫無關係。」
  獨腳道士聞盲竟然仰頸向天哈哈狂笑起來,繼之話鋒一變對玉面煞神說道:
  「穆存禮,你當真要想尋覓『斷魂血箭』?」
  玉面煞神鄭重的點頭表示決心,獨腳道士卻突然轉問芮九娘道:
  「小姑娘,江湖險詐,難道你也想得這罕絕的奇寶?」
  芮九娘剛剛說了一句「我是……」玉面煞神已很快的接口說道:
  「芮九娘是我的未婚妻子,行止自然隨我。」
  獨腳道士嘿嘿一笑,芮九娘垂下了粉頸,獨腳道士頷首再三,對玉面煞神道:
  「十數年前,那『斷魂血統』是藏在蛾帽,現在卻已換了地方!」
  玉面煞神劍眉一挑,瞥了獨腳道士一眼,神色之間似有不信之意。
  獨腳道士冷哼一聲,道:
  「目下『斷魂血箭』在青城山的朝陽洞中,那裡我留了一個看守古洞的人,設若你能不驚動他,或有希望將奇寶得到手中,不過你要住,莫起殺伐之心,否則……」
  獨腳道士突然中止話鋒,扔下地華寶鏟轉身就走,玉面煞神不由揚聲說道:
  「道長請留仙駕半刻,尚有數言拜煩。」
  獨腳道士聞言停步,卻未轉過身來,玉面煞神眉頭一皺,接著又道:
  「道長可否示下法號和朝陽古洞所留看守之人的名姓?」
  獨腳道士聲調冷漠的答道:
  「我已不能再留名姓于人間。至於朝陽古洞留守之人,是你最最熟悉的舊友,記住,一切勿驚動那人,二匆妄啟殺念!」
  玉面煞神劍眉再次緊鎖,沉思多時,忽然以懷疑的口吻說道:
  「道長似乎對我的事情知道不少,並能一語說出我的名稱,『斷魂血箭』乃武林奇寶,人人欲得,我錯走蛾嵋,論理,道長應該任我踏入歧途才是,如今卻直指藏寶之處,令人不能無疑!」
  獨腳道人聞言哈哈大笑,笑聲久久始絕,繼之聲調威凌的說道:
  「穆存禮,雙殘錯擄爾去,授爾陰功絕技,令爾謀取『斷魂血箭』及爾洞庭斬斷親思等情,我無一不曉,示爾血箭藏處之意。亦善亦惡,爾若能痛自悟非,此行必有所得,設若惡行不改,朝陽古洞就是你葬身埋骨之處,言盡於此!」
  玉面煞神尚待發問,獨腳道士卻在話語聲中頓足而起,疾如閃電遠投而去,玉面煞神目望天際。神色凝重,駝奴在他身旁低聲說道:
  「主人,我們走吧,這老道的話不可聽信!」
  玉面煞抑怒瞪了駝奴一跟,沉哼一聲。手指地華寶鏟對駝奴說道:
  「收起寶鏟,少說廢話,咱們立即轉道青城!」
  駝奴不敢再說,恭座一聲拾起池華寶鏟,首先出林去,準備馬匹。
  玉面煞神在駝奴走出樹林之後,綴步踱到芮九娘身旁,溫和的說道:
  「對剛才的事情,我深覺抱歉,假如你不再願意跟著我,現在你可以走了。」
  芮九娘本是存著得機遠離玉面煞神的心意,如今卻羞答答地低垂粉頸,道:
  「剛剛你對那位老道長說的話,可是真心真話?」
  玉面煞神眉頭一皺,一時之間竟不知藥丸娘所指的是那一句話,因之沒能立即回答。
  芮九娘低垂著粉頸。沒有看到玉面煞神的木愣神色,並且接著又道:
  「你當著老道長和駝奴的面,承認我是你的……」
  芮九娘羞得無法再接說下去,玉面煞神卻已恍然大悟,適才他唯恐獨腳道士盤問芮九娘內情,以假言擄塞獨腳道士,不想芮九娘卻信以為真,他腦海之中掠過一個意念,道:
  芮九娘,婚姻並非兒戲,不過我應該事先徵求你個人同意才對,只為……」
  芮九娘不容玉面煞神再說下去,嬌羞的抬頭看了玉面煞神一眼,低低地道:
  「不要再說下去了,我不怨你,我……我……我們走吧。」
  玉面煞神暗自冷笑了一聲,表面上卻極為關懷體貼的以手臂圈圍著芮九娘的香肩,雙雙踱出林去,並且親自扶著芮九娘上了馬,在駝奴帶路之下,揚鞭飛騎向青城山而去。
  一路上,玉面煞神祇有一件心事,就是那個獨腳道士所說「斷魂血箭」藏於青城朝陽洞中,不知真假,對於獨腳道士怎麼會知道他一切經過的事情,卻並未掛在心上,但他那裡知道,這位獨腳道士就是他父親滇邊大俠的知交,如今朝陽洞中留守的那個人竟會是他的胞弟穆存儀呢,駝奴雖有疑念,但因玉面煞神已經決定了行止,因之不敢多言。
  青城天下幽,位於灌縣東南三十餘里,相傳自三皇時寧封棲真黃帝披山問題,遍歷五嶽,封為五嶽丈人,青城自此名傳天下。
  漢,天師張道陵斬草除溷,講授丹經,自日沖舉,青城山的聲名更是無人不知。
  玉面煞神主僕一行,在青城山麓寄馬民家,攜足食糧肉脯而進邊區,行行重重,已到訪寧橋邊,自橋邊沿澗上坡,面前霍然巨峰阻路,彷彿已是絕地,等到崖下,始知山谷似分如合,只有青天一線。石蹬幽仄,人行其中像是生生夾在兩邊峭壁之內一般,順蹬石山徑上行,步步艱難,如登青天,而達「混元三峰」的第三峰。
  駝奴昔日曾經遍履名山大川,識途老馬,在前帶路再登高山,芮九娘和玉面煞神卻是初次前來,只覺已為青山所迷,左是高山,右是幽眈壑,呼嘯一聲四山莊鳴,他們功力高深,轉瞬已經定上了第三峰的脅下窩巖中間,再幾百步,轉過一個山腰,又見千丈危卷當頭迎來,危巖下面,有一虎踞龍騰般的巨大洞府,駝奴在洞府前十丈停步,悄聲道:
  「主人,前面危巖下的這個黝黑深洞,就是目的之地!」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卻不注意洞口,竟然抬頭打量四外地勢,此時天色已睹,寒意漸濃,玉面煞神沉思剎那之後,皺眉向駝奴說道:
  「據傳這朝陽洞又名三元洞,對不?」
  駝奴連連頷首,道:
  「是的主人,因為洞中塑有黃帝、老君和五嶽丈人的三個神像,所以……」
  玉面煞神不待駝奴把話說完,嗯了一聲,接口又問道:
  「駝奴,你看咱們是現在進洞好呢,還是等明天進去好呢?」
  駝奴沒想到玉面煞神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半晌之後,仍然沒有能說出話來,玉面煞神不禁劍眉揚聚已有惱意,駝奴這才慌忙不選地急忙開口說道:
  「主人,目下已經不能不進朝陽洞了,因為附近別無佳處。」
  芮九娘始終並未妄思染指「斷魂血統」,因之心無所懼,聞言竟代玉面煞神答道:
  「聽說此洞清晨可見旭日騰升的奇景,今夜正好住在洞裡」
  玉面煞神聞言看了芮九娘一眼,冷冷的皺著劍眉說道:
  「九娘,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為看日出來這兒的,所以你最好別多說話!」
  芮九娘不由羞紅了雙頰,不再作聲。駝織已接口說道:
  「主人在此稍待,老奴先去洞中探個虛實之後,再來接迎如何?」
  玉面煞神再次仰觀了一下地勢和天色,立即搖頭說道:
  「不必如此小心,咱們一齊進去。」
  說著,竟然當先向洞口走去。
  駝奴只好小心戒備著隨於身旁,芮九娘在最後緩步相隨,走進了朝陽古洞。
  乍進古洞,玉面煞神不由驚咦出聲,洞外冷風刺骨透體生寒,洞內卻溫暖如春,不但如此,洞外黝黑深暗,洞中反而能見百物,玉面煞神已知道此洞古怪,不禁提高了警覺。
  玉面煞神驚咦之聲傳出,芮九娘不由的飄身近前關懷的問道:
  「存禮,怎麼啦?什麼事?」
  玉面煞神正自深海適才驚咦之聲可能已經驚動了獨腳道士的留守之人,芮九娘關懷心重突然發問,聲調不低,玉面煞神不由將侮恨發作在她的身上,立即低沉而威凌的道:
  「不懂事的東西,剛剛還叫你少開口說話,你莫非忘了?」
  芮九娘一片好心實道訓斥,不由著惱,此女本性如同玉面煞神一樣的不容人侮,一再隱忍的原故,除掉深知玉面煞神功力極高之外,多少還有些情意存在,如今卻再也按捺不住,沉聲說道:
  「我好心好意關懷你的安危,你竟然不知好歹……」
  玉面煞神不待芮九娘的話罷,怒目上步一掌打在了芮九娘的臉上,接著喝道:
  「想必是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違我之令!」
  芮九娘沒有想到玉面煞神會突然動手,竟被打得一愣,繼之委屈和羞恥之心交並發作,猛跺蓮足就走,玉面煞神並不阻攔卻陰沉的說道:
  「你只要敢離開一步,必受陰煞蝕骨的慘刑,不信你就試上一試!」
  芮九娘聞言立即止步,霍地轉身以恨怨至極的目光瞪著玉面然神,五面煞神卻也正狠毒的看著她,她心頭一凜,強忍著憤怒和眼淚,緩步蹬向洞中比較黑暗的地方背身而立。
  駝奴這時悄然走近玉面煞神,低聲在玉面煞神耳邊說道:
  「此女已極憤恨主人,此時主人當以大局為重才好。」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繼續探看洞內一切,發覺洞雖廣深,卻別無道路門戶,更不見他人蹤影,獨腳道士所說留有守者之言,不由懷疑起來,時正深夜,玉面煞神決定就地安歇,天亮之後再為仔細查看,三人送分別安置行囊入睡。
  就在玉面煞神主僕安眠不久,洞外突現奇景,先是一點點燈火自半空冉冉飄落,繼之東一盞,西一盞,眨限光景變作一片燈海,在洞外深谷之間往來移動不絕,活似人間元宵佳節的燈會,本來極為黝暗的林谷山川,此時頓現光明。
  玉面煞神功力極高,首先警覺,立即坐起,駝奴繼之醒轉,目注玉面煞神滿臉駐愕的神色,始知原因,立即手指深谷萬千燈光說道:
  「世傳『峨嵋』有『萬盞佛火』,『育城』有『點點聖燈』,這些看來極似人間元宵燈會的燈光,就是青城山道士們所說的『聖燈』,來自天上地下,失之地下天上,不足為怪,主人還是不去管它安穩的睡吧。」
  玉面煞神雖說功力極高,身懷絕技,殺人無算,但年紀和經驗卻少小的可憐,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青城聖燈夜照」的這回事,經駝奴提醒,卻不願意露出自己的寡聞識淺,道:
  「青城聖燈之事我豈有不知之理,我突然坐起是別有原因。」
  駝奴聞言深悔自己多口,不敢再說,重又臥睡,玉面煞鍾自認十分得意,噗哧一笑也再次睡下,醒來已是清晨。
  清晨,旭日初升,正是青城朝陽洞內可見的唯一奇景,洞口直對著山峰四處,赤陽騰升的時候,滿山滿洞的紅紫光彩和雲霞相映,氣象萬千,蔚為奇觀,向谷口遠眺,朝霧瀰漫,平地田野,彷彿是霧裡海上,玉面煞神伸伸懶腰,走出洞來,目睹四外祟山峻嶺環抱,山泉流流灑灑珠簾如雨,不禁心怕而安適,神色之間,已無素日那種暴戾之氣。
  駝奴取出晨具,三人洗漱過後,略進食物,立即仔細探查洞內各處,洞口內高處壁間,嵌鑲著一面奇亮的銅鏡,不知炸何用途,玉面煞神卻也沒有探究,壁上雕著黃帝、老君、五嶽丈人的高大神像,如活如生,此外別無奇處。
  玉面煞神自天山雙殘那兒習得不少擺設消息埋伏的技能,不久之後,已然發現三尊雕塑的聖像有些蹬蹺,隨即以地華寶剷平砸聖像,洞中隨著玉面煞神起落的寶鏟,傳出當!當!之聲,突然,在地華寶鏟乎擊到五嶽丈人石像的時候,竟然響聲空洞,玉面煞神不由大喜,小心的再連擊了三次,證明五嶽丈人石像之後,是片空洞的秘道,玉面煞神嘿嘿冷笑著停止了擊砸,接著以地華寶鏟鋒利的輪齒,開鑿五嶽丈人雙足之間的石壁。
  五嶽丈人束腰的石帶正中,是塊雪亮的尺民青銅,玉面煞神祇當這是昔日雕鑿石像之人所設的裝飾,那知卻是一面含有奇異作用的寶鏡,由寶鏡折轉相反的光芒中,使深藏在朝陽洞下數十丈的一間石室中的穆存儀,驚心動魄。
  穆存儀早在幾個月前,已經到了,將乃父滇邊大使穆青雲的拜兜呈交給獨腳道士,獨腳道士看過信函,只盯了穆存儀一眼,歎息一聲重將信柬封好藏於袖中,收留穆存儀居於朝陽洞之中,每隔一日,傳授穆存儀罕絕的玄門上乘心法,穆存儀只當這是乃父信中所托,自是專心習練,不知不覺已有百日了,穆存儀功力已非昔比,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這天,獨腳道士召喚穆存儀近前,開啟了深藏朝陽洞頂的一處秘徑,帶著穆存儀走進深入地下的一間石室,對穆存儀說,他因數十年前的一個約會,須要離開朝陽古洞不少時日,要穆存儀代其坐鎮此室,監守一支名叫「斷魂血箭」的武林奇寶,並再三告誡穆存儀,最遠不得離開此室十丈地區,食物飲水皆已備妥,廁浴之處在十丈之內,否則此室自封,雖說到時禍頓難料,但危險卻是不免,穆存儀自是恭敬應命。
  最後,獨腳道士說出他的法號叫「天通」,並指著室內案上的一冊經典,叫穆存儀詳談記熟而習練,又指著壁間一面由八片水晶包著青銅而成的品鏡說,此鏡可見朝陽洞內外各處,若有惡徒浴入古洞,形影難逃,這才轉身離去。
  穆存儀少年心性,不信晶鏡這般奇異,當天通道長離室之後,穆存儀立即注目品鏡,陳極短的時間內未現天通道長身影外,後來果然由晶鏡之看清了一切,天通道長在離開朝陽古洞的剎那,有心的對著洞口內那面巨大銅鏡揮手與穆存儀作別,穆存儀始知自己偷窺之情已在天通道長預料之中,進而得知室內晶鏡現物的原因,是從銅鏡凹凸裝制巧妙設置而得,不由的對這位斷去一足的天通道長,越加欽佩。
  玉面煞神和芮九娘及駝奴三人深夜前來,穆存儀已然安臥沉睡,未能發覺,但在清早醒來之後,卻立刻發現了乃兄等人,起初,穆存儀因有洞庭之鑒和父親再三告誡之言,認定玉面煞神是找尋自己的晦氣而來,不由提心吊膽,不過當他看出乃兄一行並未發現通達門戶之後,已經放心,轉念想到天通道長所說武林奇寶之事,這才了然乃兄至此的目的何在,不禁又志萬難安,自伯深受天通道長愛護,負有護寶之責,設若不幸乃兄尋至此室,自己又當如何應付,因此目注晶鏡不懈,自然對乃兄開鑿石壁之舉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玉面煞神不知天通道長所謂留守之人竟是乃弟,在發現石像之後中空之時,頓忘天通道長告誡切莫驚動留守之人的言語,只顧開鑿石壁不懈。
  地華寶鏟千古奇刃,玉面煞神的功力又高,半個時辰之後,已經開鑿了一個五尺深半人高的大洞,玉面煞神重又相試石壁的厚薄,發覺尚有五尺就可鑿通,不由暗喜,穆存儀在地石室之中,卻暗自焦急,他由晶鏡之中,看出乃兄所鑿石壁之後那是雨道,石壁鑿通,乃兄必然轉瞬即至,禍福至時難料,他怎不妨心。
  玉面煞神一口氣又開鑿了五尺,已經穿透甬道,露出尺大的一處空隙,又待重力一鑿,突地心中一動,飄身退出,瞥望了駝奴一眼,道:
  「獨腳雜毛曾的說此洞有人留守,至今不見此人出面,令人難安,你將不滅神燈點燃給我,然後芮九娘立即出洞埋伏左近,若有人來立刻將其擒獲!」
  駝奴已知這是玉面煞神有心支出自己芮九娘,故作不解躬身應命,點燃了不滅神燈,立即與芮九娘退出朝陽古洞。
  玉面煞神目送駝奴和芮九娘遠去之後,面含著得意的冷笑轉過身來,才徒步重人所鑿洞中,在不滅神燈光芒耀射之下,五嶽丈人石像腰際那面別有作用的銅鏡上,突然現出了玉面煞神那種得意志形傲慢而猙獰的影子,清楚至極,玉面煞神先是一愣,注目之下方始看清鏡中人影正是自己,劍眉一挑,心底泛起一絲莫名其由的厭惡,猛舉寶鏟砸向銅鏡,一聲震響,銅鏡已被砸得散碎分裂墜於地上,玉面煞神這才弓身進了所鑿的深洞。
  穆存儀在石室之中卻嚇了一跳,他從晶鏡之上目不轉睛的注意著乃兄的行動,突然發現乃兄直對著自己露出得意而猙獰的笑容,心中一凜,念頭尚未轉過,乃兄神色已變,暴掄寶鏟猛地當頭向自己砸來,不由的驚呼出聲連連後退,當轉念想起這只不過是銅鏡反射所映形影的時候,卻已嚇出了一身冷汗,再次注目晶鏡之上,乃兄形影已失,適才可以清楚看見的洞內洞外實景,此時競也再無所見,變了另一個境象,不禁暗中奇怪著,但卻仍然沒有明瞭,這是因為五嶽丈人腰際那面反映現場的銅鏡,已被損壞的原故。
  玉面煞神在鏟毀銅鏡之後,竟猶未足,忿念未乎,進入洞內全力舉鏟又鑿向裂縫地方,裂縫之處,立即醉石揚飛,現出通道,玉面煞神想都不想閃身而過立於甬道起端池方!
  五嶽丈人石像腰際銅鏡一毀,固然可使深藏地下石室之中的穆存儀遮斷了監視,卻也已經引發了朝陽古洞中的各種埋伏,玉面煞神所面對的一丈甬道,在銅鏡破碎之後已轉變了地形,將玉面煞神引向一條死路!
  地下石室中的穆存儀驚魂乍定之下,不由對著面前的晶鏡羞澀的一笑,目光卻依然盯注在晶鏡之上,因為此時晶鏡之中雖然已經無法看到朝陽古洞之中的一切景象,卻又另外觀出了怪異情形。
  穆存儀不由自主的皺起清秀的雙眉,以激動的口吻喃喃自語道:
  「怪呀,即便是因為哥哥觸動奧妙埋伏,使品鏡現影中斷,那未曾觸動的地方也應該和從前的景色一樣垢對,怎地就在這剎那的時候,完全改變了整個的地形呢?」
  自語尚未獲得解答,穆存儀卻已再次提起心膽,晶鏡此時所顯通道門戶等等,無一不是絕地,穆存儀在此數月時日,非但自天通道長處獲得了立門無上心法神巧,並由「真磁寶典」之中的「陣法」乙章,得知了種種奇異的埋伏,晶鏡所現絕域之內,隱藏著厲害無比的設置,假如玉面煞神已經被引向此路的話,無異撲火飛蛾,決無逃生之望。
  穆存儀正自驚心動魄,晶鏡之中卻已出現了乃兄玉面煞神的形影。玉面煞神左手提著一盞古奇光亮的燈籠,照耀得甬道之中如同白晝,右手緊握著那柄鋒利無比的地華寶鏟,大踏步向雨道盡頭而行,不時左顧右盼,神色激動而欣慰。
  穆存儀緊張萬分,晶鏡之中顯示出玉面煞神即將走到兩壁藏有硬努的地方,果然,當玉面煞神剛剛走到硬弩藏處的正中方位,身後雨道一聲爆響,倏忽變為死路,玉面煞神聞聲而驚,立即停步回顧,適時兩壁消無聲息的射出無數留箭,交織如網罩向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受此突來的奇襲,雖然臉上現露著凜愕駭的神色,但卻並不慌張,倏地將不滅神燈插於地上,地華寶鏟使了個「天羅華蓋」,風雨不透,將無數硬弩懼皆震飛斷散甬道之中,渡過了一次危險。
  穆存儀面對著晶鏡,露出歡欣之色,慶幸乃兄平安無事,玉面煞神此時臉上也露出了怪異的笑容,霍地提起不滅神燈,頓足疾馳向前。
  穆存儀不由又提起心膽,南道已臨折轉地方,拐彎處,穆存儀了然那是一個陷阱,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破隙,誠恐乃兄不察而涉險,那知穆存儀念頭尚未轉過,玉面煞神卻已飛縱而過了轉彎池方.右足剛剛踏於地面,十丈地方藥地自陷,玉面煞神祇驚呼
  穆存儀激動的對著晶鏡狂喊「大哥」,繼之想起身在石室喊叫無用,想都不想,一把抓起案上的「真磁寶典」,放於胸前衣衫之內,人卻頓足飛向室外,順室外南道疾縱接應乃兄,剎那已離石室十丈有餘,穆存儀只顧在焦急乃兄危險之下前往救應,竟將獨腳道士天通所囑的話,忘了個乾淨!
  穆存儀疾馳飛縱,露池被迫停步,面前雨道競在這眨眼之間,闔為死路,隔絕了往來,穆存儀腦際電旋般閃過一個意念,回來又奔向石室,那知石室門戶已封,再也看不出曾經有過一間石室,這才想起獨腳天通道長的嚴囑,但已悔恨嫌遲。
  穆存儀仍不死心,在狹長的死雨道中往來奔馳找尋外出的門戶,行徑另一端的盡頭之時,目光瞥處霍地止步,在那右面石壁之上,不知何時現出一個深有三尺的凹槽,槽內閃放光芒。槽中有一玉匣,玉團中乎放著武林罕絕的奇寶,斷魂血箭!
  穆存儀驚喜交加,飄身面前,想都不想將玉匣自凹槽中捧了出來。詎料玉匣才離深槽,一聲震響,深槽一裂為二,變成一道門戶,穆存儀不禁驚駭的退了幾步,目光顧盼之間,神色陡變,甬道就在震響之後的眨眼之間,由十丈之長縮為六丈,仍在綴緩縮短,隆隆之聲不絕,眼看片刻之後即將闔封,人處其中,除立即進入深槽裂開的門戶之外,再無退路,設若遲疑不決,必被緊闔的石壁夾於當中而粉身碎骨!
  穆存儀別無退路,只得閃身自深槽所裂門戶之中穿過,適時甭道在數聲巨響之下闔死,恰當深槽所裂門戶的正中,因之這道門戶也自然的成為死路,穆存儀被困於絕地!
  深槽所裂而成的門戶雖被封死,裡面這間石室卻十分寬廣,穆存儀驚魂乍定之後,首先發覺正中古玉石案上面的一部奇書,翻閱之下,始知奇書乃是斷魂血箭上面所載功力的註解,並由書上得知,斷魂血箭所載功訣,必須以。金佛」「金印」
  相合參研。否則無法得知全貌,寄書自然也無法全部通曉。
  穆存儀既知內情,自不多求,僅將奇書之上自己所能認得之部分,詳記不忘,在默誦之時,無心中又發現了書末附近的一篇警示,穆存儀一眼就看出那是獨腳天通道長的筆跡,寫的是——
  「室內另有假箭一支,來人發覺真箭之後,必然被迫進入此室,設無『金佛』『金印』,非但難覓脫困門戶,過時並將引發厲害埋伏而終於喪生!來人若非志存僥倖猾詐之心,必能發現此篇警示,然後在玉石案下安放假箭之處換以所持真箭,此室立即下沉,非但他年尚可獲緣來取,並能迅捷脫因而出,否則埋伏發動立將死無葬身之地!」
  穆行儀閱畢警示,不禁膽寒,他和天通道長相伴數月,雖無名份已是師生,深知天通道長學究天人言出必踐,萬幸自己未存其他妄念,否則時間延遲後果何堪,想到這裡,他怎敢猶豫,將其書藏諸囊中、立即覓得假箭所在,左手持超假箭,右手立將放置著真箭的玉匣擺好,玉匣剛剛平置妥當,左邊石壁突然中裂,室內就這眨眼工夫,乎添了千萬條奇毒的怪蛇,穆存僅驚咦一聲,慌不迭地頓足而超由裂隙處縱出,身後沉雷震聲,中裂地方悠然自合,穆存儀在石壁令合剎那的隙縫中,看出石室已然迅速下沉,又一聲巨震傳出,石壁已闔,毫無隙縫可尋,再看自己立身之處,竟然已是朝陽洞外!
  穆存儀因變生突然,手中假箭尚未放下,此刻魂魄乍定,不由略一猶豫,已被隱伏洞外不遠的駝奴和芮九娘看了個仔細。
  駝奴和芮九娘自然不知穆存儀手中的斷魂血箭是假,雙雙撲出,可是穆存儀卻先他們一步頓足而起,速疾無倫的馳市青城而去。
  駝奴尚待疾追,芮九娘卻適時揚聲說道:「公子安危要緊,你趕緊到朝陽洞中接應。我去追趕這個拿箭的少年!」
  駝奴本心不願放過這個太好機會,但是又深知玉面煞神翻臉無情,只好答應,芮九娘卻在話聲之中,頓足疾射追下,因之當駝奴揚聲告訴她所追少年是玉面煞神之弟的時候,她卻已經遠去而沒有聽到。
  此時玉面煞神卻已被困絕地,當面道陷落使他墜入探穴之後,他並不害怕,只要地華寶鏟在手,任憑什麼鋼牆鐵壁懼能鑿出通道而出困。
  詎料適時穆存儀為著救他而遠離靜室,動觸另外的埋伏,結果使他陷身在「水牢」之中,水牢四壁光可鑒人,滑不留手,水由頂上十支離處順壁流下,牢壁一角另有洩水孔道,緩緩流出,入水及出水之量,早經設伏之人證算清楚,因之水車水深一定在五尺平線,不能再低也不會再漲。
  玉面煞神雖說功力高超又有無堅不摧的地華寶鏟,但是若想出困卻不是易事。
  水深恰在玉面煞神頸間,他必須直立,否則很容易喝上幾口苦水,水中勁力無法由心施展,因之若想憑池華寶鏟來開鑿出一條逃困的通路,已成極不可能的事情,放而玉面煞神又氣又惱又恨又無可奈何,只好立於水中能思良策。
  駝奴空具一身驚人功力和經驗,在埋伏發動之下的朝陽古洞之中,卻無法尋覓出任何門戶,五嶽丈人巨大石像之下雖已被玉面煞神開鑿成穴,可借此時進路己封,駝奴手無池華寶鏟,穴外文遠已成死地;黝黑一片百物難見,只好靜待奇跡。
  此時的穆存儀和芮九娘,卻已到達了青城的金鞭崖下。
  金鞭崖在天蒼山峰的半壁,穆存儀對青城山區的路徑根本不熟,到達朝陽洞時,是根據乃父滇邊大俠穆青雲所繪圖示,當脫險而出之後,只顧離去,路徑已斜面誤入他途,到達金鞭崖下。
  金鞭崖地勢高過朝陽古洞,穆存儀一路疾馳,上坡下坡故而不覺但已步步登高。
  金鞭洞只有幾尺闊,地巖上凸出的乳痕三條,兩直一斜,像個「丈」字,色呈赤黃,藉著洞口的光線照耀,彩爍奪目,彷彿幾條金鞭在離地十多丈處可望面難及,不論遠看或近瞧,都會覺得金鞭躍躍欲起,似乎即將族飛飄揚。
  穆存儀順著怪石嶙峋的峭鯉奇巖,直撲峰頂,此時移存儀已發覺自己只顧疾行錯走了歧路,不過四外皆山,在難知準確路徑之下,穆存儀並不焦急,尤其是當發現那三條「丈」
  字形狀的金鞭時候,穆存儀越發安心,金鞭崖曾聽天通道長說過,既已誤打誤撞來了,索興看個仔細再走。
  芮九娘自朝陽洞外追蹤穆存儀,一路疾行,如今她的內力和輕身功夫,已是高手行列,但卻始終沒能和穆存儀首尾相連,她不禁提高了警覺,認定穆存儀是位罕見高手,功力勝過自己多多,故麗一路追蹤已打好了萬一之時的答對言語。
  穆存儀今日的武技修為,自己根本不知已經到達了什麼境地,對武林和江湖的經驗更談不上,因此始終沒有發覺有人追躡其後。
  事有湊巧,當穆存儀順著怪石嶙峋的峭壁奇巖登上金鞭巖時,自述上飛般降下一人,崖徑狹窄,那人和穆存儀在即將碰頭的剎那,雙雙倏忽停步,互望一眼之後不由彼此懼皆微然一笑,那人隨即向旁一閃,意思是請穆存儀先行,穆存儀卻已恰好向旁一挪,表示禮讓對方佔先,那人再次微然一笑,頷首為禮,飛身自穆存儀身旁滑過,穆存儀才待頓足起時,那人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停步回身揚聲說道:
  「尊兄慢行一步,小弟有事相煩。」
  穆存儀聞產轉身,道:
  「不敢,仁兄有話盡請吩咐。」
  那人年紀與穆存儀相差不多,貌相英俊而身雖修長,目光含著親切之意,道:「請問尊兄可是由朝陽古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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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存儀本性誠坦,待人只知禮敬信義,聞言立刻答道:
  「不錯,仁兄怎能猜到?」
  那人並不回答穆存儀的這句問話,含著微笑接著又道:
  「小弟要是猜得不錯,尊兄必然是滇邊大俠的次公子穆存儀穆兄。」
  穆存儀不由越發驚愕,睜大了兩隻眼睛直瞪著那人問道:
  「仁兄怎知愚下賤名?又怎能知道愚下來自朝陽古洞?」
  那人仍然不答穆存儀的這兩句問話,卻一指那支假斷魂血箭說道:
  「穆兄在天通真人離洞未久,已特此箭得到手中,小弟為穆兄賀。」
  穆存儀愣得一愣,才待解釋並有所詢問,那人卻已回顧了崖下來路一眼又道:
  「崖下來了一位功夫不錯的姑娘,穆兄卻要小心,小弟本當再與穆兄暢談片刻,怎奈另有急事必須立即前往,穆兄若能待之今夜初鼓,小弟即可返回,告辭了!」
  穆存儀聞言不由脫口喊了一聲「仁兄慢行」,怎奈那人實有十萬火急之事,在話聲乍停之時,業已頓足而起疾投崖下,當穆存儀話喊出口的時候,那人早已遠去數十丈外,穆存儀只好搖頭歎息一聲,目送那人身影消失,卻在無意之中發現了追蹤不捨的芮九娘,穆存儀眉頭一皺,故作未見,仍然向金鞭崖洞飛縱而去。
  芮九娘自然也和那個突如其來少年在山徑之上相逢,她雖然從這少年的飛縱身法上面,看出少年功力非凡,但卻因為遲到一時而沒有看到少年和穆存儀業已交談了幾句,更沒有想到少年早已發現了她,因此她故意放慢腳步假作遊客。
  少年並末停步,也沒有注意芮九娘的行動,芮九娘不由放下了心,那知少年在和芮九娘交錯而過的剎那,卻突然沉重地冷哼聲,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若想省心,最好別在金鞭崖生事!」當蔭JL娘心頭一凜的時候,少年已經疾縱而去,眨眼無蹤。
  芮九娘目望著少年的背影愣了片刻,著實想不明白這少年話中的用意,抬頭注目穆存儀時,此時已經登臨崖上,芮九娘不再多想,展開身法追上了崖頭。
  詎料芮九娘剛剛登上崖去,穆存儀竟然就站在丈遠地方,目光含威注視著她,她只得若無其事的婀娜從穆存儀身旁走過,不想穆存儀和剛才的那個少年一樣,競也冷哼了一聲,芮九娘心頭一凜,腳步不由的越發緩慢,背後傳來穆存儀的話聲,道:
  「姑娘,你為什麼一路追躡我的身後?」
  芮兒娘再次凜驚,只得硬著頭皮慢慢轉身故作不愉之率說
  「你這人話說的有多奇怪,莫非此處你能來得別人就來不得?」
  穆存儀冷冷地又哼了一聲,語調一變,盯注著芮九娘道:
  「姑娘說的對,是我多疑,不過姑娘可能告訴我你來到金鞭洞口的原故?」
  芮九娘眼見穆存儀神態雖然不善,話調卻也改變,認為可欺,接著說道:
  「我來這兒的原故,似乎你還問不著吧?」
  穆存儀一笑道:
  「姑娘沒有一句話不對,我確實是問不著這些。」
  說著穆存儀竟然頓足而起,順著來時小徑飛射而下。
  芮九娘這可犯了難,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後決定必須仍然追蹤不捨,於是竟也順著下崖的危險峭壁小路。飛身邊去。
  穆存儀在朝陽洞中地下石室晶鏡之中,早已看見過芮九娘,因之已知芮九娘是乃兄玉面煞神同行之伴,自然處處小心,再加上那位少年的警告言辭,故而越發謹慎,縱返來路並非要定,而且有心相試芮九娘罷了,所以當芮九娘飛身下崖的剎那,穆存儀卻早已隱身怪石之後,芮九娘剛剛疾馳過去,穆存儀已頓足賤起又拔上了金鞭崖頭。
  芮九娘騰縱下崖,發現穆存儀又返回崖頭,空中沉力,身形下墜,足尖微點峭徑,繼之也反撲回來,縱臨崖上。穆存儀沉哼一聲,神色威嚴的注視著芮九娘,一字字有力的說道:「姑娘,這卻須要解釋一下了。」
  芮九娘嫣然一笑,並不答話,卻眺望著崖下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倒是一個習練輕身功夫的好辦法,今後我就每天崖上崖下的練它幾次。」
  穆存儀明知芮九娘話中用意,本待頓足飛縱離去,只為適才峭徑相遇的那個少年曾約自己夜間一會,故而不能就走,再說反正業已迷失路途,到那兒都是一樣,穆存儀本極聰慧,只是心地坦蕩而忠誠,遇事不願向奸巧處著想,並非愚蠢無知之流,現在芮九娘一再緊隨身旁不去,總要想個辦法應付才是,沉思片刻之後,已然得計,神態一改,變作笑容滿面,若無其事的觀賞著索有幽絕天下的青城山水起來。
  芮九娘站於一旁卻又作難起來,她想了一下之後。故作驚駭的咦了一聲,那知穆存儀就如末聞。頭也不回,芮九娘無可奈何的緩步蹬向穆存儀的身前,以柔和的聲調道:
  「你背後插著的這支箭可真怪,莫非這就是你用的兵器?」
  穆存僅在朝陽洞中剛剛發現乃兄玉面煞神的時候,曾經錯認乃見得到了他的行蹤,懷具不良之心而來,但當他仔細思考過後,已知事無這般湊巧,進而悟及藏寶之事,芮九娘追躡而至,來意極為明顯,如今突然問及所背假箭,愈知所料不虛,穆存儀早已打定主意,仍然一言不發睬都不睬。
  芮九娘雖說與玉面煞神交結,此時本心仍然存有羞恥和善意,穆存儀一再對她置之不理,她不由動了小性,怒聲說道:
  「喂!我和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理?」
  穆存儀依然不睬,芮九娘冷哼一聲,修地出指迅捷無倫的點在了穆存儀的「脊心」穴上,在芮九娘的初衰,只是有心生事要穆存儀開口說話而已,不料穆存儀竟不躲閃,任由芮九娘,以中穴道,芮九娘不由的心中一動,當食指接在穆存儀脊心重穴之後,撤去了勁力卻不收勢,嬌笑一聲,說道:
  「你要再不開口,我只要重重的一按光能夠殺你!」
  穆存儀談照一笑,但卻開了口,不過所說的話語卻大出芮九娘的意外,穆存儀道:
  「姑娘,我相信你並不是為了殺我而來。」
  芮九娘銀牙一咬,指下加了兩成勁力,非但事因羞怒,並且存著一試穆存儀功力深淺的用意,豈料穆存儀似是毫無所覺,芮九娘不禁心頭一凜,指上又加了兩成真力!
  穆存儀當芮九娘暴然出指之時,確實有些心慌,但因突然記起了「真磁寶典」
  之中的一膨有關「護身磁力」的功力,已然安心,並且立即提聚了罕絕的技藝內功,護於三十六處重穴之上,是故任由芮九娘點中脊心重穴而不避。
  芮九娘一再加重指上勁力,目睹穆存儀毫未挪動或反抗和屈服,彎後一挑,腕際微抖,又加了兩成力道,芮九娘深知自己指上的勁力已足令武林任何離手皆難消受,認定穆存儀的強硬態度即將改變,那知非但所料成空,穆存儀依然含笑而立,神態未變,並且還抬起右手指著「干元山」和「沙陽峰」之間,橫搭著的丈八石樑問芮九娘道:
  「雙峻峭壁奇巖,下臨無底深淵,這石樑搭放的恰可人意,姑娘認為如何?」
  芮九娘猛地又加上了兩成真力,穆存儀這次語調嚴肅的說道:
  「姑娘忒煞心狠,以八成真力加之一個無冤無仇陌生人的重穴之上。不嫌過分?」
  芮九娘業已驚心動魄,倏地收轉掌指速疾例縱出去,穆存儀突然威凌的沉聲道:
  「火速退下金鞭崖頭,否則等我轉身相對的時候,你再走可難了!」
  芮九娘聞言尚在遲疑猶豫不決,穆存儀有心將她驚走免生麻煩,故意提聚十成功力一甩右掌,地下砂石隨掌飛滾捲起,威勢令人膽寒,芮九娘錯當穆存儀已起惡念,立即飛身縱起向崖下來時路上疾射逃去,眨眼無蹤,穆存儀這才開顏笑出聲來。
  穆奪儀自朝陽洞口被埋伏所困掙扎出險,未進食物,此時卻已十分飢餓,瞥望了金鞭崖洞一眼,立時大步走了進去。
  金鞭崖洞外觀只有數尺寬闊,但走進之後,卻發覺洞中有洞廣大至極,穆存儀因有朝陽古洞前鑒,不敢觸動任何物體,只是順著右方穿洞而行,走在第三座套洞的時候,他不由臉上泛起笑容,在洞的正中緊靠壁石的地方,有一張石桌,旁有兩隻石凳,桌上擺著兩隻做好的熏雞和一盤饅頭,旁邊還有只火紅的尺高葫蘆,不是酒是水,穆存儀正感飢渴,立即大步向前坐於石凳之上,伸手就要去抓熏雞和饅頭。
  適時穆存儀霍地記起了天通道長的訓誡,將伸出去的雙手收了回來,搖搖頭,長歎出聲。半晌之後,實在難耐嘰渴,想了一下,揚聲喊道:
  「洞中可有人在,小可有事拜叩。」
  洞中傳音不絕,有人必已聽到了他的呼喊,過了一會兒,並無人座,穆存儀認定主人不在,再次搖了搖頭,強忍著餓火又呼喊了一遍,仍無答應之人,才待站起離開,突然記起峭壁所遇少年相約自己夜間一會的事情,良時對方既然相約自己在這金鞭崖上,可見必系此間的主人,桌上食物當然也是他的,雞有兩隻,饅頭有一盤,自己就算吃了一些,想來他也不會深怪自己,於是穆存儀決定動手撕下半隻熏雞來吃。
  這次伸出手去卻又突然收回,目光移向石桌面上發起呆來,原來適才只顧看著美味食物,根本沒有注意草他,如今卻已發現石桌面上的怪異東西。
  原來在石桌之上,不知何人以罕絕的功力刻成一幅奇特的圖案,有山有水有虎豹猿揉和金雕大鵬等飛禽走獸,但是令穆存儀失神而你絕的,卻是那些飛禽走獸正在分對兒拚鬥,虎威雄發,鵬鳥飛搏,金雕展翅,猿揉巧登,在在如真。
  穆存儀競忘記了飢餓,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終於發覺這石桌面的圖畫,竟然正是天通道長向自己所講授的「獸禽百態」技藝,這樣一來,穆存儀頓忘一切,立即將桌上食物等搬到另一石器之上,然後專心照圖上所刻繪的禽獸動態習練起來。
  不知過了有多少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以喝問的語氣說道:
  「娃兒,你好大的膽量,竟敢潛進老夫清修之地,愉窺武林奇聞!」
  穆存儀聞言堆地轉身,只見身後另一面石壁之下,原來本無人坐的石床之上,如今卻有了一位身量矮小禿頂紅面的白髯老者,老者正目射著寒光緊盯在自己身上,神色卻無怒意,穆存儀一十分恐慌,立即躬身深施一禮,然後恭敬而坦誠的說道:
  「晚輩因與他人相約今夜在此洞中一會,不料此間卻是老人家的清修之所,適才晚輩也曾揚聲叩拜,但無人應……」
  秀頭白髯紅臉的老者,不待穆存儀把話說完,立即接口叱斥
  「住口!老夫問你,叩拜主人可有進入之後再揚聲發問的嗎?」
  穆存儀不由語塞,片刻之後方始想起了答對的言語,於是仍然恭敬的說道:
  「相約晚輩的那位朋友,因說在此相會,晚輩認為他是主人,所以坦然進入此洞,請老人家恕晚輩不知冒失之罪。」
  老者長長的壽眉倏忽揚起,沉喝了一聲,威嚴的說道:
  「這一點算是可以原諒,我再問你,所約之人既然不在,你處否應當窺人藏寶?」
  秘存儀再次對老者深施一禮,俯首低聲但卻抗議的說道:
  「晚輩不敢承認老人家所說『窺人藏寶』之罪,因為『獸離百態』寶圖老人家並未藏起,而是刻於石桌之上,晚輩無心發現,方始按圖習練。」
  老者霍地自石床之上站起,怒叱一聲,道:
  「小小年紀黨如此刁滑善辯,設若你不妄自闖進此處,你能見到此圖?」
  秘存儀偷偷瞥望了老者一眼,隨即再次俯首暗自忖思,老者神態不似含有怒意,但語氣卻是在在相逼,不知處何居心,想到這裡,穆存儀決定哲不開口,看老者到底是想怎樣發落自己,老者見穆存儀俯首無言,於是接著問道:
  「你說曾經與人有約在此相會,約你的是誰?姓什麼?所約是何時刻?」
  穆存儀除所約時刻之外,對其他攝皆無法答覆,只得把峭徑之一k相通少年之事詳細說一迎,老者似是抓到了理由,冷哼一聲道:
  「姑且不論休活的真假,對方約你初更相會,如今是什麼時刻?再說對方只是要你候他到初更,並沒約你來這金鞭崖洞,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講?」
  穆存儀這次確實已無言可答,只好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老者冷哼一聲說道:
  「私入老夫重地,竊窺老夫寶閣,娃兒,你可認錯?」
  穆存儀認為老者之意只是要自己承認過錯,於是恭敬的說道:
  「晚輩認錯。」
  老者哈哈一笑,震聲說道:
  「認錯就好,不過老夫對犯錯的後生,是有錯必罰,你是認打還是認罰!」
  穆存儀這時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但不能不答,皺盾說道:
  「晚輩任憑老人家或打或罰吧,只拆念在無心之失,留情一
  老者似乎對穆存儀的答覆深感意外,禿頂一晃,白髯飄搖,紅臉一扳,道:
  「你既要刁,老夫就施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打敗老夫自管脫身,再就是在老夫這金鞭崖洞之中,穿行一遍!」
  穆存儀想都不想,立刻恭敬的對著老者源施一禮,道:
  「晚輩冒失誤悶老人家清修洞府,已是不合,豈敢再對老人家無理,況晚輩幼時聽人傳言,金鞭崖洞乃武林前輩奇客所辟洞府仙城,久欲一遊,如今願遵穿行此洞之旨。」
  老者聞言已改剛才憤怒的語調,朗朗長笑數聲,稱讚的說道:
  「果然不愧被獨腳鬼所看重,好膽識,有意思,去罷,從努邊門中走,不許轉身,小心謹慎必可繞口此處。」
  穆存儀目下只顧一心想要暫時離開老者,並沒有深思老者活中同意,聞言躬身為禮,向老者所示門戶大踏步走去。
  老者突然揚聲喊他停步,繼之似有所指的對他說道:
  「娃兒不要忘記這是老夫要你去的,遇到值得過目逗留的地方,自管看個仔細,沒人怪你,約你來此的那人要是來到,老夫自會指點他一條明路,使他前去會你就是。」
  穆存儀連聲稱謝,隨即穿越門戶而去,老者目送穆存僅的背影消失之後,臉上現出欣然之色,依然回轉雲榻石床,跌坐起來。
  是夜初更,日間在危崖峭徑之上與穆存儀相約一會的英俊少中,如飛般撲上了金鞭崖頭,身形一閃,投入金鞭崖洞。
  跌坐雲榻之上的禿頭紅臉白髯老者,一適時睜開雙目揚聲說道:
  「是『憫』兒回來了?」
  少年適時正好來到,聞言首先對老者陽拜,然後笑著道:
  「爸,孩兒把事情辦好了,走的時候,正好和獨腳伯父所說的那個叫穆存儀的人相逢,約他今夜相會,孩兒就去洞外等候。」
  老者揮手相攔,手指著日間穆存儀進入的門戶,含笑說道:
  「那孩子等不耐煩,已經來了,我故意調他穿行洞府一遍,現在被』龍騰雲海』所惑,正在苦思,連飢渴都忘了個乾淨,你去路著他吧。」
  被老者稱呼為憫兒的少年,聞言皺了皺眉頭,撒嬌使賴的說道:
  「爸真是的,這有多不好意思,等會兒叫孩兒如何向他解釋?我不去了。」
  老者一笑,拍拍雲榻要少年坐於身旁,接著鄭重地說道:
  「孩子,別的容暫且放下不談,我問你,你覺得穆存儀這個孩子如何?」
  「孩兒只和他談過幾句話,怎能知曉,不過既是獨腳伯伯垂者的人,想來不錯。」
  「獨腳鬼接於鑒人,此於仁厚寬大,心地坦蕩,值得相交,孩子,為父就要遠行,今後怕已不能再管你的事務,這金鞭崖洞,交給你了,不過你卻必須答應為父一事。」
  「孩兒知道爸到何處,到時候會去看您,我不信聖僧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憫兒不要胡鬧,金頂聖地我不許你妄踏一步,記住,違命即大不孝,我要你答應的事情,非常簡單,在一年之內,你和穆存儀不得離開金鞭崖洞,為父行前,即將內洞封閉,不許外人進入,你可知道為父此舉的用意所在?」
  「孩兒理會得,只要爸您答應今後孩兒可去金頂拜陽,孩兒就守這崖洞一年。」
  老者雙眉緊鎖沉思半晌之後,方始展顏頷首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就是我的魔星,好,我答應你,現在你辦你的事去,我也要走了。」
  「爸何不再和穆存儀見上一面,也和孩兒再聚上兩天?」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看開來無物不空,孩子,你去吧!」
  少中心性奇特,看了嚴父一眼,伏地磕頭再三,隨即轉身而去,老者對著愛予的背影關懷的瞥望了一眼,微吁一聲,緩綴起坐,蹬向對面刻留著「獸禽百態圖」
  的石室之前,沉思片刻,猛池以無比真力按於石室兩邊,石室立即下沉,繼之四堅山股俱皆傳來隆隆閃雷之聲,那通達洞外的門戶,正自綴緩闔閉,老者留戀的掃視了四週一眼,袍袖輕展,人如閃電飛掣般別出洞府,眨眼到達外洞,適時雷鳴陡止,金鞭崖洞除洞外兩文深淺的石室之外,一切通路已封,再無絲老隙縫可尋,外敵勞至,固然無法可想,被封於其中的少年和穆存儀,卻也休想出來,老者在外洞又逗留了片刻,方始轉身緩步瞪出崖洞,向崖下而去。
  老者剛踏上下戰的第一步,霍地轉身哈哈大笑起來,繼之震聲自語道:
  「來晚了,你們來晚了,志不同道不捨難相為謀去休,去休!」
  老者不知因何突作是語,說到第二產「去休」的時候,身形突地沖天而起,如飛天神龍,在空中一個盤旋,迅疾無倫的向崖下投射無蹤。
  此時,金鞭崖洞外遠處暗影之中,倏忽閃出兩個人來,一是那芮九娘,另外那個正是玉面煞神不能相離的膀臂,駝背老奴!
  只聽到芮九娘似乎十分不悅的哼了一聲,接著冷冷地說道:
  「剛才你攔著不讓我出來和那矮老頭兒見面,是為了什麼?」
  駝奴本來就十分瞧不起芮九娘,聞言也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你一定要和那個矮老頭見面,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你不曉得,這裡只有金額崖洞能夠藏人,那個劫走斷魂血箭的少年就在洞中,老頭兒由洞內出來,自然知曉……」
  「姑娘,不是我攔你的高興,就算那矮老頭兒知道又怎樣?」
  「要是那矮老頭兒說出少年藏處,我們豈不就可以將斷魂血箭得到手中!」
  駝奴聞言冷嗤一聲,神態現出極為輕藐的樣子,問道:
  「我說芮九娘,你可知道這個禿頭紅臉白露面身量矮小的老頭兒是誰?」
  「是誰?管他是誰?又怎麼樣?」
  「姑娘,讓駝奴告訴你個清楚明白吧,別說現在只有姑娘和我兩個人,就算主人也在,對這老頭兒也不敢無禮,我跟著天山雙殘,相信姑娘知道主人一身功夫皆系雙殘所授,雙殘當年曾說,天下能敵他們夫婦的是「宇內六宿』,但若以二對二,雙殘自
  認能操勝券,又說,天下能夠戰敗他們夫婦的,是『枯叟』和『神童』,但若以二敵一,雙殘夫婦合力相抗,千招可勝,可是天山雙殘卻鄭重地說,天下還有四個人,無論他夫婦如何合力相抗,也休想能夠走上百招,一位是『金頂聖僧』一位是『玄玄怪道』,一位……」駝奴說到這兒,話鋒一停,輕蔑的又瞥望了芮九娘一眼,繼之鄭重地說道:「一位人稱『石尼』,另一位,人稱『紅面接佛』又叫他『飛天神龍』閔姓,名字是『天聖』,姑娘,芮九娘,這閔天聖就足剛剛離開金鞭崖洞的矮小老者,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攔你不和他見面了吧?」
  芮九娘出身江湖,雖說無多經驗,但從師父口中得知道很多武林中事,對「紅面矮佛」和「飛天神龍」閔天聖這位奇絕的異人,卻聽說過,聞言心中不由一凜,但她個性強傲,向不認錯,心怯卻依然強硬的對駝奴哼了一聲,道:
  「他是飛天神龍閔天聖又怎麼樣?我只問他見過一個身背長箭的少年沒有,難道他還能把我吃了?哼!我看八成是你有鬼不敢見他吧!」
  駝奴不料被芮九娘說中心事,神色陡地一變,無言可答,芮九娘只是假言表示自己不怕閔閡天聖而已,話說出口並未多想,也沒有去看駝奴的神色,說完賭氣大步向金鞭崖洞中走去。
  駝奴實在恐懼飛天神龍閔天聖所靜修的金鞭崖洞,但又不敢棄置芮九娘於不顧,轉念想到閡天聖已經離開了金鞭崖洞,不論閔天聖是暫離或是不再回來,目下進入金鞭崖洞當不致遭遇阻礙,於是駝奴相隨著芮九娘的背影走進了屋洞。
  金鞭崖洞已然封闔,芮九娘和駝奴自然找不到其他洞府門戶,垂頭喪氣而去。
  可是在金鞭崖洞深處的一間古洞之中,穆存儀卻正和名露天下「紅面矮佛」閔天聖的愛子「閔憫」,歡然暢飲談古論今。
  原來穆存儀應諾紅面矮拂閔天聖穿行金鞭崖洞一遍,作為日天的施罰之後,立即由閔天聖所示路徑穿進而去,行未多久,已走入迷宮般的陣圖之中,始知看來容易的事情,卻內藏汲大的困惑,終於在走進一間石洞之後,頹坐於石凳之上,這時穆存儀飢渴交加,實已無力前行,決定跌坐休息些時再說。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被叮咚水滴之聲驚醒,穆存儀不由罕悶異常,此間乃金鞭洞府深處,怎會有水滴之聲傳來,再說適才也未曾聽到,想到這裡,穆存儀霍然坐起,四顧石洞尋覓滴水地方。
  他目下休息的這間石洞,形狀狹長而不規則,盡頭處,有一色呈碧綠的巨大藥臼,高約三尺,粗可合抱,叮咚之聲即由校處傳出,穆存儀毫不猶豫,立刻大步走了進去。
  行近藥臼,穆存儀方始暗昏驚駭,藥臼口綱如碗,勝大若甕,厚竟尺餘,看來非玉非石,不知何物製成,臼口正對著高約十丈的洞頂,一滴滴水珠有規則的自洞頂墜於臼中,發出異聲,穆存儀雖然已知聲響來源,卻仍不解先時自己怎會沒有聽到的原因。
  穆存儀早已渴極,既有石乳可飲,自然就想喝到口中,無奈藥臼形式奇特,臼中所存石乳無法取用,抬頭注目洞頂片刻,認定只有以口對準石乳落處,始能接得數滿解渴,干是視准落處就要接飲,適時一滴石乳墜下,滴在預間衣領之上,穆存儀驚咳一聲援地退後數步,原來頸間如遭彈丸之擊,隔著衣領仍覺痛疼。
  適時,又有一滴墜下,穆存儀上步以在手呈之,石乳墜落手中,立即凝結,轉瞬困苦堅玉,色呈乳白,重約錢余,穆存儀不由大愣,調然搖頭不迭。
  叼咚之聲依然有序不絕,穆存儀卻死了飲用石乳解渴的心意,頹然回坐,呆呆發悶,突然,目光偶而瞥向對面石壁,壁間約三尺見方的一塊,平滑無比,並且刻留著不少文字,穆存儀因有前次石桌面上的「獸禽百態圖」鑒,立即站起踱了過去。
  穆存儀目光看清第一行的幾個字後,臉上掠過無法刻畫的
  驚喜神色,繼之全神貫注其上,一字字一行行默記心間,背誦不絕。
  飢渴已忘,疲勞苦失,更不復憶記身在何處,已到何時,當他背誦記熟反覆數遍自覺永不會忘的時候,身旁突然有人說道:
  「書中自有顏如玉,韋中自有黃金屋,穆兄一心專注壁閃字跡,飢渴皆忘,不知是為顏加玉呢還是黃金屋呢?」
  穆存儀貿然轉身,峭徑所遇少年正在身旁不遠地方,不由臉上一紅,道:
  「小弟只顧背誦壁問前人所留的『天玄神功』,仁兄駕臨竟不知道,失儀無禮之處,祈仁兄多諒。」
  少年正是閔憫,聞言含笑擺手,誠摯的向前握住穆存儀的手腕,道:
  「日間匆匆相約,忘記詳告穆兄,致穆兄為家父所窘,不過家父仁慈,屈令穆兄通行洞府,旨在成全,只是令穆兄饑渦至今,小弟實覺歉然。」說著相偕坐下。
  穆存儀自然首先拜問少年名姓,繼之卻手指藥臼將所疑相詢閔憫,閔憫哲不回答,暫別而出,利時捧玉盤而來,盤中擺列美食,玉盞,井有一柄古奇細長的玉構,不知作何用處。
  閔憫將食物擺列桌上,隨即手持玉盞玉杓招呼穆存儀行近藥臼,含笑說道:
  「此臼為世問奇寶,乃萬年溫玉所成,相傳此為昔日上仙廣成子與佛祖較論禪宗而勝得之物,事故無稽,物卻的是珍貴。此洞之頂,乃是青城靈石玉乳之源,每日只有一個時辰玉乳化液滴下,若無溫玉解其天性,沾物立即結石,堅硬無比,適才穆兄呈接一粒,已知弟言不謬,如今存於溫玉缽中之玉乳,已失石性,飲之非但延年益壽,並有輕身明目之功,穆兄不信,一試便知。」
  閔憫話罷,即以玉杓提取臼內玉乳,穆存議卻突然想起一事,含笑問道:
  「閔兄說玉乳結石之後,堅硬無倫,不知尚有能牌此石之物否?」
  閔憫搖頭答道:
  「小弟沒有試過,但家父曾說,雖干將莫邢,莫想斬動此石分毫。」
  「閔兄,玉乳滴墜雖有時限,但日日不停,玉臼再大,也有滿溢之時……」
  「家父曾說,半年則溢,是故玉乳雖系珍貴無比之物,家父卻時常以玉瓶儲贈友好,並說設有巧手以玉乳結石而為暗器,則無堅不摧,穆尼突然動問,莫非恰有此意?」
  穆存僅被閔憫說中心事,十分不好意思的頷首作答,閔憫一笑,道:
  「相見緣由三生,穆兄稍待,小弟去取一物即歸。」
  閔憫去而復返,手中多子一柄四寸長的柳葉寶刀,將刀抽出,鞘上三個金環解脫,刀鞘一分為二,隨即重合,呈接柳刀,呈摘下的玉乳,滿鞘之後再以分解,立即成一極薄之五百柳刀,這樣呈解不休,完成了六柄,滿欲再接滴乳,時辰已到,玉乳自止。
  閔憫將六柄玉刀相贈穆存議使用,穆存儀拜謝而受,兩人互論年庚,閔憫大些為兄,穆存儀為弟,結為金蘭之盟。
  金鞭崖洞已封,閔憫知二弟,聲言此時二人功力絕對無法出困,乃父有心成全兩人,只要在洞中進修年餘,將「天玄神功」練成,合二人之力可以震開一條甬道脫身,穆存儀自是高興異常,兩人遂在洞天福地之中,勤練玄門上乘心法。
  此時被困朝陽古洞水牢中的玉面煞神,業已想出了脫困方法。
  水中中,水有一定方位,久之,玉面煞神看出蹊蹺所在,進水地方,玉面煞神無法登上,但出水地方卻不難尋出。
  玉面煞神首先靜立水中,仔細注意水流,出水地方必現紋路而起漣漪,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已經找出來水眼所在。
  玉面煞抑潛入水中,試出水眼小如胡桃,厚約五尺,已然得計,遂提足內力,浮出水面長吸口氣,接著沉下以地華寶鏟開始鑿擊水眼。
  水中使不得力,因之艱苦至極,每次尚須浮出水面晚氣,放而三天的時間,僅僅開鑿了一個三尺大小二尺多深的凹槽,人卻因為肚中無食又泡於水中,困頓疲乏不堪。
  玉面煞神自知若不能夠脫離水面跌坐調養,必將喪命,遂苦思暫高水面的辦法。
  突然,玉面煞抑打了自己一個干響的嘴巴,罵一聲「混蛋東西」,然後立即將地華寶鏟伸出水面,片刻在水面滑不留手的石壁上,開鑿了個尺深窄洞,恰將寶鏟中中探進,隨即湧身出水,坐於地華寶鏟的伸出一端,調息精力。
  按說,玉面煞神大可以地華寶鏟開鑿水面之上的石壁而脫困,但他是精明的,計算方位後,深知身在山版之中,若是盲目鑿山,何異愚公,山雖終有鑿通之日,卻非無食而精力難濟之下所能成,況此間埋伏不窮,怎敢妄為,是故不作他念。
  玉面煞神坐於寶鏟之上養神蓄力,方始懊悔自己白費了四天時光、開鑿水眼,根本無須寬展,只要將水眼開太少許,出水自然就快,這樣不出一日,水牢存水已無,首先可免水濕之困,然後再開通路則事半功倍,想到這裡,玉面煞神精力突增,飛身水中,抽出寶鏟,潛下水底重新又開鑿起來。
  第六天的中午,水眼由胡桃般小,變成了飯碗般大,流水決如奔馬流出,半日時光業已洩盡,玉面煞神方始長長的遠出了一口悶氣。
  第七天,玉面煞神整日跌坐調息,數日未進飲食,必須休養一日,再說他已有把握以兩天時間,必能開通水眼脫困,所怕是脫出水中之後,仍在山腹之中,故而有些遲疑。
  第十天的清晨,玉面煞神拖著勞乏不堪的身軀,爬出了水中,蒼白的皮膚都起了皺紋,無神的雙目瞥望著四周,嘴腳泛起一絲得意而殘酷的陰笑,他已經穿出了山腹,目下躺在朝陽洞左旁的危崖斜坡上面,一不小心,必然滾墜崖下喪命。
  首先他想到要吃些東西,事也真怪,鼻端突然嗅到一陣異香,順香處來源緩綏爬行,發現香氣是由斜坡一處小洞中飄出,他此時業已顧不得危險,謹慎的怪慢爬到門口。
  洞僅丈大,空無一人,正中卻以三支怪狀鋼叉,吊著一個瓦罐,下面徽火輕騰,香氣即由瓦罐之中飄飛發散出來。
  玉面煞神似乎覺得那三支怪狀鋼叉有些熟悉,但卻一時想不起來,此時餓火滿佈肚腹,不願多想其他,扶著地華寶鏟站起,搶身進洞,提著罐日鎮鏈,將瓦罐放置地上,立即開罐探視下禁雙眉皺起。
  瓦罐中,煮著一個狀如嬰兒的東西,肩、目、口、鼻懼全,並有數根亦紅長鬚,並有兩個大如萊陽梨般的山果!
  玉面煞神沉思剎那,本想放棄食用,但他實在飢渴到了極點,於是輕伸右手,將狀如嬰兒之物的長鬚取出一段,放於口中光作嘗試,不料入口除微感澀麻之外,卻香嫩異常,玉面煞神遂不再猶豫,將瓦罐中物連湯帶水都喝了個乾淨,自然那狀如嬰兒的東西和梨狀之物,也咆了個皮肉不存。
  飽食之後,因洞中微火輕熏,暖和異常,玉面煞神十日未能闔眼安睡,此時不架睏倦,立即斜靠在洞角坐下,扶著地華寶鏟睡去。
  醒來,大吃一驚,衣衫競已被人剝落,週身用極細的鎖鏈捆在三支怪形鋼叉之上,直立在洞角,面前站著三個衣衫奇特的怪人,六隻眼睛噴著怒火,直瞪在自己身上!
  玉面煞抑已知三人是瓦罐所煮東西的主人,才待開口,三人正中那個已沉聲說道:
  「混蛋東西,老子們費盡年月心力所得到手的寶物,竟然被體生受,說!你從哪兒來,叫什麼名字!」
  玉面煞抑此時已覺精力充沛至極,趁怪人喝問之時,暗提真力林!試,不料已被第一個怪人看了出來,這人獰笑一聲,道:
  「狗東西你別夢想逃走,老子們早已點了你的穴道,乖乖地答話是小經!」
  玉面煞神業已試出重穴被封,萬般無奈之下,皺眉答道:
  「我被困朝陽古洞水率之中十日,僥倖脫險,嗅得香氣,發覺此處,實因餓極,將三位所煮之物吃掉,事雖不對,但……」
  正中怪人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說完,已怒容滿面沉聲喝道:
  「實因餓極?混蛋東西,你八條狗命也比不得那支千年參王,何況還有兩披「空青玉果」,老子們遠從西域來此……」
  怪人一句「遠從百域來此「,使玉面煞神驀地想起一件事來,立即揚聲說道:
  「三位可是人稱『三音教主』的西域一派三位長老?」
  三個怪人聞言一愣,正中那人恍有所悟,冷哼一聲,道:
  「老子們的三音奪魂寶叉,就在洞中,你明知物乃老子所有,竟敢……」
  玉面煞神不待正中怪人把話說完,立即揚聲搖頭接口道:
  「我不認識三位的三音奪魂表記,只是聽到先思師夫婦說起過三位。」
  正中那人還要叱斥,第一位怪人卻適時擺手攔阻,冷冷地向玉面煞神說道:
  「老夫兄弟除每隔二十年出次西域處,向不離開本上,對中原武林,尤其生疏,間或識得三五個人,也多足世仇冤家,小娃兒莫要只顧借命,胡言亂語,你師父是誰?」
  玉面煞神此時已知只要對這三個怪人答對得好,絕對不會遭受傷害,於是態度裝做極為恭敬而坦直誠摯的答道:
  「先恩師是中原武林備派的大對頭,被視為邪魔的天山雙殘。」
  西域三太長老聞言一諒,似乎極感意外,那為首的第一教主立音神魔巴古諾,道:
  「小娃兒,雙殘怎會有你這樣年輕的傳人?」
  玉面煞神狡獪刁滑過人,聞言不答巴古諾所問,卻懇求的說道:
  「以三位教主的功力,舉手則可置晚輩於死地,當不懼晚輩斗膽逃遁,因此請求三位教主將晚輩鬆綁,以便陳稟詳情。」
  西域三太長老五望一眼,玄音神魔和第二教主金鈴神魔彼此點了點頭,似已默許!正欲答覆玉面煞神,不料第三教主化影神魔卻突然示意兩位師兄,然後問玉面煞神道:
  「聽你話中之意,稱呼雙殘夫婦為先思師,難道雙殘已死?」
  玉面煞神在虛言搪塞三太長老的時候,早已想好對策,立即傷感的說道:
  「恩師夫婦在宇內六宿環攻之下喪命,屍骨無存。」
  西域三大長老神色一變,玄音神魔沉思剎那,立即親自解開玉面煞神繞體的鋼鏈,玉面煞神略舒筋骨之後,不待三大長老發問,自動將洞庭君山無敵之宴所發生的事情詳說一遍,說到他被雙殘收為義子傳以神功之後,話鋒一變,然後虛言數月之前,雙殘在岳麓山中的銑城避禍被六宿偵知,破城而入,結果為六宿罕奇的功力所傷,逃至最後一間石室,仍被迫及,終於慘死於六宿愛力之下而屍骨無存。
  玉面煞神深知這番假話,西域三太長老仍是疑信參半,於是在話說完了之後,並施展了雙殘獨門的功力,以堅三大長老之心。
  此舉果然使三太長老不再生疑,玄音神魔在一聲長歎之後,低沉地說道:
  「昔日我兄第誤食毒果瀕死,幸蒙令先師雙殘夫婦施救,自此定盟金蘭交成莫逆,不料大思未報,令師夫婦卻己作古,按說我見第即應立刻代令師復仇……」他說到這裡,話鋒一停,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突然問道:
  「對了,你怎會來到青城山區?又怎地落到這般摸樣?」。
  玉面煞神毫不思索的立刻答道:
  「晚輩在先恩師未出事故以前,即奉諭來此尋覓一宗寶物。」
  西域三太長老不約而同互望一眼,也不約而同一齊問道:
  「什麼奇寶?」
  玉面煞神自始至終謀定而動,因之依然非常坦域懇摯的恭敬答道:
  「先恩師賜晚輩地華寶鏟和不滅神燈,示今來此朝陽古瀾覓取『斷魂血箭』!」
  西域三太長老網言一恢,個個眉頭皺起,玄音神魔首先開口道:
  「經過如何?」
  玉面然神被困朝陽洞底水中,只當是自己誤觸埋伏,不知乃弟為救自己脫險而弄巧成拙,更不知乃弟已攜假箭離去之事,誠恐實言之後,這三大魔頭生出現腦之心,遂放作憤慨至極的猛一頓足,繼之長長歎息了一聲,恨恨答道:
  「晚輩眼見得即將到手,不料被人暗算陷身水牢,那人卻取箭而去,晚輩若非持有地華寶鏟,必然慘死無疑,就這樣被困在水牢之中整整十天,說來令人難禁恨怨!」
  玄音神魔聞言頷首,繼之示意金鈴、化影兩個師弟,三老魔遂以西域方言談論起來,玉面煞神一句也聽不懂,心中不由忐忑難安,冷眼旁觀三老魔的神色,看出似在爭論什麼,玉面煞神深知此時禍福難料,是故狀至恭誠的肅立一旁。
  久久之後,三老魔爭論始停,已經得到解答,於是玄音老魔神色鄭重的說道:
  「我兄弟費盡心力所到手的參王和奇果,被你吃了個乾淨,本當處死,因為你是我們恩兄夫婦的傳人,事先不知,情可原有,但因當時老夫兄弟正氣惱之際,故而點了你的穴道,我西域手法另具威力,目下傷雖毫無痛苦,但周時之後,卻難忍受,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就是你立即拜在老夫兄弟的門下,隨老夫兄弟回轉西域,只需一年,非但可得西域一派絕技,因你服過珍貴無比的奇藥,並將獨步天下武林,罕有敵者,你願不願意?」
  玉面煞神聞言既驚且恨,但卻絲毫不現於形色,誠懇的答道:
  「得三位前輩垂愛,晚輩自是欣喜異常,只是晚輩還有同行人在,可……」
  玄音神魔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說完,已揮手示停接口說道:
  「老夫兄弟滿須在此逗留數日,你可先行拜師之禮,然後通知同行之人。」
  玉面煞神略一沉思,自忖,不知三老魔所點是何穴道,再說西域一派奇功,曾聽天山雙殘說過,別有天地另具神威,莫苦就答應了這三個老魔頭,好在只有一年,轉瞬過去,想到這裡,決定了行止,於是不再猶豫,立即恭敬的跪伏地下叩頭說道:
  「弟子穆存禮,叩拜三位思師,並祝恩師福壽元疆。」
  三個老魔哈哈笑了起來,玄音神魔神手拉起了玉面煞神,道:
  「你去找那同行的人吧,不必多說,然後立刻回來。」
  玉面煞神躬身領示,告辭出洞,此時非但精力已復,並因誤食珍藥,功力火候突飛猛進了不少,頓足飛身轉向朝陽古洞洞口疾馳而去。
  事也湊巧,芮九娘和駝奴正好在第九次搜查金鞭崖洞無功回來,三人見面各談所遇,芮九娘將追趕背箭少年之事說出,玉面煞神始知陷身水牢乃被人所害,駝奴卻示意玉面煞神暫時離開芮九娘,然後悄悄告訴玉面煞神說,那劫得斷魂血箭逃奔金鞭堅涸的少年,是玉面煞神的弟弟穆存儀!
  玉面煞神大吃一驚,怒容滿面神態猙獰的沉思起來,半晌之後,方始冷哼一聲,道:
  「穆存儀可和你見過面?我……我是說他認得出你來嗎?」
  駝奴和芮九娘及玉面煞神,始終不知穆存儀借晶鏡窺知一件的事情,認定穆存儀至今不會認得自己的面目,於是答覆玉面煞神,道:
  「老奴始終沒有露面,想來令弟不會認識老奴!」
  不料玉面煞神陡地冷哼一聲,目射怒火,恨恨地說道:
  「洞庭湖心我早已聲明斬斷父子手足之情,穆存儀就是穆存儀,非我同胞!」
  駝奴不敢回話,限唯而已,玉面煞神壓低了聲調,嚴重地說道:
  「我必須和你們分別一年,這一年內,你都要替我做到幾件事情,一、以雙殘所傳神功和藥物,使你年齡神態看來正當少年一般,此事立刻辦好!二、嚴守金鞭崖洞,注意穆存儀何時出現。三、想個和他結交的方法,成為莫逆,其間許你便宜行事。四、留心芮九娘行動,一切莫要佼她知情。五、設若有朝一日,有人持地華寶鏟傳我諭令,不得抗違,記住了嗎?」
  駝奴重複一遍無誤,玉面煞神始放全心,隨即又悄悄囑咐,若見西域三個老魔頭之時,怎樣答對,事皆安排妥當,玉面煞神這才步向芮九娘身前,故作一片真情的扶著芮九娘柳腰,漫步走向一旁,低低談說起來,玉面煞神聲言西域之行是為今後威震天下而打算,並說對芮九娘情由衷生,決不更改,只盼芮九娘在這一年之內,聽駝奴勸導,最好回轉浮玉西峰鐵心地莊之中,靜修上乘神功,以備他年協助玉面煞神開創宗派門戶之用,芮兒娘雖然心中別有打算,卻誠摯的頷首應諾了玉面煞神。
  玉面煞神因有西域三個老魔時間之限,在囑咐已畢之後,將屠龍神劍暫賜駝奴使用,隨即和芮九娘互道珍重而去。
  玉面煞神走後與西域三老魔回轉西域,固然另有遇合,但這一年之內,中原武林卻己事故叢出變化萬千,卻非玉面然神始料所及。
  芮九娘在玉面煞神走後,立即冷冷地對駝奴盯了一眼,道:
  「穆公子要一年之後才能再見我們,你可有什麼計算?」
  駝奴老奸巨猾,含著詭詐的微笑,走近芮九娘之後,方低聲說道:
  「主人吩咐要老奴注意劫箭之後隱於金鞭崖洞的少年,並要老奴妥善照料主母的安全,因之老奴一切,唯主母之令是聽。」
  芮九娘杏眼一翻,粉面煞白,氣虎虎的沉聲同駝奴說道:
  「你左一句主母,右一句主母,我問你,誰是你的主母?」
  駝奴故作驚愕之狀,木愣在當場,剎那之後,方始奇怪地說道:
  「主人告知老奴,已與姑娘在鐵心地莊之內成婚,那天老奴似乎……」
  芮九娘無法解釋在鐵心地莊石室之中,被玉面煞神脫盡衣衫的事情,但卻不願駝奴再說下去,於是立刻沉聲喝止。
  駝奴明知內情,在被喝止停住話鋒之後,聲調一變,又道:
  「好在主人一年之後就要回來,此事是主人的事情,老奴不便多用,只是目下老奴要怎樣稱呼主母才對呢?」
  芮九娘氣怒之下,立即沉聲說道:
  「除了主母兩個字不許叫外,稱呼隨你的便,記住,你要再亂喊我立刻就走!」
  駝奴答應不選,靜默了片刻之後,駝奴即問芮九娘道:
  「老奴奉有主人嚴諭,守於金鞭崖洞附近,不知九娘你何時前往?」
  芮九娘此時心中正想著另外一件事情,聞言暗自警惕,立即說道:
  「此處已無逗留的道理,要走就快,囉嗦什麼?:「
  駝奴含笑應命,卻不先走,芮九娘知道駝奴必然奉有玉面煞神諭命,監視自己,故作並未理會,當先飛身縱下,駝奴這才緊緊相隨。
  到達金鞭崖洞之後,芮九娘一言不發,坐於洞中石凳之上狀至悠閒,駝奴暗自皺眉,穆存儀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現,自己等到哪天算了,況且一切食物已吃完,必須準備,但又無法離開芮九娘,於是神色之間現出焦燥不安之態。
  芮丸娘卻若無其事的東看看西瞧瞧,後來卻自言自語的說道:
  「事都怪我,假如我始終不離開那個少年,這時至少可以知道他到底還在不在金鞭崖洞串,現在可好,要是此人早已離去,豈不虛耗時刻,這輩子休想等到人影!」
  駝奴聞言神色一變,大步走到芮九娘的身前,急急地問道:
  芮九娘,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你在追踱那少年的時候曾經離開過他?」
  芮九娘霍地圓睜杏眼,沒有好氣的怒哼一聲,答道:
  「我要是不離開他,又怎能趕回朝陽洞旁通知傷呢?」
  駝奴不禁無言以對,皺皺眉頭,突有所悟,立刻又問芮九娘道:
  「九娘,傷可是親眼目睹那個少年走進金鞭洞中來的?」
  芮九娘哼了一聲並沒有答話,駝奴不由焦急地選聲追問,芮九娘冷笑一形,道:
  「人是活的,洞是死的,腿長在人家身上,進來就不會再走了嗎?」
  駝奴聞言不紫氣結,猛一跺腳,賭氣不再和芮九娘答問,這一天,就在金鞭崖洞之中空空耗過,次日,駝奴告訴芮九娘說,他認定虛耗在青城已無道理,想立刻回轉浮玉西峰,芮九娘豈有猜測不出駝奴居心來的道理,卻不點醒駝奴,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下來,於是他們立即離開青城,踏向回程。
  芮九娘早有打算,在到達「成都」府住於旅店的時候,芮九娘假言沐浴,使駝奴無法守於側面藉機遁出旅店,她早有所備,在成都府內脫身,駝奴著實無法可想,是故等駝奴發現芮九娘潛逃無蹤之後,知難追蹤,駝奴身負重任,只好獨自上路而去。
  駝奴回轉浮玉峰鐵心地莊之後,立即為改易形貌而自封靜室之中,數月之間,除駝峰之外,容貌模樣皆更改了,直到他自認確實已非往日形態,方始自得的重入江湖。「
  芮幾娘自在成都府內潛逃,渺無消息,誰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有何企圖。
  不過在這短短地幾個月內,武林中卻已今非昔比,變化選出,首先是在洞庭君山苦習宇內六宿神技的石承棋,業已完成所密,六年限滿,在把過當年慘死君山的談前輩抑靈之後,按當日所留,拜別六宿及老父,一柄劍,一匹馬,闖進江湖。
  六宿在目送石承棋走後,也立即分道而下君山,他們早有默契,誓將遍履南北查收當日罪魁禍首天山雙殘夫婦。
  此時,遠自山東濱海的嶗山後嶺,緩緩步下一人,這人不時回顧山半腰上並立著的一道,一尼,直到轉過山環阻住視線,方始頓足而起在大雪鋪蓋著的山徑之上飛射疾奔向前。
  一月後的傍晚,洞庭君山埋葬華山一派掌門無雙女俠管玉阜的石墓之前,哭倒了這位遠自瞄山而來的索衣少女,哭聲哀絕,驚凜天地,不問即知,索衣少女是那管玉阜的掌珠,昔日被雙殘所擄終於為玄玄道長所救援以奇技的管冰心。
  當年她被擄之時業已昏迷,恍惚記得慈母留經不顧生死攔截雙殘,繼之還似乎聽到慈母慘呼,但在藝滿之日再拜神石庵主石尼的時候,已知慈母慘死之事,因之拜別義父及思師之後,立即一路疾馳到達洞庭君山,哭倒在慈母墓前。
  時近九九重陽,管冰心自傍晚直哭到深更夜半,發誓有朝一日必將手刃雙殘,為母復仇,正哀傷間,驀地心生警兆,潛心內視,冷笑出聲,霍地站起轉身,對暗處喝道:
  「什麼人鬼鬼祟祟?」
  十丈外極暗的一片山石後面,隨著冰心姑娘喝問之聲,發出努響,姑娘雙眉微盛冷哼出聲,緩緩踱內發聲之處。
  詎料探視之下,竟無人蹤,心寧一凜,霍地右旋,一條黑影在十數丈外微間即失,姑娘毫不猶豫,頓足而超疾射追去。
  黑影閃移飛縱在後山環處失去蹤影,姑娘冷笑一聲迅捷撲上,在山環轉角地方賂一盼顧,向十數支外的一間石室縱去,室門半俺半開,裡面黝暗難見人物,姑娘突然記起拜別義父的當兒,義父曾說,君山嶺頭有間石屋,宇內六宿自昔日無敵宴後,即後彼處,將六人一身絕技功力,授予石印之子承棋,目的之一及代死者復仇剷除雙殘,其二為搜覓一宗武林奇寶,其三……義父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卻含笑著著自己,當時自己不知何故羞紅了臉,所以始終沒問下文,現在這間孤零而寬大的石室,莫非就是義父所指的石室,姑娘想到這裡,認定不會有錯,不由微然頷首。
  但是冰心姑娘並未立即進去,六年連經兩位武林奇客垂青,今日之冰心姑娘已非吳下阿蒙,其功力劍法,已是無敵之處,深夜之間被人誘至此處,她怎肯如此冒失犯險。
  冰心姑娘正欲以絕頂神功搜索石屋,探查究竟,突然身後有人沉聲喝道:
  「什麼人逗留我所居門外,意圖何為?」
  姑娘聞聲暗中冷笑,並未轉身,原來聲尚遠在七八文外,姑娘心中更認定這是那適才誘使自己前來的黑影,是故毫不理睬。
  背後步履聲近,那人業已看清當門面立的夜行人竟是一位女子,不由驚咦出聲。
  姑娘適時才緩綴轉身面對著發話之人,相距兩丈,仍難看清模樣,姑娘說道:
  「你可是說這間石屋是你的居所?」
  對面的這人在看清冰心姑娘是位女子的時候,已將怒氣壓下,聞言答道:
  「不錯,正是小可的住處,姑娘深夜之間……」
  冰心姑娘不容這人把話說完,突然冷冷地一笑,接口問道:
  「你說這間石屋是你的家,告訴我剛才你那兒去了?」
  這人聞言壓下去的怒火不由重新升起,冷哼一聲說道:
  「小可業已離家另有要事去辦,傍晚在百里之外,被人戲要誘返君山……」
  冰心姑娘竟也發怒,嗤笑一聲,道:
  「這可就怪了,適才我在嶺石,有人出聲相誘,我直追到這裡卻發覺只有你在!」
  「姑娘的意思可是在說,那出聲誘使姑娘追趕至此的人就是小可?」
  「我所你剛才的話意,倒像是說從百里地外誘你回來的人是找!」
  兩人唇槍舌劍毫不相讓,這人在冰心姑娘話說完後,沉聲道:
  「小可並無此意,也許是場誤會,如今恕小可不再答對,姑娘你請吧。」
  冰心姑娘哦了一聲、嗤笑連連,接著冷冰冰地問這人道:
  「洞庭君山什麼時候變成了你的私產,憑你就能使姑娘我走!」
  這人劍眉揚飛,震聲說道:
  「君山固然無主,此屋卻是小可居處!」
  冰心姑娘不知何故,今夜火氣極大,聞言怒聲叱斥道:
  「你弄清楚,姑娘我是站在君山地上,沒進石昆你仔細看看!」
  這人不由語塞,哼了一聲不再答話,頭一偏,大踏步由姑娘身旁走了過去。
  冰心姑娘本待離開轉回慈母石墓,瞥見這人格頭轉向一旁的神態,不禁惱火,又知這人一身功力,來歷可疑,何況是否真是石屋主人也難相信,於是猛斜退半步,恰好阻住這人的進踏,這人身形未停,冷哼一聲候忽飄出三尺,迅捷無論的向屋中縱去。
  姑娘不料這人身法如此矯捷,也冷哼一聲飄退石屋門口,這人雖快,卻依然輸了一籌,除非他硬衝冰心姑娘。否則絕對無法進入屋中!
  這人劍眉再次揚飛,左手凌虛向姑娘左腕一抓,一揚,姑娘頓時覺得臂腕受無形束縛,一緊一拖,幾乎無法立足,想都不想以佛門上乘「金剛禪」功穩住身軀,右手輕甩,競以玄玄真人所授「九環玄掌」凌虛推向這人胸前!
  這人工七成真力「凌虛吸引」神功失效,已然失色,尚來不及變招應勢,姑娘掌力已到,竟被震退到丈二以外。
  姑娘卻也不睬這人,寒著臉仰望天際,這人怒極,沉聲喝道:
  「小可因姑娘乃一女子,又無仇冤,不料姑娘一再阻攔小可並下毒手,小可今向姑娘鄭重警告火速閃開進路,否則小可硬闖向前的時候,卻不負傷害姑娘的責任!」
  冰心姑娘冷笑連聲,這人越發惱怒,猛一頓足撲向姑娘,姑娘動也不動,暗中卻以「天靜」上乘佛門心法護身,她倒要看這人如何硬闖過去!
  這人飛撲向前,雖系怒極卻仍有分寸,誠恐誤傷姑娘,所以提聚了極為王道的「般若震」功,至多將姑娘彈出數尺不致有傷,那知相距數尺的時候,突生警兆,般若震競被天靜功所克,反彈而回,倏忽倒飛而出,不過這人卻已看清了冰心姑娘的面目,因之忘記了一切,實生生的摔出丈五之遠,倒在地上。
  冰心始娘此時卻不禁有些後侮,但又苦幹身為女子,不好意思向這人道歉,詎料,這人並不惱怒,自地上爬起之後又大步奔了過來,冰心姑娘不忍再施功力,正想躲開當地,這人業已奔到,倏地在冰心姑娘身前三尺地方站住,驚喜異常的說道:
  「我真該死,該死,就沒有想到會是管妹妹,剛才撞疼了吧?」
  一聲「管妹妹」,叫得冰心姑娘心頭猛顫,也叫醒了冰心姑娘,冰心姑娘這才發現這人竟是分別六年之後的石承棋,不由粉面泛紅,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石承棋大喜過望之下,並未發覺冰心姑娘羞澀嬌態,上步牽著冰心姑娘的柔荑,連連搖晃著,姑娘羞得連眼皮都泛上朱色,見石承棋搖個沒完沒結,不禁猛的將手抽回。
  石承棋不防冰心姑娘會突然拍手,重心頓失,身形不由向前越,眼見碰上姑娘的粉頰,姑娘一急,慌不迭的一躲一推,石承以砰的一聲被摧坐到地上,睜著眼,莫名其妙傻傻地看著冰心姑娘。
  冰心姑娘看到石承棋這個神態,頓時深覺慚愧,石承棋乍見自己,喜慰哀生,毫無男女之念,仍將自己視若當年青梅之友,是故坦誠真摯的表現心地,自己卻不若石承棋之坦蕩,存有雜念,怎不羞愧,於是不再多想,對石承棋道:
  「小妹一時失手,大哥別生我的氣,我也沒想到會碰見大哥。」
  石承棋依然坐在地上,聞言收起傻證驚餾的神態,道:
  「管妹妹從那兒學的功夫,真好,這幾年你在什麼地方,師傅是誰,見到……」
  冰心姑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石承棋又是一愣,停下話鋒連霎著雙睛。
  冰心姑娘半晌之後,才指著地上說道:
  「大哥,咱們就在這兒坐著談?」
  石承棋這才如夢方醒,霍地站起上步抓住姑娘的玉臂,道:
  「你看,我都高興的糊塗了,管妹妹來來來,咱們屋裡談。」
  冰心姑娘既知石承棋毫無他念,遂也聽其自然不再掙脫他的指腕,隨著進入石屋,石承棋摸出火種,點燃燈火,扣闔門戶,道:
  「管妹妹先隨便坐,我去生火燒水,對了,你還沒吃東西吧?我……我也沒吃。」
  石承棋說到「我」字之後,才想起來自己傍晚正想用飯,就遭人戲弄,忿而追趕直到君山,也沒吃飯,就隨口說了出來,其坦減無隱和毫無機心,使冰心姑娘暗讚不已。
  屋內百物具備,剎時石承棋已備妥一切,兩人一面用飯,一面暢談六年來的遇合,當冰心姑娘說完自已經過之後,石承棋又慨述本身所遇,說到昔日六宿傳藝之前,要自己答應的事情,石承棋這才想起男女之別,不由立即住口。
  冰心姑娘急於想知道當年之事,不禁迭聲追問,無奈石承棋實在難以出口,窘的五官發紅,就是不再接說下去,冰心姑娘自然料不到事關自己,於是發急地向石承棋說道:
  「真是的,說話半截堵死人,說麼,有什麼難說出口來的呢。」
  石承棋頻頻搖頭,狀至苦惱,偶然回顧躲避姑娘的眼神,瞥見案上文房四寶,觸動靈機,立即走向書桌振筆疾書一紙,然後遞交給冰心姑娘,不容她閱讀卻首先鄭重的說道:
  「管妹妹,這是當時的實情,你看過之後不必答覆,有很多事現在說它還早。」
  冰心姑娘不知石承棋葫蘆裡是藏著什麼藥物,低嗯一聲仔細的看那紙上的字,不想越看頭也越低,最後竟垂於桌下抬不起來了。
  石承棋性格豪爽而坦蕩,目睹冰心姑娘嬌不勝羞的樣子,慨然說道:
  「管妹妹,不必為難,這只不過是眾前輩們的意思,當時我就曾經聲明過了,目下罪魁禍首下落不知,親仇未報,談這些太早,管妹妹不必放在心上,當它沒有這一回事。」
  辦公姑娘仍然低垂著粉頸不言不語,石承模劍眉一揚又道:
  「管妹妹中國英雄,怎地放不開這種事情,來,咱們談談復仇之策吧!」
  說到復仇二字,冰心姑娘神態頓變,驀地抬頭,已無適才世俗兒女的嬌羞,恨聲說道:
  「大哥請恕小妹個罪,對前輩們的諭令,小妹自是不敢違抗,但在親仇未報車前,小妹著實無法想到其他,願大哥能夠諒宥小妹不得已的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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