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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靜室中突然沉寂下來,一陣夜風吹來,飄起了幾人衣袂。
  林寒青一向不願說話,心中雖是疑竇重重,但見那少年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更是懶得開口。
  倒是那青衣少女忍耐不下,接口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把我們也牽扯進去,可否說個明白?」
  那少年冷峻的目光,一掃那青衣少女,冷冷說道:「諸位本已經為人所擒,我們出手相救,迎接至此,諸位縱然被我們多留兩日,那也是應該之事。」
  韓士公道:「橋歸橋,路歸路,咱們在江湖上走動之人,講求的是恩怨分明,你們相救之情,老夫等自是感謝,但這留難之恨,亦使人心氣難平。」
  那少年似是大為不耐,眉頭一聳,冷漠的說道:「諸位不用承情,至於心氣難平,任憑報復。」霍然轉身向外行去。
  韓士公怒火又動,大聲喝道:「站住!」
  那少年左腳已跨出室門,聽得喝叫之言,重又停了下來,回過頭冷冷問道:「什麼事?」
  韓士公一抱拳,道:「先謝相救之情。」
  那少年冷笑一聲,道:「不用了。」
  韓士公道:「明人不做暗事,頓訪少莊主轉告令尊,韓某人等如若能闖得出六星塘,異口再當面謝。」
  那少年道:「諸位如若自信能夠闖得出去,悉聽尊便。」
  韓士公縱聲大笑,道:「老夫說走就走。」
  那少年道:「只怕未必能如你之願。」
  韓士公道:「少莊主口氣咄咄逼人,想是這六星塘中,早已為我等設下了重重埋伏,如若在下等緊隨少莊主身後闖出,縱有埋伏,也未必就敢發動。」弦外之音,無疑提醒林寒青等,此時此情,乃大好的逃走之機。
  那少年神情一變,道:「不妨一試。」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韓某人走南闖北,經歷的凶險數,少莊主如能攔住在下,韓某人才肯心悅誠服。」雙肩一晃,直向室外衝去。
  他雖在桃花居中,被囚了兩年之久,但這兩年的歲月之中,時時存脫身之想,武功並未擱下,反而因禍得福,擺脫了繞身事務,勤修內功,武功進境甚多,這舉步一衝之勢,疾逾電閃。
  林寒青曾在那石牢之中,接了他一記學力,知他內力雄渾,非同小可!閃身一側,袖手旁觀。
  那少年眼看韓士公疾衝而來,冷笑一聲,反臂拍出一掌。
  這雖是乎平常常的一掌,但因那掌勢劈出的時機,和指襲的部位,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韓士公又帶有鐵銬,無法分掌招架,竟然被一掌迫了回來。
  韓士公征了一怔,暗暗忖道:「他這一掌並無任何奇奧之處,何以竟把我退了回來,這娃兒倒是不可輕敵!」重又舉步向前行去,不過,這一次,他已不是猛衝,暗提功力,緩步而行。
  那少年揮手一擺,隨行的執燈童子,應手退出室外,高高舉起燈籠。
  韓士公雖然看不出那少年掌勢的奇奧之處,但已不敢大意,相距少年兩三步處,停了下來,雙掌一合,推了過去。
  他內力深厚,合掌一推開,掌勢未到,掌風潛力,已然逼到。
  那少年又是一聲冷笑,左掌「孔雀開屏」,斜裡一撥,身子隨著掌勢倒轉,避開了韓士公正面掌力,右手疾翻而出,五指直向韓土公腕脈上面扣來。
  他出手的招術,看上去毫無奇幻之處,但平淡中卻深得穩實二訣,攻襲的方向和部位,竟都是人不易封架,而卻又是必救之處,韓士公推出的掌力被他一撥引開,重心偏向一側,而那少年乘隙側襲,一掌抓來,雖是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竟然又被逼的退後二步,才避過一擊。
  韓士公駭然而退,望著那少年出神。
  他見多識廣,連連被人迫退,已知遇上了高手勁敵,那少年並非僥倖取勝,自己無法封架開對方的掌力,亦非因為是身有鎖銬。
  林寒青突然欺身而上,帶銬雙手一合,道:「在下領教幾招。」
  那少年冷冷答道:「儘管出手。」
  林寒青看他逼退韓士公的手法,都是極為平常的招術,掌下也用一招「童子拜佛」的平常招術,推了過去。
  那少年肅然而立,直待林寒青推出的掌勢將要近身之際,右手忽然一式「腕底翻雲」,斜斜翻了上來,五指半合半張,拂向林寒青腕上脈門。
  這一招亦是極為平常之學,凡是習過武功之人,幾乎是無人不會,但他那半合半張的五指,卻是與眾不同,而且他出手的時機和出掌方向,無一不是恰到好處,剛好是林寒青招術用老之時。
  林寒青心頭一震.疾快的退了兩步。
  那少年卻冷笑一聲,霍然轉過身子,緩步而去,在那執燈小童的導引之下,繞過兩個巨大的鐵籠,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林寒青望著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陷入了沉思之中。
  韓士公突然一跺腳,歎道:「唉!剛才你那一招『童子拜佛』,如若去勢再緩一些,招術不老,變一招『揮塵清談』,剛好破了他一招『腕底翻雲』」
  林寒青緩緩說道:「雖那一式招術用老,但我要是變化成『剪花手』,震他腕脈……」
  韓士公低聲吟道:「剪花手,剪花手好,老弟,這一招變的絕佳無比,他如不及時而退,非被老弟鎮住脈穴不可,可是老弟,你當時怎麼不變啊?」
  林寒青道:「他那半張半合的五指,如若一齊彈開,縱然不算他彈出的內力指風,亦要陡然長出寸餘,拂傷我的腕脈。」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咱們不該先出手攻他了。」
  林寒青搖搖頭,道:「老前輩和他動手之時,晚輩見他連用平常的招術,逼退了老前輩,旁觀所見,還認為他不過深得穩實二決。以靜變招快攻,及至親自出手之後,才知料敵有誤,對方不但深得穩、實二訣,而且手法乎實中蘊藏奇詭,已然化腐朽為神奇,表面上看去,他出手的招術平淡無奇,實則暗藏殺招。」
  韓土公默思適才動手情景,不禁輕輕一歎,道:「老弟說的不錯,想不到在此地遇上了這等高手。」
  林寒青緩緩回過身去,低聲對那青衣少女說道:「姑娘不用多費心機了,咱們走不了啦!」
  那青衣少女接道:「走不了,難道咱們坐以待斃麼?」
  這三人同臨於危難的境遇之中,極自然的生出了一種相憐相借之情。
  患難,使他們連結在一起。
  韓士公輕輕的咳了一聲,道:「老夫走南闖北,會過無數高手,想不到今日竟然栽倒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娃娃手中……」
  那少女突然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如若我家老主人在此,那人再強十倍,也無法攔住我們。」
  韓士公道:「你家老主人是什麼人?你竟敢發這大口氣?」
  那青衣少女道:「哼!提起我家老主人的名號,舉世無人不生敬佩。」
  韓土公道:「你說了半天,究竟是那一個,哼!女孩子家,說話總是吞吞吐吐,說不清楚的。」
  那少女道:「我家老主人麼……」忽似想起了什麼重大事情,驟然住口不言。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老前輩,看來咱們想闖出此室,已是極難之事,但晚輩……」
  那青衣少女接道:「我有法子……」
  韓士公冷冷說道:「你別打岔好不好?」
  林寒青道:「讓她說吧!」
  青衣少女道:「咱們合力推倒一扇牆壁,避開正門……」
  韓士公接道:「不用說了,這法子老夫不用去想就知道了。」
  青衣少女冷冷說道:「你急什麼?讓我先把話說完了,你再接口不遲。」
  韓士公聽她說的莊嚴,果然不再譏笑,四道目光,凝住在她的臉上。
  只見那青衣少女整整衣衫,瑞容而坐,合掌當胸,自言自語的說道:「姑娘請賜諒寒月,動用五彩神筒之罪……」
  韓士公輕輕咳了一聲,道:「喂!女娃兒,你在跟誰說話?」
  寒月道:「對我家姑娘說話。」她說的嚴肅莊重,如有其事,韓士公雖然明知這室中再無別人,也不禁四顧了一眼,說道:「唉!你家姑娘,是何等人物,竟然得你如此敬重?」
  寒月肅密接道:「絕世才女,一代紅妝,唉!可惜她身罹了不治絕症,終日裡纏綿病榻,受盡了病魔纏身之苦……」目光一掠林寒青,接道:「如非想打救我家姑娘之命,我也不會偷你那千年參丸了。」
  林寒青淡然一笑,默不作聲。
  韓士公道:「咱們逃走之事,不知和你家小姐有何關連?」
  寒月道:「我家姑娘才氣縱橫,前無古人,能制甚多稀奇古怪之物,足以驚世駭俗。」
  韓士公冷冷說道:「前無古人,這口氣不覺著太大了麼?」
  寒月道:「我還覺不足以形容出我家姑娘的絕代才華。」
  韓士公道:「好吧!就算她前無古人,你接著說吧!」
  寒月道:「我家姑娘,心思靈巧,擅制各種奇怪之物,寒月得蒙寵愛,侍候姑娘……」
  林寒青聽得心中一動,暗暗忖道:不知她口中的姑娘,是何等模樣的人物,竟得她如此余分敬仰。
  只聽寒月接道:「我在離開之時,得我家姑娘思賂一物.名叫五彩神簡,告訴我遇上什麼危難時,只要施放此物,就沒有人再敢追我了,我懷在身上,一直捨不得用,看來今日是不用不行了,承你們兩位替我除去了枷鎖手銬,我施用五彩神筒,幫助你們逃走,那也算報答你們之恩。」
  韓士公冷笑一聲,道:「老夫不相信世間有此等奇怪之事。」
  寒月怒道:「你不信算了,你不敢逃走,就一個人留在這裡等死吧!」
  林寒青心中也不相信,但見寒月滿臉怒容,不好再直接相詢,轉著圈子問道:「姑娘的五彩神筒,不知可否拿出來讓在下等見識一下?」
  寒月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們閉上眼睛,我取出來給你們瞧瞧。」
  韓士公冷哼一聲,道:「女孩子家,花樣當真是多。」他口中雖然反駁,雙目卻依言閉了起來。
  林寒青更是早就閉緊了雙眼。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耳際間響起了寒月橋若銀鈴的聲音,道:「好啦,你們睜開眼睛。」
  韓士公凝神望去,只見寒月雙手捧著一個三寸長短,粗如大指之物,不禁一皺眉頭,道:「我瞧這五彩神簡,還是你自己留著玩吧!」
  寒月冷冷說道:「夜色幽暗,你自然是瞧不清楚了。」
  韓士公怒道:「老夫雙目,能在午夜分辨貓珠灘說我瞧不清楚了?」
  林某青運足自力,只看到一個長筒,實在無法分辨出它的妙用何在?但他一向不願多話,轉過頭去,不再瞧著。
  寒月心頭大急,怒聲喝道:「怎麼?你們都不信我的話?」
  韓士公道:「動手相搏,是玩命之事,扶弱濟貧,援救婦女,乃大丈夫的本分,姑娘不用耍花槍,我們也要設法先助你脫險的。」
  寒月心頭大急,高聲喝道:「好啊!你們都不相信,我就放給你們瞧瞧。」站起身來,直向大門衝去。
  韓士公深手一把,抓住了寒月右腕,道:「你要找死麼?」
  寒月怒道:「快放開我,哼!不給你們瞧瞧這五彩神筒的厲害,你們也不知我家姑娘是何等聰明的人物了。」
  她不脫少女稚氣,心頭一急,說話也有些嬌憨口氣了。
  韓士公五指加力,扣緊了寒月脈穴,寒月立時失去了掙扎之能,韓士公搖頭歎道:「女娃兒,那南獄瘋人,武功高強,掌力雄渾,老夫尚且不是他的對手,你如何能擋他一擊,就算你家姑娘才華絕世,容貌無雙,但她身在遙遠之處,也是無法救援於你。」
  他為人雖是有些冷傲孤僻,但心地倒是慈善得很。
  寒月向後退了一步,道:「你們不要我試用五彩神筒,那是相信我說的話了?」
  韓士公道:「信就信吧!」
  寒月道:「那你們快些推倒牆壁,咱們一起逃吧!」
  韓士公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反正老夫也不願束手待斃,倒不如痛痛快快幹上一場,死亦無憾。」暴喝一聲,一掌向壁上推去。
  他的掌力威猛,雖是搖遠推出一掌,也震的壁動屋搖,落塵彌目。
  林寒青暗暗想道:「如不甘心受他束縛之命,那是免不了一場惡戰,倒不如先脫此室之困。」心念一轉,站了起來,說道:「老前輩,在下助你一臂之力。」舉步行近牆壁,潛運內力,雙手按在壁上,猛力向前一推。
  那知這堵牆壁,建的甚是堅牢,林寒青全力推出一掌,震的屋瓦滾滾而落,牆壁仍然屹立。
  韓士公大步衝上,雙掌合力推出。
  這兩人的力道合在一起,不下兩千斤,那磚壁雖牢,也是禁受不起,只聽一聲轟然大震,上飛塵揚,牆壁倒塌了三尺寬窄的缺口。
  就在這磚壁倒塌的同時,兩扇木門呀然而開,耳際間響了南獄瘋人豹吼般的一聲怪叫,一股強勁的潛力,直奔過來,如一股激射的瀑布,劃裂了彌目的塵土。
  韓士公大聲喝道:「女娃兒快走,老夫擋他的掌勢。」雙掌「推山填海」,平胸推出。
  兩股破空的勁力一撞,激旋成風,滿室飄蕩。
  寒月嬌軀一晃,首先躍出室外。
  林寒青目睹韓士公接下了南獄瘋人一掌,人也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立時橫跨一步,說道:「老前輩請先退出,晚輩試他一掌。」
  韓士公已知他武功高強,也不謙讓,低聲說道:「不可戀戰。」疾躍而去。
  林寒青先發制人,不容那南獄瘋人再度揮掌攻來,揮掌先發一招。
  塵上彌目,林寒青掌勢略偏,強厲的掌風撞擊在打門上,砰然大震中木門應手碎裂。
  裂木聲中,傳過來一個細微,但卻十分清晰的聲音,道:「韓老弟,多多珍重,六星塘中人,個個身手不弱,為兄的不能助手護送了……」微小的語聲中仍不失那怪厲的音聲,入耳即可分辨出是南獄瘋人之口。
  林寒青暗暗一歎忖道:此人並未忘去故舊,必有難言苦衷,心念轉動之間,人已躍出室外。
  抬頭看星河隱現,這是個浮雲掩星的深夜。
  一排排繁茂的花樹,淙淙盈耳的水聲,風拂花影,送過來陣陣清香,停身處竟是個佔地甚廣的花園。
  韓士公和寒月並立在四五尺外相候,林寒青加快腳步,奔了過去,低聲說道:「南獄瘋人未忘故交,他出手攻襲老前輩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寒月目睹林寒青走出危室,眉頭一展,道:「奇怪呀,為什麼沒有人來攔阻咱們的去路呢?」
  韓士公冷肅的接道:「女娃兒不用高興,就老夫數十年的江湖閱歷來說,這種情形,更是可怕,不是這些花樹中暗藏埋伏,就是別有所謀……」
  寒月道:「哼!你若害怕,我走在前面開路。」右手執著五彩神簡,大步向前行去。
  韓士公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是瞧你是個女娃兒,老夫非得出手教訓你一頓不可!」他口中雖在呵責寒月,人卻舉步防在她身後而行。
  林寒青走在最後,暗運功力戒備。
  穿過三四排花樹,仍是毫無聲息,既不見有人現身攔阻,也不見有什麼事物發動,廣大的花園中一片死寂。
  這出奇沉寂,反而使久走江湖的韓士公有些暗生凜駭之感,陡然停下腳步,說道:「事情有些不對,咱們推倒那磚屋的聲音,何等強大,怎的竟然未驚動六星塘中之人?而且囚人禁地,何以竟是沒有防守?」
  林寒青也覺著這出奇沉寂,給人一種緊張的恐怖,輕輕歎息一聲,道:「晚輩亦有同感。」
  寒月冷笑一聲,道:「你們不用疑神疑鬼啦!據我看來,那人不過是嚇唬咱們罷了。」
  話還未完,突聽身外五六尺處,一排花樹後面,傳過來一聲冷笑,道:「如若是認時務的,最好是自動的退回去吧!」
  韓士公自覺年紀甚大,見聞廣博,在這三人之中,自應是領袖人物,當下接口說道:「那一位朋友,請出來答話。」
  花樹後又傳出一聲冷笑,道:「六星塘中從沒有走過一個活人,各位的停身之處,已然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只要我一聲令下,見血封喉的絕毒暗器,立時將密如驟雨,由四面八方襲向各位的停身之處……」
  韓士公流目四顧,果然發覺自己三人已然停身重重花樹環繞之中。
  他久經大戰,臨危不亂,當下冷笑一聲,道:「區區幾件暗器,豈能奈何老夫。」
  花樹後又傳過那人冷峻的聲音,道:「在環繞三位四周的花樹之後,隱藏有一十二張連珠匣弩,和八具梅花針簡,如若三位自信能在這幽暗的夜色之中,躲過強弩、毒針,那就不妨試試……」
  那聲音微微一頓,又道:「六星塘雖然是銅牆鐵壁,但卻從不妄傷過一位武林朋友,三位如肯自動退回,在下等決不出手,如若妄圖衝出,那就不要怪我等出手毒辣了!」
  韓土公回顧了林寒青一眼,低聲說道:「據老夫數十年江湖閱歷,此人之言,句句真實,一十二張匣灣,也許不會使咱們手足無措,但八具梅花針簡,卻是極難對付,看來咱們今日極難生離此地了。」
  林寒青劍眉一聳,道:「好馬不吃回頭草,豈能被一十二張匣弩和八具梅花針簡,嚇唬回去不成,老前輩斷後,晚輩當先開路……」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女,接道:「寒月姑娘請走在中間。」暗中提聚功力,大步向前走去。
  迎面花樹陣中,又傳出那冷峻的聲音,道:「諸位當真是要硬闖六星塘麼?」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諸位今宵縱然能把我們傷在連珠匣弩和梅花針簡之下,只怕六星塘也將付出巨大的代價。」說話之間,舉步向前行去。
  只聽噹的一聲鑼響,一排弩箭嘯風而來。
  林寒青早已運集了全身的功力,蓄勢戒備,揚手一揮,劈了過去。
  一股強凌的掌風,應手而出,迎撞在那一排弩箭上,十幾支弩箭,盡為那強風震的偏向一側。
  花樹後響起了一聲冷笑,道:「好雄渾的掌力,接我一記拳風試試?」呼的一股勁風,直撞過來。
  林寒青右掌一揚,正待推出,忽覺一股勁道同由身後湧了過來,迎著那拳風擊去。耳際響起來韓士公的聲音,道:「老夫試試如何?」
  兩股劈空勁氣,相撞一起,立時激旋起一股強風,吹的三尺內花枝抖顫。
  這一把硬打硬接,竟然是勢均力敵,未分強弱。
  韓士公心頭凜然,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六星塘中的何等人物,內力竟然是如此的強猛,看來這名不見經傳的六星塘,竟然是藏龍臥虎之地。
  忖思之間,箭風嘯空,又是一排弩箭疾射而來。
  林寒青雙掌平胸推出,全力擊出一掌,又把一排弩箭震開,但那弩箭已若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的劃空而來。
  這多箭來勢疾勁,勢道甚強,林寒青連發數掌後,已覺出形勢不對,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停運用內力劈打弩箭,決難持久,時間一長,累也要活活把我累死,必需得想一個長久之策才好,但那弩箭分由不同的角度中射了出來,林寒青身有枷鎖,手有鐵銬,身形運轉,揮掌擊打之間,極不靈活,靜站原地,揮掌擊箭,尚可勉強對付,但如要躍飛撲進,那就大感為難了。
  六星塘中之人,似是早有預謀,弩箭疏而不密,每排總是十二隻左右,而且發箭之位,輪流變換,生似有心把幾人困在當地,並未把三人制於死地之心。
  韓士公突然運拳打出兩股疾猛的勁風,震偏了一排弩箭,低聲對林寒青道:「據老夫默查這弩箭來路,隱隱暗合五行變化,這六星塘的主人,實非平常之人,惜花樹布成奇陣,隱藏匣弩手於花樹陣中,單是這份才智,就足以使人佩服……」
  林寒青接道:「晚輩亦覺著這箭路來勢奇怪,忽前忽後,飄忽莫可捉摸,他們弩箭連綿不絕,咱們如若不停的運內力反擊,只怕難以支持過一個時辰。」
  韓士公長歎一聲,道:「老夫生平之中,經歷過無數的凶險,卻從沒有今日這等氣餒之感,那人說的不錯,咱們已陷在變化莫測的暗器陣中,別說那八具梅花針筒,內藏著細如毛的喂毒之針,使人有著防不勝防的感覺,單是那連珠匣弩,就已使咱們張惶失措,應付不易了,今日之局,只怕難以破圍而去了。」
  林寒青突然撩起衣襟,沙的一聲,撕下一片,握在右手,呼的一聲,掃了出去,口中應道:「局勢雖然險惡,但咱們也不能就此束手待斃。」
  那一片衣襟,雖是柔軟之物,但握在林寒青手中,威力大異尋常,揮掃之間,風聲嘯耳,近身弩箭,盡被擊落。
  韓士公似是為林寒青的堅強,激起了豪勇之氣,縱聲大笑,道:「好呀!這法子不錯。」隨手撩起衣襟,也扯下一片,握在手中,揮打暗器。
  寒月解下腰間一條粉紅色的汗巾,握在手中,一齊出手。
  這一來,三人不再耗消內力,劈打暗器,憑仗手中的衣襟汗巾,連結成一堵堅壁,那連珠弩箭,紛紛被擊落三尺以外。
  林寒青試出此法效用甚大,立時舉步向正前方一排花樹衝去。
  寒月居中,韓士公走在最後,緊隨林寒青向前面移動。
  花樹後傳出來一陣冷笑,緊接著鑼聲大震,那綿連不絕的弩箭,突然轉急,四面八方紛飛而至。
  連珠匣弩的箭雨,一陣緊過一陣,由於那弩箭分由不同的方向而來,構成了全面的施襲,林寒青、韓士公的武功雖高,但雙手由銬鏈相連,運用上終是不很靈活,在連珠強弩的迫襲之下,已有應接不暇之感,迫的三人停下腳步,分頭撥打那密如驟雨的弩箭。
  突然間,一支強弓射來的勁箭,挾雜於連珠匣灣中急襲而至。
  林寒青一振手中衣襟,猛向那勁箭之上打去,那勁箭力道強猛異常,林寒青揮衫一卷之下,那勁箭仍然向前衝射兩尺,才力盡而落。
  這一緩之勢,已有四支匣弩射出的短箭,乘隙而入,林寒青一側臉,四支弩箭,掠著面頰而過。
  寒月突然揚起了手中的五彩神簡,向外擲去。
  韓士公待伸手阻止,已然無及,欺身歎一口氣,道:「你可知道這五彩神筒的作用麼?」
  寒月茫然應道:「我常聽姑娘談起,這五彩神筒,可以後阻追兵,又可逃避敵人耳目。」
  韓士公知她難以說出個所以然來,也不再多問,目注那五彩神簡,暗中提氣,準備應變。
  只聽砰然一聲輕響,那五彩神筒,突然暴烈,一陣濃煙,彌天而起。
  這濃煙起勢極快,片刻間,已然擴大有數丈方圓,林寒青和韓土公等停身之處,盡為濃煙掩去。
  夜色幽暗,雖然無法清晰的分辨出那濃煙的色彩,但談濃不同,看上去決非一色。
  一陣強烈蘭花香味,挾雜在那濃煙中飄飛過來,撲鼻沁心。
  韓士公嗅了嗅,道:「好一股蘭香氣味……」
  寒月凜然一震,急急說道:「老前輩,快些閉住呼吸。」
  韓士公道:「怎麼?這香味之中有毒麼?」
  寒月道:「這個我家姑娘沒有說過,只要我在施放過五彩神簡後,閉住呼吸,心中暗數,到了一百,就可以往外衝啦!」
  韓士公已覺出頭腦有些暈脹,知她所言非虛,趕忙提氣閉住了呼吸。
  那暴起的濃煙,擴散迅快,片刻之間已然散掩了六七丈方圓。
  這時,寒月已暗中數到了一百之數,一拉韓士公和林寒青,急步向外衝去。
  濃煙中響起了一片混亂的喝叫,那些埋伏在花樹後面之人,已然章法自亂,糊糊塗塗的自己打了起來。
  三人閉住了呼吸,快快腳步,澳忽之間,衝出了濃煙彌布之區。
  韓士公奮身一躍,跳上圍牆,回頭看去,隱隱可見那濃煙中人影亂閃,來回衝擊,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寒月一聳柳眉兒,冷冷說道:「你笑什麼?咱們還未衝出險地……」振塊一躍,飛上圍牆。
  凝目望去,只見溪道交錯,流水深瀑,一片茫茫白水,環繞著這片莊院。
  忽聽韓士公大叫一聲,呼的一拳,搗向林寒青。
  林寒青揮掌一接,兩人齊齊被震的由圍牆上摔了下來。
  林寒青一躍而起,飛起一腳,踢向韓士公。
  韓士公一閃避開,反臂又拍出一掌。
  林寒青這次不再閃避,右手食、中二指一驕,點向了韓士公的脈門,迫的他劈出的掌勢,重又收了回去。
  兩人都帶著枷鎖手銬,掌指運轉之間,甚不靈活,但那攻拒之間的招數,卻奇奧猛惡,兼而有之。」
  寒月很看兩人打的十分激烈,但自知功力不足以生生地把兩人拆開,心中大感焦急,卻是無法可想,走來走去,大聲呼叫,但兩人迎戰正烈,對她那喝叫之言,恍如未聞。
  正感為難之際,忽覺腦際靈光一閃,急急跑到溪邊,捧起一把冷水,猛向二人臉上潑去。
  兩人受那冷水一激,一齊停下了手。
  寒月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啦,我家姑娘早已告訴過我,施放這五彩神簡之後,如若自己人中,也有了神志迷亂之人,那就澆他們一頭冷水,神志就可以清醒了。」
  韓土公舉手排拭一下臉上的水珠,望著林寒青道:「怎麼?咱們打了一架麼?」
  林寒青道:「老前輩掌力雄渾,晚輩不是敵手。」
  韓士公笑道:「是啦,咱們嗅到那蘭花香味,神智就有些迷亂了,六星塘中那般匣弩手,想來仍在自相惡鬥中。」
  寒月聽他誇讚那五彩神筒的威力,不禁微微一笑,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們吧?」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老夫在江湖之上行走,會過的高人甚多,各種迷魂的藥物,無所不知,但卻從未見過此等藥物,女娃兒,這叫什麼名字?」
  寒月道:「五彩神筒,就是五彩神筒,那裡還有什麼名子。」
  林寒青目光四顧,看溪道縱橫,有如蜘蛛之網,環繞過這座廣大的莊院,五十丈外,有一座佔地畝許大小的水池,心中甚覺奇怪,暗暗忖道:「此地名叫六星塘,難道由六個水塘,環繞這莊院不成,但這些縱橫交錯的水道,分明由人工開鑿而成,不知有些什麼作用?」
  心念轉動,回目望了韓士公一眼,道:「老前輩見多識廣。可知道縱橫交錯環繞這莊院的水道有什麼作用麼?」
  韓士公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見識之廣,甚少人能夠及得,他雖然不解那縱橫交錯的水道之用,但推想定有作用,留心一看,果然看出那水道似是隱隱含著八卦方位,當下說道:「這環繞的水道,定然是此莊主人排好的水陣,當世俊傑,參仙龐天化,用翠竹重柳,排成一座奇陣,武林中人,視若畏途,此莊主人,引水成渠,在莊外排了一座水陣,不解個中變化之人,只要行入陣中,東行西奔,永無出陣之日。」
  林寒青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心中甚是敬佩,暗暗忖道:「薑是老的辣,今後真要多多學他一些閱歷。」
  忽聽寒月嬌聲說道:「老前輩既知這水陣之妙,那就快些帶我們出去啦!」
  韓士公呆了一呆,說道:「老夫雖然略通八卦易理,但概而不精,只怕難以破陣而出……」
  一聲冷笑,起自身後,道:「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別說你不過略解八卦、易理,縱然精於此道之人,也難道出我們南斗星水陣。」
  三人回頭望去,只見圍牆之上,站著那面容嚴肅的少年。
  韓士公等已在被囚靜室之中,和他動手相搏數招,知他的武功十分奇奧,平凡的招數之中,卻寓著凌厲詭奇的招數,乃不可輕視之敵。
  只聽那嚴肅的少年,接道:「自六星塘開創基業以來,還無人能夠闖過那花樹陣的攔阻,諸位能夠平安而出,在下甚是敬佩。」說話中,飄身而落。
  韓士公一拱手道:「好說,好說,貴莊能築建出這等南斗六里水陣,自非平常之人,請教大名。」
  那面容嚴肅的少年道:「在下皇甫嵐……」聲音微微一頓,便道:「適才家父接得快馬飛報,那事件已然證明和諸位無關,但其間尚有部分細節,未盡瞭然,估計在一十二個時辰之內,當可查個水落石出,如若諸位能再屈駕多留一日?」
  寒月冷冷接道:「既然和我們無關,為什麼還要我們多留一日?」
  皇甫嵐道:「如若沒有在下相送,恐怕三位難出這南斗六星水陣。」
  韓土公一拱手,道:「盛情心領,貴莊這南斗六星水陣雖然奧妙無方,我等卻甚願見識一番。」
  皇甫嵐冷然說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如若三位不吃敬酒吃罰酒,那未免有些不夠面子。」
  林寒青突然接口道:「少莊主就是憑借這水陣之力,攔阻我等麼?」
  皇甫嵐道:「如若諸位急於要今宵脫身,在下還可以給諸位一個機會。」
  韓士公道:「請教?」
  皇甫嵐道:「諸位中只要能有人勝過在下,立時恭送出陣。」
  韓士公、林寒青適才和他動手相搏過數捐,知他武功甚是奇詭,在平凡的招式中,蘊藏著凌厲的攻勢,面對著這樣一位高深莫測的強敵,誰也不敢存有輕敵之心,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要知這一戰關係著三人的生死存亡,誰也不便擅作主意。
  皇甫嵐目光一掠三人,冷然說道:「如若三位自知無能勝過在下,那就屈駕再留一日。」
  林寒青劍眉聳動,緩緩接造;「我們三人雖然同淪劫難。彼此卻是萍水相逢,誰也難代別人作主,兄台武功高強,在適才已經領教,如若在下無能勝過,任憑處理,但對他們兩位,卻是難以擅作主意。」
  皇甫嵐目光一掃韓士公和林寒青道:「兩位手有鐵銬,有枷鎖,聯手齊出,也不算有失身份,至於那位姑娘,最好袖手旁觀,在下生平之中,不喜和女子動手。」
  寒月怒聲喝道:「女人怎麼樣了?哼!日後若有機會,必讓你好好吃點苦頭。」
  韓士公似被皇甫嵐言語激怒,厲語喝道:「老夫先來領教。」呼的一拳,劈了過去。
  此人脾氣暴急,說打就打,出手一擊,極是凌厲。
  皇甫嵐身軀微微一閃,讓過拳風,說道:「兩位最好是一齊出手。」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四條勁裝大漢疾掠而至。
  林寒青目睹四人飛越那圍牆的身法,乾淨利落,來勢雖快,落足知穩健異常,分明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心頭微微一凜。
  韓士公已然連發四拳,招招都帶嘯風之聲,沉重剛猛,潛力激盪。
  皇甫嵐卻是輕描淡寫的揮掌化解,指點掌封,著著恰到好處,不慌不忙的封架開韓士公四拳猛攻。
  林寒青並未出手相助,反而退後三步,全神貫注兩人拳路的變化之上,似是想從兩人動手相搏中,瞧出皇甫嵐的拳路破綻,
  這時,那四個勁裝大漢左手握著一個一尺二寸的鐵牌,橫在胸前,右手抽出肩上長劍,已然散佈開去,布成了一個扇形之勢,把幾人圍了起來,肅然靜立。
  韓土公攻出四拳之後,已知今宵遇上生平極少遇上的勁敵,他久走江湖,數十年來,參與無數惡戰,經驗是何等的豐富,四拳攻過,立時一提真氣,疾快的向後躍退三尺,凝神待敵,不敢搶攻。
  皇甫嵐冷冷說道:「在下還攻了。」欺身而上,右手一揚,拍出一招「寒江垂釣」迎胸擊了下來。
  韓土公立掌如刀,一招「橫斷雲山」,斜斜切了上去。
  皇甫嵐掌勢不收,直待韓土公將近手腕之時,忽然五指箕張,反把扣去。
  這本是一招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但因變化的時機恰到好處,效用大為增強,韓士公忽沉腕勢,險險讓過一招,但卻頓失先機,皇甫嵐左手隨勢攻到,連環遞出,修忽間,攻了六掌。
  韓士公雖把六掌避開,卻被迫的退三步,頂門間汗水滾滾而下。
  林寒青目睹場中形勢,暗暗忖道:「韓士公一世英名,得來不易,今晚如傷在皇甫嵐的手中,定然痛心異常,乘他們尚未分出勝負,不如替他下來。」
  念轉身動,斜裡一躍,攔住了皇甫嵐,擋在韓士公身前,回首低聲說道:「老前輩,連受兩年囚居之苦,體力大虧未復,這一陣讓給晚輩吧!」也不容韓士公開口,一掌推出。
  皇甫嵐冷笑一聲,道:「早要你們聯手合擊,兩位卻偏是不肯聽在下的忠告。」側身讓過一擊。
  林寒青道:「且莫誇口,先勝了我再說不遲。」雙掌一前一後,相繼攻出。
  皇甫嵐身子斜斜一轉,巧妙異常的讓開了林寒青推來的掌勢,右省卻隨著轉動的身子,橫掃過來。
  林寒青早已留心默查皇甫嵐的拳路,覺著他不但在平凡的招數中,蘊含著巧妙的變化,而且那閃避的身法,也似隱含玄機,不論如何強猛的攻勢,他始終足不離兩尺方圓,直待掌指將近身側之時,才靈活異常的一讓避開,心中早有算計,人隨推出的雙掌,衝進了兩步,堪堪躲過了皇甫嵐身於轉過,掌足齊出,陡然一陣,快攻。
  一時間,掌指紛紛,足影點點,愈攻愈快,眨眼間連踢九腳,拍出一十八掌。
  這一輪急攻,當真如狂風驟雨,怒潮急至,只看的四周觀戰之人,聳然動容。
  只見皇甫嵐如疾轉風輪,兩足交互移位,在間不容髮之間,竟然把一輪急攻避開。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好身手。」疾快的退後了三步。
  皇甫嵐舉手拭去了頭上的汗水,道:「迫我出一身大汗的。林兄乃我生平遇上的第一人。」
  林寒青道:「躲過我九腿一十八掌連環快攻,足不離二尺方圓之地,在下自歎弗如,今宵如若敗在你的手下,也輸的心口俱眼。」
  皇甫嵐道:「今宵有興一會,小心了。」陡然欺上,揚手迫出一招「直叩天南。」
  林寒青知他在平凡的招數中,蘊藏著奇奧的變化,那敢絲毫大意,身子一側,右足後退半步,先求自保,右掌一式「閉門推月」封了過去。
  皇甫嵐掌勢中途忽變,易掌擊向「肩並」穴。
  林寒青雙拿一合,化一式變「剪花手」,截擊腕脈。
  皇甫嵐道:「林兄武功果是不凡。」說話之間,人已閃身避開,還擊了兩掌。
  兩人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林寒青雙腕之上,帶有鐵銬,運掌攻拒之間,大受牽制,不似皇甫嵐來的靈活,但他間有奇招攻出,補了靈變的不足,鬥個不勝不敗之局。
  片刻工夫,兩人已力搏了五六十招。
  激鬥之間,突聽皇甫嵐沉聲喝道:「林兄當心了。」突然一個旋身,欺到了林寒青的身側,平擊而到的掌勢,忽的一翻,拍在林寒青的肩頭之上。
  林寒青雙腕受銬練限制,應變不及,肩頭中了一掌,但他臨危不亂,冷哼一聲,圈臂一個飛肘,斜撞而出。
  兩條人影,一接之間,倏然分開,林寒青臉色蒼白,步後踉蹌,退了兩步,才拿樁站住,皇甫嵐卻雙手抱著左肋,蹲了下去。
  四個勁裝大漢,一抖手中鐵牌,右手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合圍而上,團團把林寒青圍了起來。
  皇甫嵐揚手一揮,沉聲喝道:「快退開去,送……他們出……陣。」他肋間受傷很重,一講話傷處劇疼甚烈,斷斷續續,不能一氣呵成。
  四個勁裝大漢應聲而退,垂下手中長劍。
  皇甫嵐緩緩站起身子,黯然一笑,道:「林兄的武功高強,在下不是敵手。」
  林寒青道:「皇甫兄手下留情,在下才有反擊之力。」
  皇甫嵐道:「你帶有枷鎖手銬,先已吃了大虧……」長長吁一口氣接道:「請恕兄弟肋傷甚重,不能親送林兄。」
  林寒青道:「少莊主信人英雄,林寒青心中佩服,異日有緣重見,再謝今日之情,我等就此別過。」抱拳一禮,轉身向前行去。
  皇甫嵐目光一掠四個執牌大漢,沉聲喝道:「你們代我送客,如有簡漫之處,定當重罰不貸。」
  四個勁裝大漢,齊齊應了一聲,欠身對林寒青道:「我等為三位帶路。」舉步當先行去。
  林寒青、韓士公等,在四個勁裝大漢的導引之下,極快的出了南斗六星水陣,但在行進之間,已覺那水陣道路極為繁雜。
  四個大漢送三人出陣,立時抱拳作禮,急返而去。
  自視甚高的韓士公,已然對林寒育十分佩服,長長歎息一聲,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老夫今宵,確感到老邁了。」言詞之間,無限淒傷。
  林寒青心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又不知如何開口,輕輕咳了一聲,搬轉話題,道:「老前輩,請看六星塘之位,正好環抱這座莊院,」
  韓土公抬頭看去,果見一片水光,六個大小相若的水塘,均勻的散佈這莊院四周,其間水道縱橫,六池塘水,池池相通,想這六星塘之名,就是沿這六池塘水而起,心中大為感概,頷首說道:「江湖多俠士,風塵隱異人,如非老夫親身經歷,決難相信這六個養魚塘環抱的在院中,竟是隱居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絕世高人!」
  突聽得蹄聲,從縱橫交錯的水道,繞出來三匹快馬,直對三人行來,四五尺外,勒韁而停,三個青衣童子,躬身一禮說道:「我等奉了少莊主之命,替三位送來代步健馬。」
  韓士公道:「盛情心領,請上復少莊主,我等尚有行路之力,不敢拜受厚賜。」
  三個青衣童子齊聲說道:「我們少莊主現令極嚴,三位不肯相受,我等勢難覆命。」鬆開韁繩,抱拳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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