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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曾攜手處


  十里平湖霜滿天。
  你知不知道這世上原本有很多神秘的事,是特地為了真心相愛的人而存在的?
  我不知道!
  小羅看上去比她出現過的任何一次都要老實,但不一定更快樂!
  她坐在冬日清冷的院落中低頭仔細研磨著一些藥材,那都是些很好也寶貴的藥材,可是真的沒有用啊!她把手中的小石杵停住,一顆大而晶亮的淚珠正在從她眼中滾落,聽說王重回來了,可是,所有這些很好的藥材對於她、以及她關愛的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她真正需要的只是接骨木一味啊!因為小辛、她的弟弟的腿折斷了,他真的像是她的弟弟啊,為什麼她一見到他就會有這種感覺呢?
  現在正放著年假,卻沒有人來接小辛回去過年。聽說他的家人都在淮泗戍邊,捐軀赴國難的將士之後,在這種買來的承平年代裡,總有著不為人知的悲涼心境吧。小羅有時覺得自己身體裡好像也承序著這樣的血脈,只是她的悲哀已經不太能看得出來了。
  月亮走了,星星也淹沒了,在她生活著的這個年代,會有一張專門為她而展露的笑臉嗎?她從來都不知道。
  喔,下雪了,今天好像正當小雪的時令吧?她的記性近來因為傷心的緣故不是太好了,她已經記不太清是誰曾經向所有的人邀約過今年冬日裡第一場雪的日子,好像就是她自己吧,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將這邀約發出去呢!(那就趁現在正式昭告:每個看了這本書的人都可以於今年第一場雪的日子裡前往雞鳴寺蒙豁樓喝茶、並將在臘八那天喝到『俠客島』的臘八粥。如果你們願意接受這個邀請且有時間的話,我將非常願意作東道的主人。)
  但無論如何,小辛的腿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小羅不能眼睜睜看他受苦。於是,在這個雪花飄飛的午後,小羅給喝過藥後沉沉睡去的小辛蓋好被子,便拎著她的那隻小竹籃,走入了那深深的山林中。
         ※        ※         ※
  空寂的林間,冬季寒涼的北風呼嘯著穿梭而過。所有夏日中曾經令人賞心悅目的青藍與脆綠,都已轉變為枯黃與褚紅,又一片一片被掩入這場經冬的雪中,讓一切我們愛過與恨過的,都永不能再相逢。
  假如,你曾在那樣一個午後,懷著那種想大哭一場的心情,等待過,你就會明白。
  你想找一場可以依賴的人生,到頭來卻發覺誰也幫不了你,你唯一能依賴的只剩下你自己!
  你肯定不會以為,那些用無情敲擊著你的生命之窗的風暴正在唱歌!可是如果真的沒什麼辦法了,你為什麼不乾脆自己也唱呢?
  你聽,狂風又開始呼嘯了,樂隊又開始演奏了,你聽見了嗎,這是在吹橫笛吧!
  小羅提著籃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林間,那笛聲伴隨著她的心靈在飄動,飄呀飄,從很高的地方看下去,還是白茫茫一片天與地。
  每次要轉彎時,小羅心中都會有一種迷失的感覺,好像命中注定的,她真的很怕。怕不能全身而退?
  天漸漸黑下來了,她在這裡兜了多少個圈子了?在這樣孤寂的風雪中,一邊走,她一邊就在心裡念叨著,就像這樣:「別讓我失蹤,別讓我失蹤,請別讓我失蹤,勞駕了!」是在對誰說呢?
  那棵樹!小羅撲過去,她總算是找到那棵高大的接骨木了!可是,它的綠葉呢?還有那一朵朵綻放著的美麗花朵、那些碧綠新鮮的枝條又在哪兒?
  還有,為什麼她要忘記這已是隆冬臘月的天氣?
  又冷又絕望,她再也忍不住了,將籃子向雪地上一扔,坐在雪地上,將手抱住膝頭,開始輕聲的哭泣……「你為什麼哭泣?」是誰會在這冬夜的林中向她提出這樣一個問題?而且是用這麼好聽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見一個俊美的少年。
  「我是四月。」喔,四月是這樣一個令人心碎的美少年嗎?
  「我認識你,小羅,我和我的十一個兄弟都曾見過你在這山林中快樂地奔跑,你的笑聲深刻在我們年復一年的記憶裡……是什麼使你這樣躲在西風的袍袖裡哭泣呢?」他說他叫四月,有誰是叫做四月的?
  「你的笑聲在我的季節裡最動聽,每當山谷中開滿藍色鮮花的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伴著你,不過那時你是看不到我的……」
  小羅驚呆了,也忘了哭,四月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
  「我的兄弟們都願見見你,」他手指向遠處,一叢神秘的火焰邊圍坐出一片重疊的人影:「我的十二月兄弟們。」
  四月拉起小羅的手,將她帶至那群人中,小羅認為這一定是一場夢,不然為什麼她的腳步會這麼輕的?還踩不碎哪怕是一片小雪花!
  那面目肅整威嚴的老者原來就是一月,不是還沒有真正的到來嗎,他又出現!並且朝小羅微微點了點頭。
  喔他是不會笑的嘛,那去揪下他的一根鬍子來他會不會生氣?看樣子小羅是完了呀,這種時候都改不了她的壞壞的鬼念頭!
  然後是二月、三月、五月……
  六月臉上有一種看起來很是玄妙的笑容,問他,他又不肯說是為什麼。
  七月身上散發著醉人的吸引力,難怪說那是一個充滿誘惑的季節!
  八月、九月看上去有些憂鬱,還是她自己過了這樣的一段時日?
  十月看上去是個未知數,以及更不可測的十一月和十二月,似乎也在為了某種神秘的東西而準備著……
  在他們的心底,無端的柔情在湧動,僅僅只是為了一個人間小女孩的快樂與哀愁?
  「小辛……我需要那接骨木的嫩枝。」當他們問她為什麼會在這種日子裡不要命地衝進這場未知的命運。
  「那個叫小辛的男孩子,他是你的弟弟吧!」四月問「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關於我自己,我只覺得我應該這樣關心他照顧他。是因為他是我的弟弟?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伯伯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到底姓什麼?」小羅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有這麼多的惑。可誰肯幫她一一解答,又有誰能呢?
  四月看著他的兄長們。
  「你看看能不能幫幫她吧!」一月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麼堅硬呢。
  「小羅,你跟我來。」
  在那塊林中空地上,四月站好,在依舊飛滿天的雪花中,輕輕吹起了他手中的橫笛。
  那笛聲冷凝冰潤如緞似綢,輕煙般漸漸聚攏在他的身前身後。小羅感到時間彷彿正在他的笛聲所形成的漩渦中激盪著,一層一層,變幻著瑰麗的光彩。不知何時,已是雪停風靜,從她腳下的泥土中,居然探出了小草嫩綠的葉芽。而當她發現在這笛聲以外的林中,冬雪依舊飛揚,寒風仍在呼嘯,唯有她身所處,卻是一陣陣和風飄拂……
  「現在三月在幫你解開一些生命密碼,好讓一切開始萌芽。現在是我的了,小羅你在認真聽嗎?
  是,沒錯的。小羅早已看到接骨木上,轉瞬開滿了藍色的花朵。
  「這是我送給你的。」四月將一個小小的藍色花瓣指環放到小羅的手心:「將來,你遇到最危急的時刻,可以念著這上面鐫刻的詩句,轉動它,我們會出現,不過你一生只能有三次這樣的機會,你記住了嗎?」
  是的,是的!小羅細心採下一束接骨木纖細的嫩枝,放在她的小提籃中,她感激得已說不出什麼感謝的話了。再見,十二月兄弟們!
  再見了四月。
  我夢中的藍色花朵和我的童話。
         ※        ※         ※
  在笛聲中,她已被送到了山谷外。大風雪將天與地連成了一體。小羅心頭鬱積著憂愁,也不是沒有快樂,只是糾結在一起,一時無法說清。方纔的事?她只是做了個很詩意的夢而已吧!
  然後,在漫天風雪中,她看到了一個人。是他嗎?如果是的話他怎麼會在這兒出現呢?他曾說過他很厭煩那些造作的情節,(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不幸,但這是我自找的,因為在最初的定位上我就已經失誤了)她飛奔到那人身邊,確定是他,讓她感到安心了一點昆,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上,總算還有些東西是她可以信賴的。
  她的眼淚整串整串地滾落了下來,北風呼呼地吹著,淚水涼冰冰掛在臉上好難受,她哭得更厲害了,順手就拉起手邊的一塊布來擦了擦眼淚,再拉卻拉不動了,她這才發覺被她拉來擦眼淚的竟是一隻衣袖。
  「你到底在做什麼?」王重終於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真是煩透這個鬼丫頭了,陰魂不散地只管瞎纏著他,以前就算了,可餘下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看見她了!(想得美)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真是太高興了(也因為太傷心了罷!)!我弟弟……小辛他有救了,我找到了接骨木,你相信嗎?在這樣的季節裡,我能找到接骨木的嫩枝,可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好像不是真的,我遇見了十二個月!他們都認識我唉,四月還給我了一個───」她把右手舉得高高的到王重眼前,食指上,一個有十二片藍色花瓣的花形指環,在他眼前閃動出一道奇異的光彩。
  沒等王重做出反應,小羅卻已被自己驚呆了,忽地尖叫了一聲:「四月!」他是真的?因為這指環分明是真的!她突然抓往了王重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王重差點被氣昏。
  鮮血從他手背深深的咬痕中滲了出來,一滴一滴,打在雪地上。
  「這不是夢,是嗎?」小羅一臉超現實主義的表情,將那指環取下,輕聲地讀出上面鐫刻著的詩句:
  「萬一你睡著了呢?
  萬一你在睡眠時做夢了呢?
  萬一你在夢中到了天堂,在那兒採下了一朵奇異而美麗的花?
  萬一你醒來時,花兒正在手中?
  噢,那時你要如何呢?」
  ……
  我想要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王重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可他居然還是忍住了。(一個女孩子的幻想再沒有邊際,所佔的空間也還是有限的吧!)
  「這當然不是夢,因為痛的又不是你!」這丫頭太過份了,匪夷所思!「你真遇到了那混帳的什麼十二個月?」他可能想知道這女孩子除了幻想之外,是否有一點點現實主義的腦細胞?(噢,那當然!)不過他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是聽說過有關於那十二個月…….是安徒生的童話吧!(都跟你過說了不是的!)
  他看到她腳邊的籃子裡蓋著幾張棉紙,不假思索彎下腰將之抽出準備包在手上。太不像話了!
  紙的下面,是一小捆碧綠的枝葉。王重愣了一下,這就是她所說的接骨木嗎?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嚴冬,她從哪兒搜羅到這些本該屬於春天的東西?四月?!
  他有點被弄糊塗了。
  「我來幫你包紮好不好?」小羅如夢初醒般,膽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王重拂然不悅,把她的手甩開了。小羅差一點哭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
  王重不想搭理她,自己把那紙頭裹在手背上,突然,紙上幾行小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宛如當頭一聲棒喝,王重捧著那紙呆呆站立,近一段時日中他被填鴨般灌輸的武功種種都是可以號稱絕世的,但這麼多東西糾纏在一起難免會令他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非但不能使他大有進益,反而令他陷入一種困惑「非如此不可嗎?」他這樣問自己,卻無從解答。
  但這破紙頭上的兩句話卻讓他看到了希望,他有一種感覺,所有使他感到困惑的問題都能在其中尋到答案。
  小羅無法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並且她也餓了,於是她從籃子底下翻出一個小紙包,那裡是一些糖炒栗子,她出來時帶了作為乾糧的。
  王重一眼看到了那紙包上也有著同樣的字跡,劈手便從她手中將那紙包奪下,繼續讀道:「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是故……」
  那些糖炒栗子很可憐地滾了一地。
  小羅衝到正全神貫注的王重身邊,大叫一聲:「你賠我的毛栗子來!」
  王重哪裡顧得上理她,卻恰好聽到了「毛栗子」這三個字,不假思索地抽出一隻手便往她頭頂敲落。天哪,這可真是響噹噹的『毛栗子』啊!小羅如何能禁得住這種力道,立時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風雪漸漸停息了,小羅悠悠轉醒,但見月出東山,明珠在天,王重仍然在那兒苦苦思索著。他還沒有想通嗎?
  小羅眼淚淚汪汪地看著他,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她也想努力思考,可是她的頭被他打得這麼痛,她怎麼還能有力氣思考?明天再想吧。現在她再也不想理睬這個大傻瓜了!
  她站起來,拎著籃子轉身要走。卻聽王重突然仰天長嘯,那聲音清越激昂,無限歡悅。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拉住小羅問到:「這是你從哪兒得來的?」他揮舞著手中那幾張紙頭。
  小羅不答。王重這才注意到她頭頂兩個大包。
  「你怎麼了?這頭!」
  「這頭!……」小羅怒極,抬起腳來在他腳上狠狠踩了一下。
  王重吃痛,一把將她摔開:「你發神經啊,無緣無故踩我做什麼?」「無緣無故???你打我的頭哎!我最恨人家打我的頭了,本來就夠遲鈍的了!」小羅傷心死了。
  王重終於想起來了,忍不住要笑:「這得怪你自己。」
  小羅跳了起來:「怪我,天哪這是什麼世道,我頭上被你打這麼大包你卻說這是怪我自己!」但她看到王重將那只齒痕宛然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就不再吭聲了。
  「你告不告訴我?」王重是真想知道。
  「能從哪兒,我伯伯的字紙簍裡!」
  王重差點滾到山坡下面去。
  「你那個古怪的伯伯?這是他寫的?」王重才不相信昆眼前這個沒什麼出息的丫頭會有這樣千古奇才的伯伯。
  「他整天什麼都不做就只埋頭寫這些沒用的廢話,如果不是我在書院找了份差事,我們早都餓死了。」小羅氣鼓鼓的。
  「你把這些叫廢話?!」王重真想再好好敲打敲打這個冥頑不靈的傢伙,她居然管這些武學至高至深的道理稱為廢話,難怪她這麼不上路子。
  「這有什麼好的!」小羅心想你不能期望人人都同你一樣,比如你玩打鬥遊戲玩得津津有味,就必須忍受有些人認為那遊戲很無聊的事實。這很容易想通的,比如她就巴不得她喜歡的東西別人一概沒有興趣,就讓她一個人來喜歡最好了。
  「我要去見你伯伯。」王重說,以及那些『廢話』!「他從不見外人。不過如果你喜歡他寫的東西,我拿來給你看就是了。不能再耽擱了,我還得回去替小辛接骨」小羅說著便開始跑起來,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麼,一邊跑一邊回頭,向他揮了揮手:「再見了。」
  再見?
  是為了再見嗎?
         ※        ※         ※
  小羅趕回崇綺書院,水都顧不上喝,用接骨木給小辛接上了斷腿。小辛是個好孩子,在整個手術過程中一聲都沒有吭。
  直到綁好了夾板,小羅才鬆了口氣:「不要緊了,小辛,再過兩個月,你又可以騎馬射箭了。」
  小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謝謝你了,小羅姐,唉,你的頭上怎麼搞的?」
  小羅滿臉疲憊摸摸頭上兩個仍未消去的包:「沒什麼,有人請我吃毛栗子啊。小羅姐最喜歡吃糖炒栗子的,小辛不是知道的嗎。」
  「咦,那是什麼?」小羅看到窗台上擺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王重的吳鉤啊,小辛,誰送來的,小張嗎?」
  「我沒看到。」
  小羅再看窗台上,還壓有一張字條,是小張的字哎。「我和鈴兒一起去上京,吳鉤給你,提防獨孤行。鈴兒是誰?小張的小情人嗎?什麼事這麼嚴重他們要跑去金人那裡?對了,小馮現在不也正在那兒嗎?她怎麼樣啦?
         ※        ※         ※
  第二天一早,小羅看過小辛的腿,好像沒有感染,她才放心下山去抓藥,順便還要到煙霞洞去取王重要看的那些東西。在臨安城中,她看到不少差役巡捕在盤查往來行人,又出什麼事了?
  「聽說是巡府大人的二小姐失蹤了。」小羅在藥鋪子裡聽到夥計們在交頭接耳,「聽說前一陣子二小姐抓到了那個在皇宮盜寶、震驚天下的俠盜『穿雲小飛狐』,可後來不知怎麼突然跟他一起失蹤了。」
  「蘇二小姐是叫蘇鈴兒吧?」一個顧客插道:「太可惜了,聽說她文武雙全,聰明機巧,心地善良,明裡暗裡為咱們臨安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呢!」
  「唉,這年頭……」
  小羅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抓了藥,便匆匆往回直衝,小張挺有本事嘛,竟拐得動堂堂巡府千金同他相攜私奔,總算他夠兄弟,臨走也沒忘了她托付的事。下次見面得好好誇誇他。不過現在她可得回去把那刀同紙條都藏藏好,萬一被查了出來她可說不清,她不怕折騰,小辛可不行。走過柳浪聞鶯時,遠遠地,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王重?又見到他了,可他到這兒來做什麼?這兒沿湖都遍植楊柳,春日裡,柳枝輕搖,鶯啼婉轉,是一等一的佳境,現在卻是柳枝枯殘,鶯聲不聞。他想賞雪的話,該去斷橋,若是嫌太熱鬧不如帶著酒去三潭印月的我心相映亭,也許還能得遇一二癡人結為知已。她這麼想著卻來不及過去喊他一聲,他看上去很忙,她可不想再招他討厭了。
  匆匆走過,小羅就沒有回頭,卻彷彿聽到了一聲歎息,她吃了一驚,他也會這麼歎息嗎?還有,下面那些詩句也是他低聲念出的嗎?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如果你想吐的話,就請便吧!……)
  你還在看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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