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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蘇家的地下室。蘇家有棟很漂亮的小洋房,有占地將近八十坪的一個地下室。這地下室平常放著乒乓桌和撞球台,是蘇先生平時和客人們的娛樂室,所以還設有一個酒吧。今晚,他們拿走了乒乓桌也卸掉了撞球台,沿牆放了一排亂七八糟的靠墊充當椅子,酒吧台上放了一大缸冰凍的雞尾酒(百分之九十八是果汁)。屋頂上,吊滿了彩帶和花球,牆上也挂滿了同式的彩帶和花球。整個地下室被弄得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几乎有一百多個年輕人擠在這室內,又跳,又唱,又舞,又大聲談話……把夜色都舞活了,把夜色都唱活了……這是年輕人的世界,這是屬于青春和歡笑的世界。
  蘇珮珮穿了一身紅,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在室內穿梭奔跑著,招待客人,笑臉迎人,不斷的跳舞,不斷的笑。她并不很美,眼睛略小,嘴巴略大,身材也是胖乎乎的。但,青春和樂觀是她最大的优點。她爽朗好客,熱情坦蕩,對每個人都親切自然。因此,這些年輕人全做到了“賓至如歸”,几乎是無拘無束的笑鬧,几乎是笑翻了天,笑穿了那三層樓的建筑。可慧在跳著狄斯可,正像她所預料的,她的舞姿那么出色,立刻引得好多男生跟著她團團轉,排隊“預約”她的“下一支”舞。徐大偉也不吃醋,一本正經的當起可慧的“秘書”來了。居然拿出一本記事簿和一支筆,幫可慧“登記”舞伴的秩序。表現得那么落落大方,而又把“護花”的地位踩得牢牢的,真讓可慧有些儿啼笑皆非。
  “埃及人”遲到了半小時,他們一共是五個男生,只有一副鼓和四支吉他,就不明白這么單純的樂器,怎么到他們手中就會制造出那么炙熱活躍的音樂。他們受到旋風似的歡迎,可慧敢打賭,就是湯姆瓊斯來台灣,也不會比“埃及人”造成更大的轟動。高寒!唉!高寒!可慧望著他們之間那個主唱,那個被全校談論的人物,被半數女生秘密(或公開)崇拜的對象。他站在那儿,身材就比別人高了半個頭,抱著一支吉他,他們五個人全穿著最簡單的紅色套頭毛衣和牛仔褲,每人脖子上都挂著一件代表自己的飾物。那么簡單的打扮,反而更加襯托出他們的英風颯颯。尤其高寒。
  高寒站在人群中央,他似乎才剛剛走進門來,站都沒站穩呢,一個吉他音符已經從他手指尖端迸跳出來了。接著,更多的吉他聲、鼓聲就如激流飛湍般一瀉而出,而高寒,他雙腿微分,挺直的站著,把頭發輕輕一摔,張開嘴就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們每人快樂,因為我們能唱能跳又能活!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們每人快樂,因為我們能愛能恨又能歌!”
  哇呀!全場都狂叫了。全場都跟著唱生日快樂,因為“埃及人”是用“狄斯可”的節奏來彈的曲子,大家就跳起舞來,一面跳,一面跟著唱,把蘇珮珮圍在中間,蘇珮珮樂得臉都紅了,笑得連气都喘不過來了。她那一身紅,使她像一朵盛開的圣誕花。一曲既終,高寒絲毫不偷工減料,他熱烈的撥弄琴弦,伸手一招,他的弟弟高望就站在他身后,他們用兩支吉他,加鼓聲的節奏,開始和音唱著:
  “誰能告訴我,活著為什么?六歲背書包,十六背書包,廿六書念完,成功岭上跑,卅六公事包,數數比天高。人生不滿百,活著為什么?……”
  一段間奏,他自己笑了起來,那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像兩盞燈,像兩顆星星……他的面容生動活潑,嘴唇厚得性感,牙齒白而整齊,那微褐色的皮膚和那頭又多又亂又不整齊的頭發,使他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洒脫不羈的浪漫气息。他一直笑,似乎連笑聲也成為間奏中的一种,然后,節奏一變,調子突然又輕快又活潑:“活著為什么?為了要唱歌!活著為什么?為了狄斯可!活著為什么?為了要活著!”他們一齊大聲喊了句:
  “拋開那些無病呻吟和夢話吧,他媽的!”
  怎么在歌聲中還加上“他媽的”,可慧跳得汗都出來了,笑得腰都彎了。
  
  “世界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悲戚,
  每當春風吹過,樹葉儿在枝頭綠呀綠,
  夏天才剛剛開始,
  蟬儿已經在樹梢譜著歌曲,
  秋天是詩人的節季,黃葉飄呵飄呵落滿地,
  冬天里寒風雖然吹得緊,
  沒有冬天怎知道春的美麗?
  一年四季設想得那么妙,
  因為處處都充滿了生命与活力!
  一年四季設想得那么妙,
  因為每一個生命都來得巧!”
  

  他放下吉他,又自己笑著,環室四顧,他的眼光注視著全場每一個人,當可慧和他的眼光接触時,她感到心都跳了,臉都熱了。他沒有把眼光從可慧臉上移開,挑著眉毛,他大聲說:“如果你們不相信生命來得巧,回家問你們的爸爸和媽媽!許多年前那個晚上,他們干點別的,包管你們就來不了了!”哇呀!大家都快要笑瘋了,快要笑得暈倒了。高寒,你是天才,高寒,你是鬼才!高寒,你太絕了,太妙了。高寒,我服了你啦!接下來,高寒又唱了些歌,有的荒唐,有的古怪,有的胡說八道。但是,每支都使他們全場樂得發瘋,都使他們又吼又叫又鼓掌。這樣連續唱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吉他、鼓聲、歌聲,忽然全停了,高寒站在那儿,高舉著雙手,全場都靜了下來,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又有什么新名堂。他站在那儿,眼光生動,神情鄭重,大聲的宣布:
  “今晚,埃及人的演唱到此為止,我們被請到這儿來,為了讓大家高興,可是,我們自己也要高興高興,所以,現在起,我們要加入你們啦!”他回頭叫了一聲:“放唱片!然后,去挑選你們的舞伴去!”天哪!他們居然帶了唱片來,誰知道,合唱團還帶唱片的?立刻,一支人人熟悉的“周末狂熱”就響了起來,同時,“埃及人”一聲吼叫,拋開了他們的樂器,他們就直沖進人群里來了。可慧只感到眼前一花,徐大偉已經被沖開了,她面前正站著一個笑容可掬的“埃及人”。她定睛細看,几乎不能呼吸了,那笑望著她的,不是別人,而是高寒哪!
  “可以請你跳舞嗎?”高寒問,笑嘻嘻的。
  徐大偉擠回到她身邊,慢條斯理的從口袋里掏出原子筆和記事簿:“高寒,根据登記,你現在排第七,中間還有六個登記者,你排隊等著吧!”要命的徐大偉,該死的徐大偉,這是高寒哪!誰要你多事弄什么登記簿!她狠狠的對著徐大偉的腳就“跺”了下去。徐大偉咬咬牙,一聲不響,若無其事的抓來一個小個子男生:
  “謝明風,”他喊:“輪到你了!你要不要棄權?”
  “誰要棄權?”謝明風嚷著,立刻拉住可慧,把她拉得离開那個“埃及人”有十万八千里遠,笑嘻嘻的對可慧作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就跳了起來。可慧有些啼笑皆非,說實話,她相當怀疑徐大偉的記事簿,她更怀疑,這個謝明風是和徐大偉同党的。看樣子,徐大偉不是“老笨牛”的結拜兄弟,簡直是個“小陰險”!她只好和謝明風跳了起來。一面,她伸長脖子找尋那個“埃及人”。于是,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怦然一跳,高寒已經找到舞伴了!當然,他怎么會缺乏舞伴呢?但是,那舞伴不是別人,卻是与她有親戚關系的賀倩云!
  如果賀倩云也是高寒自己“選”中的舞伴,那么,高寒實在是有眼光的。倩云今天穿著一身白,白綢衣,白綢裙,腰上綁著條細細的銀色帶子,她亭亭玉立,飄然若仙。可慧常想,天下的精英,都被賀家的兩姐妹吸收進去了。盼云美得恬靜,倩云美得瀟洒。如果今天能說動盼云來參加這舞會,一定更精采了。可慧的眼光完全不能控制的追隨著高寒和倩云。他們實在跳得很出色。狄斯可的缺點就在于不太便于談話,但是,他們卻在談話,他們利用每一個接触的剎那交談著,高寒笑得爽朗,倩云笑得溫柔。可慧真希望知道他們在談什么。
  一曲既終,徐大偉立刻送來了第二號,可慧恨得牙根發痒,但是,音樂又響起了,出乎意料,竟是一支慢三步。經過了快兩小時的“狄斯可”,大家都有些筋疲力竭,這慢三步來得巧,也安排得好。可慧心不在焉的和“第二號”跳,眼光就不能离開高寒。怎么?他居然沒換舞伴!擁著倩云,他們跳得親熱而輕盈,慢慢的旋轉,慢慢的滑動,他在她耳邊低言細語著什么,她微笑得像夏夜里初放的曇花。
  接連五支曲子,可慧換了五次舞伴,高寒卻一次都沒換。終于,輪到高寒了。是一支慢四步,顯然,大家都已經跳累了。有很多同學都在牆邊的靠墊上東倒西歪起來了。高寒被徐大偉拉到可慧面前,他笑著,手腕中仍然挽著倩云。
  “終于輪到我了嗎?鐘可慧?”高寒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可慧屏息的問。
  “倩云告訴我的。”倩云?他提起她的時候沒有連姓一起喊呵,那么,他們早就認得了嗎?當然可能。倩云在文學院三年級,主演過英文話劇,是學校里的高材生……但是,她和醫學院還是很遙遠呵!對了!他們同台演出過!在學校的同樂晚會中。怪不得他們那么熟悉呢!“可慧,”倩云開了口,很關心的,很溫柔的問:“我姐姐這些日子怎么樣?”“不好。”可慧坦率的說:“一直不好。”
  “唉!”倩云低歎一聲。“我媽想把她接回家來住,你回去問一問她愿不愿意,好不好?”
  高寒在一邊站著,希奇的看著她們兩個。可慧猛然醒覺,再和倩云談家務事,一支曲子就要談完了,那該死的徐大偉說不定又帶來了一個第八號,那么,她就休想和高寒跳舞了。她抬起頭,望著高寒,嫣然一笑。
  “我們跳舞吧!”“我們也跳舞吧!”徐大偉對倩云說:“可慧說我跳狄斯可像大猩猩抽筋,但是,慢四步我還能胜任。”
  倩云微笑起來,頰上有個甜甜的小酒渦。可慧想起學校里有個男生,曾經在布告欄里公然貼上一封給倩云的情書,里面就有一句:“如果我淹沒在你的酒渦里,死也不悔。”
  現在,倩云那令人“死也不悔”的酒渦就在忽隱忽現。徐大偉擁著她舞開了,可慧想得出了神。
  “咳!”高寒重重的咳了一聲嗽。
  可慧惊覺過來,仰起頭,高寒正專心一致的瞅著她,眼睛亮黝黝的帶著笑意。“我等了六支曲子,才輪到和你跳一支舞。”他說:“你能不能對我稍微專心一些?”
  她的心又不規則的亂跳起來,臉紅了。等待了六支曲子,她又何嘗不是等待了六支曲子?她張大眼睛,望著面前那張微笑的臉龐,忽然覺得自己平日的利牙利齒全飛了,忽然覺得眼前只有他的臉孔,他的笑,他的眼神,什么都沒有了。她連舞都不會跳了,因為她踩了他的腳。她心一慌,臉更紅了。他溫柔的把她攬進怀中,他的下巴輕輕的貼住了她的耳朵。
  “是不是在想徐大偉?”他低聲問。“放心,徐大偉心里只有你一個!”要命!她一跺腳,正好又跺在他腳上,高寒慌忙跳開身子,睜大眼睛,一副狼狽相。
  “如果這么不愿意跟我跳舞,你直說就可以了!”他一本正經的。“我并不因為自己會唱几支歪歌,就有任何优越感,我懂得不受歡迎的意義,不過,你表現的方法相當特別!”
  他——媽——的!她心里暗罵了一句粗話。眼睛睜得更大了,死死的,定定的,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要我把你交給徐大偉嗎?”他認真的問。
  “你……你……”她終于冒出一句話來:“你快把我气死了。”“怎么呢?”他大惑不解。
  “別說了!”她漲紅了臉,气鼓鼓的。“跳舞吧!”
  他聳聳肩,頗有种受傷似的表情。不再說什么,他擁住她重新跳舞。可慧用牙齒咬住下嘴唇,心里在翻江倒海般的轉著念頭,机會稍縱即逝呵!鐘可慧!全校的女孩有半數都為他傾倒呵,鐘可慧!你只能跟他跳一支舞,但是,你傻里傻气的在做些什么呵?鐘可慧!
  “听我說——”她突然開了口,同時間,無巧不巧,他也開了口:“為什么——”他怔住了,她也怔住了。然后,他們相對而視,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她問:“你要說什么?”“你要說什么?”他反問。
  “你先說!”“你先說!”他笑著:“我要說的話沒有意義,因為我正想找句話來打開我們之間的冷場,我必須很坦白的告訴你,你使我有些窘,我很少在女孩子面前如此吃不開。”他揚揚眉毛,那眉毛多瀟洒呵!“說吧,你要我听你說什么?”
  “我……我……”怎么回事,她又說不出話來了。偏偏這時候,曲子完了。她正怔在那儿發愣,那該死的徐大偉居然真的拖了個“第八號”來了,一面對高寒說:
  “高寒,讓位!”高寒緊緊的盯了可慧一眼,表情尷尬而困惑,他微微對她彎腰,轉身要走開了。可慧大急之下,尊嚴、矜持、害羞……都飛了。她迅速的攔住了高寒,既不理會徐大偉,也不理會“第八號”,她對高寒飛快的說:
  “現在這個世界男女平等,我能不能請你跳這支舞?”
  “噢!”高寒一怔,笑了。“當然能,太能了!”
  “喂喂,可慧,”徐大偉攔了進來:“你不能亂了秩序……”“去你的鬼秩序!”可慧對徐大偉忍無可忍的喊:“我已經被你折騰夠了,你少胡鬧了!”
  徐大偉默然后退,她挽住了高寒,一下子就滑到屋角去,离徐大偉遠遠的。“我要告訴你,”她說:“我和徐大偉根本沒有什么。他故意做出這副姿態來,他相當陰險。”
  “哦。”高寒凝視著她,眼光深沉。“他并不陰險,他用心良苦!”他一臉的鄭重和嚴肅。“徐大偉很好,你將來就會發現,像他這樣的男孩子不多。現在,肯對感情認真的男孩子越來越少了。拿我們‘埃及人’來說吧,我們每個人都很容易有女朋友,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很‘游戲’,你懂嗎?”
  不懂!可慧蹙起眉頭,有股莫名的怒气在胸中激蕩。誰要你來稱贊徐大偉?誰要你來聲明立場?虛偽呵,高寒!虛榮呵,高寒!當你以為我拒你于千里之外時,你受傷了;當你發現我可能對你認真時,你又來不及的想逃走了!可惡的埃及人,可恨的埃及人!
  “放心!”她沖口而出:“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具木乃伊!”
  “呃!”他几乎踉蹌了一下,面對她气呼呼的臉,忍不住失笑了。“木乃伊不會唱歌,木乃伊也不會跳舞!”他的眼光又在閃爍了,他無法掩飾他對她的興趣,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所以很恐怖。”她正色說:“想想看,你是一具又會唱歌又會跳舞的木乃伊。”“你說得我也恐怖起來了。”他聳聳肩膀。“你等于說我是個行尸走肉,你罵人的本領相當高明。”
  “不是高明,是高寒!”
  “呃?”他又听不懂了。
  “令人寒心的高個子!”她的睫毛往上翻,抬頭看他,他确實高,比她高了一個頭。“這就是你!”
  他更深的看她,從她的眉毛,眼睛,一直看到她那尖尖的小下巴。“看樣子,我給你的印象很坏!”他說。
  “不不不!”她慌忙搖頭,眼光透過他,看到別處去。“你根本沒有給我什么印象,談不上好坏!”
  “呃?”他又“呃”了一下,好像喉嚨口被人塞了個雞蛋。“罵夠了嗎?”他問。“罵?”她挑高眉毛,在人群中找尋徐大偉。“我什么時候罵過你?我從不對不值得的事浪費口舌。”她看到徐大偉了,他正在跟蘇珮珮跳舞。“好了好了,”高寒用手把她的腦袋轉過來,強迫她的眼光面對自己。“我們休戰,怎么樣?”他的眼睛炯炯發光,唇邊漾著笑意。她不語,慢慢的把視線從他面孔上垂下來,用手撥弄著他胸前的一件裝飾品——一個獅身人面像。
  “獅身人面像是什么意思?”她哼著問,不愿講和的痕跡太快露出來。“是合唱團的標志,我們每人都有一樣埃及人的東西,例如金字塔、人面相、古埃及護身符……我選了獅身人面像,因為——我是屬獅子的!”“屬——獅子?”她眼珠轉了轉,想推算他的年齡,忽然間,她發現自己上了當。“胡說!”她叫著:“十二生肖里哪儿有獅子?”“有有有。”他拚命點頭。“我是屬第十三生肖,剛好是獅子。”“哦。”她咬咬嘴唇。“你屬第十三生肖,獅身人面,換言之,就是‘人面獸心’的意思。”
  “噢,”他低頭瞅著她:“你又罵人了。女孩子像你這么利牙利齒,實在不好。讓我告訴你,可愛的女孩都是溫柔親切的,像你……”“我不可愛!”她瞪著眼睛,鼓圓了腮幫子,气呼呼的嚷:“我也不溫柔!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欣賞我!我就是這副德行!”
  他皺起眉頭,詫异的研究她。
  “奇怪。”他喃喃自語。“真奇怪。”
  “什么東西奇怪?”她忍不住問。
  “有人屬第十四生肖,屬青蛙,你信不信?”
  “什么屬青蛙?”“你啊,你是屬青蛙的!”
  “胡說八道!”“如果不屬青蛙,”他慢吞吞的說:“怎么腮幫子一天到晚鼓得像青蛙的大肚子一樣呢!”
  她揚起睫毛,張大眼睛,想生气,兩腮就自然而然又鼓了起來,鼓啊鼓的,她卻驀然間大笑了起來。高寒瞪著她,看到她那樣翻天覆地的笑,忍不住也笑開了。他們的笑把所有的人都惊動了,一時間,整個房間的人都忘了跳舞,大家停下來,只是詫异的看著他們兩個相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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