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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皮爾遜一家


  按厂去是拿爾拉柯特偵探向他的上司警察長馬科斯韋爾匯報。警長興致勃勃地傾听偵探的描述。
  他有見地地說:“這一件大案將成為各報的頭條新聞。”
  “先生,我想會是這樣的。”
  “我們要謹慎從事,不要出什么漏子。我認為你方針正确,你要盡快向那個吉姆·皮爾遜進攻——查明昨天下午他的去向。正如你所說的,這是個人人共用的名字。但也有用作教名的。當然,用自己的名字公開這樣簽名,這說明事先欠考慮,不是嗎?他未免過于愚蠢了。
  假若他就是那個人的話,那天晚上他就應該听到他舅舅死亡的消息,既然听說了,他為什么不吭一聲就鬼鬼祟祟地乘第六次車走了?不,事情看來不妙。總得設想整個過程并非偶合。你要盡快地解決這個問題。”
  “我所考慮的也正是這些,先生,我乘一點四十五分那趟車進倫敦。過些時候再跟那位租上尉房屋的威爾里特太太談談,這里面有鬼。但現在路上冰封雪凍,還去采了西諾福特。不管怎樣,她和這罪行不可能有直接關系,因為發生謀殺案時,她和她女儿确實在玩轉桌神壇,但就此也發生了很奇怪的事。”
  偵探進一步敘述了從布爾納比少校那里得來的情況。
  “這是不妙的事。”警長突然說:“這老家伙的話可靠嗎?那是鬼神信徒的不安之詞,就是這么回事。”
  “我認為确實如此。”拿爾拉柯特微笑著表示同意,“我費了很大勁才從他那知道,他不是那种信徒——恰好相反——地是個成熟的老手。那些是混帳的說法。”
  警長點頭表示理解:“這事雖然古怪,但根本難不了我們。”
  “我要乘一點四十分的火車去倫敦。”
  警長點頭同意。
  拿爾拉柯特到達倫敦后,直接去克倫威爾街二十一號,一位顯得傲慢的中年婦女,告訴他;皮爾遜先生在辦事處,七點鐘左右肯定回來。
  拿爾拉柯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好象這個精況對他無足輕重·一樣,他說:“我有時間再來,沒有什么重要事情的。”他沒留下名字立刻离開了。他決定不去保險營業所,而到威不頓去會見馬丁·德令夫人,即從前的舒爾維婭·皮爾遜小姐。
  努克(凹角)周圍并沒有窮街陋巷的寒酸相。“舊貨翻新”——卑爾拉阿特這樣描述它。
  德令夫人在家。拿爾拉柯特由一位穿淡紫色衣服,打扮別致的女子引進了一間相當狹窄的會客室。他把名片交給她拿去給女主人。
  德令夫人很快就拿著名片出來了。
  “我想你是從可怜的約瑟夫舅舅那里來的吧?”她這樣向他致候。“可怕,實在可怕!
  我自己對夜盜就很害怕。上星期還在后門加兩條門概,在窗口加上特制的鎖扣。”
  加納夫人曾告訴偵探,舒爾維婭·德令不過二十五歲,但看樣子她已三十出頭了。她個子小巧玲現,似乎貧血,顯得憂郁不安,她的話語里有那种稍帶怒气的,讓人難以接受的字眼。她似乎不讓拿爾拉柯特開口說話,她繼續說下去:
  “只要我能幫助你,我非常樂意。可我甚至沒見過約瑟夫舅舅。他不是和藹可親的人,我相信他從不使人感到可親,不是患難之交,他總是找別人的岔子和責難人,他不是那种有文學修養的人。偵探先生,成功—一真正的成功并不總是以金錢來衡量的。”
  她終于住嘴了,這才輪到偵探開口。她說的話已使偵探證實了某些方面的假設。
  “德令夫人,你很快就知道這個悲劇了?”
  “是珍妮弗姑母打電話告訴我的。”
  “我知道”“我想今天的晚報就要刊載了,可怕嗎?”
  “唔,我猜想近几年你沒見過你的舅舅吧以“自從結婚以來,只見過兩次。第二次見面時,他對馬丁很不禮貌,自然囉,他在各方面都是市儈庸人,專心体育運動,正如我剛才說的,不懂欣賞文學。”
  “其實是你丈夫向他借錢遭到拒絕。”偵探拿爾拉柯特私下這樣評論道,接著又說:
  “德令夫人,順便問一聲,昨天下午你做什么去了?”
  “我做什么?這話多么唐突。偵探,下午大部分時間打橋牌,傍晚當我丈夫出門時,有個朋友來和我玩。”
  “出門,他出門嗎?是到外地去嗎?”
  “赴作家晚宴。”德令夫人鄭重地解釋,“他先跟一位美國出版商吃中飯,晚上才赴宴會的。”
  “我明白了。”這似乎是光明正大的,他繼續說,“你的弟弟在澳大利亞嗎?德令夫人?”
  “對”“你有他的地址嗎?”
  “有呀,你要的話,我可以找給你。地名相當特別,但現在忘了,好象在新南威爾斯某地。”
  “德令夫人,還有你哥哥呢?”
  “你是說吉姆嗎?”
  “對,我就要去找他。”
  德令夫人連忙把地址給他——跟加納夫人已經給的地址一樣。
  到此,雙方都感到沒有什么話可說了,他眠了一下手表,他心里明白,等走回城里時,剛好七點鐘,正合适在家里找到吉姆·皮爾遜先生。
  告辭了德令夫人,他立刻來到了克倫威爾街二十一號。
  還是那個傲慢的中年婦人給開門:“啊,皮爾遜先生在家了,他住在三樓,請上去吧。”
  她走在前面,打了一下門,、低沉而略帶無可奈何的歉意說:“這位先生要見你。”她在一分讓偵探走進去。
  一個身著夜禮服的年輕人站在屋子中央。
  他是標致的,如果撇開那張說話口吃的嘴和优柔寡斷的雙眼的話。但他顯得有點燃悻、优郁,似乎睡眠不足。
  他疑慮地望著偵探的進來。
  “我是偵探拿爾拉柯特。”他開了腔,但沒有再往下說。
  這年輕人沙啞地叫一聲,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著雙手扶著桌子,低垂著頭,哺響自語:“啊,我的天呀!大禍臨頭啦?”一兩分鐘后,他抬起頭說,“呃,伙計,為什么不往下說呢?”
  偵探顯得過于拘謹和遲頓。
  “我在調查你舅舅約瑟夫·策列維里安上尉死亡的事一我問你,先生,你有什么話要說。”
  年輕人慢慢站起來,緊張而低沉地說:
  “你要……逮捕我嗎?”
  “不,先生,要是捉拿你,我會按慣例給你警告的,我只是要你說說昨天下午你的行動。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也可以不回答,隨你的便。”
  “要是我不答應,這將對我不利。啊,不錯,我明白你的手段,你已發現我昨天的去向了。”
  “皮爾遜先生,你在旅館登記簿上簽名了嘛!”
  “啊,看來否認是無益的,我到過那里——為什么不能去呢?”
  “為什么要去呢?确實是個問題。”偵探溫和地說。
  “去看看我的舅舅。”
  “是約定的嗎?”
  “你說的約定是什么意思?”
  “你舅舅事先知遣你要來嗎?”
  “我……不……他不知道,那……那是我心血來潮的。”
  “沒有別的原因嗎?”
  “我……原因嗎?沒……沒有原因,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才行呢?我……我只是要見我的舅舅。”
  “不錯先生。”
  沉默——長久的沉默。皮爾遜的整個面部肌肉都流露著猶豫不決的表情,偵探每次望他,都產生怜憫之感。這小子是否明白,明顯的猶豫与坦白承認有同樣的效果呢?
  最后,吉姆·皮爾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說:
  “我……我想……我還是和盤托出的好。不錯……我确實見到了他,我在火車站問到西諾福特的路怎么走,人們告訴我去不了啦,車子過不去。我說有急事。”
  “什么急事?”偵探追問。
  “我……我急于見我的舅舅。”
  “看來事情就是這樣了,先生。”
  “那個車站搬運工人不停地搖頭說去不了,我一說出舅舅的名字,他臉部頓時開朗,他說我的舅舅實際上住在埃克參頓,并詳細告訴我怎樣找到他租賃的屋子。”
  是几點鐘?先生。”
  “我估計是一點鐘左右,我到三皇冠的旅館訂了一間房,吃了午飯,然后,我……我才去看舅舅的。”
  “吃了午飯立刻去嗎?”
  “不,不是立刻。”
  “几點鐘夫的?”
  “我說不准。”
  “三點半?四點?還是四點半?”
  “我……我看時間不會那么晚。”他越來越吞吞吐吐。
  “店主貝令太太說你是四點半去的。”
  “我四點半去?我,……我看她弄錯了,不會這么遲才去的”“去了以后怎樣?”
  “我找到舅舅的屋子,和他談了話就回旅館了。”
  “你是怎樣進入你是舅的屋子的?”
  “我按鈴,他就出來開門。”
  “他見到你不感到詫异嗎?”
  “對……對,他相當惊詫。”
  “皮爾遜先生,你跟他在一起談了多久?”
  “一刻鐘……二十分鐘,唉,我离開時,他安然無恙,我敢發誓,他安然無恙。”
  “你几點鐘离開他的?”
  年輕人兩眼下垂,講話含含糊糊,“我不知道准确的時間。”
  “皮爾遜先生,我看你是知道的。”
  偵探肯定而平靜的語气產生了效果。這個子低聲說:“五點一刻。”
  “你是在五點四十五分回到三是冠的,而從你舅舅那里走到三是冠最多不過七、八分鐘。”
  “我并不是直接回去的,我在街上逛了一陣。”
  “冰天雪地,在雪堆中游逛嗎?”
  “當時并沒有下雪。那是后來才下的。”
  “你跟你舅舅談了什么話?”
  “啊!平平常常的話。我……我只是想跟他老人家談談,表示敬意而已。”
  “這是個笨拙的說謊者!”拿爾拉柯特偵探暗自說道,“我要更好地治治他。”他大聲說,“好啊,先生,那我問你,既然你知道你舅舅被謀殺,為什么不暴露你与死者的關系就悄悄地离開埃克參頓了呢?”
  “我害怕!”年輕人老實說,“真見鬼,我听說他大約是在我离開他的時間被殺,這就足以使人害怕了。我擔惊受怕,于是就乘适時的第一趟火車离開那里。唉,我敢說,做出這种事的,真是個合人。但是,你要知道,當一個人慌亂了的時候,暑昏頭昏腦的,任何人都會不知所措”“先生,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是的……是的,當然就這些。”
  “好的,請你書面記下這些陳述,并簽上名字,行嗎?
  “這……這……就這么了結啦?”
  “我看,也許有必要拘留你,直到審訊完結以后。”
  “我的天嗎!救救我吧!”
  這時,一位妙齡女子開門進來。
  在偵探拿爾拉柯特看來,她并非尋常的女子,貌雖不惊人,臉蛋卻別具魅力,過目難忘。
  她從頭到腳都洋溢著机靈、嫵媚和誘人的气質。
  “啊,吉姆!”她惊叫起來,“什么事情?”
  一年輕人說:“完了!;艾密莉,人們認為我謀殺了舅舅!”
  一支密莉問:“誰說的?”
  年輕人以手勢指指來客說:“這位是偵探拿爾拉柯特。”又凄然地介紹,“這位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小姐。”
  “啊!”艾密莉·策列福西斯以銳利的淡褐色的雙眼審視著偵探拿爾拉柯特,說:“吉姆愚蠢得惊人,但他不會謀害人。”
  偵探不說話。
  艾密莉轉臉對著吉姆說:“我預料,你已把那些极為輕率的事講了。吉姆,要是你好好地看看報,你就絕不會對警察說話,除非你有個得力的律師坐在身邊替你辯駁,怎么辦呢?偵探,你要逮捕他嗎?”
  偵探拿爾拉柯特把他所要做的事,從法律的意義上作了明确而簡要的說明。
  年輕人大叫起來:“艾密莉,你不會相信我干這种事吧?你永遠不會相信的,是不是?”
  艾密莉親切地說;“不,親愛的,當然不相信!”她又溫柔而低沉地說:“別沒有膽識。”
  “我感到好象孤立無援。”吉姆呻吟著說。
  “不,你有朋友!”艾密莉說,“我是你的!振作起來,吉姆,看!我左手第三個手指上那顆閃爍的鑽石戒指,忠貞的未婚妻就站在這里,跟偵探去吧,一切有我承擔!”
  吉姆惊悸茫然地站起來,穿上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拿爾拉柯特偵探把擱在附近寫字台上的帽子拿給他。他們走到門口,偵探彬彬有禮地說:“再見,策列福西斯小姐。”
  “再見,偵探。”策列福西斯溫存而深長地說。
  若是偵探對策列福西斯有所了解的話,他一定會領悟到這兩個詞含有挑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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