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紹壓低一點聲音道:「中路皇太孫大軍已經南下,但他的炮隊走得慢,今日剛到。聽說裡面也有開花炮,若是能讓他們參戰就好了。」
玉昔貼木爾瞇眼琢磨半晌,開言道:「有請馬哈馬沙萬戶!」
這馬哈馬沙乃是為韃元製作回回炮的阿老瓦丁的次子,他哥哥富謀十年前跟隨伯顏南侵,在廣州被陳濤源斬殺。馬哈馬沙自己現為鐵穆耳軍中炮軍萬戶,押送軍械剛好經過大名府。
馬哈馬沙一聽要用他的炮隊,立時將頭搖得根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這四十門開花炮是我大元僅有的開花炮,皇太孫正等著它和宋皇決戰呢!末將剛剛收到皇太孫催促的旨意,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兼程南行去匯合皇太孫。」
「用一下又不會丟了。」旁邊一名元將嘟囔了一句。
馬哈馬沙轉頭對著那名元將道:「這開花炮可不是一般的金貴,為了偷到造開花炮的技術,我們死了許多暗樁暗探,造炮試炮又死了許多工匠,這四十門開花炮我就在大都城西山匠營中親自監製,末將自己手臂都在試炮炸膛時受傷。」
稍頓一下馬哈馬沙接著道:「這一門開花炮費用是回回炮百倍,炮彈也非常昂貴,若有損耗我如何向皇太孫交代?」
玉昔貼木爾開言道:「本帥自當向皇太孫解釋,馬哈馬沙萬戶不必擔心,只管尊本帥將令,發炮助戰!」
馬哈馬沙依舊不言,玉昔貼木爾臉色一沉:「難道本帥指揮不了你個萬戶嗎?」
馬哈馬沙雖受鐵穆耳寵信,卻也知自己不過二韃子而已,趕忙跪倒解釋道:「元帥聽稟!非是末將不肯,實是皇太孫有令在先,末將不敢違抗啊!」
馬紹上前一步道:「皇太孫命你盡快南下,並未命你不可參戰,明日晨間即可攻城,然後你可帥炮隊南下,耽誤不了幾個時辰。你明日可以在實戰中試炮,這比你在工匠營試炮要有用得多。城破之後你不但立了首功,還能繳獲宋軍開花炮,南下增援皇太孫實力更強。如此美事皇太孫如何能責罰與你?」
馬哈馬沙無奈道:「末將謹尊大帥將令!不過末將最多在此多留一日,後日一早必得起程。」
東邊的雲層剛剛露出一絲曙光,元軍的攻城就開始了。
和昨天一樣,攻城的還是以漢奸軍軍為主力,回二韃子在後壓陣,數千蒙軍騎兵則快速移動,向城牆上的宋軍開弓放箭,掩護偽軍步軍攻城。
所不同的是,有三四十架牛皮蒙著的開花跑也隨著元軍緩緩向前移動,在它們之前,還有數十袈也用牛皮蒙起來的東西被向前推進著,用於吸引宋軍火力。在城上宋軍看來,應該是撞車沖車之類的,雖說數量好像多了些。城上的小山炮投石機依舊將目標集中在衝上來的元軍身上。
眼見宋軍的小山炮和重型床弩不斷收割著元軍的生命,城上的宋軍皆盡開顏,不少人還給炮火和著號子。
副師監屠鴻岡喝道:「弟兄們不可大意,弓箭手瞄準了再放箭!」
宗渡河則瞇著眼望著那數十袈緩緩推進的牛皮蒙著的東西,有十數袈推在前面的牛皮蒙車已經被宋軍炮火擊中,牛皮木袈元兵屍首散了一地,卻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好像連普通的撞車都不如。
元軍的其餘牛皮蒙車隊宋軍的炮火視而不見,還是緩緩推進。又過了一陣,前面的牛皮蒙車還在繼續前推,後面的三四十輛卻突然停了下來,元軍軍士開始揭下牛皮上半部的一塊,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不好,韃子的火炮!」宗渡河失聲叫了出來:「快令炮團將全部炮火轉向韃子的牛皮蒙車」
來不及了,四十門元軍開花跑先後向城牆及宋軍火炮安置點發炮,北門左右百丈籠罩在炮霧煙火之中,無數宋軍官兵和助戰百姓被炮火奪去了生命。更為慘痛的是,宋軍炮團的彈藥被元軍炮火擊中,引起了連環爆炸,整個北門處於腥風血雨中,煙火中相隔數尺就看不到戰友同伴。倖存的百姓剛一回神就驚叫著向城內逃去。
炮火聲中就聽到城外元軍擂起了全面進攻戰鼓,數萬元軍似洪水一般向城牆湧來,喊殺聲震天動地。
「快起來!快起來!」乘著元軍炮火稍弱,渾身是血的宗渡河站起來高聲喝令。他雖然胸口被飛石重擊,肋骨肯定斷了好幾根,痛徹心肺,卻咬牙扶著牆垛立了起來,指揮剩下的宋軍放箭阻擋元軍。
屠鴻岡頭上開了一個大洞,鮮血不斷向外噴射,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弟兄們!城內援軍馬上上來了,大家不要慌,就按前幾日的戰法,射死這些狗韃子!」
二名軍士上前要為他包紮,卻見屠鴻岡怒目圓睜,已是絕氣身亡。
混亂過後的宋軍稍稍平定一些,用弓箭和未被炸毀的床弩向蜂擁上前的元軍射去,投石機和倖存的幾門小山炮也恢復了攻擊,陸續有城內宋軍援兵趕到參與防守。但元軍數量實在太多,根本阻斷不了,很快,元軍就到了城下,架起雲梯向上爬來。
元軍的開花跑被宋軍炸掉了好幾門,又打得太熱自爆了數門,還有三十來門在發炮,它們根本不管城牆上是否有元軍,也不管宋軍火炮的攻擊,依舊不間斷地向城頭開炮。終於,有一段城牆不堪重負,在炮火聲中垮了下來。
玉昔貼木爾喜動顏色,大手一揮:「傳令!全軍攻擊!城破之後放縱三日,百無禁忌!」
「嗷!嗷!嗷!」廣闊的原野上響起了畜生們的歡呼聲,十數萬元軍象打了雞血一般,踩著滿地的鮮血碎肉,瘋狂地衝了上來。
儘管宋軍的弓駑投石火炮不斷地將元軍送進地域,卻還是不能阻止孤注一擲的元軍沿著跨掉的城牆衝了上來。
城上宋軍一面以弓駑手雷迎戰,一面將油脂倒在城牆缺口上,以火箭點燃,燒得元軍哀聲震天死傷無數;元軍則用炮火繼續攻擊,一方面壓滅火苗,一方面繼續擴大城牆缺口,元軍實在太多了,死一撥來二批,硬是在屍山血海中攻上了城牆缺口,一面元軍戰旗被立在了城頭上。戰場上的元軍更是士氣大振,歡呼聲響徹雲霄。
「大帥!我大元勇士已經攻佔城頭,正向城內攻擊!」親軍將領伯顏向玉昔貼木爾報告。此伯顏非彼伯顏,蒙古人語言簡單,以伯顏為名的成百上千,而這個伯顏還不是蒙古韃子,而是個回二韃子,是老回奴賽典赤·贍思丁的長孫,也是賽典赤·贍思丁唯一倖存的兒子納速刺丁的長子。
旁邊馬哈馬沙道:「可惜開花跑怕得損失一半,大帥定要為末將在皇太孫面前分說啊!」
玉昔貼木爾哈哈大笑:「這是自然!本帥定當為你請功!你就放心吧!」
馬紹媚道:「此戰全憑大帥指揮得當,大帥真乃孫武再生啊!」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玉昔貼木爾馬鞭一揮:「今晚就住在大名府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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