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寶座也可以賣呀
自從在拍賣會上拔了風風光光的頭籌，曹剛一直在等，等待他所希望拍品的出現，所以他基本上沒有參與奢侈品的競拍，只是拍了一兩件頗為喜歡的字畫。而濟生堂的老闆蔡秉彥出手也是不多，跟曹剛一樣，他對奢侈品一點都不感興趣。但只要他一出手，別人就很難跟他競爭，姚本治的幾個煤礦和金屬礦被他收入了囊中，他也為此付出了將近五十萬元的代價。不過，只要看到蔡秉彥坐在位子上笑瞇瞇的樣子，誰也不會認為他是個凱子，這筆帳他算是賺了個滿盤。儘管如此，蔡秉彥的胃口還是沒能得到滿足，機會難得呀，以往在商業上雖有心大展手腳，卻總是被姚家制約著。這下好了，姚家流年不利，一下子就倒了，蔡秉彥的報負總算有了實現的機遇。
「第107件拍品，大和記藥行！」
來了，曹剛的心神一動。曹剛等的就是這個，他對大和記的怨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自從姚本治拉上了東亞貿易公司日本人的關係之後，晉中一帶最大的藥行就從曹家的手中溜走了，溜走的不僅僅是一個表面上的稱號，大部分的分銷商也轉到了姚本治的大和記藥行旗下。曹家自古就是靠經銷和製藥起家，進而發家的，特別是第一個在晉中經銷西藥，幾代人的創業才留下現在的大聖元產業。大聖元受到的衝擊從經濟損失上就可見一斑，曹剛從來也不談自家的損失，但作為他們家的至交，蔡秉彥也是做藥業的，雖說是中藥，但卻能夠猜測得出曹家每年的損失在二十萬銀元以上。
大和記藥行自從把大聖元擠下晉中最大西藥行的寶座之後，發展得很快，分銷商已經達到了上百家，分佈於山西、陝西、西蒙、甘肅、河南以及北平、上海等地。大和記藥行的主要供貨渠道來自日本，從姚家搜出的股權契約上可以看出，北平的東亞貿易公司和姚家各佔了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姚本治的股權好辦，拍賣就是了，但東亞貿易公司的一半股份就不好辦了，這讓戎瑞大傷腦筋。
「首長，這有什麼好考慮的，一併賣了不就行了？」來雲峰不解地問道。
「不行，這樣的話就是在欺騙平遙的商人了。」戎瑞搖了搖頭。「雖說我們拍賣也是在騙他們，但這不一樣，我們賣的東西他們是能夠拿到手的，再說讓平遙縣政府開具收據，即使以後閻錫山知道了是我們幹的，也不好反悔，否則，商人們就再也不會相信他了。呵呵，這就等於把山西的土皇帝閻老西牙齒打落，還得苦著臉自個兒吞下去。」
「哈哈！」
「大和記藥行的另一半股份是北平東亞貿易公司的，這個東亞貿易公司實際上是日本人在華北的一個經濟侵略機構。」戎瑞接著說道。「如果把這部分股份也賣了，不僅在法律手續上不好辦，買到大和記的買家實際上也是根本不可能拿到的，買家最多只能得到大和記名下的房產、經銷渠道等。不過，即使這樣，買家還是非常划算的，畢竟我們拍賣的價格相對比較低。但是……」
「什麼？」常雲飛問。
「我們紅軍干革命，也是有著我們自己的革命道德的，我們也得講信譽，這就是革命的信譽，因為平遙的商人畢竟不是我們的敵人，而只是我們改造的對象！」戎瑞說。「特別是在目前國內的抗戰局勢日益嚴重的情況下，我們絕不能做下任何可以讓我們的敵人用來抵毀我們紅軍的事情。當然了，如果是敵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對敵人，不僅可以欺騙，而且要把騙局做得越大越好，這叫革命鬥爭的靈活手段嘛，呵呵！」
「對，對待敵人沒什麼仁義道德可講的，打他狗日的，騙他狗日的，搶他狗日的！」管鳳鳳興奮地附和道。
孺子可教也，戎瑞笑著對管鳳鳳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白白放棄了？！」文裕不幹了。
「呀呵，我們小文原來還是個財迷呢！」常雲飛笑著伸手摸了摸文裕的光頭。
「哈哈！」聽了常雲飛的話，眾人大笑起來。
「我……政委……我不是……」文裕急了。「我這是想為咱們紅軍多撈一些錢哪！」
「知道，你這個小鬼頭，呵呵，你急什麼！可咱們是紅軍，不是國民黨反動軍閥，不能什麼都把錢字放在前面的，這就是我們紅軍之所以是一支革命軍隊的特點之一。」常雲飛笑著說道，他一點都不放過任何一個做思想工作的機會。
「是，政委，我明白的，我只是覺得太可惜了，不是嗎？」文裕嘟囔著。
放棄東亞貿易公司在大和記的股份，戎瑞何曾捨得，可是魚和熊掌總是不能兼得的。心有不甘戎瑞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紅軍得不到的，小日本也別想再拿回去，還得讓閻錫山這個山西的土皇帝惹上一身臊。
「山西省平遙縣政府、縣法院令：大和記藥行，原有股份屬姚本治和北平東亞貿易公司公有，雙方各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戎瑞高高地站在凳子上，手裡拿著一份蓋著平遙縣政府和縣法院兩個大印的文書，大聲地宣佈。「因姚本治家產已經查抄充公，為了便於析產和拍賣，茲決定，將大和記藥行按東部沿海地區和中西部兩個區域進行分割，大和藥行之名號與東部區域產業歸東亞貿易公司所有，中西部區域產業歸姚本治所有並予以沒收充公。此令，中華民國十四年三月九日。」
這張所謂的平遙縣政府、縣法院令根本就是戎瑞杜撰的，然後拿繳獲的縣政府和縣法院大印往上面一蓋就成了。從表面上看，這樣的分割似乎東亞貿易公司佔了很大的便宜，因為東部區域的業務比中西部要大多了，但是大和藥行在東部區域，如北平、上海、天津等地的產業，除了流動資金和庫存藥品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固定資產。而中西部的產業則大部分有自己的房產，而且分銷網點眾多，一點都不比東部價值少多少。戎瑞這一分割，到時候，要是東亞公司追究起來，不僅難度極大，而且即使要找人負責，也得找閻老西的省政府負責。而認真聽完的曹剛則是滿心歡喜，這樣的分割正好中了他的意，他們家的產業原本就是在中西部的，況且作為一個商人，與藥商眾多，競爭激烈的東部沿海地區相比，曹剛當然知道中西部的價值。
整個平遙有實力競買大和記藥行產業的，只有曹剛的大聖元和蔡秉彥的濟生堂，其他的人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兩個競爭，因為爭也沒用，實力不如呀。所謂在商言商，不能得便宜也不能讓競爭對手占太多好處了，讓對手多出一點血總是能夠做到的吧，所以價還是要出的，這萬一競拍成功的機會在理論上也是有的。所以，原本起拍價只有五萬元的大和記藥行，競拍價格一路飆升到了二十八萬，就是這樣，還是有將近一半的便宜呢。曹剛似乎早已經預料到沒那麼便宜的事情，依然笑嘻嘻地舉起了自己的號牌。
「三十萬銀元！」戎瑞大喜，這已經超出他的預計了。「大聖元的曹老闆出三十萬，三十萬第二次，有沒有哪位老闆加價的？」
到了三十萬元的價位，基本上已經沒有人可以與曹剛競爭了，當然，除了蔡秉彥。但蔡秉彥似乎沒想過要競買的樣子，微笑著看著曹剛。
「三十二萬！」最後一個還在掙扎的競買者較上了最後的勁。
「三十四萬，其中三分之一，我們大聖元用庫存的西藥支付，只算八成的價格！」曹剛微笑著瞄了戎瑞一眼，拋出了一個誘人的蛋糕。
「三十四萬，三十四萬銀元！」戎瑞的聲音果然高了起來。「三十四萬第二次！」
聽到戎瑞喊第二次，曹剛心定氣閒地站了起來。
「這位長官，您剛才是喊第二次嗎？」
「對呀？！」戎瑞一愣，不知道曹剛是什麼意思。
「那麼，請問剛才長官喊幾次三十四萬呀？」曹剛笑吟吟地看著戎瑞，不慌不忙地問道。
「呃！……哈哈！……好！」戎瑞明白了曹剛的意思。「不愧是大聖元的老闆，不錯，我剛才確實已經喊了三次三十四萬，我宣佈大和記藥行的中西部區域產業全部由大聖元競得！」
曹剛微微一笑，坐了下來。蔡秉彥已經在向他祝賀了，至此，曹剛的大聖元在把大和記藥行的中西部區域產業收入囊中之後，儼然已經是整個山西乃至中國西部最大的藥行了。
蔡秉彥其實還盯著一個目標，那就是姚本治名下的田畝，那是一塊位於東城外誘人的良田，足足有近四百多畝。對於這些良田，即使不能全部吃下，蔡秉彥也決心要拿下一半的份額。不過，蔡秉彥已經沒有那麼多現金了，他需要曹剛的幫助，所以他沒有在大和藥行上和曹剛較勁。
戎瑞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他當然知道姚本治的這些田產是良田，這一點在審問姚府管家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所以，他把田產分成了八份，一份一份地拍賣，惹得剛剛拿下了大和藥行的曹剛連連點頭。八份田產並不是按數量劃分的，而是按照好壞標準分開的，這樣可以極大地調動競拍人的競爭。果然，田產的競拍價格一路攀升，其中最好的一份竟然超出了市價。八份田產之中，蔡秉彥拿到了五份，雖然覺得可惜了一些，但能夠拿到這些田產，即使價格高了一些，也是划算的，頂多當是投資期限長了一些而已。
「現在，我宣佈拍賣最後一件拍品，是什麼呢？」戎瑞故意賣起了關子。
果然，剛才還在激烈競拍情緒之中的平遙富紳們，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
「最後一批拍品就是……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的寶座！」
「哇！」
「什麼？！」
驚叫出聲不僅僅是參與競拍的富紳們，連常雲飛也驚訝得叫出聲來。這原本是沒有在拍賣之列的，戎瑞把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的寶座也公然拿出來拍賣，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也實在是……咳咳！……。算了，反正是閻老西的官，國民黨的官他們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賣了，現在不賣白不賣，多少能拍賣一點也好，革命隊伍現在窮呀。想當年在長征路上，由於作戰的時候軍褲被樹枝掛破了半邊，一連幾個月的時間，常雲飛都沒有能夠換一條像樣的軍褲，過雪山的時候，他身上披的還是一件女人的棉襖。戎瑞把平遙縣的官都賣了，就不知道閻錫山知道了以後會有什麼感想。說不定，不長的時間之後，各大城市和南京的報紙上都會鬧得沸沸揚揚的吧。
「諸位士紳，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因枉誤軍務已經就地正法，現在本縣的這些重要官職都還空著。」戎瑞擺手制止了場內的喧嘩。「這些人延誤軍務固然該死，但本城的管理、治安和防務卻不能因此耽擱，想必大家也都是明白的。」
酒席上的士紳富賈們聽了都紛紛點頭，畢竟紅軍現在正在和晉綏軍在兌九峪地區酣戰，保境安民還是不能放下的，要是平遙一亂，各人的損失就沒法估計了。眾人議論了一陣，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他們都在聽戎瑞接下來要說些什麼。私底下，已經有一些人在暗暗考慮是否要參與這些令人眼饞寶座的競爭了。
「諸位，軍法巡視官常長官說了，競爭本縣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的人必須具備以下幾個條件，首先必須是本縣的知名人士，還須是年齡在五十五歲以下。更重要的是，大家必須注意，相關職務的拍賣是為了籌集軍費，同時也是因為特殊時期的特別需要，各職務的任期只能是本屆政府的剩餘任期，是否連任要由閻司令長官和省政府任命。」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是說只能當兩年半時間呀，不過兩年半也不錯呀，平遙是晉中的聚寶盆，還怕到時候不能撈回來嗎。戎瑞的話讓大多數的平遙士紳富商們心裡面不知不覺地癢癢了起來，各自在肚子裡偷偷打起了小九九。
「為了鼓勵和形成本縣士紳名流為民出力的好風氣，常長官經過慎重研究，決定，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職務的起拍價均為銀元一元！」戎瑞端出了一個香噴噴的蛋糕。
「感謝常長官，我等添為本縣士紳名流，自當為本縣父老鄉親效力！」
「我等願意為黨國分憂，為閻長官分憂！」
「為民為國是我等的本分！」
咳咳！常雲飛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猛地一口氣沒接上來，大聲地咳嗽起來。站在常雲飛身後的文裕趕緊過去給他捶背，這一幕看在士紳的眼裡，倒沒什麼感覺，馬弁服侍長官，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他們自己家裡用的都是水靈靈的丫頭呢。
「下面先從警察局長開始競拍，哪位名流願意就任吶？」戎瑞再一次扯起了略有些沙啞的嗓子。
「俺……俺願意……俺是……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光頭中年人站了起來，結結巴巴了半天也說不清楚。
「哈哈！」整個大院裡哄然大笑起來。
「長官，他是本城警察局的副局長趙光頭，他呀，說不定是想扶正了，哈哈！」
嗯，怎麼漏了一個，哦，這傢伙沒穿警察制服呀。戎瑞嚇了一跳，居然有一個警察漏網了，好在這傢伙大概是個官迷，大概也鬧不出什麼刺來，那就讓他參加競拍好了，呵呵。
「好，趙副局長有心為閻長官分憂，還有哪位願意呀？」
「我出500塊！」
「600塊！」
「1000！」
警察局長的寶座最終被趙光頭以7500塊大洋拍走了，幾個想當警察局長雖然覺得惋惜，卻也不願意付更多的錢。警察局長的位置雖然威風，手底下也有二十多號人，卻還得聽縣長的。接下來的縣黨部書記長，拍出了2800塊銀元，是縣黨部的一個秘書競得的。看他那喜滋滋的樣子，周圍的人根本就不屑一顧。而大多數的人，對警察局長的寶座沒興趣，他們在等著參加縣長和保安團司令的競拍呢。
「保安團司令，起拍價照樣一塊銀元，現在開始競價！」戎瑞大喝了一聲，把眾人的心都提起來了。
「我出1000塊銀元！」
「2000！」
「3000！」
「一萬！」一個顫顫悠悠的老頭站了起來喊道。
「哎，你不行，你都快八十了！」那位不肯了。
「老朽確實不行，不過，我替我兒子競價也不行嗎，哼哼！」冷聲回答的老頭身體雖不行，口齒卻很清楚。
「你？！」
「你們別爭了，老子出一萬五千塊！」
「兩萬五千，外加捷克輕機槍兩挺，呵呵！」顫悠悠的老頭頓了頓手中的枴杖，得意地報出了自己的報價。
戎瑞一聽樂了，嘿，這老頭八成是鐵了心要拿下保安團司令的寶座給自己的兒子坐了。看起來，這平遙縣的保安團司令油水似乎是挺足的呀，那縣長的寶座豈不是更……嘿嘿……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