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你哆嗦什麼
戎瑞預料的沒錯，當他手中鑼錘敲下的時候，平遙縣縣長的寶座拍出了驚人的五萬美元，按現在的比價也就是整整十八萬塊銀元，可見縣長寶座的魅力。關鍵不是縣長有多大的權力，而在於當縣長是可以光門耀祖的事情，在於一個名，所以競爭的激烈程度絕不亞於兌九峪山谷的戰鬥場面。拿出五萬美元的是平遙最大的票號同盛行老闆，據說這個同盛行的分號已經開到了國外，在日本、東南亞，甚至美國都有它的分號。
雖然戎瑞滿意於競拍的結果，但令他奇怪的是，平遙縣最有錢的兩位卻絲毫也沒有參與的興致。大聖元的年輕家主曹剛和濟生堂的老闆蔡秉彥兩人有說有笑地坐在位子上，對官位的競拍指指點點，偶爾也會為競拍富商們的臉紅耳赤發出一絲笑意，彷彿眼前的一切和兩人根本無關似的。起先，戎瑞還以為兩人在等待介入的時機，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料錯了。其實，戎瑞並不知道，歷經上百年的晉商家族歷來都有持家經業的指導思想，大多數的晉商家族並不希望家族子弟入官，更禁止介入政治事務。
晚飯時分的時候，平遙空前的拍賣大會終於謝幕了。競得平遙縣縣長、縣黨部書記長、保安團司令和縣警察局局長寶座的人，也終於從常雲飛的手中拿到了期盼了一個多小時的委任狀。委任狀上蓋著平遙縣政府和晉綏軍軍法巡視處的大印，縣府大印當然是繳獲的，而軍法巡視處的大印則是戎瑞用一整塊肥皂臨時篆刻的，反正這顆獨一無二的「大印」也不拿出來給眾人參觀。
所有競得拍品的人都被常雲飛和戎瑞笑臉歡送下出了姚家大院，哦，應該說是曹家大院了，當然跟隨他們回家的還有人數不等的特戰連戰士，那是跟他們回去取錢的。在已經控制整個平遙縣城的情況下，戎瑞和常雲飛自然不怕這些富商士紳們敢於耍賴不付錢。
「來雲峰，快拿凳子來，快讓我坐下來歇歇，我快站不住了！」等大院裡的平遙士紳富商們走光了，和常雲飛等人進了房內，戎瑞就一手扶著牆，急急火火地讓來雲峰搬凳子來。
「哎？……哎！……」來雲峰不敢怠慢，趕緊拉過一張凳子，讓戎瑞坐下來。
「怎麼了，戎瑞……小戎……怎麼了？！」常雲飛被戎瑞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戎瑞。
「沒關係，老常，我……我是站得太久了，呵呵！」戎瑞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真是辛苦你了，戎瑞，你的聲音都嘶啞了，快坐下休息一下。」常雲飛扶著戎瑞在凳子上坐下。「小來快倒水！」
「嗯，我還真的口渴死了。」戎瑞點點頭，一邊用右手敲著自己的雙腿。「老常呀，快跟我說說，今天的收穫如何，光顧者耍嘴皮子了，呵呵，記不住呀。」
「首長，今天咱們可真是發大財啦！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呢！」來雲峰給戎瑞一杯水，興奮地說道。
「哈哈！小鬼頭，就你財迷！」常雲飛大笑著拍了一下來雲峰的屁股。「黃參謀，把你的統計數據給戎主任匯報一下！」
「是，政委！」
黃宜川參謀是和常雲飛一起被派到物流中心的情報部幹部之一，紅軍總情報部組建之前，他就是紅軍總參謀部的參謀軍官，因此，戎瑞在和常雲飛商量並報李部長同意之後，決定由黃宜川擔任物流中心的情報參謀。這次「城市花園」行動的具體實施計劃，就是由黃宜川執筆設計的。
「戎主任，根據最後的統計結果，我們今天下午拍賣大會的收穫可以用巨大這個詞來形容！」黃宜川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報告說。
戎瑞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暗笑，黃宜川參謀沒見過自己從北平帶到陝北根據地的禮物，難怪有些大驚小怪的激動心情。看來今天下午所付出的辛苦是值得的，唉，真是苦了自己任勞任怨的雙腿和一向嬌生慣養的嗓子呀。
「戎主任，常政委，此次拍賣的拍品總共139批，201件，拍賣價格總計銀元3209501元！」黃宜川大聲地報告。
「咦，怎麼還有一塊遷的尾數呀？」戎瑞揉著自己的左腿，而來雲峰則在另一邊替他的右腿按摩著。
「呵呵，還不是你自己搞的，你不是把這座姚家大院一塊錢賣給大聖元的曹老闆了。」常雲飛笑道。
「哦……對對，你不說我還真有些忘了，呵呵！」戎瑞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沒想到，姚本治這個老傢伙還真有錢吶！」
「還不止這些呢，戎主任。」黃宜川又拿起了另一張清單。「剛才還只是拿出來拍賣的價值，還有很多沒包括在內呢，呵呵！」
「噢？！你快說說，還有什麼收穫呀！」戎瑞舒服地享受著來雲峰的按摩，沒想到這個小傢伙還真有一手，將來開個按摩店什麼的肯定沒問題。
「在中心幾個幹部的帶領下，特勤中隊已經把姚本治的資本家家裡搜了個底朝天。特勤中隊的戰士們一共查獲銀元現款十二萬多元，小黃魚，就是小金條四十多根。金戒指、金項鏈、金鐲子、珍珠項鏈等金銀首飾一百多件，以及貂皮、狐狸皮等皮貨幾十件。從姚本治家的庫房裡，查獲了各種珍貴藥品和補品一批。另外還查獲了一批輕武器，其中手槍十二把，太原造步槍十八枝，子彈五箱。還有幾幅有價值的文物字畫，已經按您的吩咐沒有拿出去拍賣，您說要籌建咱們延安博物館的。」
「對，有這回事，我是說過這個想法的。這些文物放在地主老財家可惜了，應該建一個博物館，讓我們的廣大幹部戰士和人民群眾也有機會看看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這個叫做……革命的精神文明建設嘛，啊。」戎瑞把手一揮，說到。
「說得好，戎瑞，你這個主意我贊成。」常雲飛拍手說。「革命的精神文明，說得好呀！」
「報告！」
幾人正說著，特勤中隊的指導員付舟在門口報告。在下午拍賣大會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特勤中隊的付舟指導員受物流中心首長的指派，和二中隊指導員周堅強帶著二中隊的戰士們席捲了平遙城，平遙縣政府、縣黨部、警察局、財政局、稅務局、郵政所、電報所等等要害部門。
「付舟呀，快進來。」常雲飛向付舟招了招手。「怎麼樣，你和二中隊的活都幹完了？」
「是的，政委，主任！」付舟向戎瑞和常雲飛敬了個軍禮。
「付指導員，看你樂呵呵的樣子，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好收穫呀？」看著滿臉喜氣地付舟，戎瑞也笑了。
「主任、政委，我們發了！……我們這回真是發財了！」付舟一把抓起桌上戎瑞剛剛喝過的水杯，仰頭就喝了個精光。「渴死了！」
「呵呵，付指導員坐下說說，都有什麼好收穫。」戎瑞笑著說。
「是！」付舟抹了抹嘴巴。「縣政府、縣黨部和警察局的現款不多，只有五千多。財政局和稅務局就多了，總共有一百四十多萬，按財政局和稅務局的俘虜交待，這些都是去年的稅款呢，還沒來得及送到太原去，被我們一鍋端了，哈哈！不過有三分之二還存在平遙的銀行、票號和錢莊裡面，周堅強已經帶戰士去提款了。另外，按主任和政委的交待，縣政府、縣黨部、警察局、郵政所、電報所得資料、圖書、報紙等，都統統收集了。」
付舟一邊說著，一邊笑得兩眼都咪了起來。黃宜川在一旁沒有說話，但心裡面卻暗笑，就一百四十幾萬已經笑成這樣了，這付指導員要是知道拍賣大會拍出三百多萬，他還不成了牛皋了，呃……呸呸，不能這樣說革命戰友的。
戎瑞和常雲飛不急，時間上還來得及，現在就等三中隊有什麼大的收穫了，三中隊負責的地方有好幾個，他們的目標是藥品。曹剛用他的大聖元庫存西藥抵價參與競拍，這些藥品需要拉回來。姚本治大和記藥行的庫存藥品當然也是不能放過的，大和記可是晉中最大的藥行呢，而且大部分的西藥還是日本人的動搖貿易公司供的貨，就不知道有多少數量了。可惜只能打平遙一個城鎮的注意，否則收穫很可能會更大。
「報告！」
很快，在門外響起了三中隊白有財的報告聲。白有財一進門還沒說話，就先伸出兩個手指，賣起關子來了。
「怎麼樣？！」戎瑞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各種藥品大概在兩噸以上，還有現款七萬多，哈哈！」白有財像個孩子剛吃了棒棒糖一樣地笑了起來。
「太棒啦！」
「還有呢，主任！政委！」這時，偵搜中隊指導員秦凡走了進來。「平遙縣城所有的銀行、票號和錢莊都查完了，主任、政委，你們猜猜看，姚本治這個傢伙在平遙存了多少錢嗎？」
「快說，你這個傢伙，要不是你這個傢伙以前是財經大學的學生，哪裡還輪得到你去掏金庫呀！」白有財笑罵了一句。
秦凡笑著伸出了一個手指。
「得得，你這麼這幾個怎麼都來這一手呀？！」常雲飛笑著說。「秦凡，別打啞謎了，快說！」
「將近一百萬現款，一共97.2萬哪！我的天哪，這個傢伙還真有錢！」秦凡剛說完，自己倒先驚歎起來了。「這些存款包括姚本治名下的大和記藥行等產業、他和家人的私人存款。」
「哇塞！」
總部：花已採摘，其中黃花1400朵，白花280株，花肥兩噸，明日啟運，按c方案接貨，w01。
就在特戰連的幹部戰士們低聲歡呼雀躍的時候，看著姚家大院裡的一個個堆積如山的木箱，戎瑞和常雲飛卻犯愁了。
除了民間的資金，國民黨平遙縣政府和姚本治家，幾乎被特戰連的戰士們抄了個精光。若不是戎瑞和常雲飛兩人早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留下五萬銀元作為平遙縣維持運行的資金，戰士們恐怕連平遙縣國民黨縣黨部的牌子都要拆下當柴火運回陝北根據地了。
總價值將近600萬的繳獲資金、藥品和物資固然令戎瑞、常雲飛和幹部們內心狂喜，但是接下來的運輸卻成了一個極大的問題，因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無法帶走。儘管在特戰連的戰士們強令下，平遙的各個銀行、錢莊或者票號，甚至是各大富商家中，所有的黃金都被換成了銀元，近兩百八十萬的銀元換成了1400多公斤的黃金。即便是這樣，剩下的銀元依然還有幾十噸的重量，另外還有兩噸的珍貴藥品。而且，這一回可不像是上次的「送親」行動，這回是在敵人的心臟地帶呀。天大的喜悅，也給戎瑞和他的特戰連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無論如何，平遙縣城是不能久留的，明天凌晨，特戰連必須撤出城內，而且要在最遲一天半以內抵達向冀村大橋，否則就危險了。除了能帶走的，難道就這樣把剩下的放棄嗎，這對戎瑞來說，當然是不甘心也不可能的。關鍵的問題在於運輸工具，汽車、馬車，就是挑也要把這些彌足珍貴的資金、藥品和物資挑到深倍感據地去。
「主任！」王小二走了進來。
「噢，小二回來啦，怎麼樣，都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主人。」王小二說。「這平遙城裡面一共有三家大的車馬行，福生、龍海和順風，福生車馬行有大車十二輛，龍海車馬行有大車十七輛，順風車馬行有大車三十二輛。平遙城內還有一家運輸公司，據說是閻老西家的產業，有十輛汽車。」
「汽車？！真是太好了，天祐紅軍！」戎瑞大喜，興奮地站了起來。「奶奶的！……呵呵，你看我，這一路上都說慣了。」
「你是說要用汽車運？可是主任，我們都不會開車呀？！」
「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這會兒又笨了？」戎瑞大笑。「有汽車不就有司機的嘛，不然哪來的運輸公司呀，哈哈！。你帶人一個個地找，就是在被窩裡也要給我揪起來，就說閻司令長官有請！」
「哎！」李部長剛剛轉過一個屋角就跟人撞上了。
「李大鬍子，你跑什麼？！」
「啊……周副主席呀，我正要去找您呢。」李部長尷尬地說。
「噢，那咱們屋裡說。」周副主席說到。「咦，李大鬍子，你的手哆嗦什麼呀，不會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不是，周副主席，您看這個！」李部長顫抖著將手中的電報抄稿遞給了周副主席。
「什麼？！」周副主席仔細看了看短短的電文，拿電報抄稿的手忍不住猛地一抖。「這……這麼多呀？！噢，走，進屋去！」
所謂的c方案，是紅軍總軍事情報部和總參謀部制定的「城市花園」行動接應預案之一。按照c計劃預案，在戎瑞發出啟運信號之後，總參謀部將命令正在兌九峪西北運動的紅三十軍一部秘密攻佔楊家莊。該部攻佔楊家莊後，派出不少於一個加強連規模的兵力，通過喬興燦提供的秘密商道，直撲冀村大橋，佔領冀村及大橋之後，迅速建立陣地。該加強連的任務是接應戎瑞的特戰連以及繳獲物資安全通過冀村大橋，阻擊尾追的敵人。特戰連撤退之後，該加強連要在冀村大橋陣地堅守至少一天的時間，任務是非常艱巨的。而戎瑞及其特戰連，要攜帶繳獲物資在一天半內趕至冀村大橋，與紅三十軍的接應部隊會合。在這個預案中，時間和敵人的動向至關重要，稍有差池，戎瑞的特戰連及其攜帶的繳獲資金、藥品和物資就將化為泡影。
根據紅軍總軍事情報部的情報，目前的情況還在預料之中，閻錫山的晉綏軍主力部隊已經被東征的紅軍主力部隊吸引在兌九峪地區，特扎連撤退的路線上應該已經沒有大股的敵人部隊。「城市花園」行動的進展雖然比較順利，收穫也極其重大，然而，周副主席和李部長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興奮與焦慮並重的。兌九峪山谷的戰鬥至今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儘管紅軍東征主力部隊展開了猛烈的攻擊行動，但在晉綏軍第三縱隊李生達部的拚死抵抗和敵人飛機的轟炸下，幾乎沒有更大的進展，戰鬥已經處在了焦灼的狀態，這對紅軍部隊極為不利。在兌九峪外圍，晉軍主力楊澄源的第一縱隊、楊效歐的第二縱隊、孫楚的第四縱隊和閻錫山的總預備縱隊已經像惡狼一樣撲了過來。加上被圍的李生達第三縱隊，兌九峪地區晉軍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五個縱隊，二十四個團之多，紅軍東征主力部隊明顯處於劣勢地位。假如不能盡快結束兌九峪山谷的圍殲戰鬥，不僅此次戰役的目的無法達成，一旦晉軍的部隊完成合圍，紅軍就危險了。更加可怕的是，一旦被敵人合圍，即使閻錫山萬般不樂意，正在冷眼旁觀的蔣介石，決不會放過這一個消滅紅軍和削弱閻錫山軍事實力的天賜良機，勢必命令早已虎視眈眈的中央軍大舉入晉。
在這關鍵的時候，時間成了關係紅軍東征主力部隊命運的因素，無論紅軍首長還是閻錫山，又或者蔣介石，都明白這一點，身在平遙城內的戎瑞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