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奪橋之戰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戎瑞一愣。「你說你是地下黨？！」
「是的，首長同志！」站在戎瑞面前的運輸公司車隊隊長點點頭。「開始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們是晉綏軍，等到了這裡見你們要打仗了，才明白你們實際上是紅軍，我……」
「慢來，你說你叫高培傑，是太原地下黨的？」
「是的！」
「我問你，你說你是太原的地下黨員，可是你為什麼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呀，你怎麼解釋呢？」戎瑞斜了高培傑一眼。
「這條路，我和運輸公司的車隊經常跑，非常熟悉。我是想告訴你們，有一條小路可以繞過冀村大橋的！」高培傑說。
「什麼？！」戎瑞一把抓住了高培傑的胳膊。
「哎喲！」
「對不起……對不起……快說說是怎麼回事？！」見高培傑痛苦的樣子，戎瑞趕緊放開了他的胳膊。
原來，高培傑是在一年對以前被發展加入了地下黨組織，以前在閻錫山開辦的汽車運輸公司當司機。四年前，他被公司派到了平遙，當了平遙分公司的車隊隊長兼駕駛教練。冀村大橋是在前兩年才建造的，原來不是走這條線，而是從上游兩公里位置的一處淺灘涉水過河的。當然了，如果是在春夏豐水期的時候，就得從文水那邊繞道了。高培傑說的這條路線，喬興燦以前沒有走過，所以他並不知道。
「太棒了！」戎瑞一拍大腿。
「可是，首長，你們在車上裝的貨物太多了，像這樣的載重量，恐怕是過不去的。」高培傑的話讓戎瑞興奮的心情涼了一半。「如果，把貨物減掉一半，或許能過去。」
扔掉一半的貨物，開玩笑，不到絕望的時候，戎瑞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的。戎瑞搖搖頭，這條路行不通，不過還是可以利用的。從上游繞道，來回大概在五六公里以內的距離，假如讓一個中隊繞到敵人橋頭陣地的後面，攻佔冀村大橋就更有把握了。
「很好，高培傑，我暫且相信你的話。」戎瑞伸手拍了拍高培傑的肩膀。「有關你的身份，我們會盡快核實。但是，假如你說謊，後果你應該清楚，嗯！」
「是的，首長，請你放心，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把車上的貨物蓋得嚴嚴實實地，還有這麼多人押車，我還以為是重要的軍事物資要送到前線去呢，呵呵！」見戎瑞重視了他提供的情況，高培傑笑著說。「來的路上，我還想找個適當的時機，拿車撞也要把這一個運輸彈藥的車隊給引爆了呢，要不是即使發現你們是紅軍隊伍，我這禍可就闖大了……」
「什麼？！」剛才還在靜靜地聽戎瑞和高培傑談話的常雲飛，一聽高培傑的話，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對敵人冀村大橋陣地的攻擊馬上就要開始了，在沒有確定高培傑的身份之前，戎瑞不可能完全相信他提供的情況。但戎瑞也並非不重視，他讓洪海的偵搜中隊派出一個小隊，如果真的可以涉水過河，就在敵人屁股後面狠狠地捅一下，打亂他們的陣腳。
高雙喜和潘耀華的兩個中隊作為主攻部隊，已經隱蔽進入了攻擊位置。高雙喜的第一中隊潛伏在冀村大橋左邊的蒿草叢裡，而潘耀華的第二中隊則和洪海的偵搜中隊佔據了距離橋頭一百多米遠的一個小山頭。從小山頭上看去，敵人的橋頭陣地清清楚楚，而戰士們就隱蔽在小山頭上，敵人的視線剛好看不見。之所以選中這個小山頭，是因為這裡和敵人的橋頭陣地距離最近，同時，這裡的地形非常有利於出擊。小山頭至橋頭陣地雖然並不在正面，有一個大約三十度的角度，但是往下去的山坡卻出奇地平坦。
戎瑞選中這個小山頭作為出擊陣地，還有一個戰術上的原因。由於敵人的橋頭陣地視線極好，而且陣地上的敵人又較多，再加上一個碉堡和幾挺機槍的封鎖，如果貿然強行攻擊，特戰連必然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這是戎瑞所不願意看到的。天幸敵人沒有在這個小山頭上設立陣地，否則特戰連就懸了。王小二從閻錫山的汽車運輸公司不是拉了七八桶汽油嗎，現在可以用上了，戎瑞要讓守橋的晉軍士兵們好好地吃上一頓爆炒雞丁，不，油爆兵丁！
332團的主力依然在通往冀村大橋的公路上急行軍。
「快，同志們，再加快速度！」
「同志們，要拿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犧牲精神，奮勇向前！」政委不失時機地發揮著一個政工幹部的作用，雖然他自己也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儘管咬著牙和戰士們一道挺了過來，但畢竟一個書生出生的人終究是不能和泥腿子們相比的。
「政委，你怎麼樣？！」龔團長扶住了快要軟倒在地的政委身體。「警衛員！」
「老龔，別管我，快！」政委一把推開龔團長的手
「政委？！」
「快，快走呀！」政委虛弱地把手抬了起來，然後奮力一揮。
「政委！」龔團長知道現在什麼才是最要緊的，他咬了咬牙。「警衛員，照顧好政委，要是出了什麼差池，我要咬了你的腦袋！」
龔團長對政委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保重，然後頭也不會地隨著隊伍遠去了。在警衛員的攙扶下，政委虛弱的身體斜靠著路邊的一顆大樹，望著漸漸遠去的隊伍，他的眼睛漸漸地濕潤了起來。
「準備！」洪海把手舉了起來。
四個膀大腰圓的戰士一起抬起了裝滿汽油的郵桶，放在早已經選好的位置上，橫倒在山坡上的油桶前面墊著兩塊大石頭，只要抽出石頭，油桶就會順著山勢往山下滾落。從這個位置上滾落的汽油桶將會直奔敵人的橋頭陣地，不出意外的話，在這樣距離上滾落的汽油桶只要裝上橋頭就會爆炸起來。洪海把汽油桶分成了三批，每次投放兩桶，這樣就會增加汽油桶爆炸的威力。
敵人的橋頭陣地有兩處，分別設在冀村大橋的東西兩頭，此時，可能是接到了要圍堵特戰連車隊的命令，超過半數的敵人都集中在了東岸陣地上。從小山頭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橋頭陣地上的敵人顯得非常緊張，陣地前還設置了鐵絲網、拒馬等障礙物。
「主任，敵軍橋頭陣地前面的障礙會不會擋住汽油桶呀？」秦凡不放心地問道。
「應該不會，按照汽油桶的重量和一百多米的加速，這些障礙根本沒辦法擋得住的，除非是水泥墩之類的或許可以。」戎瑞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笑著說。「洪海，時間差不多了，開始吧！」
「是！」洪海大聲地答道，既然開始攻擊，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預備，放油桶！」
四個早已準備好的戰士飛快地搬開了墊汽油桶的石頭，而緊緊抓住汽油桶的戰士們立刻鬆開了雙手，而另外四個戰士則站在汽油桶的後面猛力將其推了下去。汽油桶發出一陣輕微滾動聲，骨碌碌地滾下了山頭，隨著滾落距離的加大，速度越滾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了起來。
「咕嚕嚕嚕！咕嚕嚕！」
「啊？！快看，山上什麼東西滾下來了？」汽油桶滾落的響聲終於引起了橋頭敵人的注意力。
「哪兒？」沒看見的四處張望著。
「山上有大石頭滾下來啦！」
「混蛋，吵什麼！」當官的從碉堡裡面鑽了出來，罵罵咧咧的。「嗯？！……那是什麼？！……」
兩個汽油桶順著山勢向敵人的陣地滾去，速度越來越快。偶爾會因為山坡上的顛簸而稍稍有些騰空，其油桶在空中翻騰著的樣子，山上的人看起來沒什麼，但山下的敵人卻看得驚心動魄。
「天啊，那是汽油桶！」眼尖的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可惜，太遲了，山上滾落的汽油桶已經如泰山壓頂一般衝了過來。
「騰！……轟！……」
兩個汽油桶中的一個，大概是終於忍受不住肚子裡的翻江倒海，提前爆炸了。也許是這個傢伙脾氣比較暴躁一些，忍受了好久的一肚子氣，全都撒在了眼前被嚇壞了的敵軍士兵身上。汽油桶爆炸四散飛濺的火苗，就像盛開的禮花一般灑落下來。又或者像是一枚碩大的炮仗，騰空而起，發出巨大而嚇人的爆炸聲。
「轟！」
緊接著沒過一兩秒鐘，另一個汽油桶也爆炸了，這回，汽油桶剛好裝上了橋頭的碉堡。好麼，裝上碉堡的汽油桶如同一枚重磅炸彈一般，狠狠地砸在碉堡的外牆上，把碉堡炸塌了半邊。幾個身上著了火的敵軍士兵，鬼哭狼嚎著從碉堡裡逃了出來。
「轟！……轟轟！……」
戎瑞並沒有給敵人反應的機會，連續三個汽油桶緊跟著又被推下了山頭，接二連三地衝向了敵軍的橋頭陣地。除了一個汽油桶滾歪了方向以外，另外兩個汽油桶準確地衝進了剛剛陷入火海的敵軍陣地。
「轟！」
「媽呀！……救命呀！……」
「轟轟！」
除了汽油桶的爆炸，被引爆的手榴彈也四下裡炸開了花。橋頭上的敵軍士兵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運氣差的早已經被汽油桶的爆炸波及，不是大耍火烤兵丁的雜耍，就是成了山西特色風味的麥當勞炸雞塊，當然了沒娶過老婆的就高級一些了，炸童子雞呀！
「衝啊！……殺呀！……」
隨著戎瑞的一聲令下，高雙喜的第一中隊戰士們一聲吶喊衝下了小山頭，緊接著早已埋伏在蒿草叢裡的第二中隊也從地上一躍而起。與此同時，特戰連的幾挺機槍全都怒吼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敵人陣地上僥倖沒有被爆炸波及的敵軍士兵們，從震驚之中醒悟了過來。不過，他們並沒有立即組織抵抗，而轉身撒丫子就往文峪河的西岸陣地跑去。
一百多米的距離上，特戰連的戰士們轉眼就衝到了敵軍橋頭陣地上。第一個衝到的高雙喜一看，許多敵人士兵已經朝西岸逃跑，作戰經驗豐富的他頓時大喜，立即指揮戰士們銜尾追殺過去，準備一鼓作氣拿下西岸橋頭陣地。
「各小隊注意，不要朝逃跑的敵人射擊，全部火力集中打敵人的橋頭陣地！」
「衝啊！」戰士們的吶喊聲愈發地高昂起來。
「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逃跑的敵人士兵距離西岸還有不到三十米的時候，突然，敵人西岸橋頭陣地上的機槍嚎叫了起來。子彈像雨點一般掃射過來，根本就不管橋面上逃跑的敵人自己的士兵，幾個紅軍戰士們猝不及防，頓時撲倒在橋面上。而正在逃跑的敵軍士兵也沒有想到，西岸陣地上的機槍居然不管自己的死活，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少數幾個機靈一點的及時臥倒，才躲過了一劫。
「臥倒！……」高雙喜的手臂上也被突然而來的機槍子彈咬了一下，一看自己的戰士倒下下了，眼睛頓時就紅了。「機槍掩護！把敵人的火力壓下去……衛生員，快，給我搶救傷員！」
好在戰士們都沖在敵人逃跑士兵的後面，雖然猝不及防，傷亡並不嚴重，但還是有兩個戰士當場就犧牲了。冀村大橋並不很長，不到一百米的樣子，戰士們搶救傷員和撤回西岸的時候，又傷了三個戰士。
戎瑞、毛勇、崔凱克等人，此時也已經到了剛剛佔領的東岸橋頭陣地。
「高雙喜！」毛勇大喝了一聲。
「到！」
「你奶奶的，怎麼搞的？！」毛勇把眼睛一瞪。
「連長！……」高雙喜的雙眼紅了。
「好了，毛連長，現在不是批評的時候。」戎瑞阻止了毛勇剛到嘴邊的話。「立即組織第二次衝鋒，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敵人的追擊部隊已經距離我們不遠了，十幾分鐘後，殿後的三中隊就要跟敵人接觸了，邵光他們的壓力很大呀。所以，我們這邊能夠早一分鐘拿下敵人的西岸橋頭陣地，就能為邵光他們減輕一分壓力。」
聽了戎瑞的話，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從南齊而來的敵人追擊部隊速度很快，偵搜中隊的偵察員剛剛傳回了發現敵人報告，這一部敵軍有一個加強營的規模。閻老西聽說平遙被莫名其妙打劫的消息之後，一口氣差點沒轉過來。平遙對他來說，可不僅僅是一個繁華的商業之地，那裡可是他的聚寶盆呀。兌九峪山谷的激戰還正打得如火如荼，老蔣的中央軍又在晉邊虎視眈眈，沒想到自己的老窩卻被人掏了心，而且還是冒用他的名義，閻老西怎能憋得過這口氣。不僅是南齊，閻錫山還從文水、孝義派出了圍堵的部隊，其中還包括一個騎兵連。
「同志們，狹路相逢勇者勝！」戎瑞的心情也很沉重，整個特戰連和車隊的資金、藥品和物資現在可以說岌岌可危，但戎瑞還是有信心在短時間內拿下西岸的橋頭陣地。不僅僅是對特戰連戰鬥力的信任，還有正在迂迴敵人後方的王小二帶領的一個偵搜小隊，何況還有目前情況不明的332團。
「狹路相逢勇者勝！」全體幹部的精神一振。
「主任，這次攻擊我親自帶隊！」毛勇挽起了袖子。
「不，不需要你這個特戰連主官親自下場嘛，呵呵！」戎瑞輕鬆了一下氣氛。「我看高雙喜同志是能夠完成這一攻擊任務的。」
「是！主任，完不成任務，我提腦袋見你！」高雙喜把胸膛一挺。
「我可不要你的，我要的是敵人的腦袋！」戎瑞伸手用力捶了捶高雙喜堅實的胸膛。
「哈哈！」
邵光是湖北人，個子不算高，也不識幾個大字，但他卻是從槍林彈雨中走出的戰士，有著非常豐富的作戰經驗。邵光知道自己為部隊殿後的責任重大，絲毫也不敢大意，在還沒有發現敵人的追擊部隊之前，他的三中隊已經在有利地形佈置了嚴密的阻擊陣地。看到戎瑞在攻擊橋頭陣地的時候打起了汽油桶的主意，他的眼睛一亮，也向戎瑞要了一桶汽油。
「中隊長，敵人馬上就要過來了！」
「好，各小隊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邵光拔出了腰間的駁殼槍。
「機槍準備！」毛勇揮起了右手。
「轟！……轟轟！……」
「嗒嗒！……嗒嗒嗒嗒！……啪啪！……」
「衝啊！……殺！……」
就在毛勇剛要下令出擊的時候，西岸敵人橋頭陣地的後方，突然響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機槍射擊聲、喊殺聲大作。正待出擊的特戰連戰士們和幾個幹部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是王小二的小隊展開攻擊了不成。可是不對呀，王小二的偵搜小隊沒有這樣的火力呀。戎瑞也是一怔，和常雲飛對視一眼，兩人隨即大喜起來。
「同志們，這是332團的同志們接應我們來了，我們的援兵到了，衝啊！」戎瑞一聲大喝。
「衝啊！……」
「殺！……」
一聽是332團的援兵到了，特戰連的戰士們頓時士氣大振，如入海蛟龍一般衝上了冀村大橋。
在敵人後方發起攻擊的果然是332團前鋒營的部隊，他們一路攻擊前進，及時趕到了冀村。早在十多分鐘前，他們就已經聽到了冀村大橋方向巨大的爆炸聲和響天的槍聲。心急如焚的前鋒營營長立刻加快了前進速度，分出一個連佔領冀村，其餘兩個連的部隊在營長親自帶領下直撲冀村大橋。橋頭陣地上的敵人，注意力這時候全在河對岸的特戰連身上，根本就沒想到身後還會出現這麼一隻奇兵。332團前鋒營的攻擊，猶如摟頭的一錘子，猛然砸向了敵人的陣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