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廖文書
紅十二軍的35師一團是一支光榮的部隊，在井岡山時期，他們就是根據地反圍剿的主力部隊之一，曾經建立過許多令人稱道的戰功。說起這支部隊的歷史，有一點必須要提到，他們的團長和政委出自著名的紅一連，也就是三灣改編的第一連。他們團的政工工作在全軍都是很出名的典型，這和部隊主官出自紅一連不無關係。這個團還有一個特色，就是特別善於打山地游擊戰，團裡面的幹部戰士要麼來自井岡山，要麼就是長征途中入伍的老戰士。他們還有一個響亮的綽號，叫作「鐵腳板」一團，因為他們曾經創造過三天三夜連續強行軍，全團全副武裝長途奔襲五百二十里的記錄，這個記錄在紅軍各團之中，還沒有被打破過。
而且，據紅軍總軍事情報部李部長派來的參謀介紹，這是一支特別能打巧仗的部隊。在長征途中的湘江之戰，35師一團在執行阻敵任務的時候，巧妙地把國民黨軍主力薛岳部隊的一個師拖住了整整七天，使其不能對我紅軍主力部隊形成威脅。情報參謀說，一團完成阻敵任務後，竟然奇跡般地只有一百多的傷亡。為此，這個團還獲得了集體一等功的嘉獎，現在的團長就是當時的一營長洛家聲。
「說吧，戎主任你需要什麼人，我們一定堅決執行上級的命令。」洛家聲團長率快地說。
他當然不知道這次挑人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總前委特務團，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率快的。畢竟優秀的幹部戰士是部隊的寶貝疙瘩，任誰也不會放棄的。但總前委特務團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保衛黨中央的部隊，自己地人能夠進入這個部隊也是一種榮譽。再說，洛家聲也明白，在選調人的事情上。上級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團的戰鬥力受到太大影響的，所以他也樂得做好人。
「那真是太感謝洛團長了！」戎瑞笑了。
「你們要些什麼樣的呀，我給你們推薦推薦？」
洛家聲接過戎瑞遞過來的哈德門香煙，心裡面暗自羨慕，這樣的好煙也就總前委特務團的人能抽得上，在35師連師長都沒得抽呢。他可不知道，戎瑞手上地哈德門煙也不多了，大部分都供應中央首長了。前些日子連他自己都快斷炊了呢。若不是這次在平遙又順手撈了不少香煙，還不把他給憋壞了，他可不敢厚著臉皮再向首長們討煙抽吧，那可就成了笑話了。
「呵呵，洛團長，那我就不客氣咯。我要基層連隊的政工幹部、班排長和有特長的老戰士。」戎瑞給洛家聲和自己點上了香煙。
什麼？！好大的口氣，這個戎主任來者不善哪，洛家聲雖然表面上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心裡卻倒吸了一口冷氣。戎瑞的要求，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口的，他也知道基層部隊的癢處。但與其躲躲閃閃的，倒不如把要求喊高了，到時候這些基層部隊地主官們肯定會討價還價的。
「呃……這個……戎主任。你看這個……」洛家聲遲疑了一下。
果然來了，呵呵！戎瑞一見洛家聲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心中暗笑。
「戎主任。你看這個上級的命令呢，我們團肯定會執行的，這個請你放心……呃……這個總前委特務團是保衛黨中央地部隊，我們團是一定會有多少力就支援多少，是吧？……這個……我們團一向是主力部隊，雖然這次東征沒有讓我們上……這個……我也沒有意見，執行命令嘛，啊！……執行命令。是吧？……戎主任，你是知道的……」
我都知道什麼呀，看著滿屋子轉悠的洛家聲團長，戎瑞只是微笑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插嘴的意思。
「我們團那是打出來地，這個……這點家當不容易呀，啊……是吧？……當然了，你放心。我們是一定執行上級命令的。敞開胸懷，啊……讓戎主任你親自挑選的。這個……就是不知道戎主任想要幾個呀？」洛家聲磨磨蹭蹭地終於問到了點子上。
「洛團長，我這次沒有帶指標，只是先來看看的。」戎瑞笑了笑。
「哦！……」洛家聲拖著長聲點點頭，心想那就更壞了，想要多少就得選調多少。上級的命令非常明確，只要這位戎主任選中的人，立馬就得跟著走，甚至不許問為什麼。就是戎瑞選中了洛家聲自己，他也不能拒絕，人家可是欽差大臣呀。
「我這次沒有帶指標來，但我選中的人必須跟我走，命令你是知道的。」此時戎瑞地微笑，在洛家聲的眼睛裡，簡直跟黃鼠狼的微笑一般。
「啊……對！命令我收到了。」洛家聲吸了一口煙說道。
黃宜川目瞪口呆地看著戎瑞和洛家聲，不知道兩人轉來轉去在搞什麼名堂。在他看來，這選人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把表現出色的幹部戰士名單報上來，在一一談話瞭解，不就結了，哪裡像這樣囉哩囉唆的。但來的時候，戎瑞就給了他一個命令，就是這次出來只需要他多看多聽，所以他站在戎瑞的身後沒有插嘴。其實，戎瑞讓他這次跟著出來一起下部隊選拔人才，主要是熟悉一下工作方法，是想以後地選拔工作就由他來負責，總不能戎瑞自己到處跑吧。
「我要親自下部隊選拔。」戎瑞掏出一包哈德門遞給洛家聲。
「嗯……好！」洛家聲眼睛一亮，毫不客氣接過戎瑞遞過來地哈德門香煙。「戎主任，還有嗎，給咱政委也弄一包，怎麼樣？」
戎瑞笑了笑，又掏出一包放在桌上，然後朝黃宜川揮了揮手。黃宜川心神領會地從包裡面拿出了一條哈德門，放在洛家聲的面前。戎瑞這次是有備而來。帶上了好幾條哈德門，一是給基層部隊地煙鬼們嘗嘗鮮，二來嘛也不無行賄的意思。
「還請洛團長先不要把我這次來的目的告訴幹部戰士們。」
「行，按你說地辦！」洛家聲的眼睛一亮。「不過……不能太過分咯！」
「呵呵，行！」戎瑞點點頭。
洛家聲果然乾脆，當天就親自帶著戎瑞幾個人下部隊了。當洛家聲說要親自陪同的時候，戎瑞沒有反對，他也知道洛家聲這是要看著自己。免得被自己撈空了家當就虧大了。
戎瑞在洛家聲的陪同下來到了一團的一個連隊駐地，剛好他們正在組織拼刺刀訓練。戎瑞一行饒有興致地過去觀看，洛家聲原本是想叫這個連隊的連長和指導員來的，但被戎瑞阻止了。在戎瑞看來，若是幹部戰士們知道他們的團長來了，這訓練也就可以不用看了。雖說這時候，在紅軍隊伍裡面還沒有出現搞什麼花架子地，但在首長面前。幹部戰士們難免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
訓練場上，連隊的戰士們在班排長的帶領下，正在分組訓練，場面顯得十分活躍。場地上龍騰虎躍，隨著相互對決的戰士們你來我往的拼刺追逐。觀戰的幹部戰士們不時地發出一陣陣的喝彩聲。洛家聲滿意地暗自點點頭，這個連隊沒有給自己丟臉。但讓他不解和差異地是，戎瑞卻顯然對這個不感興趣，他的目光根本就不在拼刺訓練的戰士們身上。順著戎瑞的視線。洛家聲發現這位總前委特務團來的戎主任，在注意觀察那些組織訓練地班排長身上，這一發現讓洛家聲暗覺不妙起來。
「洛團長，宜川，劉參謀，我到那邊去隨便看看，你們就不用跟著我了。」戎瑞也不管洛家聲的反應，說完便帶著來雲峰逕自向訓練場走去。
「哎。戎主任？……」洛家聲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似的，趕緊吩咐警衛員去把他們的連長和指導員叫過來。
戎瑞這次出來，沒有把警衛員們都帶上，只叫了來雲峰，其他兩個都參加訓練了。可以暫時避開訓練地折磨，來雲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感覺幸運。這一段時間以來，來雲峰已經漸漸地喜歡上了這種新奇的訓練方法。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訓練，來雲峰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在進步。無論是體能還是反應能力。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效果確實是很明顯的。
戎瑞沒有食言。特戰連果然和其他的部隊不一樣，光訓練時候的伙食就比其他部隊強多了。每個幹部戰士的定量伙食標準比往常多了百分之二十，晚上的時候還有二兩豬肉，有時候也可能是醃羊肉，這讓他們非常高興。要知道在其他部隊，一周才有那麼一次吃肉地機會呀。這個規定是在戎瑞下部隊選拔人才的時候宣佈的，另外，戎瑞還給幹部戰士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上級特批特戰連的訓練彈藥已經下來了，可供每個人打夠150發子彈。這可是破天荒地事情，由於紅軍部隊的彈藥供應十分困難，連作戰時的彈藥基數都只有五到十發，更別說射擊訓練了，一般都是光練瞄準不打實彈的。這一次的訓練用彈藥還是上級特批地，用來獎勵大家，提高大家地訓練積極性。當然了，這裡面還有戎瑞的因素。高興之餘，特戰連地連長毛勇和指導員崔凱克，以及幾個頭腦靈活一些的幹部，已經隱隱感覺到了這面的不一般。
戎瑞慢慢地踱到了訓練場上，悄悄地在圍坐一圈的戰士們中間坐了下來，場上正上演著一場龍爭虎鬥。
「好！……」
「好樣的……再刺！……」
「當心！」
「哎，笨死了！……踢沙子蒙他的眼睛呀！……唉，真笨！……給他的褲襠來上一腳呀！……」
「金六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拼刺刀就得堂堂正正的，怎麼能來陰的？！」
「班長，這戰場上哪有堂堂正正拼刺刀的，把敵人撂倒不就行啦。……再說。敵人也不會拿胸膛往咱的刺刀上湊呀！……」
「金六順，你這叫歪門邪道，咱們紅軍戰士來的堂堂正正，拼刺刀就是要在氣勢上先壓倒敵人，要照你地做法，那成什麼樣子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聽……」
「班長，你就饒了我吧！……哎！來一記撩陰腿呀。真笨！……」
「金六順！」坐在戎瑞旁邊的班長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別別……班長，我保證改還不行嘛！」
班長旁邊一個個子瘦小的戰士一跟著站了起來，陪著笑臉把他拉了下來。班長氣呼呼地瞪了金大順一眼，便不再理他了。從班長的表情看，大概是這位叫金六順的戰士已經是死無悔改的可能性了。
「……還歪門邪道呢，在戰場上哪回不是咱玩敵人的，嘿嘿！……」戎瑞起身離開的時候，聽見了背後金六順暗地裡地嘀咕。
到處轉悠的戎瑞。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只是想瞭解一些這個連隊的真實一面，所以才甩開了洛家聲。帶著來雲峰，戎瑞在詢問幾個戰士之後，朝該連隊的連部走去。連部設在村中的一個舊祠堂裡。祠堂不大，只有一個正堂和兩個廂間，大概是某個小地主家所有的。門口還有站崗地戰士。戎瑞和來雲峰進來的時候，戎瑞只是對戰士說是上級檢查工作來的。並為告訴他自己的真正目的。
連長和指導員不在，被洛家聲叫走了，只有副連長和連部地文書在連部。副連長其時剛剛從洛家聲的警衛員哪裡知道了戎瑞此行的目的，心裡自然有數，但首長不說，他也樂得裝糊塗。對於基層連隊來說，上級來挑人，原本是件好事。但也有一種矛盾地心理。若是連隊的基幹人員都被挑走了，這連隊還怎麼保持戰鬥力呢。
「副連長同志，你們連的這個訓練表搞得不錯呀！」戎瑞剛剛坐下，就看見了張貼在牆上的連隊訓練計劃表。訓練內容、訓練地點、訓練領隊和訓練日程一應俱全，讓人看了一目瞭然。
「噢，這是我們廖文書搞的，我們這些大老粗可不會弄這些東西的。吶，這就是廖文書。」副連長拉過站在身邊的文書。
廖文書的年紀不大。估計和戎瑞相差不多。白白淨淨地臉頰上還戴著一副廉價的眼鏡。廖文書大概是生性比較靦腆的，在戎瑞的注視下。居然臉紅了一下，還有一點難為情的樣子。
「廖文書，這幾個訓練計劃都是你設計的？」戎瑞饒有興致地問道。
廖文書點點頭，卻沒有回答戎瑞的問題。
「是的，首長，自從廖文書來到我們連隊之後，我們這幾個連隊幹部就輕鬆多了，呵呵，這半年來地戰鬥總結、訓練計劃、內務勤務都是廖文書弄得，他可是我們連隊地寶貝呀！」副連長得意地向戎瑞介紹道。「這廖文書呀，其他的都好，就是性格太靦腆了一些，就跟個小姑娘似地，哈哈！」
戎瑞暗暗點頭，紅軍隊伍之中還真需要廖文書這樣的寶貝人才呀。廖文書被副連長誇獎之後，臉更紅了，眼睛卻在打量著戎瑞這位年輕的首長。這讓戎瑞愣了一下，這位廖文書也太有趣了，明明一個大小伙子，竟然生就這麼一副性格，果真是很有意思的人。
「我說戎大主任，你怎麼跑到連部來了，害得我們好找呀！」門外的一聲嚷嚷，戎瑞就知道洛家聲追來了。
「呵呵，我到處隨便轉轉。」戎瑞微微一笑。
「怎麼樣，戎主任有什麼收穫嗎？」洛家聲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事了。
「你洛團長的部隊藏龍臥虎，我要是沒看走上，豈不是弱了你這位團長的名頭嗎，呵呵！」
「真看中了……幾個？！」洛家聲的話明顯地帶有些許擔心的意味，這讓他身後的連長、指導員等幾個連隊幹部都緊張了起來。
戎瑞點點頭，向洛家聲伸出了兩根手指。
「什麼？！……」
「二……二十個？！……你？！……」
洛家聲和幾個連隊幹部大驚失色，真要是被戎瑞帶走了二十個得力的幹部戰士，這連隊就垮了。洛家聲是因為心疼，而幾個連隊幹部可就不僅僅是心疼了，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
「洛團長多心了，我可不是周扒皮喲，哈哈！」戎瑞見洛家聲幾個人的樣子，大笑不已。
「周扒皮？」洛家聲一聽戎瑞的話，心裡的石頭頓時放了下來。
「周扒皮呀……呃……是我家鄉那邊的一個土財主，因為貪得無厭，所以鄉親們都叫他周扒皮，呵呵！」戎瑞解釋說。
「那……戎主任選中了幾個人呀？」洛家聲問道。
「兩個！」戎瑞又伸出了連根手指。
「兩個？！」這回，幾個連隊幹部也把心放了下來。「不知戎主任看上了那兩個同志呀，我們馬上去叫。」
「一個是叫金六順的戰士，我在訓練場上見過他。」
金六順，不就是三排的那個刺兒頭嗎，這位戎主任是不是看走眼了呀。幾個連隊幹部疑惑地相互對視了一眼，雖然不解，但心裡卻暗自高興。倒不是金三順不是個好戰士，而是這個傢伙從來都不按常理辦事。和金六順進行過拼刺對練的戰士，沒有一個沒吃過他胡攪蠻纏的的虧，特別是他的撩陰腿。戰鬥的時候，這個金六順倒是挺勇敢的，可就是經常一個人到處跑，上穿下跳的很不安生。若不是金六順經常能消滅不少的敵人，連隊早就有心要處分他了。
「還有一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位廖文書！」戎瑞用手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廖文書。
「什麼？！」幾個連隊幹部再次大驚失色。
「好，就這麼辦了！」洛家聲大為高興，不就是一個戰士和一個文書嘛。「這兩個人你馬上就可以帶走，呵呵。」
連長和指導員連連向洛家聲使著顏色，示意他不要答應，可沒想到他們的洛團長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了，氣得兩人連連跺腳。這個廖文書可是他們連隊的寶貝呀，戎瑞就是要一個班的老戰士，連裡面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頂多是心疼而已。可是廖文書就不一樣了，這半年以來，連部的大多數工作沒了他可絕對不行，連裡面最近被評為全團的優勝連隊，廖文書功不可沒。現在戎瑞點名要他，那還不是掏了連隊幹部們的心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