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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四十二章 公子之憂(二) 文 / 牧江南

    趙固哈哈一笑,「公子你太過客氣了,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抬頭看了看天色,趙固又道:「天色已晚,也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我已讓家人備了些微薄酒菜。素聞公子海量善飲,正巧我趙固也是個酒鬼,我府上還有主父賞賜的二壇燕國御酒,公子不如與我同去我府上一敘,也好一醉方休。」

    趙章善飲好酒,聞之不由垂涎欲滴,幾乎點頭答應。待想了想才面露遺憾的搖頭道;「多謝代相的一番美意,只是抱歉,前些日子是我母后的祭日,母后生前最反感我喝酒,所以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戒酒一個月。」

    趙固面露恍然,連忙說道;「公子無需道歉,是在下錯了。孝道本是人之常情,公子能念念不忘先王后的養育之恩,也是至孝之人,哪裡會有錯。倒是在下孟浪了,對先王后有失尊敬了,實在該死。」

    趙章擺了擺手,語氣淡淡的說道;「代相言重了,不知者無罪,況且這天下能記住母后祭日的人屈指可數,你一外人又能有什麼罪過。」

    趙章語氣雖然平淡,但趙固卻聽出其中濃濃的怨氣,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卻故作不知。

    其實趙章心中有怨氣也是人之常情。韓王后與主父成婚十餘年,夫妻感情也是一向安好,主父對溫良賢淑的韓王后也是敬愛有加。可自從主父迎娶了吳娃後便如膠似漆,獨寵六宮,從此再不踏入王后寢宮半步。韓王后日思夜盼,在宮中苦苦等候,最後積勞成疾,三十多的年紀便身染重疾,即便是到了臨終前卻也沒有等來主父的身影。韓王后過世才不到一月,主父就迫不及待的立了吳娃為後,幾年之後,就輪到趙章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換做任何人如趙章這樣,恐怕心中都會怨氣沖天。趙章卻忍氣吞聲,依然盡心侍奉在父王身邊,上馬為將征戰沙場,下馬為子盡孝膝前,絲毫沒有任何埋怨之言。能如此忍耐,已屬十分不易,這也讓趙固對這個趙章廢太子高看了一等,平素對他盡心結交,有備無患。

    既然相邀不成,趙固便尋了機會告退離去。趙章在行宮中又處理了些積壓的公文,直到日落西山,宮中燃起了蠟燭才伸了個懶腰放下竹簡。喚來宮人送上簡單的晚膳,狼吞虎嚥的草草吃罷,便上馬離開行宮回到城外的大軍行營中。

    主父雖然將在代郡的行宮賜給了趙章享用,但趙章卻極少在宮中留宿,只是白日裡為了處事方便才在行宮中辦公,晚上多半是要回到城外的大營。

    他與他的父王一般,不喜歡宮中的繁瑣,相比較富麗堂皇的宮殿,更情願選擇以地為床的軍中帳篷,雖然簡陋,卻也樂得自由自在。而且留宿軍中有一大好處,那就是能在第一時間內牢牢的控制住軍隊。即便生變,也能受控大軍保全自己的周全。這種繼承於遊牧民族的危機思想,極大的影響了趙雍趙章父子二人,為他們所遵從。

    回到大營時,天色已經全黑。

    趙章飛身下馬,將馬韁扔給給了馬役,正欲回營,卻有一親兵上前報來,「公子,有一中年文士自稱是公子邯鄲時的故人,與韓王后有舊,我見他樣子不像騙子,又有韓王后留下的書信璽件,就讓他留在您的偏營中等候,已經等候了一天了。」

    「邯鄲王宮的故人。」趙章一愣,心中有些奇怪。

    自己十歲後就離開了王宮,常年跟隨在父王身邊四處奔波,一年回邯鄲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天,哪裡來的故人。

    接過親兵遞來的布帛,拆開一開確實是自己母親的手筆,看內容似乎是一封引薦信,下面還蓋著王后的璽印,看來不假。

    還是與自己身居宮中的母親有舊?當真是奇怪。

    「知道了,你先下去。」趙章揮了揮手。

    「諾。」

    大步走向自己的營帳,快到帳門時趙章卻放慢了腳步,使了個眼色予身邊的兩名親衛,那兩名親衛會意,拔出佩劍悄聲先走了進去。趙章按住劍柄,也隨後閃入。

    多年來的忍辱相活,早已經讓趙章養成了謹慎小心的性子,他知道這世上想他死的人絕不會少,所以他要時刻萬分小心。

    閃身而入,卻並沒有什麼異像,只是帳中有一名中年文士正坐在踏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也不慌張,只是緩緩睜開眼站起身子來,微笑著朝著趙章一躬身,口中道;「參見公子。」

    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紀,面色白皙,相貌堂堂,頜下零落幾縷美須,一身染白樸素的儒袍裹身,遠遠看上去溫文爾雅,一副謙謙君子之相。偏偏眼睛細長,眼神飄忽,不時閃過一絲陰柔,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對視讓人感覺頗為不自在。

    趙章瞇起了眼睛,眼中警戒並未消除,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有我母后書信?」

    那文士微微一笑,道;」公子難道真的不記得小人了嗎?」

    趙章盯著他看了一會,覺得似乎有些眼熟,想了半天忽然腦袋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道;「你是田先生?」

    趙章空中的那個「田先生」聞言輕捋下須,呵呵笑道;「公子好記性,居然還記得小人。」

    說罷正色一躬身,道:「小人田不禮,參見公子。一別十幾年未見,公子倒是愈發威武雄健,和當年主父的風姿無異。」

    趙章此時警戒之意全去,配劍回鞘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了田不禮,大笑道;「原來真的是田先生,沒想到我們還有重逢之日,當真難得。一別十幾年,先生倒是風采依舊呀。」

    這田不禮確實是趙章在王宮時的故人,也是他母后韓王后拐彎抹角的遠房親戚之一。

    田不禮本是齊國公族,少時聰敏,才名遠揚臨淄。可為人卻品行不正,極為風流好色,不到十六的年紀就和當時的齊相公孫龍的小女有染,還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公孫龍知道後勃然大怒,派人四處追捕他,揚言要將他的命@根子割去已解心頭之氣。

    田不禮雖是公族,卻無力與權傾朝野的相邦對抗,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只好拋家遠逃趙國,在邯鄲隱姓埋名三年,知道公孫龍去世後才敢以本名示人。齊國自然是回不去了,只好繼續在邯鄲繼續靠著一張伶牙俐齒坑蒙拐騙為生。

    正巧遇上趙雍迎娶韓王之女為後的大婚之時,田不禮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曾祖母就是韓國王室中人,扯起關係來和這位韓王后的曾祖母還是堂兄妹。

    於是田不禮興匆匆的跑去王宮認親,韓王后生性善良,雖然對這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親戚不喜,可也不忍心拒絕他。見他文采甚好,於是讓他在宮中辦的官學中做了名侍讀。

    一年後韓王后誕下趙章,趙章四歲時則被送入官學與諸多宗室子弟一起學習,因為和田不禮有著這一層親戚關係,所以韓王后便讓田不禮照顧趙章的起居飲食。田不禮卻是善於專營之人,他見趙章雖然年幼卻是趙王的長子,而母親又是六宮之首王后,早晚會被立為太子的,將來極可能會繼位為王。所以挖空了心思對他巴結討好,想盡辦法找些好玩的玩意討趙章歡心。

    趙章年幼,見田不禮如此好玩自然對他心生親近,連帶著韓王后也對田不禮令眼相看,答應找個機會為他謀取個官職外放。

    只可惜這個風流浪子惡性難改,境遇稍微好轉後又得意忘形了起來,渾然忘了少年時候的教訓,在邯鄲打著韓王后的旗號四處招蜂引蝶,勾搭貴族女眷。

    最後卻鬧出了荒唐的事情,中大夫嚴治的女兒嫁人不到七月,竟然臨盆要生,逼問之下才知是和田不禮早有了苟且之事。嚴治大怒之下跑到朝堂告上了司寇府,司寇便令人嚴辦。

    官員與良家官女通@奸按律是要革去官職,流放邊苦之地為馬奴,就算不死在邊地,也要一生受苦。田不禮害怕之下跑道韓王后那苦苦哀求,韓王后無奈只好答應幫他寫了一封舉薦信給表兄宋王偃,讓田不禮去宋國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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