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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四十三章 公子之憂(三) 文 / 牧江南

    宋王偃此人雄武有力,面有神光,力能屈伸鐵鉤,生性暴虐,極好吹捧自誇。田不禮靠著他的一張伶牙利嘴和滿腦子的鬼點子,很快記得到了宋王偃的喜愛,在宋國當了大夫,混的逍遙自在,到也愜意。

    只是宋國的國運卻日漸黯淡,引起了田不禮的警覺。

    宋國是戰國時期比較特殊的一個國家,當時秦、齊、楚、趙、魏、韓、燕七國號稱萬乘之國,而宋國則為第八強,實力強於中山,與燕國相差無幾,但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卻決定了它注定成為不了大國。

    燕國雖弱,但地處北地,遠離中原各國的戰亂,主要對手也只有齊國一個。而宋國則不同,它地處淮北膏腴之地,春秋時期也曾靠著齊國的支持短暫稱霸,但它北接強齊,南鄰大楚,西面又與魏國相交,四面都處於強國的包圍之中,動則腹背受敵。

    偏偏這一代宋國的君主還是個戰爭狂人,他不顧宋國國小地危的顧慮,四處征伐。東伐齊,取五城。南敗楚,拓地三百餘里,西敗魏軍,取二城,滅滕,有其地。這些短暫的勝利讓宋國暫時強大了起來,號稱「五千乘之勁宋」。更是在秦、韓、燕、趙「五國相王」之前六年就已稱王,頗為當時諸侯所嫉視。

    (ps:五國相王,戰國初期天下只有一個王,那就是在洛邑的周天子,還有個不被承認的楚王。魏國最先強大起來稱王,隨後齊國稱霸後也稱王,隨後是秦。到了戰國中期,魏國霸業衰敗,為了對抗秦國的連橫戰略,故而發動魏、趙、韓、燕、中山五國君主相互稱王。史稱五國相王,是魏國外交戰略上的一大勝利。)

    宋國國土雖增,但其失敗的戰略也為他四面招敵,引來了齊國、楚國、魏國的一致敵視。田不禮到宋國時,宋國的國勢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不斷在齊、楚、魏的蠶食下丟城失地。

    而田不禮終於意識到了宋國雖好,卻是一艘正在下沉的華麗船隻,早晚榮華富貴都將是過眼雲煙,連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趙國為了謀取中山放棄宋國後,宋國的形勢越發危急,少了趙國這個大國在北方牽制齊國,但憑宋國一國的國力想要抗衡齊國無疑非常困難,更何況還有在一旁不懷好意的楚國和魏國。

    田不禮見宋國不能長久,這邊趁機有找了個機會加入了宋國前往趙國試圖挽回關係的使團中,在邯鄲又找了個機會脫身,只身前往代地尋找公子章,這便有了如今在帳中相會的一幕。

    既然已經認出了是幼時的故人,趙章警戒之心自然去了大半,揮了揮手示意親兵退下。他則哈哈一笑,上前握住田不禮的手笑道;「我當初聽母后說你去了宋國,還鬧著大哭了一場呢。現在在宋國一切可還安好,今日可是回趙國來看望我的?」

    田不禮見趙章神態熱情,倒不像是作偽,心中倒是大定。聞言哈哈一笑道;「公子說的正是,自從上次一別後,小人已經十六年沒講過公子你,心中十分掛念。這次見到公子如此英姿勃發,這才放心了許多。」

    說到這裡田不禮臉色忽然一黯,低頭頭來歎了口道;「只是韓王后卻已經去世多年,宋國和趙國相隔千里,我雖有心,卻終究不能送表妹最後一趟。我打聽到了前幾日就是韓王后的祭日,便特意來到代郡和公子一見,也好了了這牽掛之情。」

    說到這裡田不禮一臉悲慼,語帶哽咽,趙章看了心中一陣感動,反而上前安慰道;「難得先生有心了,還記得母后的祭日。先生請莫要悲傷,母后如果泉下有知,能知道還有先生惦記著他,肯定很高興的。」

    田不禮神情肅然,悵然道;「但願如此。」

    兩人故人相逢,又是多年未見,一番唏噓後倒是近了了許多,又各自問起了這十幾年的生活。趙章不禁奇怪的問道;「先生既為宋國大夫,怎麼好端端的跑回了趙國。」

    說道這裡趙章不由想起了田不禮兩次因為風流惹下的禍事,臉上不由露出了男人會心的笑容,笑容曖昧的看著田不禮。

    「難不成先生寶刀未老,又睡上了誰家姑娘?莫非這次是宋王的女兒?」

    田不禮聞言哈哈一笑,臉上也不見慚色,反而笑吟吟的說道;「這次公子可就猜錯了,我田不禮雖然風流成性,但也知道事不過三的道理。那些不過都是年少輕狂時幹的糊塗荒唐事情,如今已近中年,又怎會如此胡鬧。」

    言罷田不禮收起笑容,正色道:「我這次是隨宋國使團出使趙國的,前月齊國急攻我淮北,兵鋒直指都城彭城,我王極為震驚。我宋國國小勢衰,恐非強齊的對手,所以我王派我等借道韓國,入趙向趙國求援,望趙國能在北部施壓,迫使齊國退軍。」

    趙章心中雪亮,卻不點破。主父為了示好齊國,以便盡取中山,早已將宋國這個曾經的盟友拋之腦後,哪裡還會管宋國的死活。所以田不禮這次前來邯鄲,定是無功無返,毫無收穫。

    果然,田不禮語帶悵然的又說道:「只是我們到了邯鄲卻得知主父已經北巡雲中雁門,求見趙王又數次被拒,相邦肥義也躲著不肯接見我們。我們在邯鄲整整一個月,毫無進展,我閒在邯鄲左右無事,又聽說公子正在代郡,所以就找個空跑出來與公子相見。」

    趙章低頭想了想,婉轉的說道;「先生既然來了,不如在代郡多待上些日子,不用急著返回邯鄲,也好讓我盡些地主之誼。」

    田不禮卻不答話,而是盯著趙章許久不語,忽然笑道;「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公子是在暗示我不用急著回去,回去也是徒勞無功。」

    趙章被他說破心事,面色倒是一窘,辯解道;「先生何出此言?」

    田不禮微微一笑,道;「其實本來我心中還有些困惑,可到了代郡後看見大軍來往頻繁,這便頓時茅塞頓開。想來是趙國要對中山動手了,卻忌憚齊國的干涉,而讓齊國的不干涉的代價就是我們宋國,公子我猜的可對?」

    作為一名成熟的政客,應該瞭解國與國之間的邦交不過是利益驅動而已,所為「邦無定交、朝秦暮楚」說的大抵就是如此。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盟友,自然也不會有一成不變的敵人。昔日的朋友很可能會突然化成敵人,同樣的道理,長期的世仇也許在某個特定的環境下也會握手言和。

    只是趙章到底年輕,不善說謊,聞言不禁面色有些尷尬,乾笑了幾聲道;「先生當真是好眼力,其實趙章並不是誠心隱瞞,只是事關軍機,所以不敢相告,還望見諒。」

    田不禮笑了笑,不以為意道;「我何時怪過公子了。平心而論,趙國做此選擇也是有利於趙國的發展。中山雖小,於趙國卻如鯁在喉,宋國雖弱,卻也是五千乘之國,齊國雖然勢大,可真要吞併宋國,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犧牲一個宋國,卻能拖住整個齊國,讓趙國空出手來吞併中山,收拾諸國,這麼划算的買賣,換了誰都會做的。」

    趙章聞言笑道;「先生倒是想得開的呀,這樣也好,省的我再費口舌安慰你了。你猜的不錯,父王他正是如此打算的,他說宋國再不濟,也能支撐下來幾年,甚至更長。這段時間齊國的大部分精力都會被宋國拖住,而無心干涉我趙國之事,那樣的話有利於我趙國征討四方。」

    趙章言罷見田不禮臉色並沒有太多的感傷之色,依舊面色如常,不由好奇的問道;「先生身為宋國大夫,聽到這些後,為何怎麼沒有一點擔憂之色都沒,到似平常。」

    田不禮曬然一笑,揮了揮衣袖,道;「難道公子以為我應該倣傚『申包胥奔秦』一樣痛哭流涕嗎?宋國待我不過衣冠之禮,宋王待我不過大夫之職。我田不禮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宋國在邯鄲奔走了數月,已盡了為人臣子的職責。再說宋國淪落到如今這等局面,也是宋王子偃四處結敵、咎由自取,如今宋國大勢已去,我卻是沒必要與宋共存。」

    (ps:申包胥奔秦,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在伍子胥和孫武的輔助之下,在柏舉之戰中大敗楚國,一舉攻陷了當時強國楚國的國都。楚國大夫申包胥赴秦,求秦哀公出兵救楚。初未獲允,乃七日不食,日夜哭於秦廷。哀公為之感動,終於答應發兵車五百乘前往救援,楚國乃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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