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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五十三章 渾水摸魚(七) 文 / 牧江南

    聶蓋說的寒舍,其實一點都不「寒」,相反,倒是富麗堂皇的很。

    整個聶府佔地極廣,園林、迴廊、水塘一應俱全,下人和家僕恭敬知禮,一看就受精心的調教。饒是趙信見慣了邯鄲的繁華,見到聶府的奢華也是目瞪口呆,絕對想不到在中山國的一個小城中,竟會有如此奢華的府邸。

    聶蓋見趙信一副吃驚的樣子,心中很是得意。他本就是中山大族聶家的少主,一直都喜歡奢華的生活,即便是趕赴石邑這種偏遠之地赴任也不改習慣,帶著大筆的錢財和家僕一同赴任。

    聶蓋的鋪張奢華自然為季辛不喜。有別於出身大族的聶蓋,季辛出身貧寒,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一點點積攢軍功才爬到今天的位子。

    但凡出身有別,寒門子弟和豪門子弟多為不合,季辛和聶蓋自然也不會例外。

    季辛為石邑守將多年,在城中威望極高,說句誅心的話,若是中山王和季辛鬧翻了,城中的百姓和士卒會選擇跟誰走,這還是個大大的問號呢。

    正是有鑒於此,所以中山王易尚才在相邦司馬喜的建議下,將中山大族聶家的少主聶蓋派到了石邑,讓聶蓋擔任季辛的副手,以此作為對季辛的牽制。

    只可惜聶蓋來了石邑整整兩年,卻撼動不了季辛在城中如日中天的威望,只是靠著司馬喜的幫助才團結了一批對季辛心懷不滿的將領和官員,但論實力仍然遠遠不及季辛。

    所以聶蓋在城中素來十分低調,軍政之事上也絕少和季辛起爭持。並非不想,而是沒有勝利的把握的情況下,索性隱藏鋒芒,暫時韜光養晦。

    季辛這人是個典型的草根將軍,生性豪爽不喜勾心鬥角之事。他雖然不喜歡聶蓋,可見他如此知情識趣不來干擾自己行事,所以對他面子上的客氣還是做到了。

    二人就這樣不鹹不淡的共事了二年多,倒也相安無事,惟獨在前日兩人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幾乎撕破了嘴臉。

    起因是因為城內的一名校尉因為去青樓尋歡,為了一名妓@女與一富商子弟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酒醉出手不知輕重下竟失手將對方打死。待酒醒後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跑回軍營中躲了起來。

    自己的兒子被活活打死,那富商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糾集一夥族人衝到軍營門口,哭著喊著要找到兇手為自己兒子報仇。那校尉起初還能忍耐,待幾天過去見那家人仍然堵在軍營門口苦痛怒罵,被罵的火頭起來,抄起大刀就出營一陣砍殺,竟連傷了三條人命。

    季辛得知消息後雷霆大怒。此時正是非常時期,應當城內上下齊心協力才能共度難關,卻發生了這種事情,他焉能不怒。於是親自帶著人馬衝入軍營中將那名校尉抓了起來,說要按照律法以命償命。

    偏偏這個校尉又是聶蓋手下最為得力和器重的一名校尉,平日與他走得極近。如今這名校尉出事了,他若是置之不理的話,失去一名左臂右膀是小,恐怕那些暗中投靠他的人也會因此寒心而離他遠去。

    所以聶蓋一反常態,不再沉默寡言,而是站出來高聲對季辛的處罰提出了異意。理由是大戰將臨,臨陣斬殺大將於士氣不利,況且這校尉雖然混蛋,但多年積功也足以抵消死罪。

    季辛卻是不許,兩人在議事時大吵了起來,最後季辛運用主將的身份強行處決了這名校尉。這讓聶蓋大失顏面,同時也讓兩人的矛盾公開激烈化了。所以這些日聶蓋才對季辛冷言相加,平時能不見面盡量避而不見。

    兩國交戰,尚未開殺,一方就已經出現了將帥不合之相,著實不是什麼吉兆。

    當然,這些趙信都並不知情,只不過他靠著自己敏銳的覺察力,已經從今晚季辛和聶蓋二人的神情言語中感覺出了濃濃的火藥味,這讓他心中著實歡喜。

    聶蓋和趙信兩人在廳中坐下沒多久,下人就將備好的酒菜紛紛端了上來。聶蓋站起身子,笑盈盈的給趙信滿上一杯酒,笑道;「賢侄嘗嘗這酒,可有什麼不同。」

    趙信依言端起酒杯,見酒液清澈,還未入口鼻中便一陣醇香撲鼻,忍不住輕輕一抿,只覺得香醇綿厚,韻味十足,忍不住叫了聲好。

    「如何,這酒可還好?」聶蓋笑著又為他斟上一杯酒。

    「要知道這酒可是藏了十年的御酒,有錢也不一定買的道的,今日見賢侄來了開心,所以老夫也跟著揮霍一回。」

    趙信聽他說得言之鑿鑿,可見他神態對這酒卻是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上座許久連一口都未喝過。可見這酒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尋常至極的東西,還虧他好意思如此一番做作。

    至於聶蓋想要結好他的意圖,趙信心中已經猜得**不離十了。聶蓋無非就是看中他被委為騎軍統領一職,想要結好他將他收為己用,以此為自己對抗季辛權勢的籌碼。

    趙信卻並沒有繼續喝酒,而是將酒杯放下,筷子一動也未動,只是看著聶蓋不聲不響。

    聶蓋被他直愣愣的看著,眉頭不由一皺,心中著實有些不悅,便放下酒壺直言道;「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但說無妨。」

    「我在想將軍你每日錦衣玉食,可曾忘記了托付。」趙信徑直望向聶蓋,忽然說道。

    聶蓋身軀一震,臉色露出了複雜的神色,看著趙信許久才緩緩說道;「你是君上派來的?君上可有什麼吩咐?」

    趙信摸著酒杯,故作不滿的哼了一聲,道;「君上有何吩咐,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聶蓋嘴角抽動,神情卻是十分難看,歎了口氣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的,季辛在石邑苦心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又豈是我那麼容易扳倒的。君上深得大王寵幸,國中大小事務皆絕於他一人之口,可不同樣也對石邑鞭長莫及嗎?我苦心經營了兩年,如今好不容易才拉攏起股勢力,若是冒然出擊,恐怕會被季辛警覺後連根拔起,那就得不償失了!」

    趙信面色沉了下去,心中雖然暗喜,臉上卻佯裝出怒色。他早就猜測既然中山王下達的密詔中對這個聶蓋如此信任,那此人必和季辛貌合神離,是中山王在石邑部下的一枚棋子,故而出言相詐,一試便試出了聶蓋是相邦司馬喜的人。

    這個司馬喜呀司馬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大敵當前,卻仍在中山國上串下跳,黨同伐異,這樣無異於自毀長城,端是如此愚蠢的人。

    「這是大王給將軍你下的密詔,還請將軍過目。」趙信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黃綢,彎下腰雙手呈上,一副恭敬的模樣。

    聶蓋急忙伸手接過,舉過頭頂口稱謝恩,隨即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大變。

    「這真的是王上的意思?」

    聶蓋陰沉著臉,目光陰霾著緊緊的盯著趙信,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趙信卻神色依舊,只是沉聲糾正道;「不止是王上,同樣也是君上的意思。」

    聶蓋背負著手,面色深沉,來回踱步思慮半響,終於停下身來恨恨道;「君上怎麼會如此沉不住氣。此舉無疑是火中取栗,極為冒險。如今趙國大軍進攻在即,我們卻在這種時候對季辛下手,不論有沒有得手,城中的防禦力量必然會因為內亂而大大削弱。石邑一失,則中山國門戶大開。」

    「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中山國都不在了,君上他即便權勢滔天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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