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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六十五章 中山狼(三) 文 / 牧江南

    原野之上,大隊的騎兵立馬靜靜的待在原地,雖有五千餘眾,卻幾乎聽不到任何人馬喧嘩。

    這些騎兵身著短襟胡服,外套簡易的皮甲,遠遠望去裝束與一般的胡人士兵幾乎沒有任何差異,只有那頭盔上高高豎起的「雉羽」才能證明他們是中原大國趙國的騎兵。

    待見到騎兵們所佩戴的武器,高地優劣之分便一目瞭然。趙國騎兵無論是長弓還是短劍,其製作之精良,都遠非胡人所能比的。馬上的騎士們一臉的精悍之色,身材遠較普通士卒高大許多,胯下的坐騎也多是高頭大馬,膘肥體健,一些要害之處用皮甲緊緊護住,

    顯而易見,相比於胡人那種上馬即可為兵的騎兵,趙國的騎兵無論是在素質上還是裝備馬匹上,超過的都不止一點半點,這也是為何趙人以胡人為師學習弓馬騎射,卻能將他們擊敗的原因所在。

    在中原各國還習慣於車兵混雜步兵的進攻方式時,趙人已經率先發動了一系列的軍事改革,拋棄了沉重繁冗的車兵,而採用了更為機動靈活的騎兵部隊,在戰術思維上遠遠將各國甩在其後。這也是趙國之所以能在「胡服騎射」後短短的幾年內迅速興盛起來,軍事實力與秦齊相媲美的根本原因所在。

    窮則變,變則通。正是面臨著絕境才會想著拋棄過去的一切舊的思維束縛,大力倡導新的變革,從而富國強兵。當年的秦國商鞅變法如此,如今的趙國的胡服騎射亦是如此。而昔日強盛的中山國,正是因為安於享樂、不思進取,才會淪落到今日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支趙國騎兵在原地等待了大半個時辰,人尚未有事,胯下的坐騎倒是漸漸按耐不住,不斷有馬打著響鼻,不耐煩的刨著草地。在騎士不斷伸手輕撫鬃毛的安撫下,這才止住了騷動。

    趙章一馬當先,在隊伍的最前列,探頭不斷的望向遠處,手中的馬鞭不斷揮起又放下,臉色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身後的田不禮想比則要安靜許多,正坐在馬上閉目養神,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雖是夏日午後,天氣卻是陰天,所以並不太炎熱。田不禮這些年習慣了錦衣玉食,再加上年事漸高,如今在趙國行伍之間倒是吃足了苦頭,整日腰酸背痛昏昏欲睡的。不過他人到也硬氣,這些日子來都是強咬著牙一聲不吭,每日只是跟著趙章不斷奔波勞碌,短短十幾天下來,倒是曬黑了許多,人也清瘦了不少。

    遠處一騎飛快馳來,朝著趙章防線快馬加鞭而來,正是趙軍的斥候。趙章見此忙打起精神,催馬迎了上去,不待那斥候停馬便迫不急問道;「如何?」

    那斥候猛的一拉馬韁,驟然停下啦馬勢,拱手稟道:「報公子,伍長遣我來報,向東三十里內未發現敵情。」

    趙章有些失望的揮了揮手,「繼續探查。」

    「諾。」那斥候迅速跳轉馬身,又飛快離去,只留下一臉煩躁的趙章在原地。

    趙章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田不禮,「先生,你說父王讓我來此究竟適合原因?」

    田不禮緩緩睜開眼睛,趙章一臉不耐的神色正印入眼中,心想這個趙國大公子無論是長相還是脾氣,都似足了趙雍,惟獨這心計和耐性上,卻是要差上許多。

    臉上卻微微一笑,道;「公子稍安勿躁,既來之則安之,心急又有何用,倒不如耐心等待。」

    趙章一拉馬韁,坐騎高揚起前蹄長嘶一聲,又轉身過來與田不禮並肩而停,臉色有些不善的說道;「稍安勿躁,說的好聽,我們可是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了,別說中山大軍,就連一隻兔子也沒見著。」

    「先生,你說父王究竟什麼打算,莫名其妙的讓我來這裡阻擊中山軍。如今中山軍都是龜縮在城中不敢外出,哪裡還會有這麼膽大的在野外行軍,我看父王也是老糊塗了,簡直莫名其妙。」

    說道最後趙章忍不住口中生出抱怨,埋頭說道。田不禮卻是面色一緊,小心的看了一眼在身後遠遠隔著的軍士,低聲叮囑道:「公子,這等抱怨的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別人面前千萬不要說起。趙國騎兵是主父一手帶出來的部隊,軍中的耳目和崇拜者多不勝數,若是不滿之情不小心讓主父得知,那就大為不妙了。」

    趙章並不笨,聽到田不禮這麼一提醒,頓時警覺,連忙低聲道;「先生說的及時,是我口無遮攔了。」

    田不禮見趙章對自己言聽計從,心中不由得意,笑了笑微微頷首,以手撫了撫下須,沉吟片刻又說道;「至於主父所想,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委實難猜。主父行事向來天馬行空,為他人之不敢為也。所以公子作為一個合格的兒子,應該多想少問,凡主父交代之事都要盡心去做好,事後再想為什麼。」

    「比如說這次,主父突然讓你率五千鐵騎趕赴此處設伏,必然是有所情報的,否則又豈會讓五千精銳白白浪費在這種地方,至於情況從何而來,可否準確,那就當真不得而知了。」

    趙章露出略有所思的表情,沉吟了會說道;「先生您的意思是父王得到了確鑿的消息,才會讓我領軍趕往此處設伏?」

    「**不離十。」

    田不禮點了點頭,又說道;「所以公子如今要做的只是稍安勿躁,一切都按照主父所說的去做。既是設伏戰,那便是十拿九穩有把握的戰事。可主父沒讓任何人來,只是讓公子你前來,分明是為了幫你獲得更大的戰功,其中對您的寵愛和信任由此可見。」

    趙章面色微微抽動,臉色卻未因為田不禮的話露出任何喜悅,反而沉下臉去,哼了一聲道;「對我的寵愛和信任,這話先生說的不覺得可笑嗎?你可曾見過天底下有任何一個父親像他這麼偏心的?」

    這些日子在田不禮的成功挑動下,趙章心中的怨恨便如同灌水發芽的種子,迅速茁長壯大了起來。昔日他雖然心中也有怨氣,但絕不言於口,對父親的尊敬和愛戴也是發自內心的,雖然對趙何這個弟弟有所妒忌,但終究還是有些感情的。

    可如今,他心中已經滿是怨恨。他恨他的弟弟搶走了本來應該屬於他的一切,他恨自己的父親將自己高高捧起又冷酷的將自己拉了下來。

    嫉恨此物,大抵如此,如果在心中立足,則會不斷的開枝散葉,瘋狂的壯大成長,最後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這一切,正是朝著田不禮所期望的方向走下去。

    富貴險中求,只有捨得以身家性命相博,才有可能青雲直上,成為權傾朝野的權臣,自古皆是如此。

    所以田不禮只是微微一笑,抬頭警惕的看了一眼遠處的親兵,見隔的甚遠聽不見,這才放心下來又說道;「公子,你若是如此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趙章聞之愕然道;「何錯之有,先生難道敢說不是嗎?」

    田不禮卻微微點頭,旋即搖頭,道:「是,也不是。」

    「先生請勿賣關子,有話但說無妨。」

    「我說是,是公子說主父偏心,才將本該屬於你的王位給了當今王上。我說不是,是因為公子認為主父不寵愛不信任你。」

    趙章沉下了臉,「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主父雖然廢去公子的儲君之位,卻並未將公子你打入冷宮,反而帶著身邊委於重任。你可曾見過有過任何一個廢去的太子能像您一樣風光太平?每次出行,主父的膳食和供應都是分為兩份,公子所用和主父還有王上的毫無半點分別,這點就足以看出在主父心中,公子你地位絕不會低。雖然相對王上來說略有不足,但想來也是相差無幾。」

    趙章冷哼一聲,道;「這又有什麼用,王位只有一個,父王既然更寵幸弟弟,那自然就是犧牲我了。」

    「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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