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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七十六章 義士(二) 文 / 牧江南

    果然,一隊騎兵從遠處地平線的疾馳而來,大營木門處的守卒迅速推開木門,持戟分立兩旁。片刻的功夫,大批的趙國騎兵已馳入營中,當先一名披著火紅色披風將軍打扮的人,正是主父趙雍。

    按照趙**中制度,騎兵入營後需要立刻下馬緩行,嚴禁營中馳馬。這隊騎兵入營後也都按照尋常一般,紛紛下馬。唯有主父一反常態,非凡沒有減速下馬,反而揮鞭加速疾行,飛馳奔向大營一隅。

    司馬喜安靜的站在那,面帶微笑的看著主父策馬飛馳而來,看著他越來越近的容顏,心中卻是一陣翻江倒海。

    駕馬直衝而去,離司馬喜的身軀僅十餘步時趙雍才猛地一拉馬韁,將疾馳中的戰馬生生止住,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飛身下馬,腳未沾地便張開雙臂大笑著撲向司馬喜。

    「我的好兄弟,二十年了,我們總算有了今日重逢之時。」

    司馬喜面對趙雍的熱情,卻忽然像後縮了縮身子,後退了一步避開了趙雍的擁抱,只是彎身畢恭畢敬的行了禮道;「參加主父。」

    趙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神色露出了驚愕,張開手臂愣在了那裡,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才將手訕訕的收回,強裝笑道;「司馬,你我雖然多年未見,可兄弟之情始終未曾改變,今日又何必如此見外呢?」

    司馬喜卻微微欠身,身軀竟有些佝僂,緩緩說道;「主父言重了,當年少不經事,不通禮儀,所以才恣意妄為冒犯了王架,今日你我都已是上了年紀的人,如何還能不知君臣之禮。」

    趙雍沉默了許久,原本滿腔的喜悅之情卻慢慢失去,他從司馬喜的話中聽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一種深深的怨氣,和二十年來的孤苦。

    他並不怪司馬喜的失禮。相反,是他趙雍,是他們趙國對不起司馬喜。

    兩人僵在那裡,神色各有所異,卻沒有人先開口打破僵局。趙信在一旁已經感覺除了氣氛的凝固,便識趣的緩緩倒退離去。

    沉默了許久,趙雍苦笑道;「司馬,二十年未見,你我都已經老了,當年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英才,如今也是白髮滿鬢,當真是歲月催人老,英雄暮年遲。」

    司馬喜微微挺直要管,神色有些索然道;「主父如今身強體健,哪裡有半分老態,倒是我,才不過大你幾歲,就如同五六十的人一般。」

    趙雍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司馬喜,心中渾然不是滋味,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牽著馬韁走了幾步,伸手拍了拍馬『臀』,那馬跟隨趙雍多年,也是甚為神駿,會意踏步緩緩離開。

    趙雍望著遠去的坐騎的背影,緩緩回過神來,看向司馬喜苦笑道;「你可是在怪我。」

    「當初我雄心勃勃的想要變法自強,併吞中山,原以為五年的時間足矣,所以才讓你去中山為我臥底。卻沒想到國內變法的阻力如此之巨大,只好徐徐圖之,直到我即位後二十二年才佈置完善,一舉強壓變法。可是卻苦了你,在中山足足等了我二十年,是我趙雍對不起你,耽誤了你一生!你若要怪我,罵我,甚至狠狠的抽我一頓鞭子,我趙雍都心安所得,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說完便伸手,將馬鞭塞入司馬喜手中。

    「臣不敢。」司馬喜輕輕掙開手,眼中卻流出了幾滴辛酸淚水,

    「臣不敢有所怨言,當年選擇去中山的是我,並非主父強求。即便是後來你也是許我隨時離去,我都是自己選擇留下的,怨不得你。」

    「我出身寒微,是得到主父你的賞識才得以施展所長,封侯拜相,從發這點上看,我已經沒有資格抱怨什麼了。主父你不以我出生卑賤而對我輕視,向來都是以兄弟之禮待我。得主如此,縱使萬死又有何懼。」

    趙雍伸手緊緊抓住了司馬喜的手,目光中已含淚水,語帶哽咽的說道;「伯母去的時候,我就在她身旁,我知道她想見你,卻無法將你帶回到身邊,實在對不起。」

    司馬喜搖了搖頭,面帶慘然的笑道;「家母一草芥之民,卻能在王宮中得以壽終,這是何等的榮耀和幸福,此生已無所憾。我雖然不得已見她老人家一面,卻也知道,主父你定會好好待她,便也放心。」

    趙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的弟弟我已經讓他做了中牟縣令,他的妻子是大夫趙陵的小女兒,是我親自做的媒,如今已經生下二子一女了,這幾日我帶你一同去看看吧。」

    司馬喜歎了口氣,拱手道;「主父,我那弟弟是什麼貨色我比誰都清楚,他膽大妄為、生性貪婪,你若真覺得對我愧疚,不妨賜他百畝良田,而不是讓他做個什麼中牟令,否則長久必然會出事的。」

    趙雍心中微動,伸手按住司馬喜的肩膀,滿是誠意的沉聲道;「司馬,如今中山國已經完了,我們當年的志向也實現了大半。如今寡人坐擁北地,雄兵在握,天下諸侯無不仰我鼻息,正是實現我們當初抱負之時。不如你回來助我,我在外掌兵,你在朝助我何兒掌政,你我兄弟聯手,共同平了這天下,如何?」

    「臣才學疏淺,擔不了如此大任。」

    趙雍一擺手,不以為然道;「你的才華如何,我心中一清二楚,論為臣之道,你或許不如肥義恭謹。可論治國之才,是個肥義也不是你司馬喜的對手。當年我之所以捨得放你去中山國,本以為很快就能招你回朝,沒想到卻白白將你如此大才浪費在中山二十一年。今日也不算太晚,我們大可以重新開始,我回朝後就任你為相,由你總攬朝政,可好?」

    趙雍炯炯雙目直視司馬喜,滿懷希望的希望他點頭答應,卻失望的未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波瀾,彷彿是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司馬喜只是微微回禮道;「承蒙主父厚愛,只可惜老臣心已經死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雄心壯志的青年。而且司馬喜惡名遠揚,中山國內無人不知,天下人也是多有耳聞,主父若是要用一細作奸臣為相,恐會被天下人嘲笑,而且中山新歸之民必然生出抱怨,這樣不利於主父你平息中山。」

    「依臣的意思,主父你應當殺我以安民心,以洩民憤。」

    「住口。」趙雍緊捏這拳頭,跳起來大聲吼道。

    「難道我趙雍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小人?」

    司馬喜卻拱手道;「主父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做為一個臣子在為他的主公提供最好的注意,並沒有說錯。你若包庇我甚至重用我,必然激怒中山降民,所以最合適的選擇,是應該殺我以慰中山一國。」

    趙雍鐵青著臉,咬著牙恨恨的望著司馬喜,低聲咆哮道:「你若再說這等混賬話,我趙雍今生便沒了你這個兄弟。」司馬喜面色露出感動之色,苦笑著搖頭道;「主父,你還是當年那副脾氣,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缺點在哪嗎?就是為人君者,卻以私人感情最重。要知道為君者,只有放的下多餘的感情,生性堅韌,殺伐果斷,即便對方是父母妻子,為了社稷江山也要果斷除去。」

    「胡說八道。」趙雍低聲怒吼道。

    「為君必先為人,如果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那與禽獸何異?那種連人都配不上,又何來為君!」

    「我趙雍頂天立地,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的趙國的黎明百姓,不愧良心。言必信,行必果,讓我靠踩著自己兄弟的屍體上爬,除非我死掉。」

    司馬喜心中微歎,雖說心中有些喜悅,卻已經十分擔憂。趙雍如此重情,換句話說就是婦人之仁,心中想道一個念頭,便沉聲說道;「主父,我想向你求個恩典。」

    「但說無妨。」

    「我想請你答應我件事情,如論多麼難做到,你都一定要答應為我做到。」

    「好,我答應你,你儘管說就是。」

    司馬喜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沉默了會還是低頭說道;「等明日再說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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