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芝蘭捲煙廠(下)
臨湖小區的家裡，陳子華和馮雅君相對而坐，幾樣精緻的小菜，一瓶打開的紅酒，倆人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偶爾端起杯子輕輕碰上一下，很有幾分柔情蜜意的感覺。
「這麼快就打算去華都？」馮雅君頗有幾分不捨的感覺，「你不是說，有幾個同學要來芝蘭玩嘛，怎麼不等等他們再走？」
「今時不同往日，尤其是現在這個關鍵時期，不能因為些許的小事而影響了時下的正事兒，」陳子華淡淡的笑了笑，「我估摸著，最多二十來天的工夫，這事兒就能看到結果，所以，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暫時躲到學校去，也能免去不少麻煩。」
陳子華聽從馮雅君的建議，果然將論文拿去讓韓冰塵給把了把關，結果韓省長隻字未動，讓他去華都的時候，拿一份交給李援朝，就沒有多說什麼了，顯然，在這種問題上，韓冰塵並不想過多的干涉陳子華，也不願意將自己的觀點強加給他，而是讓他自由發揮。
但韓冰塵想不到的是，陳子華會把這篇文章發表出去，雖然只是發在黨內刊物上，但造成的影響卻毫無二致，立時就在很大的範圍內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暫時躲起來？」馮雅君輕笑了一聲，「也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是，煙廠的事兒怎麼辦？不會就暫時這麼扔下吧，你去華都一躲就是一個月，縣裡的工作可不等人吶。」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陳子華端起杯子泯了一口酒，然後從茶几下面拿出一支雪茄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包括正在進行的各項工程，我最多就是把握個大方向，具體工作還是要下面的人去做，有你和常委的幾個精兵強將在，出不了問題。」
「現在常委們配合起來，甚至比藍山的時候還要默契，楊縣長和紅梅部長、文斌書記都能獨擋一面了，咱倆又能隨時聯繫，怕什麼。」陳子華頗有些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感覺。
「你呀，一把手不是這樣做的，」馮雅君歎了口氣，「你能把常委的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讓大家團結一心，這是很多一把手都做不到的事情，現在常委裡面形成了幾個小核心，這幾個小核心又圍著你這個大核心運轉，但要是將全部的權力下放，就會破壞目前的和諧局面，爭權奪利、結幫拉派是肯定的。」
陳子華聞言怔了怔，仔細思量了一下，還真的是這樣，自己在的時候，無論是楊文生還是白文斌，都不可能翻出掌心，甚至為了在自己面前展現自我，相互攀比，反而會更加用心的工作，但要是自己不在，這兩方的人必然會為了話語權明爭暗鬥起來。
現在的芝蘭正處於發展的關鍵時期，可千萬不能出啥ど蛾子，假若自己真的不在，別人不說，常務副縣長謝映銘首先就會蹦躂出來，楊文生雖然是政府一把手，還真有些壓不住謝映銘，另外，白文斌也肯定跟楊文生尿不到一個壺裡邊去，李明浩是前任黃書記的秘書，還就服自己一個人的領導，陳紅梅算是自己的鐵桿心腹了，或許能與馮雅君連成一氣。
只是稍微分析了一下，陳子華就苦笑起來，這個看似鐵板一塊的班子，若是沒有自己這個縣委書記鎮著，怕是連一個禮拜都用不了，就會各自為政了。
「有些權利只能你自己親自掌理，不能輕易下放，一旦下面形成了小集團，就會削弱班子的凝聚力和戰鬥力，」馮雅君畢竟出身官宦世家，耳聽目濡的，一些權術手段，要比陳子華這個新丁要熟練的多，「實在要離開的話，就要進行遙控。」
陳子華歎了口氣，現在可不是幾年後，通訊技術日新月異，手機人手一部，天南地北的根本就不算是距離，遙控並非不可能，但現在可就有難度了，芝蘭如今的情勢，決不能允許出現半點兒差錯，幾項大工程正在施工，幾家縣企面臨整改，短暫的幾天時間不在，沒有什麼問題，但要是離開幾個月，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捲煙廠那邊整頓的如何了？」上次書記碰頭會之後，楊文生又召開了縣長辦公會，重點對縣辦茶葉廠和捲煙廠進行了研究，作出了先期測評整頓的決定，在常委會上討論了一下，原則上同意用這兩個廠子進行對外招商，承包、吞併、合資都可以，但先期的整頓測評工作一定要做好，縣委辦公室負責督導進度，因此，陳子華才會有此一問。
馮雅君道：「還在進行之中，茶葉廠已經處於關閉狀態，只需要清點資產，審核賬目就成，煙廠卻有些麻煩，」整理了一下思路，她下意識的從手包裡面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女士煙夾在指間，右手靈巧的撥轉著火機，「煙廠分為捲煙和雪茄兩個分廠，分別掛著不同的牌子，因為有以前集體制時留下的老底子，煙廠勉強運轉，還能保持微弱的盈利，所以下面的人不同意整改，整天都在鬧事兒。」
陳子華皺眉道：「盈利？要是把以前集體制時囤積下來的煙葉子折算成資產，怕是就要變成虧損了吧，明明在耗損著國有資產，還好意思說自己盈利？那些人的腦子怕是進水了。」
馮雅君「撲哧」一笑，宛若鮮花盛開，吐露芬芳，讓坐在對面的陳子華為之一呆，馮雅君嬌美的粉面上浮起一層淡淡的暈紅，忍不住嗔道：「看什麼看，呆子一樣，整天擺在你跟前，還沒看夠啊？」
陳子華歎了口氣，悠然道：「太美了，便是看上一輩子，也看不夠。」
馮雅君神情微微一動，語氣忽然婉轉起來：「等到真的看久了，你自然就厭煩了呢。」
陳子華搖搖頭，隔著茶几，伸手在馮雅君絕美的面龐上撫摸了一下，心裡泛起一種難以言喧的情緒，同時也莫名的湧起一股豪氣，「我會護著你一輩子的。」
馮雅君目光一垂，任由陳子華在自己的嬌靨之上輕輕撫摸，思緒彷彿隨著煙霧慢慢在室中瀰漫，將兩人籠罩在如真似幻的童話之中。
彷彿誓言一般，陳子華神色鄭重的說出那句承諾之後，神情恢復了自信，「總覺得，咱倆在家裡談工作，有些煞風景。」
馮雅君微微一笑，「只要在一起，談什麼都無所謂。」
陳子華自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輕輕吁了口氣，道：「放心吧，一生的時間，長著呢。」
兩人便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後，陳子華才道：「我明天去華都，煙廠那邊，你盯緊點兒，實在不成，讓楊文生把審計局的人派過去，審核廠子的賬目，讓縣紀委插手，審查煙廠的各級官員，由吳明配合，我就不信貓不吃醬子了，不把他們整不出個娃樣子才怪。」
馮雅君臉紅紅的一笑，道：「粗俗，淨說些胡話。」
陳子華苦笑道：「沒辦法，誰讓我心急呢。」
「你不會是想把煙廠給倩華股份公司吧？」馮雅君忽然饒有趣味的問道，「你是不是跟這家公司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陳子華笑道：「這家公司可是你當初引進的，我也是通過你才接觸到他們，你說呢。」
馮雅君「哧」的一笑，「我不過是突然間冒出這麼個想法罷了，別人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從藍山到芝蘭，你跟這家公司的關係有些太近了。」
陳子華點了點頭，道：「你的感覺沒有錯，這家公司其實就是我自己的。」他原本就沒打算在這件事兒上隱瞞馮雅君，既然她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乾脆一股腦兒的把底細跟她說了。
馮雅君沒有太多的意外神色，彷彿覺著本應該如此似的，「其實，跟你久了的人，都會從平時的蛛絲馬跡中，察覺你與這家公司的關係，從長遠的角度考慮，你實在不宜與倩華公司走得太近。」頓了頓，接道：「弗蘭卡，那個德國人，是你聘用的ceo吧。」
陳子華「嗯」了一聲，他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只是能夠信任且有能力的人，自己太缺乏了，便是那個在倩華公司充當總裁秘書的徐靜芸，最多也就是值得信任，至於能力，可就有些欠缺了，「沒有一個絕對值得信任且能力足夠的人掌舵，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親力親為啊，聘任弗蘭卡，不過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交給我吧，」馮雅君淡淡的說道，對陳子華，她很有信心，相信他會接受自己的建議。
「交給你沒問題，」陳子華幾乎沒有經過大腦思索，便一口應了下來，其實他很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那個時候與馮雅君還沒有這麼深的交往，自從兩人關係突破之後，他便時常產生這樣的想法，「可我身邊暫時還離不開你。」
馮雅君開心的笑了笑，「我不可能一直跟在身邊做你的辦公室主任兼秘書，等你再進一步的時候，還不是照樣得分開？我仔細考慮了，等你結婚後，我就去海外，然後宣佈與楊建軍解除婚姻關係，咱倆在海外註冊結婚吧。」
陳子華沒想到馮雅君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心思，輕笑道：「沒問題，以後你在海外幫我建立一個金融帝國吧。」
馮雅君卻正容道：「不是我不想留在你身邊，而是覺著，換個方式，可能會對你的幫助更大，而且，我隱約知道一些楊家的**，接掌了倩華公司，能夠對他們形成威脅。」
陳子華搖搖頭：「楊家的事兒暫時不要管，只要沒惹到我的頭上，就讓他們且逍遙一段時間，真要對付他們，手段多的是，只是現在楊家的老太爺還在，沒有十足十的把握，還是不要動，免得打草驚蛇，再被蛇給咬上一口，可就不合算了。」
說到這裡，陳子華恍然想起韓冰塵上次提說過的話，便道：「雲翔集團要插足大西北，這次金秋經貿洽談會就有他們，到時候注意一下，暫時不要把他們弄到芝蘭來，免得噁心咱們，這兩年對於我來說，比較關鍵，能避且避吧。」
馮雅君臉上的惱色一閃而逝，咬了咬碎牙，強自忍下了胸中的惡氣。
「既然是咱們自己的公司，這次招商就得重新籌劃一番，除了幾個主要的招商項目之外，其餘的拿到經貿會上，也不會引起雲翔這樣的大集團注意。」馮雅君瞬間就想好了對策，在對付楊家這件事兒上，她幾乎是不遺餘力。
陳子華沉吟了一下，道：「明天隨我一起去趟藍山吧，弗蘭卡最近一直在那裡，我帶你去交待一下，以後公司的運作就全交給你了。」
「正好，弗蘭卡最近在負責運作一個大的掠奪計劃，國內的事兒正好由你接手。」陳子華想起交給弗蘭卡的任務，臉上不期然的露出一絲笑容。
「是有關蘇聯的吧。」馮雅君最近一直在反覆研讀陳子華的那篇論文，對於其中有關經濟的論述更是頗具心得，聽陳子華一說，馬上就猜想到這上面了。
陳子華微微一笑，「嗯，腦子轉得挺快，可惜弗蘭卡始終不大相信我的判斷，雖然在照著指示在做，卻小心翼翼，沒有全心力的投入，恐怕收益不會十分理想。」
「這還不簡單？你把這篇論文讓他看看，然後把獲取的收益與他的利益掛鉤，不信他會不盡力。」馮雅君隨口道。
陳子華笑了笑，倩華公司給弗蘭卡有股份分紅，只要賺得多，他的分紅自然就多，這不是已經與他本身的收入掛鉤了麼，隨即看到馮雅君動人心魂的笑容，他心裡卻是恍然明白，馮雅君的利益掛鉤是啥意思了，拍了拍腦門，道：「是我疏忽了，明天過去就跟他講清楚，但願還來得及。」
將玉液酒和有關煙草的秘密跟馮雅君一說，陳子華道：「只要拿下了煙廠，不但芝蘭的經濟會迅速騰飛，咱們也擁有了兩個下金蛋的寶貝。」